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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卿听到这话时,手一紧,握在手里的茶杯变成了粉末。再松手时,白花花的落了一地。
项阳第一次见颜卿恼成这样,他抿着嘴,想了许久,说:“如果我们是仙医一族的身份暴露,以后皇亲贵族中无论是谁有了病痛,只怕都会怀疑是我们下毒,纵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每日哭闹着来要灵丹妙药,求长生不老,也会很麻烦。”
颜卿点头。一般世人都不知仙医的血有奇效,但看霍家对他们身份这样刨根问底,只怕他们已经知道仙医血的神力。说不定,还想分一杯羹,来满足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奢望。
“特别是师兄你现在打算对付霍钦,如果我们身份败露,只怕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事,就更难。”
项阳所担忧的,正是颜卿之所忧。但颜卿比项阳更加担心的是,如果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凭着他们三个的能力,足以自保,但阮依依却不行。
她师承仙医,但身体却比一般女孩要差许多,外人只道她是颜卿的徒弟却不知她真正的身份,如果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那才是灭顶之灾。
“灵鹊,霍家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吗?”
灵鹊见颜卿问它,又仔细想了想,说:“霍家见查不到线索,多次到皇上那里探听。皇上只说依依跟着师傅长期在雪山上生活,习惯了冰寒。虽然现在是冬天,但她受了伤,所以要去冰窖里待着养伤。霍家见皇上说阮依依受伤怕他追究责任就没有再追问,后来看到有禁军守着冰窖,才信了几分。”
“知道他们有何打算吗?”
“婧贵妃听说小皇子满月之时便是你们出关之日,已经吩咐霍钦当晚来赴宴时要随机应变,他们决定满月酒时来试探你们的来历身份,还有,我听到他们秘谋时说要找到那个救走阮依依的神秘人……”灵鹊扑愣着翅膀,在屋里盘旋着:“他们还说,普天之下会这等厉害法术的,无忧国里只有仙医一族。如果能证明是颜卿救走的阮依依,就能查到颜卿的身份。”
颜卿和项阳对望一眼,立刻明白了霍府的意思。
假如颜卿或者项阳都不承认自己救走了阮依依,那么就不会有证人证明阮依依是被霍钦所害。毕竟婧贵妃和开国将军后代的身份还是有威慑力的。如果他们承认了是自己所救,那就变相的揭穿了自己的身份。
颜卿和项阳乃至齐浓儿如果想明正言顺的替阮依依讨伐霍钦,就必须暴露身份。想保持低调,就不能利用皇上皇后的势力和无忧国的律法。
幸亏,颜卿自始自终都没有打算明着来。
颜卿只是笑笑,挥手叫灵鹊出去。项阳见颜卿胸有成竹,很是好奇:“师兄可有主意?”
停书着的。“你与浓儿这些年的生活,还有你们编的来历,都细细与我道来。”颜卿听完项阳说完后,与他对了些细节上的说词,从衣袖里掏出纸鹤,正是冰窖里的那只,念了段咒语后,便遣了纸鹤入宫到朝凤殿,将自己的打算和这些口供都告诉了齐浓儿。
“师兄是想先把身份的事隐瞒下来后,再找机会对付霍家?”项阳问颜卿。
颜卿点头,说:“阮阮以为我们当了缩头乌龟,正伤心着。她性子急,做事不想后果,所以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在想办法对付霍家。让她平静一段时间后,等霍家放下戒心,才是反击的最佳时机。”
项阳见颜卿早有打算,这才放下心来。颜卿站起身抖了抖袍子,正要去看阮依依,项阳马上后脚跟上,问:“傻妞长大了?”
“嗯。”
项阳停下脚步,有些为难的挠头问道:“师弟为师兄另外准备间客房?”
颜卿转身斜睨项阳一眼,甩手离开。只剩下项阳在风中凌乱,心中大声喊冤:“都怪我太热心!”
