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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对,先查清楚。”
“小侄也去帮忙查探一下,我在绍兴还有些朋友。”杨锦深说道。
楚旭招呼他去了楚家,楚惜情漠然地走出父亲的书房,在外面的花园里呆立着。
天色已经渐黄昏,夕阳洒下最后一抹余晖,气温渐渐凉了下来,虫鸣蛙声此起彼伏,夏日的傍晚显得有些闷热潮湿,似乎有一场暴雨在蕴藉。
杨锦深跟楚旭说完话出来,见她孤独地站在庭院里望着天空,目光有些茫然,背影萧瑟,心中不由得一疼。
她这样无助的模样,让他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拥入怀中。
“惜情。”他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温声安慰道:“别担心,事情不一定这么坏。”
楚惜情目光转了过来,她低低的,冷冷地道:“是因为我。”
“什么?”
“是因为我这个姐姐跟人私相授受,坏了名声,被张家的表弟们和秦默嘲笑辱骂,楚原才会跟他打架。因为我。”
杨锦深一愣,看着她脸上极度平静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惜情,别这样,这事不怪你。”
“杨锦深。”
她看向他,他的瞳眸里倒映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泛着幽冷的光芒:“你知道吗,我恨你。”
“惜情——”
这样一句话仿佛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上。
是撕裂般的疼痛,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抓住她。
“我更恨我自己,恨我不够果决,没有早一点跟你一刀两断!”
她转身,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冷然,绝然。
杨锦深瞳眸紧缩,夜色中他的瞳眸黑色蔓延开来,一抹痛处滑过。
他伸出的手缓慢地从半空中收回。
楚惜情,你够狠,专门往我最疼的地方扎。
可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许久,他走出了楚家。
亲自去蒙学查探,问询了蒙学洒扫的老者,住学校的学子,得到的结果大致如前。
并没有什么意外。
杨锦深连夜写了信给太子殿下,希望太子能够出面把这事情压下去,拖延时间他再想办法。
只是,他也不确定会是什么结果。
他只能尽量去保住楚原的性命。
楚家这边也在想办法,赵知府也派人重新检验了尸体,只是也未曾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
楚惜情静静地呆在房间里,晚上的饭已凉了,她未动一筷。
梅香和杜妈妈抹着泪,一边劝着她。
“小姐,我去热热,你多少吃一口吧。”
“不知道原哥儿在那里睡了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样,他一定害怕了吧。”楚惜情低声说着。
“小姐,我听管家说了,他们都去打点好了,找了干净的牢房,然后还送了被褥铺子,也送了饭去。不会让少爷受苦的。”
“是我对不起原哥儿,如果不是我——”楚惜情心中压抑着痛苦,今日她一直表现得很冷静,可是没人知道她心中那无法发泄的痛苦。
那源于上辈子的恐惧。
命运是否真的很顽固,她这辈子是否还会落到那样的地步?
她这辈子的命运因顾渊而开始,而那个男人也是参与她命运最深的人,现在的他,又在何方?
这一刻,她是孤独无助的,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种生命的孤寂。
她敛眉闭上了眼睛,她不会放弃的,绝不!
夜色幽幽,逝者如斯。
直到东方既白,船队渐渐进入绍兴府水道,从绍兴城外到绍兴城内,大抵午时便能抵达。
船停在钱清镇上,轮番歇息了一夜的兵士纷纷起来洗漱,吃了早饭歇息。
顾炎跟铁牛吃了早饭,一边嘀咕着:“你看这事可怎么好?”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就抢亲!”
铁牛哼了一声。
“抢你个头!”顾炎翻个白眼:“那是随便抢的啊,咱们不能去提亲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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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不得
“对啊,都督临走前不是就让赵师爷准备了吗,那咱们回去不就能提亲了吗?”
“没错,但是出了这桩事,可就不好说了。”
顾炎抬头看着朝阳:“我就觉得这绍兴是不是跟咱们犯克,怎么来了之后就事故不断,闹得人不安生。我觉得还是早点回京城好了。”
“对,待得人真烦。”
这二人正说着,便看到顾渊从船舱出来,一夜未眠,他并没有显得精神不济,反正从那张寒冰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来。
“哥。”
顾炎喊了声,见顾渊没理自己,不由得摸摸脑袋。
“还生闷气呢,这回回去可好看了。”
顾渊一路上大部分时候都沉默着,直到此刻也仍然如此。
眼看着很快要回到绍兴了,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得更好。
顾炎上前道:“大哥,要不回去之后咱们就去楚家提亲吧,然后要是不同意的话咱们就去抢亲,你看怎么样?”
顾渊冷冷睨了他一眼,“你少给我添乱。”
顾炎轻咳一声,“咳咳,我这是为大哥你着想啊。要是嫂子那里真的不同意的话——”
顾渊转身大步离开,没有理会背后顾炎的嘀咕。
抢亲?
顾渊干得出来这种事么?
他心内波涛起伏,望着不断升起的朝阳,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昨夜未睡并没有让他困倦,反而越发清醒起来。
陈风从如影随行的走了过来。
“都督,是否要先回去查探。”
“不必,赵师爷那早该做了准备。”
顾渊敛眉,实际上到了这一步,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先回去弄清楚楚惜情跟杨锦深到底如何了再说别的。
那个让他放在心里的小女人到底有没有背弃他们的感情跟杨锦深在一起?
