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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自发的做了冷夏的长生牌,供奉在家中日日参拜,完全相信了她是神女的这一论调。
对于这件事,大秦和西卫的朝廷没有多言,只是同时各自发出了一张皇榜。
几天的时间,皇榜张贴在了每一个城镇中的大街小巷,确保每一个百姓皆能看见,其上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甚至没有为冷夏多分辨上一句,条条款款,皆是冷夏这六年多来,为天下所做的一切。
一切,用真相说话!
五国大典时,北燕太子鲜于鹏飞欺压百姓,冷夏为民请命。
燕楚之战时,各国流民四散逃亡,冷夏亲赴流民之中,为他们解决住所生计。
匪患蔓延时,冷夏的手下弑天,在大秦各地剿匪,让百姓恢复了安然的生活。
国库空虚时,她将剿匪所得,一分未私藏,全部捐入国库,用于民生所需。
初初登基时,顶住压力推行科举制,让寒门学子看到了曙光,寻到了出路。
西卫稳定时,何永生欺压良善,冷夏曾当着全城百姓,鞠躬道歉。
秦韩之战时,带领着大军和粮草支援昭城,解了当地无米无粮之困。
寻回宝藏时,无私将所有的银子分给两国,为民搭桥修路葺房减免赋税。
……
当这一条条,一款款,被百姓聚拢围绕着,轻声诵读出来之后,天下间的声音都消失了。
有人默默流泪,有人高声痛哭!
当事实摆在面前,他们才开始自醒,原来是他们错怪女皇了,原来这么多日子,说了那么多诋毁唾骂的话,做了那么多中伤她的事情,都是错的!女皇是神女,是受上天旨意来拯救他们的菩萨,这些年中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一件件尽皆是为了百姓,为了他们……
百姓们默然了,纷纷散去,为自己那无耻的自私的行为和想法,感到羞耻。
他们回到家中,对着长生牌跪地叩首,这一叩中,不再仅仅是先前对于神女之说的敬畏。
更多的,是真心的爱戴和尊崇!
冷夏的威望,在这一刻,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一切,发生在天下间的事,冷夏没有直观的感受,她一直呆在军营里并未出去,而军营中的改变却是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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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清早。
清亮的号子声响起,军营中再次进入了训练的状态。
冷夏醒来时,战北烈依然不在身边,这些日子他起早贪黑,疲于奔波在东祈渡和军营之间,东楚和大秦又小规模的交战了几次,双方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东楚略胜一筹。
自然,她如果想见他,还是可以出去陪着的。
不过,但凡她一出现,就会听见东楚那边疯狂的奚落声,和大秦这边恼羞成怒的目光,虽然这些不痛不痒的反应,影响不了她,但是也不至于明知道不受待见,还非要出去招人嫌弃。
这不是找虐么?
所以冷夏这段日子,一直持续着一个状态,陪着儿子在大帐里玩,玩累了睡,睡醒了吃,吃饱了再陪儿子,如此循环往复,倒也清闲的很,尤其是十七那个小鬼,别提多欢乐了!
要问闺女呢,她家闺女明显更喜欢那呆子,小小年纪占有欲爆棚,遗传了战北烈绝对的霸道,不到七个月的姑娘已经知道呆子是她的了,旁人别想接近,尤其是母的,哪怕是军营里面一只母鸽子,都是重点提防对象。
深深为自己的闺女汗颜一把,冷夏伸个懒腰起床。
眼前白影一闪,一个小小的身子已经扑进了怀抱,将儿子抱起来,掂了掂,“十七,又重了!”
五岁的小十七眉眼弯弯,搂紧了娘亲的脖子,笑眯眯回:“十七长大了。”
心里想的却是,身体长大了,小鸟也大了么?
唔,要找个时间仔细观察观察。
冷夏自然不知道,他儿子心里这诡异中带着点猥琐的想法,更不知道父子俩某次裸裎相对的洗澡之后,某小孩就极为关注他的小鸟,盼星星盼月亮想着小鸟长大,在某男面前扬眉吐气。
若她知道,一定飞奔到东祈渡去,一脚把那男人踹进海里去。
让他游都游不回来!
