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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范氏难以置信,用手捂在嘴上,一双美眸看着齐意欣,道:“这种事可不能随便说的!”
齐意欣大急,“我说的是真的!伯母今天一大早就离开顾家。没有来得及见到喵姐……”说着,就把阿喵回去之后,在屋里闹腾的事说了一遍。
顾范氏听完,脸上的神情又痛惜,又不忍,眼里的泪珠盈盈欲滴,却咬牙不让它们落下来,“这两个小冤家,从小闹到大,还是这么不消停……”
齐意欣觉得奇怪,忙问道:“伯母,这话怎么说?喵姐和安郡王,以前很熟悉吗?”不应该啊,安郡王在京城,阿喵在东阳城,就算是亲戚,也不是很熟吧?至少不会像顾远东和齐意欣一样,在一个城里住着,经常能见面。
顾范氏低下头,拿帕子在眼角印了印,对齐意欣说起往事。
原来,安郡王的娘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安郡王的爹老安郡王从此郁郁寡欢,不久也跟着去了。
顾范氏那时候已经嫁到东阳城,刚生了阿喵。听说还在襁褓当中的安郡王父母双亡,对他十分怜惜,特意向父皇请旨,将安郡王带到东阳城抚养。
安郡王从会走路开始,就同阿喵一起同吃同住,在一个床上睡觉,一个碗里吃饭,比亲兄妹还要亲密。
后来顾范氏又生了顾远东,也是难产,幸得齐意欣的娘亲齐裴氏所救,母子平安。
只是从此以后,顾范氏的精力就大不如前,又要照看顾远东,就对大女儿阿喵疏忽了一些。
阿喵小的时候,很不喜欢自己的弟弟顾远东,因为他分去了娘亲的注意力。
只有幼年的安郡王一直陪着她,事事以她为重,处处为她分忧。
阿喵投桃报李,对安郡王也是百依百顺。别人的话,阿喵经常听不进去,只有安郡王的话,跟圣旨一样,阿喵是一定会听的。
两人十五岁的时候,顾范氏向她的父皇请旨,给安郡王和阿喵定了亲。
这个亲事,对安郡王和阿喵来说,是水到渠成。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别人,或者嫁别人。
可惜订婚之后,安郡王就被皇帝一旨圣旨,调回京城,正式承袭安郡王府。
十八岁时,安郡王就被皇帝调往江北营州戍边,从此一去不回。
到如今,十年生死两茫茫。
齐意欣听到这里,不由痴了,半晌才对顾范氏道:“伯母,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喵姐和安郡王见上一面,让他们自己拿主意。瞒着喵姐,只会造成更恶劣的后果。”
顾范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神色有些疲倦,“阿喵这孩子,越发任性了。我担心她到时候,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齐意欣踌躇半晌,试探着问顾范氏:“伯母,如果您同意,我想试着去问问喵姐是什么主意。若是她能拿得起,放得下,对他们俩人都好。若是喵姐不肯放弃,不如……不如,就让喵姐去说服安郡王,不好吗?”
齐意欣本来不知道阿喵同安郡王有这样的前缘。
这样看来,两人根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过这样的未婚夫,难怪阿喵能对着李绍林那样的西贝货都忍不住另眼相看。——实在是太想他了,所以将一切跟他有关的、想像的人都要拿来反复寻味。就算知道是赝品,是假货,也要麻痹自己,聊胜于无。
这样的阿喵,实在是太可怜了。齐意欣忍不住想帮一帮她。
顾范氏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晚上齐意欣跟顾范氏一起安寝的时候,顾范氏才松了口,对齐意欣道:“你仔细些,别一下子就将底牌都掀出来。你知道阿喵的性子,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不管是伤害她自己,还是伤害别人,她都做得出来的。”
知女莫如母。
齐意欣想一想阿喵的性子,确实如此。可是她倒挺欣赏这种性子的。就跟飞蛾一样,明知是火,也要飞扑过去,不管会不会将自己的烧成灰烬。只要能有一刹那的交汇,不计任何后果。
因为她做不到,就更羡慕可以这样做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齐意欣就爬起来,陪顾范氏用过早饭,就着急忙慌地催顾远东回去。
顾远东很是意外,上下打量她一把,沉声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坐在顾远东旁边的安郡王捧着一碗粥,喝得专心致志,似乎没有听见顾远东和齐意欣说话。
齐意欣理直气壮地道:“那边府里有很多事要忙,过两天伯父就要下葬了,你不想回去理事吗?”
☆、第9章 真相在哪里
齐意欣的话如此义正词严,冠冕堂皇,差一点的人都会被她唬住。只有顾远东,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打着什么主意。
“走不走啊?”齐意欣坐过来轻轻推了顾远东一把。
顾远东轻轻叹口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招手让丫鬟捧来大氅,道:“那就走吧。”说着,回头看了安郡王一眼,“你来不来?”问的是安郡王来不来参加顾为康的葬礼。
如果安郡王也要去,警戒的程度就大不一样了。
齐意欣两眼一亮,充满期待地看着安郡王,希望他能点头说“去”。
安郡王却不紧不慢地放下粥碗,抬头看着顾远东,平静地道:“不去。”
齐意欣大失所望,忍不住问道:“你从江北营州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参加先大都督的葬礼?”