他心中相信她不会,偏偏在爱情中无论男女总是无法保持理智,即便是顾渊也是如此,他仍然心中会忐忑,仍然会迟疑。
只是,无法放手的东西,他也绝对不会选择放手。
船只再次启行,这一次就要直接从钱清镇进入绍兴,几十里的水路,中午大概就能到了。
这边顾渊静静等待,那边楚家却是愁云惨雾。
楚惜情的禁令也没人再提了,一早她便和父亲,二叔,卢氏几人都聚在了老太太这里。
老太太的脸色有些憔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涉及到楚原这个孙子,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早起便把楚旭叫来问消息。
楚旭也是一夜没有好好歇息,眼中满是血丝,此刻情绪很是低沉。
“儿子也派了家中人去询问了情况,包括那个夫子,还有一些学生,我都一一去问了,只是大家说的情况都跟之前说的差不多。都是说跟楚原打架之后秦默一直没有出蒙学。直到下午上课才出事。”
老太太并没有太意外,可是此刻听到这消息难免脸上期盼的神色淡了下去,一声叹息。
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她这一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老太爷去世时她是最难过的,可是还能怎样,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楚旭的子嗣不多,儿子就两个,算上现在怀孕的柳姨娘,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唯一这一个健康的男丁,她怎么可能不重视呢?
然而事有意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
楚惜情沉声道:“爹,我想,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总觉得这事情蹊跷。您昨天不是没看到,楚原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打死人,可是秦默却死了。会不会是有人嫁祸?”
“能有什么人?早就不该让他去学武,如今学得一身毛病,逞勇斗狠,否则哪有这么回事!”楚旭想起这事心中就有气。
对顾渊也颇有微词。
若非顾渊的威名太甚,他恐怕还要给他难看呢。
看看把他好好的儿子给教成什么样子了。
楚惜情握拳,她深吸口气才能忍住心中翻滚的怒气。
还在推卸责任,埋怨这些如今有用吗?
怪顾渊?
可是她又该去怪谁?
楚原又该去怪谁?
“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今天再去蒙学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楚惜情说着,“而且,爹,我希望你能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希望你想想怎么保住楚原的命,他还小,还有将来,我不想他的将来因为一个无法确定的杀人命案而毁掉。”
楚旭冷着脸,“那是我儿子,还用你教。你给我好好呆着,别再到处惹是生非了!”
“好了!你这当爹的如今不去想解决问题,却在那说个不停作甚?好了,该怎么做,你也该有个主意,他们秦家厉害,咱们楚家莫非就是好惹的,上面就没有人了?他家能搬出信王,咱们就没有太子撑腰?到底是你儿子重要还是别的事情重要?”
老太太发火了,楚旭忙赔笑,不敢再说下去。
旁边楚敬说道:“大哥,惜情说的对,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楚原的性命。毕竟这事情也不能算是证据确凿,楚原还是孩童,此事也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并非说他们要如何就如何。”
“对啊,这事是怎么回事还不好说呢。要我说啊,楚原说不准就是冤枉的。这事儿也真是蹊跷了,怎么这么巧赶在这时候出事——”
卢氏的话提醒了楚惜情。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呢?
难道真的就是巧合吗?
只是因为口角之争?
可是为何秦默会死?
楚惜情想着秦默的尸身如今还停放在衙门,那边也许还能发现一些问题也未可知。
只是她并不懂得如何检验尸体,这方面只能寄望于找到一些经验丰富的老仵作。
“爹,我看还是想法子找找仵作吧,若是找到些经验丰富的,或者再从秦默那查查,也许能查出些什么来。”
“这些不用你来说。我自找了人。”楚旭冷声道。
楚惜情这才道:“爹也辛苦了,只是涉及到弟弟,难免要重视些才行,不然的话,我真的不敢想他会如何。”
楚家人都在为楚原而担忧,而秦家那边也是挂起了灵幡。
秦家老太爷一早就在呼号,秦家四爷和一些叔伯兄弟都在劝他。
“这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我非要那小儿替我孙儿偿命不可!”老太爷红着眼睛恶狠狠地道。
死了最疼爱的孙儿,对他而言犹如刀割,而且现在孙儿尸体还在衙门弄不回来,想起来就让他心痛如绞。
秦家几个兄弟纷纷赞同。
“三叔,你老说得没错,咱们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四哥,你不是说写信快马送去京城了吗?二哥在京兆尹做同知,他管不管他侄儿的事?大哥还在外做知府,也得赶紧通知他,那毕竟是他儿子。”
“我已经使人用驿站加用的八百里加急连夜送信过去,从咱们这里到京城还要不了多久。二哥那里肯定会想办法的,只要妹妹知道此事,她一定不会不管的。信王那里我不信他就放任楚家如此欺负我们。”
“就是,那也算是信王的侄儿,他莫非不管?”旁边秦家的兄弟们议论纷纷。
“只是那刘孟郊跟那个楚旭都是太子的人,万一他要包庇,可如何是好?”
秦四爷冷笑一声,“我看他敢,他要真敢这么做,明儿个咱们就把状子告到京城去,告他草菅人命官官相护,我看他这官儿也做到头了,连带那个楚旭也别想好!”
“对,四哥说的没错,我看那刘孟郊就是想拖延,咱们去闹他一闹,京城那边也再催一催,就不信他敢再继续拖下去。”
秦家一众人沸反盈天,于是上午便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去往知府衙门。
这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差点没把知府衙门给掀翻了。
刘孟郊昨日也折腾了整日,晚上还找了几个仵作再来看,却也没看出什么来。这一早起来,秦家的人便在外面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