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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明确的意识,但是我确实这么做了……
在外又晃荡许久也不愿回天颜殿,让我如何面对我单纯的小姐妹?只是躲不开的终究是躲不开的。
“主子!”
我人还没进门却见汀兰飞奔而来,“咚”地跪了下来。我急急伸手去扶她:“你……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汀兰抬头却是泪流满面:“主子,汀兰一时鬼迷心窍,一心高攀,主子……”
“说什么呢!快站起来。”
“主子,汀兰知错了,汀兰再不敢造次了,主子你定要原谅汀兰啊!”
“汀兰!”我叱呵她,“别胡言乱语了,快起来吧,地多脏啊。”我手上加劲要拉她起来,她却不为所动。
“求主子……”她呜咽不止,“让我留在主子身边吧,汀兰自知低微,断不该有乱纪的想法,汀兰此生只求伺候主子一辈子,主子你……”语末,居然泣不成声。
我不语。
她继而哭道:“我知主子是为了汀兰才去求天师,还担心我个下人身份低微……但是我不能啊,我只求留在主子身边就好了……”
我皱眉:“天师谴人来说了什么吗?”的
她马上摇头,泪花四散,复垂首流泪。
我轻轻蹲了下来,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默默无言,内心翻滚。
那一刻,我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玩弄权术。我只是轻微地触及就会有像汀兰这样无辜受害的人。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战争,而所有争斗的背后其实都是掌权者的互相倾轧。无论举着什么旗号,高喊什么正义,为了什么理由,争斗的牺牲品却永远是像汀兰一样的无辜良善。
我自己怕受伤害,别人也是一样,己不所欲,勿施于人,三岁小孩也能说地出口的道理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我不是圣人,却正是因为伤重所以明白。有些疼痛可以让人沉沦,有些疼痛却可以让人升华。
《天历·年纪》——“朱颜一年七月十二,东竣邺山庄庄主邺永华戮掌财护法礼书泉,遂谴育人护法年觞拥兵十万,长驱东下,正罡风,除孽障。
贼邺性狡诈,闻风而循,领兵离庄,蔽锋芒而指天山,借道宝瓶口,一路破城,围军光道。
天师怒甚,授意年兵,万二直往,捣贼根踞,余部飞马来济;更召八方五旗,于光道筑垒。
邺出南缘,闻庄历难,分兵五万回救。亦自知难敌圣明军,乃攻紧,日动三役,光道壁厚,更有握兵护法当菲琳雪莅位守城,固若金汤,故五日而不下。邺贼气紧,攻猛,光道大急。”
天山上一片血色。
邺永华攻打光道已经五天了。
八万圣明军还在尘土飞扬的回营路上,而城外的十万带甲庄丁却是攻势愈加猛烈。邺永华一路破城,无一不是速战速决,少则半天,多则一日,就是一城。这一半是因为邺永华在和圣明军抢时间,一半是因为五旗大部分可战人马都聚集在光道。与其让邺永华各个击破不如合其力共抗外敌。
光道的确牢固,但是死伤也颇为惊人。尤其是守城的前锋营,更是伤亡无数。五旗本来不是正统的军队,现在由当菲琳雪临时编制的几个守城阵营更是远远比不上圣明军,而带甲庄丁却是出人意料的勇猛彪悍,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之前的预期。面对一天强似一天的攻城,这光道还能守得了几日却成了无法预言的了。
但见这天山,如今是光道的后方,不断有重伤的人被送回来,但是却丝毫无法阻拦那些不断在力争要去前线的侍者子弟,尤其是年殇育人院里的年轻人,每天都在强烈地期盼着天师能让自己去光道。
一边是不断的呻吟声,另一边却是高涨的战争情绪。
我接连数天不见易扬,只有易扬派来的红衣传话,简单介绍了山下的守城,一而再再而三地嘱咐我千万别下山,最好,连天颜殿也不要出。
我数天不见易扬。
易扬越发地劳累,邺永言和水匕銎亡,又无人接位,赏罚堂和天宝殿的事务全部由易扬直接接管,年殇出征,育人院的事也要关照。本来事务就够繁重而山下的攻城更是让人一口气都喘不过来。易扬身担了数份担子,沉重地我都不敢想象。
山上弥漫着血的味道,在天颜殿门口可以看到受伤的人被送来推去,耳边全是盔甲摩挲的声音,眼见的,是教众手上腰间一把把挂着血气味的兵刃。望者骨寒。
只有天颜殿不见一丝风浪,日日安宁。的
不安的情素越来越强,有时候夜晚隐隐可以听到有人在呻吟,也禁不住开始害怕起来。战争,死亡,杀戮,这些血腥的词汇确确实实地在向我耀马扬威。
一旦开始害怕,害怕就连绵不绝。
我终于忍不住在一个黄昏去天测殿,虽然易扬事务繁忙很可能不在殿里,但我总是想去看看,哪怕在天测殿坐一会儿也能安心些。
一路走去,在路上迎面走来数人。却是抬着一个重伤的人,我忍着心里复杂感受,轻轻俯身看去。
一个血人,右膝以下的腿全没了,左臂也给砍了个只有皮肉相连,人已经昏死过去,年轻的脸上生机寥然,“念旗泊远,第二前锋营。”旁边有人低声说。
我挥挥手:“这可耽搁不得了。”那几人会意,飞快地离开了。的
胃里翻滚,一阵恶心。
恐惧更是胀大起来,害怕使得我浑身瑟瑟发抖。
“主子,你……”旁边的汀兰不无担心。
“没事,”我强笑了一下,“我们快走吧。”
几乎这是我走地最快的一次,离天测殿近一步,似乎就能安心一分。
我原以为易扬不会在,碰巧地,那天他刚好留在殿内。
易扬坐在会意堂的书桌后。的