和十七一起用了早膳,就被他神神秘秘的拉了出去,某小孩笑眯眯一脸高深莫测,美其名曰:娘亲,十七带你去看戏!
冷夏莞尔失笑,也不推辞,跟着儿子出去看大戏。
唔……
远远的一棵大树上,某个翠绿的娘娘腔被倒吊在树顶上,一头秀发垂的倍儿直,在地上扫帚一样扫来扫去,身边的男人倚着大树,没事儿伸手推他一下,秋千一样来回荡着……
某姑娘花容失色,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眼瞧见远远走来的冷夏倒影,咋咋呼呼:“好姐妹,救命啊!”
啪!
一弯刀敲在他脑袋上,男人瞪眼:“老实点!”
见花千终于老老实实,委委屈屈的瘪起嘴,他转头看向冷夏,上下扫过一眼当做招呼,继续折磨面前的人型扫帚。
战十七稀奇的瞄着他,小跑着上去问:“拓跋叔叔,他们见了娘亲都问好不好……”
那意思,怎么你不表示一下关心呢?
脚尖又踢了人型扫帚一下,听见耳边哇哇大叫,心情瞬间变的无比舒爽,拓跋戎哈哈大笑:“你娘那彪悍的女人,老子早就见识过了,几句流言蜚语而已,不算事儿!”
小十七想了想,貌似还真是这样。
他娘还整天拿那些唾骂,当笑话说呢……
于是决定原谅他,又迈着小短腿儿噔噔两步跑回冷夏身边,仰起小脸儿道:“看妹妹。”
看完了好戏,接着去看妹妹,冷夏欣然接受。
经过花姑娘的时候,飘给他一个慰问的小眼神儿,母子俩踢着正步就走了,恨的某个娘娘腔破口大骂,红艳艳的双唇一张,叽叽咕咕一连串的三字经飙出来,骂了足足半刻钟都不带重样的!
拓跋戎毫不留情一脚踹出,翠绿的屁股上顿时多了个四三码的鞋印。
终于,老实了。
走的老远的冷夏,回头微微一笑,奸诈之极的挑眉:“你摸狂风他们疯狂吃豆腐的那天,我就提醒过,祸从口出啊!”
娘娘腔怒:“什么叫疯狂吃豆腐,奴家一人就摸了两下,你不能冤枉……嗷!”
“奴家说错了!”
“口误口误,别打脸啊喂!”
“啊啊啊……冷夏你这个阴险的女人!”
听着后面含着哭音儿的大呼,某女一声口哨吹的欢快,合着某个娘娘腔的嗷嗷叫,一齐飞上云霄。
帐篷外面已经少有士兵了,所有人都集中在东祈渡的海上训练,冷夏没想到,十七说的看妹妹,是去沙滩上看,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她也无所谓,反正从来也没有想要躲着什么,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骄阳似火,暑气逼人。
炙热的阳光洒在海滩上,细沙闪烁着金子一般的光芒,极是炫目,鼻端海的味道吹拂,耳畔浪的声音澎湃,连着心情都不由得飞扬了起来。
今日秦楚休战,其实自从神女之事在天下间传扬开始,东楚就极少再挑衅了,老老实实的夹起了尾巴,便是出战过那么一两次,亦是士气低迷的很,听着这边反击的内容,脸色憋的涨紫涨紫,直接成了猪肝。
远远的可见海军训练热火朝天,一声声呐喊铿锵震天。
忽然,声音越来越弱,片刻后全部消失了。
战北烈站在大军前,剑一般的眉毛皱起,见一个个士兵目不转睛的盯着后方,跟着转头看去,这一看不得了,眉毛顿时飞了起来:“媳妇,你怎么来了?”
