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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满布血红眼睛瞪视着宁焱,传达着她此刻虚弱无力的愤恨之意。
“母后,儿臣告退。”宁焱看时候差不多了,也没那心情等着替她收尸,转身时,才发现寝宫外还站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笑着行礼道:“儿臣宁焱,参加父皇。”
皇帝的脸上满是不忍,眼眸中尽布悲鸣之意,望着宁焱升起说不清的情绪。
宁焱不等皇帝叫起,顾自起身,手一伸,将皇帝请出寝宫,笑着说道:“父皇,咱们换个地方谈吧,切莫惊扰了母后休息。”
皇帝注视着那一张和宁熹极为相似的脸庞许久,微微一声无声叹息,转身离开了长乐宫。
皇宫地牢之中,太子宁塬仰头坐靠在墙,垂头丧气不语。
宁熹迈入牢中,手提一个包袱,示意看守解开牢锁。
宁塬听见声响,只转眼瞥了宁熹一眼,即不再言语。宁熹将手中包袱轻放在他跟前,说道:“里面有银票,衣物,还有一所宅邸的契书。”
宁塬闻言,不解其意,宁熹亦没有多说,转身即走。看守要来锁门。被宁熹一个劈手打晕,他出牢门时回头看了宁塬一眼,眼眸之中尽是深意。
明霞升起,皇城在金色的早晨里遍体生辉,金玉琉璃瓦发射着朝阳的光亮,明亮而刺眼,流光和宁熹站在宫城高处,倚身城墙之上,惬意地闭目享受冬日暖阳,阳光照射在身体,驱走了一身的凉气,又有心爱之人身立一旁,更是暖意洋洋。
宁熹微笑着立于她身侧,看着她一张娇颜,回忆起年幼时分那个稚气而可爱的小丫头。当年他为赵皇后下了阴手,又被赵皇后的人追杀之时,碰到她一家三口进宫,小丫头将急冲冲跑得跌跌撞撞地他拦下,小眼往身后追兵一瞪,气势如虹。
“你们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皇宫大内行凶?”
说话的,当然不是小流光,那时她不到两岁,也只能说些简单的言辞。
“少管闲事!吾等奉命缉拿宵小,尔等还不避让!”追兵并没有伪装,身着皇宫禁卫军的服饰。说着,就挥舞着兵器不顾人阻拦要上前行凶。
“娘,哥哥……昏倒了?”力竭的宁熹倒在小流光身前。
“乖女儿,一边去。”莫殇伸手一别,倒地的宁熹和小流光就安安稳稳地落于郁荇凰身前。郁荇凰无奈一笑,知晓妻子是心痒难耐,要拿这些禁卫军练手,便将两个一面小家伙护住,一面分神留意打得意犹未尽的妻子。
不过片刻功夫,一群禁卫军就给莫殇打得稀里哗啦,抱头鼠窜。等她笑嘻嘻地转身找女儿时,才发现女儿蹲在宁熹身侧,小指头沿着宁熹的面颊轮廓轻轻比划着。
莫殇心下一喜,凑到女儿跟前,“乖女儿,你在做什么?”
“哥哥,爹爹,好看,我的!”稚气的小脸一扬,一双小眼晶晶发亮。
莫殇是她母亲,自然明白她的话,她是在说:这个哥哥长得比爹爹好看,以后就是她的了!莫殇笑得十分嚣张地看向郁荇凰,果然见他一头黑线,才对女儿说:“乖女儿,太漂亮的男人不实称,这个不要,娘重新给你找一个好相公!”
“莫殇!”郁荇凰作一副无语问苍天状,无奈妻子不甩他,女儿亦是不搭理。
“我的,我要!”小流光坚持,亮晶晶地小眼睛迸发出无限光彩。
“行,都是你的!”莫殇眼骨碌一转,应下女儿,支使着丈夫抱起男孩,说道:“我瞧他中了毒?”
“嗯。回去解了再说,回头我们再进宫。”郁荇凰抱着宁熹,沉静地领着黠笑着的妻子和兴高采烈的小流光回府。
“想什么呢?”流光睁眼时,就看见宁熹沉思的表情,不由地问他。
“一些往事。”宁熹笑着回头,看着流光在金辉中的脸,心中觉得越发畅快了。
流光以为他说的是他和宁焱的事,并没有在意,便问道:“宁焱呢?咱们什么时候回府?”
