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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莉女士天生丽质,有着高挑的身材,白皙粉嫩的鹅蛋脸,
乌黑油亮的披肩发,前额剪得一扎齐的刘海直到眉梢,精心修理过的柳叶眉细细弯弯地贴在眉穹上,配上一对灵光闪动的杏仁眼,一副矜持聪颖的模样,其实刘海下遮盖的前额已经分布着不甚明显的细密皱纹。由于平时极注意对皮肤的保养,使白皙的皮肤光滑如脂,保留了**般的娇嫩。算起她的年龄来,应归入徐娘半老的一类,而犹存的风韵加上天生的丽质及后天的保养竟也透出几分成熟的妩媚。
在出版中心的职工登记表上她填的是36岁,模样儿竟比所填的岁数像是还小几岁似的。艾莉莉能操一口不算流利的英语,年轻时就读于部队的外语学院。毕业后,即要求转业回到家乡进了报社。但她到了H省就自称毕业后留校任教,后转业去机关再下海经商。按照所说的经历,有心人略作计算便能测出她的真实年龄至少在40岁以上。至于她的家庭情况,她缄口不谈,讳莫如深,据说是结过婚,后来离了。
当然孤男寡女在外,一帆先生与莉莉女士之间自然是有着不少绯闻的。好在H省得风气之先,谁也不会主动去打听这些属于个人隐私一类的秘密,大家只是背后说说,聊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任铭书总编辑对这类事自有高论,也只是眼开眼闭,提醒他们注意影响而已。再说时下推崇某种“情人现象”也属正常,唯有大惊小怪者才叫脑袋不正常。
这时,他们的脑袋不仅正常,而且非常的清醒,目光中不时交流着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信息。马上要过关,不过问题并不复杂,随整个展团大部队行动,大家的行李都很庞大,随身携带的参展图书样品、礼品、各类宣传品在体积、份量上都比他们带的塑料片似的光盘要大,而且重得多。表情严肃的武警中尉也只是看看护照,对对照片,即刻挥手放行。即使是安全检查,凡看到贴有统一印制的“国际书展参展物品”标签的行李,也就顺利地通过了。
莉莉故作新潮少女状,嚼着口香糖。一帆却作京城“哥们儿”样,吹着节奏轻松的圆舞曲口哨,潇洒地走出了国门。任铭书总编辑仍是仪表堂堂,只是头脑有点昏沉沉,脚步有点轻飘飘的。
他太累了,都怪A省“扫黄”办的那个“傻瓜”昨天强行闯入了他的包房,破坏了他愉快的心境,他对“扫黄”有着天然的抵触情绪。现在改革开放厂,人们的道德观、价值观都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应顺时应变。“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扫啥子“黄”,那是吃饱了撑得慌。此等没文化的警察类人物竟然混迹于我们这个高层次的出版界代表团与我任教授同乘一架飞机出国,真正是“煞风景”得很。“扫黄”,“扫黄”,越扫越黄;“打非”,“打非”,越打越非。那傻瓜,雀占凤巢,害得他这老凤半夜三更,拖着行李到处闯荡,好不容易敲醒了总台小姐,那睡眼惺松的丫头,竟还很不耐烦。
他屈尊就驾,堆笑脸,说好话,好不容易弄到一个单间,冲澡、漱洗弄到半夜一点,却是过了睡觉的时间,再也无法安眠。明明上午十一点四十分的飞机,拖到了下午二点才起飞,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两腿灌铅,双眼发涩,中国人这效率,真他**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他恶狠狠地在心中咒骂着,随着展团其他成员鱼贯进入机场停机坪。他终于看到了昨晚上那个“傻瓜”,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那“傻瓜”装束倒也滑稽,上着深兰色鳄鱼牌短袖T恤衫,下着一条飘飘洒洒的麻纱长裤,却是挂着一条背带,脚蹬着一双圆口白底黑布鞋。别人都是大箱拖,小箱拎,他却只是随随意意拎着一只黑壳密码箱,一只手还摇着一把中国折扇,一摇一摆地随队而行,一路上还咧着大嘴与同伴说笑。这姿势,那模样,有几分可笑,一望而知是一个未出过国门的“乡巴佬”。
