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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练么?”景双好心地说:“不是这心法能接受别人的内力么?不如我给你输些内力吧。”
自己的师兄,她没什么不舍得的。
秦岳斌垂眸,缺了拇指的右手微微握了握,低声说:“景双,我不需要你可怜。”
废而后立,何其艰难。何况多少人想要得方子白传承,最终却被他这样一个残废拔得头筹,这些天他在方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景双愣了愣,“师兄,我没这个意思。”
秦岳斌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
然而师兄妹两人终究是沉默起来。
景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或许真的有点刻意在讨好,她觉得她跟历岁寒的事,有点对不起师兄。说了喜欢,却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师兄现在总是喜怒无常,她也觉得很困扰。
她看着他,依然是眉目清俊,白衣翩然,然而却没有了以前那种见到他就觉得欢喜想要赖在他身边的感觉。她觉得师兄没有以前有魅力了。
但怎么能对人说了喜欢又反悔呢?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虽然师兄当时并没有回应,但对于景双来说,这也有些不妥。尤其是在师兄残疾了之后,这无异于背信弃义。
她伸手握住秦岳斌的手腕,探他的脉搏。
秦岳斌察觉到,问:“怎么?”
“担心你的身体。”景双笑了笑摇头,思索了片刻,开口试探,“师兄,我们找机会去灭了天业教报仇吧。”
秦岳斌挑了挑眉,“我们去抢人家的东西,有什么仇恨。”
“反正我是打算再去一趟的。”
秦岳斌叹了口气,对她有点无奈,“师妹,别那么莽撞。这次我一直很担心你。”
景双看着他,却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国师胡诌,还是师兄中了国师的邪法?回想当初她跟师兄商量要独自去天业教时的情形,景双也不能确定。
别的倒没什么,她只是担心那邪法还有别的副作用。但这完全是她不熟悉的领域,或许师兄是有些异常的→文¤人··书·¤·屋←,然而经历了世事之后,谁不是一直在改变呢?
景双在方家住了几天,见了方文端和方念珠。方文端越发沉稳,而方念珠也不像以前那般跋扈骄傲。他们并不知她又去了文昌国,只当她出去闯荡江湖去了。
倒是奇怪先她一步回来的历岁寒始终不见人影。景双沉不住气问了才知,历岁寒一到方家便接到消息,说他父亲病重,快马加鞭的回家去了。
景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景双又在方家呆了几天,实在没意思,与秦岳斌之间几乎是有些尴尬的疏远,连旁人都瞧出来这师兄妹两人不对。
她努力以平常的态度对秦岳斌,可是越努力,就越刻意。
方念珠都忍不住八卦兮兮的问她,“你之前离开那么久,是不是跟历岁寒私奔了?别跟岳斌搞那么僵了,他没把事情捅给你爹娘已经够意思了。”
景双对于群众的脑补十分无语。
幸好这时候一直杳无音信的景泽终于给景双回信了。
景双来不及惊讶景泽居然呆在苗疆曲寨以南的维心宫,便决定收拾包袱去找他。
日日面对着师兄,她简直要崩溃了。也不知道历岁寒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到时候又会是怎么样一个光景。
索性快刀斩乱麻,一走了之。
她与秦岳斌说的时候,秦岳斌眉目黯然,却没有挽留,也不愿跟她一起走。景双狠狠心,终究转身离开。
景双一个人行走江湖,离开了那些纠葛困扰,觉得轻松很多,走的也不急,一路上游山玩水,一边调整心情一边勤练武功。
她身上的寒毒在方家的时候找了个人帮她祛除了,但心理上的病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平复的,她还是畏寒,晚上睡不安枕。
她哥居然呆在维心宫,信上虽然说得不那么详细,但想来她爹真的是当年那个杀人如麻的维心宫宫主。景双觉得十分荒谬,简直要以为自己还沉浸在幻境没醒。
快走到云华山的时候,驿路上忽然有一人骑着马迎面而来。
那人显然受了伤,歪歪斜斜的骑在马上。
景双漫不经心地一看,居然是雷振生。
她心里一惊,上前拦住了马。
“景双,救我。”雷振生瞧见是她,挣扎着说完这句话便放松下来,晕了过去。
景双看他在马上摇摇欲坠,连忙将他移到自己马上扶住他,看他浑身浴血受伤不轻的模样,神色凝重起来。
她如今行事比以往谨慎得多,并未急于为雷振生治伤,而是四处瞧了瞧,一鞭抽向他骑来的马,让马沿着驿路继续前行。而自己带着雷振生却拨转马头离了驿路,抄小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说这是开虐的节奏,这算什么虐?每天我更新完巴巴的守着电脑等留言的心情才真叫虐!!!乃们忍心不给我留言吗!忍心吗?看我热切的眼神啊。
男配跟女主不来电……这是个问题啊。
正文 43雷振生
雷振生伤的很重;身上有十三处刀剑伤;景双还从他肩膀上起出三枚暗器。有一道刀伤几乎贴着他的心脏贯穿了他的左胸;稍微偏一点,就没命了。
景双给他处理了伤口,把他包的像个粽子一样,想起他们六个第一次去文昌国时的意气风发;一时间有些感慨世事无常。
想到一起去文昌国的事;难免又想起第二次她与历岁寒两人同行,那些暧昧的日子。她看了一眼雷振生;刚才她一心给他治伤,将他几乎脱光,医者之心,并没觉得不妥,但此时却觉得不太合适。景双将他被血污的衣服重新给他穿了回去。
雷振生一身黑衣都被血浸透,身上带的宝剑满是豁口,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激战。今天如果不是遇到她,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这里,离他衡阳老家也不远吧?他却是往背离衡阳的方向而逃,景双微微皱眉,不太敢想他发生了什么事。
深夜的时候,景双似睡非睡,被响动惊醒,看过去,却发现雷振生醒了。
景双取下火堆上吊着的药锅,利落的滤过药渣,倒出一碗药给他灌下去。
“谢谢。”雷振生靠着树半坐起来,声音粗的像砂砾打磨过。
