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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意欣听得入了神,因问道:“这又是为何?他们家为何有这样的祖训?难道是祖上有人在官场吃了亏,所以心灰意冷,不许后代为官?”又啧啧有声地道:“这家祖上也真是的,就算自己吃了亏,也不能禁锢自己的后代子孙啊。”
严先生说起这些事,自信心又回复了许多,因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南宫家的家祖这样做,也是老成持重之举。这话说来话长,小欣,你可知道,这南宫家,跟大齐朝辉国公宋家,其实是同母同父所出的嫡亲兄弟两人。”
“数百年前,当时还是流云朝武林盟主的宋远怀宋楼主和南宫雪衣堂主两人自幼订婚,青梅竹马,本来都是江湖草莽。后来因缘际会,他们遇到了我大齐高祖范朝晖和第一代安郡王范朝风,追随这两人,轰轰烈烈地创下大齐基业,有了从龙之功,才得以封妻荫子,有了个世袭罔替的辉国公爵位。”
“但宋远怀和南宫雪衣夫妇俩,也见事极明,并没有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他们知道伴君如伴虎,虽然他们那一辈,跟安郡王范朝风和大齐开国皇帝范绘承的关系不错,可是谁知道大齐朝以后的皇帝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的后代会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不想将宋家和南宫家所有的基业,都压在官场朝堂之上,因此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分了家。老大承袭辉国公爵位,老2承袭宋楼主武林盟主的位置。一个在朝,跟爹姓宋,一个在野,随娘姓南宫,相互扶持,共保宋家和南宫家的基业香火不灭。”
严先生的话虽然简短,却让齐意欣不由遥想那一段金戈铁马,群雄啸聚,共襄盛举的往事,由不得也增了几分豪气,击节赞赏道:“这宋楼主和南宫堂主,真令人佩服。不仅有眼光,能择明主,而且能够激流勇退,给自己家的后代留下一条退路”
择明主,很多人都能做到。可是在富贵之后,不忘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了。
严先生的神色却有些伤感起来,道:“也正是如此,所以八年前,大齐被夷人攻破,辉国公宋家的男人也都殉国之后,如今宋家的传承,就只有江南的南宫家和我们东阳城的宋大夫家了。”
齐意欣惊讶起来,“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宋大夫?”
“正是。东阳城只有他一家姓宋的大夫。”严先生笑着点头,“不过宋大夫他们家,其实算是京城辉国公府上一代分出来的,倒是嫡支,但不是嫡长。嫡长那一支,已经都没人了。所以南宫家出面,将宋大夫他们家记入了宋家嫡长这一支的族谱,宋大夫将来生的嫡长子,会给宋家嫡长那一支承香火。”
齐意欣听了半天,才将这些事情联系,道:“我听顾家的少都督说过,宋大夫十几天前,就去了京城,给一位贵人治病去了。说起来,这个贵人,应该就是沈大总统的南宫夫人了。”
“哦?少都督跟你说过?”严先生一听顾远东的名头,就十分感兴趣,追着齐意欣要问顾远东对江南、江北那几郡的大都督有什么想法,还有顾家的大都督顾为康,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一个多月都没有露面了?
齐意欣当然不会如实相告,只是笑着摇摇头,道:“这些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严先生太高看我了。——严先生还是继续说这沈大总统刚过世的南宫夫人的事吧。”
严先生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道:“这位南宫夫人,是如今南宫家家主的嫡长女,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南宫家的家主有七十多了,不过还算硬朗,也能主事,如今爱女先他一步辞世,这位家主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下去。若是撑不下去,南宫家新的家主又无手段弹压的话,南宫家和江南黑白两道,势必都要乱一阵子了。”
这件事,倒是跟沈大总统填房的事情息息相关。齐意欣听叶碧缕说过,这里一般的人家娶填房,都会让前岳家优先。就算不从原配的岳家再娶一个过来,而是娶别人家的姑娘做填房,也要得到原配岳家的许可才能成事,不然的话,管教你做不成亲。
不过大总统家的填房,也不知道南宫家能不能拿捏几分?
若是南宫夫人的娘家陷入内乱,沈大总统的填房人选,就真的不受南宫家控制了。
“那南宫夫人有几个孩子?”齐意欣赶紧问道。
严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皮小本,慢条斯理地翻看瞧了瞧,因道:“南宫夫人和沈大总统结缡近四十载,生了五子三女,如今还活着的,有二子二女,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她的女儿,最小的也都嫁人生子,夫家都还不错。她的大儿子已经娶妻生子。最小的一个儿子,是南宫夫人快四十岁的时候才生的,如今才十五岁。南宫夫人据说就是生了这个儿子,才坏了身子,常年缠绵病榻的。”
齐意欣默然。四十岁的高龄产妇,就算是在后世,也是不容易的。稍不小心,就会出篓子。
“南宫夫人自得了病之后,沈大总统无人伺候,四十岁的时候才开始纳妾。如今沈大总统有三个姨太太。二姨太是南宫夫人自己从娘家挑来的一个家生子丫鬟,名叫琉璃,伺候了沈大总统十几年,生了一个庶子,一个庶女,年岁都还小,跟南宫夫人的嫡幼子养在一起,关系倒还和睦。”
齐意欣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严先生,怎么这些事情你也知道?”这八卦的程度,几乎不下于后世的那些八婆了。
严先生莞尔,道:“大总统家无小事。我关注政局,自然要将大总统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
齐意欣听得很是有趣,因催促严先生道:“还有呢?这个是二姨太,那大姨太是谁?”