跨上中国国际航空公司的波音747,在空姐优雅的微笑、鞠躬中,任铭书昂首进入机舱。踏着松软的绿地毯,他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美丽妩媚的空姐带着迷人的微笑,欢迎他们乘坐本次航班。整个机舱里响起了那柔美、甜蜜、舒缓的广播声音,亲切而温馨。而此刻,人们心中想的是,飞机上应该赶快供应一顿香甜可口的午餐,以缓解肚子的饥饿感。
任铭书舒适地半躺在航空椅上,伸展着手脚,漫不经心地用眼角的余光向邻座扫瞄。一帆先生和莉莉女士像一对情人那样在那儿嘻笑着交谈,不禁产生一种妒忌的醋意。空姐笑容可鞠地送来中餐、西餐、饮料,供旅客选用,他选了一份西餐,三下五除二,把它喂进了饥肠辘辘的肚子,又喝了一杯咖啡,浑身顿感一阵松驰。他戴上坐椅上装配的耳机,摘下眼镜,戴着机上配置的眼罩,脱下皮鞋,换上线袜,终于使沉重的眼皮慢慢合上。黑暗中,耳畔响起舒伯特的小夜曲,他仿佛在星空下漫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波音747飞机腾空而起,在金色和煦的秋阳里穿行,周围白云环绕,发动机在高空中轰鸣,首都渐渐变小,变得十分遥远。任铭书先生沉浸在沉沉睡梦之中,飞向异国,他们随身携带的银色光盘在那里将化成马克、法郎、美元,闪烁着诱人的光彩,这银色的诱惑像是精灵在向他招手。但愿一路平安,他在睡梦中喃喃地祈祷着……
正文 第五章
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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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东碰到荣主任,是在临上飞机那天的早上。老荣显得有点老当益壮,笔挺的英国驼丝锦浅色面料西服,深色的衬衫上标准地打着浅灰色真丝绣花领带,三节头咖啡色牛皮鞋擦得锃亮,据他说这是正宗意大利小牛皮。50多岁的老男人,头发稀疏,却梳理得一丝不苟,伏伏贴贴,他是一个极讲究仪表的人,这是常年从事外事工作养成的习惯。他颧骨高耸,两腮缺肉,下巴宽大却刮得铁青,人显得精瘦而又精神癯烁。他是A省出访小组的核心,因为他精通英语,俄语也能来两下。
老荣是“文革”前夕解放军外语学院毕业的老大学生,在部队长年从事情报工作,80年代初期转业,曾长期担任A省外文出版社副总编。因其外形极像《渡江侦察记》中的敌情报处长,又有着在部队干情报工作的经历,绰号“情报处长”;又因其曾经在英国当了一年访问学者,归国后口头上常常是“兄弟当年在英国的时候……人家英国人如何如何”,于是又有了“英国绅士”的美称。老荣的主业是外事工作,另加对外版权贸易,因而出国的机会多,见多识广,侃起国外见闻是眉飞色舞,小眼睛在凸眉穹下神采飞扬。
业余时间,他技养难熬,夜夜笔耕,经常翻译些国外文学作品。1989年“扫黄”办在书刊市场中发现一本《意大利舞女》的长篇小说,很引人注目。有地方文化管理部门送来进行鉴定,看一看是否属应查禁之列。
郑东审读时,大吃一惊,原来是老荣的翻译作品,但是从未听老荣说过。其实这是一本主题非常严肃的作品,故事描写了一位出身贫寒的罗马少女,父亲早亡,为了承担一家老小的生活重担,做了舞女,母亲去世后,又惨遭继父奸污,少女奋起反抗,刺杀继父,被送上法庭。作品展现了广阔的社会背景,通过女主人公的坎坷遭遇,可以窥见金钱社会人欲横流、纸醉金迷的腐败现实和下层人民谋生的艰辛。老荣的译文流畅,文笔优美,涉及**,凡露骨渲染之处删繁就简,以诗意化的抽象语言使主人公的情欲净化。如果说该书存在什么问题的话,就是封面设计过于花里胡哨,内容提要对于性暴力作了不必要的露骨提示,完全是出于出版社商业上的需要。