安郡王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负着手道:“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东子和顾夫人的盛情难却,要给他们一个交待。”
“喵姐呢?你不觉得,你最应该给出交待的,是喵姐?”齐意欣很是不忿地道,因生了些气,两颊绯红,很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安郡王垂眸望着桌上的碗碟,低声道:“我已是出家之人。前缘已断,多提无益。”说着,抬眸看向齐意欣,带着一丝恳切的语气,求道:“齐三小姐,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是我和阿喵之间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太多。——好心办坏事,比故意做坏事,毁坏力更大。”
齐意欣怔住了。安郡王说得,不无道理。她自己也最恨那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咋咋乎乎管别人家的闲事的人。
可是让她什么都不做,她又觉得于心难安。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为难的样子,笑着解围道:“你可以向阿喵暗示一下。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再说,我相信思诚表哥不会一言不发,一走了之的。”
齐意欣不情愿的点点头,让顾远东给她披上大氅。转身之间,却看见屋里的丫鬟都红着脸,两眼水汪汪地往安郡王那边偷瞧。
一波又一波秋波扫过去,安郡王的灰色僧袍都要被浇得透湿了。
齐意欣突然想起之前一直觉得很不对劲的一件事,扭头问她身旁的顾远东,道:“他生着如此容貌,怎么昨天在东街的时候。然都没有人注意到他?——除了喵姐以外。”
齐意欣很是不解。以安郡王的天人之姿,就算是僧袍芒鞋,也是倾国之色。随便往大街上一站,都会引起巨大的轰动。就像前世那些偶像明星一样。——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明星,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别说是安郡王,就是李绍林那个西贝货,每次出行,都有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对他芳心暗许,痴迷到走路撞柱子,吃饭掉筷子的地步。
这样的正主儿来了。大家反倒无动于衷。
就算当时是顾远东的就职大典,顾远东也生得极好,可是对普通人来说,一个像安郡王这样形貌的男子在身边出现,不大惊小怪是不可能的。
可是昨天,真的只有阿喵最先注意到他。
齐意欣站在北城门的大观楼上,看见的,也只是安郡王侧立屋檐下的身形,并没有看见他的脸。
听见齐意欣的疑问,顾远东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个暴栗。道:“到现在才想起来,你的反应可真够慢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意欣抱着顾远东的胳膊摇了摇,在心里暗道,难怪昨天喵姐会认为安郡王是一缕幽魂现身,只有她看得见,别人都看不见……
安郡王心里一颤。他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在阿喵看来,都没有差别。他美也罢,丑也罢,好也罢,坏也罢,对阿喵来说,她都能一眼认出他。那一天,他戴着人皮面具站在屋檐下,看向北城门的大观楼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目光,在阿喵脸上,比在旁人脸上多停留了一刻。 就是那一瞬间的功夫,就让阿喵意识到不同,继而追了下去……
安郡王在心底慨叹一声,双手缓缓合什,对齐意欣和顾远东行了一礼,道:“做早课的时候到了,两位请便。”说着,自己走进自己的禅房,开始敲着木鱼念经。
顾远东俯身下来,在齐意欣耳边说了四个字“人皮面具”。
齐意欣两眼瞳孔一阵紧缩,仰头看着顾远东幽深的双眸,道:“真的有这种东西?!”
顾远东笑着点头,轻挽她臂间,带着她一起回到顾家。
阿喵已经起来了,倒是不哭不闹,吃完早饭,就等在齐意欣的梧桐院里。
齐意欣回来的时候,看见阿喵坐在她内室南窗下面的长榻上,笑着跟她打了招呼,就让蒙顶给她们端茶过来。
阿喵顾不得喝茶,忙忙地拉住齐意欣的手,带着些急切,又带着些欣喜,问道:“你跟我娘和弟弟说过没有?他们同不同意?”还惦记着要出家的事儿。
齐意欣一手握住阿喵的手,一手拍上她的肩。一拍之下,有些怔忡起来。阿喵本是高挑丰润的身形,如今却瘦了许多,两肩都快成了削肩。
“唉。”齐意欣又叹息一声,“喵姐,如果,我什说如果,如果你出家了,安郡王又活过来了,你怎么办呢?”
阿喵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人死不能复生……”话音戛然而止。阿喵想起自己就是重生之人。——人死,还可以复生。
安郡王会吗?他也会重生吗?
阿喵心里怦怦跳起来,两眼亮堂堂地,对齐意欣道:“真的?你真的觉得,他……他有可能死而复生?”
齐意欣头上落下两条黑线,叹息着以手抚额,对阿喵劝道:“喵姐,我是外人,可能是旁观者清,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阿喵点头如捣蒜:“说!你说吧!”像个无法自立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齐意欣,企盼从她手里落下些许星光,照亮她的人生。
齐意欣两眼望着别处。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地道:“喵姐,如果安郡王还活着,你们现在,可能是一对恩爱夫妻,也可能是一对怨偶。”
“不可能!”阿喵激烈反对齐意欣的话。
齐意欣伸出一只手掌,挡在阿喵的面前。继续道:“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可能成亲多年,当初的爱意已经变淡,甚至已经消失。维系你们两人的,不再是爱情,而是亲情。他有可能纳妾,你有可能对别人动心……”
这一次,轮到阿喵伸手捂住齐意欣的嘴,道:“别说了。意欣。你不明白的,你不知道思诚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
齐意欣眼里露出怀疑。伸手将阿喵的手拉开,道:“是,我是不很了解你们。我只是从常理来说,世上夫妻,大多会走这条路。”
阿喵有些不高兴,站起来,看着齐意欣冷笑道:“那你想过你自己没有?有一天,我弟弟会对你爱意不再,只有亲情,或者亲情都没有。只有一点正室的敬意,他也会看上别的女人,也许也会纳妾。——你往自己身上想过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的男人,会对你一心一意。别人的男人,最后都会三心二意?!”
阿喵的问题很犀利,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