阮依依曾经去过故宫里的御花园,当时看到那巴掌点大的地方,阮依依失望至极,甚是同情深宫六院里的嫔妃们整日被关在这里,连个透气的地方也只够麻雀来休息。
她没想到,穿越到无忧国之后,这皇宫里她最满意的,却是御花园。
阮依依曾经在这御花园逛过,随便估摸了一下,少说也有十几亩地,花草树木假山流水亭楼阁台长廊蜿蜒,一路沿着镜湖边绵延扩展。
湖中央,有座小岛唤为观月岛,不属于御花园的范畴但却紧挨着御花园,正是摆满月酒的最佳地方。
阮依依跟着颜卿坐船摆渡到观月岛时,整个人紧紧的挨着他。
正所谓不知者无畏,当初她不知道自己是纸片人,所以并不畏惧水。但知道实情后,她对湖泊河水这种大片水域有了莫名的恐惧。
颜卿见她害怕,轻轻的环住她的腰,将她扣在怀里。
项阳在旁边没话找话说,逗得阮依依咯咯咯直笑,引得其它渡船的文武百官纷纷探头看,见是阮依依生得俏丽动人,而颜卿又是一派风流,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小丫头?”有个犹豫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阮依依侧身往后面一看,王太医正站在一艘渡船船首,眯着眼睛看着她,颤颤巍巍的,真担心他腿软得会掉下船去。
“王爷爷!”阮依依冲着他挥舞双手,见他大惊失色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对自己突然长大而惊讶,还是对她手腕上的夹板而吃惊。
另一只渡船缓缓滑过,霍老将军站在船首,矜持的冲着项阳点头,眼神,却始终落在阮依依的身上。
“这位是?……”不知是船夫有意还是无意,两艘渡船并排着,徐徐向前荡去。霍老将军看着阮依依,慈祥的笑着,问:“看上去甚是眼熟。”
阮依依不认识霍老将军,只是觉得他的面相跟谁很象。听到他的问话,阮依依假装没有听见,回头再去看王太医时,发现他的船竟掉头向右划去,偌大的湖面上,竟只剩下他们两艘。
上这艘船时,项阳为了避免太多闲杂人,特别等人少时才上船的。渡船本来不大,最多站十人左右,项阳催得急,所以只站了他们三人便往观月岛划去。
项阳瞅着霍老将军一个就用了一艘船,而王太医的那艘船上已然站满十人,笑了笑,抱拳回道:“霍老将军心系朝廷社稷,鞠躬尽瘁,整日忙于公务,想必未曾见过我家侄女。”
说完,便拉着阮依依要她对着霍老将军行礼。
阮依依一听到这老头姓霍,便想起霍钦。他虽然为人龌龊,但论五官长得也不差,有几分霍老将军的样。只不过霍老将军年轻时长年在边关征战,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腥风血雨,杀人如麻,所以神色之间多了许多肃穆和冷酷。
而霍钦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纨绔子弟虚度人生,纵然有身好皮囊也因为日日油走青楼妓院之间而变得虚浮,也难怪阮依依见到霍老将军时只觉得面熟,却没办法把他跟霍老将军联系起来。
阮依依不想搭理他,但既然项阳要她行礼,她只好勉强的福了福身,隔着湖水,弱弱的行了礼。
霍老将军也是第一次见阮依依。
那晚霍钦犯事吓得差点想逃走,亏他得了消息随机应变,派人将霍钦抓回家锁了起来不许他再出来惹事。霍老将军连夜审讯霍钦身边那些跟班小厮,详细了解其中原由。所他们所述,阮依依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娃娃,长得唇红齿白,五官清秀,童声稚气,看上去就是个纷嫩糯米团似的娃娃,与邻家女孩并无二样。
婧贵妃也是如此说的。
方才霍老将军听到前面船只上传来清脆童声,急着命船夫赶上来看个究竟。只见阮依依虽然身材仍然娇小,但却是玲珑有致,肌肤白希柔嫩,一袭鹅黄纱衣更是衫得她晶莹剔透。月光下乌发披散,只着同色系的丝巾绑着,巧笑倩兮。