当郑东打趣地与老荣提及此事,说“老荣怎么弄了一本地摊文学,被人当成非法出版物送来审查”时,老荣神色紧张地说:“别提了,别提了,这事被出版社操作坏了,按合同现在版权期限已满,我将收回,另找一家出版社再版,再版时如出现那些问题,你拿我是问。”
话虽如此说,但是“扫黄”办的弟兄却还是经常拿老荣打趣:“那年,某市文化市场办竟把我们荣主任的大作也当‘黄’书收了,老荣你翻译的那本《舞女》怎么不送上一本给弟兄们观赏、观赏”。
每逢此时,老荣总是宽容地一笑,只是悻悻地说:“唉,别拿我老头子咂味了,书的内容是绝对没问题的,涉‘黄’之处我都做了技术处理,不信翻翻看。”
接着,竟诡谲地一笑说:“我另外送哥儿们一本,也是我翻译的。”遂快步跑到办公室捧来一摞散发着油墨香的图书,那是艾柯卡著的《天才的编辑》。黑色的封面,黑白照片,朴素无华,庄重而典雅。封面勒口竟还印有老荣昂首挺胸、西服笔挺的半身照片。
老荣还是我国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版权专家。由于懂外语,被国家版权局指派去英国以访问学者身份进修了一年国际版权法。
有了这段历史,老荣就有了吹牛的资本。如遇厅中心组处以上干部在一起学习、讨论发言时,他就常常中英比较地说:“当年我在英国的时候……。”于是自然使郑东想起《围城》中那位国民党教育部的次长在视察后方三间大学时的口吻:“兄弟当年在英国的时候,……”。只要他一发言,尚未开口,郑东就学着老荣的口气,咳嗽一声:“当年兄弟在英国的时候……”于是,大家哄堂大笑。老荣也只是随和地笑笑,并不生气。
老荣和郑东还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一楼,常常互相串门。郑东学的是中文,老荣学的是外文,中外互补,谈笑风生,奕棋写文,倒也比较融洽。这次出国有老荣作伴,当然是非常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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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省参展小组由5人组成。除郑东、老荣以及两位大学出版社社长外,还有A省青少年教育出版社副社长剑平,这是一位大有名气的儿童文学作家。天生的卷发长及后脑勺,宽阔的下巴剃得干干净净,惟唇上常年留着一撮阿拉伯式的小胡子,穿西装不打领带,着牛仔裤不扎皮带,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两位大学出版社社长均为资深教授,英语略知一二,郑东和剑平则一窍不通,小组自然以老荣为中心。
100多人的庞大展团,分成若干个组活动。老荣接到了分组名单,发现A省小组与H省的宇宙出版中心任铭书等3人分在一起。首先是郑东大感扫兴,因那晚在长江宾馆的一幕印象极深。
而老荣发现这一组的翻译是艾莉莉女士,看着展团成员介绍艾女士那风采斐然的玉照及小照下的简介,他的小眼睛放出光来,兴奋地说:“这小女子原来与我是校友。”他指着简介上的照片对郑东说。
郑东却淡淡地说:“异国他乡遇故知,还是一位大美人呐,荣老艳福不浅啊。这一路不会寂寞,不过我郑重提醒你,这小女子看上去并非良善之辈,观这照片狐媚之气重了点,谨防妖精附体。”
老荣用手朝郑东腰里捅了一拳,仍是嘻笑着说:“你小子不要明说八道。”
郑东赶紧避开,嘻笑着说:“你下手这么狠,我肾脏有病,打坏了你负责。”
老荣开始数落:“我说老弟,你小子说话不要这么损,要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得让人处且让人,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挖脸,你号喜欢那壶不开提那壶,吃亏就在这张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