这下子让严先生哈哈大笑,乐了半天,才对齐意欣道:“你们齐家,大概男子都是不纳妾的,所以你不晓得。这男子纳的小妾,都是从二开始排行的,没有‘大姨太’之说。后院里面能称‘大’的,只有一个,就是正室主母。别的小妾姨娘,最大也只能是老2。”
第178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下 (zhuxyhh01和氏璧+)
第178章 大总统的填房 下 (zhuxyhh01和氏璧+)
齐意欣发现自己又露怯了,也跟着笑,自嘲道:“还有这回事?我确实不知道。”想了想,又道:“难怪顾家大都督的小赵姨娘,都说是二房。”
严先生摇摇头,道:“二房倒是跟侍妾的排行没有关系。二房这个位置,可是比一般的小妾要高的,是可以称奶奶的。一般的小妾,以前都叫姨娘,现在都叫姨太太,其实一个意思。”
齐意欣听得头都大了,忍不住道:“男子就是这一点可恶,三妻四妾,家里这么多女人,他照顾得过来吗?都以为自己是皇帝呢”
严先生觉得自己有责任为男子说话,便咳嗽一声,道:“小欣,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纳妾的。从整体上看,纳妾的男子,是极少数。大齐朝里的官宦人家,多有不纳妾,一夫一妻过到老的。很多人家就算纳妾,也都是为了子嗣着想。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当知道子嗣有多重要。而且小孩子生下来,夭折的多。沈大总统的夫人南宫氏,生了五子三女,只有二子二女活到成年。若不是前面的四个儿子只有一个保住了,南宫夫人也不会在快四十岁的时候,还执意要再生个儿子出来。”
齐意欣算了一下。南宫夫人一共生了五子三女,就是八个孩子,可是最后活到成年的,只有二子二女,也就是说,只有四个孩子活了下来。看来这个时代,幼儿的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
严先生先前也说过,沈大总统是南宫夫人生了嫡幼子,常年缠绵病榻之后,才纳妾的,所以之前应该也没有妾室为了争宠,就将嫡妻的孩子弄死这种事发生。南宫夫人的几个孩子,应该都是自然夭折的。
听了齐意欣的话,严先生失笑,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说八道?妾室争宠争得再厉害,也是不敢弄死正室的孩子的。同样,妾室若是有了儿子,正室就算是再泛酸,也不会去对家里的子嗣出手。灭人子嗣,是伤阴骘的。而且小孩子很难养活,不到成年娶亲的那一天,谁都不敢说自己的儿子就能为自己养老送终。所以妻妾之间哪怕斗得再狠,那种害对方孩子的事情,还是极少见的。当然也不能说没有,但是一旦有这种事发生,这个家里,基本上就家破人亡了。所以作为男人来说,妻子妾室,都没有自己的子嗣后代重要。”
仔细想想,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毕竟在齐意欣的前世,医学那么发达,小孩子从一生下来,也要注射各种疫苗,预防各种对婴儿有致命作用的疾病。在天花疫苗出现之前,天花病毒堪称不折不扣的婴幼儿杀手,实在是防不胜防。所以古代的人为了子嗣,不惜纳妾也要多生几个出来,也是有客观原因的。像那种经常有所谓几代单传的独苗,其实都是根本传不下去的。——若是还能够传下来的,基本上都不是这家男人的种……
当然,重视子嗣的客观原因是有,各人的主观意愿却是两码事。
齐意欣又不屑地撇了撇嘴。漂亮话人人都会说。严先生是男人,当然是为男人说话,也不去反驳严先生,只是笑着又提醒严先生道:“扯远了。还是说说大总统家里的三姨太和四姨太吧。”
严先生哈哈笑了两声,又道:“沈大总统的三姨太,是江南大都督夏扶民庶出的妹子。据说当年在江南的时候,就对沈大总统情有独钟了。后来就送给沈大总统做了妾。这位李姨太,知书达理,不过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这个三姨太,倒是不同凡响。”齐意欣沉吟道,提起笔问道,“沈大总统的三姨太叫什么名字,严先生知道吗?”
严先生翻了翻自己的黑皮小本子,道:“姓夏,闺名兰锦。”
“夏兰锦。——真是可惜了好名好姓。”齐意欣摇头叹息道。
严先生此时已经习惯了齐意欣不同常人的说话模式,也不去纠正她,接着道:“四姨太小怜,便是这一次,沈大总统带着一同来到江南的那个女子。”
齐意欣想起小怜的样子,笑道:“倒是我见犹怜的一个绝色女子。”
严先生也是看过照片的,知道这个小怜的样子,风姿自是无双,但是单论样貌而言,比不上面前的小欣,更比不上对面办公室里的小碧。不过这两个女子出身大家,又不是小怜这样的戏子能比的。
“小怜当年是江南唱昆曲的名角儿。后来据说被人赎了身,带到京城享福去了。好几年后,还是小怜带着总统府的随从,和大大小小的箱笼回江南省亲的时候,她那些往日的姐妹,才知道她是攀了高枝,给大总统做了妾了,都艳羡不已。”
齐意欣撇撇嘴,道:“做妾有什么好羡慕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妾,而是大总统的妾。你可知道,就跟大齐朝的皇妃一样。”严先生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纠正齐意欣的看法。
齐意欣窒了窒,没有再纠缠下去。反正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人会慢慢意识到,君权皇帝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沈大总统的三房妾室算是都明白了,下面我们要谈谈沈大总统的填房问题。”齐意欣转了话题,又在纸上记了一笔。
说起这件事,严先生又精神了几分,道:“沈大总统的填房,确实是一个契机。我新朝的政治势力,又要重新洗牌了。”
这里的人裙带关系十分严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屡见不爽。
若是哪一家跟沈大总统做了亲家,背后的势力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