仅听喊的那声“王爷爷”就觉得她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但仔细观察,阮依依的眉目眼角不经意的带着一丝灵气,浑然天成的娇憨妩媚,纵然是阅人无数的霍老将军,也未曾见过。
“哎,国师言重。老夫就是个老头子,拉着小姑娘唤我将军真是折煞人。阮姑娘是国师的侄女便是我霍某的侄女,唤声霍爷爷可好。”霍老将军一边与项阳打着哈哈,一边打量着颜卿。
从他出现到现在,颜卿都未曾看他一眼,只是小心的照看着阮依依,怕她有闪失。
看来,他很在意这个女孩,后面的事只怕不好办——霍老将军如是想。
“这位想必就是国师的兄长吧。”霍老将军又主动攀谈起来:“老夫是霍安邦,不知该如何称呼……”
“颜卿。”项阳答道:“我兄长并未有官职,暂在太医院里走动,霍老将军只需喊我兄长名字即可。”
霍安邦见项阳已经介绍,便冲着颜卿抱拳示意。颜卿这才有了反应,淡淡一笑,连手指头都没有抬一下,就算是回礼。
霍安邦很是恼怒,项阳官位与他相当,两人互不行礼还说得过去。但颜卿不过是平民,却这样傲然。如果不是为了他那个不肖子,想替他平息惹出来的事,霍安邦才不会这样彬彬有礼的跟着他们斯文。
霍安邦见寒暄得差不多了,便步入主题:“阮姑娘的手怎的上了夹板?”
阮依依见他绕来绕去,最终把话题重新绕回到她身上,知道一定是为了霍钦的事。阮依依事后问过项阳,当时颜卿把她救回来时,并无他人知道颜卿使了法术。特别是在青楼,那时霍钦封锁了房间和走廊,所以颜卿带着一团迷雾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只有霍钦一人看见。
听说霍钦当时惊得连眼睛都忘了眨,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没有她的人影,吓得差点尿裤子。
尽管项阳没有再说下去,但阮依依知道,霍家一定会怀疑她和颜卿的身份。而且,她马上就在归燕阁出现,连婧贵妃都按捺不住的来探听,一方面是怕他们到皇上皇后那里告状,另一方面便是对他们的来历产生怀疑,想探听清楚。
霍安邦不问就罢了,现在主动提起她的伤,不是来投石问路,难道还真得是月朗星疏的来攀谈。
项阳见霍安邦主动问,伸手在阮依依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道:“都怪我这侄女太过调皮,不肯乖乖待在国公府,非闹着要进宫去御花园玩。我兄长擅长医术,正在替皇后诊脉时,这傻妞偷偷跟着去了御花园玩,调皮爬树,结果从树上摔下来,便伤了手腕。”
“哦……”霍安邦见项阳没有说出实情,摸不透他的意思,故意找了个破绽,问:“虽然太医院离朝凤殿近,进出方便,但都有门禁,还有侍卫守着。阮姑娘是怎么混进去的?”
“哦,那日正巧是皇后分娩,宫里乱成一团。我兄长也是接到昭令才进宫的,这傻妞平时跟我兄长在太医院里玩耍,所以得了套太医宫服。那日她换上宫服跟着去,侍卫以为她是太医随从便让她进去。结果,伤了自己。”
霍安邦还想再问,船身一震,只见已经到了观月岛。
岛上早有太监宫女引路,颜卿带着阮依依缓慢前行。霍安邦见不好再问,只能跟着一路往前走去。
项阳对着颜卿做了个手势,颜卿张嘴,无声说道:“一切按计划。”
阮依依跳下船后,脚尖刚着地,就看到王太医笑呵呵的站在不远处冲着她招手。
阮依依在太医院跟他混得最熟,便跑了过去。王太医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的手如何受伤。阮依依照着项阳的说法敷衍着,王太医也没有起疑,只是慈爱的责备她两句。
颜卿和项阳随后走来,见王太医对阮依依很疼爱,便礼貌的与他攀谈起来。霍安邦上岸后便往观月岛中心赶去,路过颜卿身边时,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