“睡吧,我守着。”景双淡淡开口,将好奇心压下去,什么也没问,夏末的天气,还有些未尽的热意,然而她恍若未觉,坐的离火十分近。
雷振生坐的就远一些,在火光映照不到的阴影里,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山林,眼里都是红血丝,不说话,却也没有睡。
景双靠着树闭目养神。
快天亮的时候他开口打破了沉寂,问:“景双,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双犹豫了一下,觉得不太方便跟他说自己要去维心宫,于是略有些含糊地回答,“我四处走走,一个人历练下。”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倾诉,“我十六岁那年,年少气盛与人争斗,打残了云华派掌门的独子。所以去方家避难。”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火堆将熄未熄,他伸手揉了揉脸,声音里带着悔恨。
“三年多过去了,我以为事情已经平息,去年回家。没想到云华派得知消息后,带人上门,屡次挑衅。我觉得我很厉害,是天才,并不怕他们。”他低低笑了两声,摇头,眼里流下泪来,“上个月,他们带人杀进我家。我爹,我娘,都死了。我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藏……”
他双手捂着脸,紧咬着牙关。
景双虽然已经隐约猜到情况,不过还是震惊。江湖仇杀每一天都在发生,可是她没想过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朋友身上。
她以前觉得自己能言善辩,叽叽喳喳的一刻也不消停。可是最近总有一种言辞匮乏的感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第一次见面时,碧绿茂密的枝叶间笑容浅浅的骄傲少年,如今却颓唐绝望。景双心里不好受,走过去伸手抚了抚雷振生的额头,表示安慰。
雷振生低低的呜咽,浑身发抖,像是受伤的动物在嚎。
过往的世界天崩地裂,却只是因他一时任性而起。心中悔恨,无以言表。
许久,他终于平定了情绪,忽然挣扎着起身跪在她面前,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景双,“景双,能不能求景伯父帮我。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付。”
他憔悴落魄,孤注一掷,在景双面前扒开自己血淋淋的过往,甚至不惜跪地相求。
“你别这样,小心伤口。”虽然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跪在她面前,让她觉得十分无措,
然而雷振生执拗地跪着,不肯起来。
景双犹豫了下,问他:“为什么求我爹?你之前是打算往方家去的吧?”
“是,寄人篱下,方盟主会保我平安。但是他就算为我主持公道,又如何?我爹我娘,我们家所有人都死了。方盟主他难道能屠了云华派为我们家报仇么?”雷振生咬牙切齿,对云华派恨之入骨,“我要的不是主持公道,我要的是血债血偿。我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除了维心宫宫主,我还能求谁?”
景双看着他浑身的杀气戾气,有点张口结舌,“你……知道……”
难道她爹的身份,其实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么?
“当初我娘能生下我,多亏舒谷主的方子调养。我们家一直很感激,所以对神医谷的事比较了解。只要能报此大仇,我雷振生这一辈子都愿意为维心宫卖命。”雷振生眼里有一种绝望的狠劲,他清楚他这条命不值钱,但是雷家被灭,他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
景双叹了口气,轻声说:“别这样说,你和我是朋友,曾同生共死,我会帮你。”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虽然雷振生这人孤傲不好亲近,但曾经数月同行,又有在沙漠里并肩作战的情谊,力所能及的时候,她自然愿意帮他。
她恨天业教,知道恨是什么滋味,无能为力的时候又是什么滋味,因此对雷振生如今的心情颇有共鸣。其实比起人家家破人亡,她这受辱之仇倒是不算什么了。
她思量了片刻,说:“我爹出海去了,就算他在,大约也不会出手。”
他们家奉行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当初秦岳斌残了,景山青虽然怒极,但依然没有亲自出手,只是说将来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亲手报仇。
她受辱跟秦岳斌残疾比起来,也说不上哪个更严重些,何况她也根本没脸跟家里说这事,自然不可能请动她爹亲自出手。
连天业教的事她爹都不打算过多插手,更何况雷振生这外人的恩怨。
但景双是等不及自己有本事亲自去报仇了,她此次去维心宫,便是想借维心宫的力量。想必当初景山青说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亲手报仇,大约也是要落到维心宫身上。
既然如此,顺手帮雷振生收拾了云华派,也不算什么。
景双思量清楚,接着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去维心宫。我会尽力帮你。”
她看着他,“雷振生,你要想清楚。选了这条路,你就再不能回头。”
他的资质极佳,算得上中原武林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便是方家方子白青睐有加的方文端,大他两岁,也不是他对手。假以时日,他必然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侠。所以方子白惜才,愿意庇护他。
但若是跟景双回维心宫,借助维心宫的力量报仇,让云华派血债血偿。他今后在中原武林将无立锥之地。
雷振生手指紧紧抠着地面,微微闭了眼回答,“只要能报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后悔。”
一念既定,从此人生转向另一个方向。
雷振生看着黎明前夜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