他脸色更是相被抽了血一般,满眼红丝,显然数夜未眠。桌上文碟书简堆砌地更加高了,我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凝视着支起来的羊皮地图,眉头轻锁。
我进来,他却连眼也不抬。的
我也不想打扰他,径自走到书桌下手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汀兰端来茶水,本本分分地退了出去。
我看着易扬,莫明觉得心安。
就这样,他做他的事,我在一旁安坐。外面的世界已经腥风血雨,我确可以在这里寻求一个躲藏的洞穴。
烛光晃动,光影斜织,两个人的会意堂依旧静谧阴沉。
夜落,易扬还在笔耕不辍,我放下茶盏轻轻站了起来,该回去了。的
“我派人给你备轿吧。”易扬依然没有抬头,也没有停笔,只是口里这么说着,清越的声音穿堂而来。
我一怔,点点头说:“好。”
第二天上午,意外发现门口停着的纱轿,汀兰回道:“天师吩咐,等主子睡起,接主子往天测殿。”
易扬还在会意堂,桌上的书简明显少了许多。下手的椅子换一把贵妃软椅。一旁的茶桌上点了一盏熏庐,一看就是为我备之。
我依旧静静坐在一旁,易扬依旧处理他永远也处理不完的事务。
熏炉发出清新的草地的气息,融化了,会意堂终年不去的阴暗。
午时,一个红衣进门:“年护法传信。”他恭敬地递上一个漆封的小竹桶来。
易扬接过,侍者退下。
竹桶内装着一封简信,信不长,可是易扬看了很久,越看神色越是严重。
等易扬放下信,面色更是阴晴不定。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停了停,开口说:
“暗门偷袭,军粮被毁,年殇伤重。竣邺山庄分出的五万人马落井下石,缠斗圣明军,拖延时间。”
大惊:“那五万人不是回去救庄的吗?”
易扬冷哼一声:“看来邺老贼丝毫没把庄内二十余万的妇孺放在心上。”
“那圣明军……”
“圣明军倒是不惧那区区五万人马,”易扬说地平淡,“怕只怕这一拖延,光道会撑不到圣明军来。”的
第52章
易扬说:“别担心。”
却叫人如何不担心?如果光道失守,我等一干人全部被俘,就算圣明军赶回来也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我绞着手指坐在那里,忐忑不安。易扬却不见得有什么不同寻常,写了回信去又继续忙他的事情。
时间这么慢慢过去,易扬镇定自若的样子却也给人不少慰藉。
“不回去吗?”易扬放下笔,合上了手中的一份文书。
我望望窗外,不知何时早已黑透。
“恩,现在就回。”我顺言着站了起来。
“早些歇着吧,明日就不用过来了。”易扬说着,又拿过一份帐本来,翻开细看着。
我心里一咯噔,“好……”
走出一步,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你明天不在天测殿吗?”
“是。”
易扬看我踌躇,扫了我一眼:“从明天开始,天颜殿加明卫,你别担心。”
“恩。”我应着,静静退了出去。
门外果然候着软轿。
四个红衣把轿子抬地四平八稳。
可是总有什么事情觉得不太对,疙疙瘩瘩纠在一起。我坐在轿子里慢慢条理思绪,突然脑中电光一闪:难道易扬要去光道???
“调头!回天测殿!”
“主子……”随轿的汀兰挑开小帘,一脸疑惑。
“调头!”说地斩钉截铁。
“是。”
天测殿,会意堂。
易扬眼里的血丝似乎更多了。
我直直走到书桌前,立在那里看着他。
唯美的脸上失了血色,越发不似凡人模样。
“不想回去吗?”易扬见我去而复返,抬眼看了我一眼。
我不语。
易扬等了片刻没有回音,终于停下手中的事,望着我说:“如此,我叫人收拾一下,你那去后堂歇歇吧。”
我定定看着他:“你要去光道。”
微一沉吟,易扬旋即一笑:“慧眼如炬啊。”
“……”
“前方来传,攻城的主将俘虏了两百来个教众,声称要天师出战,不然每半个时辰杀一人。”
我皱皱眉头:“他们故意为之,何图?”
易扬嘴角一扬,淡淡得说:“你可知那总将领是谁?”
我一楞:“乱斩刀泊军?”
“泊军是之前的总将领,原本是这次的前锋,不过已经死在当菲琳雪刀下”易扬停了停说,“泊军死后,这次攻城的主将就换成了邺飞白。”
“……所以你要去吗?”
“邺飞白比泊军强去甚多,当菲琳雪武功是不错,只是怕谋略上远不如邺飞白,况且,邺飞白这次叫阵怕是私人恩怨更甚啊。”
我垂首难言。
易扬看我沉默,轻轻叹了口气:“或许这些不该让你知道的话会来地更好。”
我绞着衣衫,无语相对。邺飞白没能释怀,却在拿起刀剑的时候找到了另外的宣泄途径。而我,却成了其它无数条亡魂的索命符。我是如此厌恶战争和杀戮,却此时却成为最大的战争和最多的杀戮的祸首。
而邺飞白,或许对他而言,攻打的不是天主教,而是易扬,或者说,他所想攻陷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我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最好,最理智,最明确,而真当我这么做了之后我却开始怀疑,我这么做是否是正确的?
“……你……”我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来。
易扬淡淡地说:“我答应过你不会伤他,你放心好了。”
“……那你呢?山下的五旗可万万不是竣邺山庄的对手。”
易扬一呆,嘴角似乎扬了扬,垂目道:“别担心……如今我再不去,那么还有谁能守得了光道?”
“当菲护法呢?”
“年殇被暗算,伤重不醒,”易扬慢慢地说:“现在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