从昨天下午进宫到现在,她一点儿东西都没吃,现在只想着赶紧回府去填饱肚子。
“焱去找父皇了吧。再等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好。”她显得有些丧气,好饿啊。
宁熹一看她的模样,顿然失笑,想起刚才回忆起的往事,道:“回府以后,咱们出去走走罢,行装都是现成的,也不用再收拾了。”
“去哪儿?”流光两眼发亮,一下子乐了。现在她不用再只身前往江州,再加上是和宁熹一块儿出去玩,她当即高兴起来。
“去找你母亲。”宁熹微笑着道。
莫殇?不是说她父母都已亡故了吗?
“他们还活着。”宁熹一眼便看出她的不明,笑问道:“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流光亦是笑了,连忙应声,跳跃起来一把将他抱住,笑得十分开怀。
笑闹了半响,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回走,不时说笑几声,蔓延着丝丝情动。
(撒花!本书1V1结局即完结在此。NP结局将以番外的形式发布。)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二百零八章 尘世水镜(番外01)
莫殇是妖孽!
流光一边用菜刀剁碎肉。一边愤愤地想。如果刀下之物是莫殇,没准真得把她剁成肉泥才能泄心头之愤!
“这鞋履如何穿着?”
厨房门口支出来个男人,一头长过腰际的黑亮长发并未如往常一样梳髻,倒是任由其垂散,如瀑如帘,落在身前。
男人长相阴柔但俊美,没有一般中性美男的女气,却是显现出一股英姿飒爽,脸庞的线条流畅,棱角柔和,阴美的脸透露出几分男子的英挺气概,十分耐看。美男就是美男,脱却一身华贵长袍,穿上一条牛仔裤,套上一件淡粉T恤衫,衬显出修长的身躯,完美的身材,让人垂涎。
流光蓦然抬头,对上楮亭襄微拧着的眉头,着实给他的模样震了一瞬。虽然早就知晓他是个美男,但没想到一换装。竟然如此摄人心魂!
楮亭襄挑眉,把手上的鞋微微向上一提。
流光忙放下菜刀,取了毛巾拭净了双手,不着痕迹地掩饰住刚才的窘态。然后走到他身边接过鞋子,放在地上,示意楮亭誉把脚伸进去,再为他系上鞋带。
这双鞋,是新买的。除了这双鞋,楮亭襄身上所穿衣物均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没有带走的。流光眼神一黯,手上的动作不自觉顿住。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离开她以后,如愿地过得洒脱悠然。
莫殇说,“郁渐是他的前世,所以,你才会觉得他们俩长得这般相像。”
当初宁熹带着流光找到山中隐居的莫殇夫妇,看过尘世水镜,才知原来郁流光的本命在德显镇霜流溪已该结束,而郁流光,是她的前世。流云大师算到她当世有此一情劫,在她因情自杀陷入深度昏迷之时,将她的魂魄拉入前世,续了郁流光的命。
流云大师,便是当日她在雕栏山普度寺内遇到的那个身着五衲衣的和尚,而那时他赠言的一诗,即是流云大师引魂之因:老松连枝亦偶尔,红紫事退独参天。金沙滩头锁子骨,不妨随俗暂婵娟。
“大师。我不过凡尘中一平凡女子,如何能担这般重担?”
锁骨菩萨置身烟花之地,以己身渡化世间欲邪之辈,她又有何德何能,能效仿锁骨菩萨度化世人。
流光和宁熹一到此处,宁熹便被郁荇凰拉扯走了,莫殇领着她来到山中一处烟云环绕的佛堂,见到流云大师,她才知普度寺所见并非是梦,而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现实。
大师予她解释,郁流光身死之后,大易与西凃二国因诸皇子的回归,再没有任何感情的牵绊,相战数年,拉她魂入此世,便是为化解这一场灾难。她不过是平凡尘世中一只蝼蚁,且能当此大任?