远远走来的女子,墨发高束,面容绝美,一身白衣在炙热的阳光下,似一株冰雪中傲然而立的出尘寒梅,那清亮的眸光缓缓的扫过,浑身有如在山泉中沐浴一般的清凉舒畅。
忽然,顿在战北烈的身上,她歪着头,浅浅的笑了。
每天吃饭睡觉的清闲日子,让她面色红润,身姿也丰腴了少许,看上去妩媚而柔和,见着战北烈亮晶晶的鹰眸,冷夏极有眼色说瞎话:“想你了,来看看。”
某男乐呵呵。
忽然,又不爽了。
老子看媳妇就罢了,这全军数十万的将士都盯着他媳妇,算个什么事?
看就看吧,还看的连训练都忘了,呐喊都停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他婶子也不能忍!
猛吃飞醋的大秦战神,一张俊脸顿时黑了,在这烈烈阳光下嗖嗖冒着冷气儿,让数十万挥汗如雨差点中了暑的大军,齐齐舒爽的呻吟了一番……
一个激灵,冷夏顿住了步子。
想想那画面,数十万的大老爷们,一声齐刷刷的呻吟,该是有多惊悚!
压下胳膊上腾腾立起的汗毛,忽见眼前闪过一影子,一人越过战北烈,冲上前来站定在面前,之后开始眼眸四闪不看她,脚尖画圈圈,抬头望太阳,身侧的手掌不住的攥住松开,屁股扭来扭去……
那模样,浑身招了虱子一样。
冷夏认出这是副将中的一人,她问:“有事?”
副将吞了半天的口水,终于抬起头,正视着冷夏,脸上不知是晒的还是尴尬的,一瞬变的通红通红。
忽然,一声闷响。
副将单膝跪地,郑重的仰望着她,高呼:“请王妃恕罪!”
紧跟着,后面数十万大军齐齐跪地,跪在柔软的沙子上,原本应该是闷闷的摩擦声,因为人数的多,因为动作的齐,而发出了仿若实质的“砰”一声巨响,仿佛连这沙滩都颤了几颤,金色的沙子飞舞中,大军齐刷刷嘶吼。
“请王妃恕罪!”
声音之大,惊的海上飞鸟逃窜。
冷夏抱起双臂,并不言语,望着乌压压一片矮下去的大军,淡淡的勾了勾唇,说不上是嘲讽还是欣喜。
这一笑,本就忐忑的大军,更是没底了。
他们面色紧张的望着冷夏。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恶意中伤到底有多么的歹毒,仿佛一把把的利箭戳进了面前女子的心窝,换位思考,便是换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许也撑不住这般刺耳的唾骂,这般锋锐的憎恶目光。
因为角度换了,她不再是天下人唾弃的妖孽,她一夕之间变成了上天判定的神女,他们也开始自责愧疚。
更多的,还是因为朝廷发放的那张皇榜。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亲眼看着,那上面的条条款款,那一桩桩一件件有根有据的所作所为,慕容冷夏这个名字,此时不只是他们的王妃,不只是西卫的女皇……
更是一个爱民如子,一心善待百姓的上位者,仁君!
这也正是当日青龙寺的大师,让小和尚传达的那句话,也许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的一日,所以当初对冷夏劝诫,以人间疾苦为忧,在其位,谋其政,便是能在今日,以所作所为感动百姓。
这的确是一个方法,然而在她看来,在这个无比信奉怪力乱神的时代,这个方法太冒险了,也太漫长了,人心都是自私的,以心推论,如果要让她在天下和战北烈之间选择,那么她的选择一定是战北烈,而不是那些她责任中的百姓。
即便愧疚。
同样的,如果没有之前的神女之说,百姓们依然认为她是挑起战乱的因由,那么这个感动又能持续多久,他们的心里始终会有一根刺,一个名为怀疑的种子,在一个贤明的女皇和他们的家人生活之间选择,冷夏相信,他们的选择也同样会是天下太平,富足喜乐,阖家安康。
即便愧疚。
冷夏并不怨恨百姓,也不怨恨面前这些将士,就如她的选择一般,而归根究底还是这个时代的落后,在这怪力乱神的时代中,鬼神之说从来飘渺,却也是每一个人心中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