“施主且看。”流云大师微微一笑,手掌在佛堂正中一只圆镜上方旋过一周,那圆镜便如瞬间起了云雾一般,升起氲氤烟气,将她周身环绕托举。她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地。
她来到一片黑红的山间平原。
黑暗,是因此刻已值日落时分,阳光为密布的乌云所遮蔽,只剩微亮的刀剑相交反射出一丝亮光,才得以让她看清这平原此刻的情景。平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硝烟漫布,白骨成山。士兵的尸骨堆砌在一处,不少兵将临死仍握住兵器紧紧不放,双眼鼓张得硕大,犹如永不瞑目。
流光打了一个哆嗦,吓得惊声尖叫,似乎闭目尖叫出声,即可发泄出心中的恐慌。可那平原之中的三个男人,缠斗在一起,丝毫未因她徹耳的惊叫分出一心。
“看招!”熟悉的声音从叫声中响起,犹如黑暗中的一双温暖手掌,将流光拉出置身尸野的恐惧。那个声音微带丝丝笑意,如非长久地共同生活,岂能分辨出来?
平原中缠斗的三条身影之其一,是宁熹。
流光此时的心境如溺水中攀得一根浮木,刹那间获得光明。她蓦然抬头看向平原之中,三个身形忽远忽近的男人,俱是她熟悉的,分别是:宁熹、郁渐、楮亭襄。他们交缠武斗在一起,或高或低,或近或远,兵刃相见,闪烁出叠叠光辉。
“住手!你们快住手!”
流光猛吸一口气。抑制住恐惧感从四面八方袭来,拨开脚下尸体,往那平原之中艰难地跑过去。而那三个男人,却未因她的呼喊停顿半分,仍旧交斗在一起,尤其是宁熹,因楮亭襄和郁渐的联手相攻,身上已是带了多处伤痕,血液从伤口溢出,渗出衣物,混合衣衫的色彩,显现出黑黝湿漉的痕迹。
“宁熹!!”
正待她近他们身的一刹那,流光看见郁渐以身相诱,宁熹的剑本应刺中郁渐的身体,却往右方倾斜了一分,从郁渐身旁擦过,刺入楮亭襄的胸口,而楮亭襄手中长剑,在宁熹刺向郁渐之时,倾尽全力刺向宁熹。
流光扑身过去,想要以身挡住袭向宁熹的长剑。
嗞!嗞!
两道入肉的声音响徹在流光耳旁。她顺着楮亭襄的剑身往下看,楮亭襄的长剑穿过她的身体,刺入宁熹胸口。而宁熹的剑亦穿过她的右手臂刺进了楮亭襄的身体。
她怔了一瞬,发现自己似乎只是一道幻影,存身于此战场之中。
郁渐在他们俩身旁,绽放出绝美的笑容,看着因两把剑入体,两个互相击中对方要害的男人彼此涌出大量鲜血,笑声逐渐越来越大,越来越……苍凉。
咚!咚!
两个男人倒地,两把剑穿过流光的身体落地。她的身体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可是她的心就如被人生抠出胸膛,那般疼痛。那般悲伤。泪花儿落在脚下两具尸身之上,她紧紧地一闭眼,幻想睁眼之后就是另外一番场景,方才死去的两个男人,不是宁熹,不是楮亭襄!
再睁眸时,笑声仍旧在继续,两个男人已合了眼,嘴角都扯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好像同归于尽,就是他们所求所愿一般,如愿得偿。
流光在怔楞中抬头,看向身旁的郁渐。
他已停住了笑声,悲戚地注视着宁熹和楮亭襄嘴角的笑容,举剑向天,道:“如有来世,长姊,我愿再不与你相见,即便命轮转遇,我宁可与你擦身而过,绝不再身陷情缠!你所爱之宁熹,将永世不入轮回,这是对你抛下我最严厉的惩罚!”
话音刚落,郁渐挥剑横扫,剑锋从流光颈上扫过,划出一道闪亮的光晕,随之而来的是郁渐颈上的一道鲜血涌出一线美丽的圆弧,滴滴洒落在宁熹和楮亭襄的身上。他站立着,约有一刻才轰然倒下。
咚!
流光被他倒地的声音惊醒,吓得发懵。一时间,三个亲熟的男人相续身亡,就在她面前,就在她身下,就在此时此刻,她已完全怔住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