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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别说话……”轻轻答出一句,拓跋信陵眉宇间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好奇。彷佛嫌布料阻碍了他与我腹中骨肉(?存在与否)近距离交流的机会,自然而然地,他的手从 衣裳下摆探入,下一瞬,温暖掌心实实在在紧贴我的腹部。
我猝然屏住呼吸。
他嗓音柔和,“你还觉得冷?小 肚子凉凉的……”
我尴尬以对,“夜生凉,四肢难免气血不畅。”
他倏然搂紧我。
也不知静静感受了多久,拓跋信陵唇微微一动,低叹,“母亲曾说,本王在她肚子里待着的时候并不安分,老爱踢她…… 小丫头,你挨踢了么?”
庐山瀑布汗,八字都差两撇的事儿,从何谈起?我摇了摇头,嘟哝,“还早着呢,有没有怀上都很难讲。”
“所以,索性得过且过、大行风|流之事?”他哑哑低喃,声 音带了一丝清冷的嘲讽,“让本王猜猜,你锁骨处的吻痕是谁留下的…… 贺兰栖真?不会,不是他,他即使有这番鬼心思你也不愿答应…… 宇文昭则?不会,更不会是他,他没犯案时间。”不急不慢诉说着,贴在我腹部的男性手掌,正慢慢撤离,仅余不安分的长指,绕着我的肚脐画着圈圈,“怀王?”
“对,正是怀王,想不到罢?”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歪了脑袋瞅视拓跋信陵,不怯弱不心虚。数次交锋以来,以我对他别扭性格的了解,越想隐 瞒之事,越得答得痛快;越不想隐瞒之事,越得答得支吾。
“若真是拓跋平原,他为何不坦言告之你今夜的密谋?”身后的厚实胸膛并无 任何紧绷,牢笼内的气氛依然平静,丘陵君勾了勾唇,嗓音沉稳,“不论是谁,至少不是贺兰芮之…… 本王,无惊无惧。”话罢,戏弄肚脐的长指,此刻终于不再闹腾。
错愕,刹那间涌上心头,虽有些不确定,我仍旧没好气白他一眼,“韶 王,你今晚的牺牲未免太大了罢?先前为诱引老妖妇入局,不惜施行苦肉计;此刻,为求我死心塌地追随你,竟恬不知耻布下美男计策?”
他清澈的瞳眸里闪过什么,不怒,反而笑了,“哲哲,不枉费本王两刻钟的悉心教导,你总算有了长进。”
“过奖,承让承让。”火在 心中烧,我悻悻摇头,只差没双手合十作揖,“不是王爷你演技糟糕,而是你皮相先天不出众,不是本姑娘喜好的那口菜。”
“还在惦念 贺兰芮之?”他浓眉高高挑起,语调轻蔑,“年少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总喜欢温暖忧伤的男子…… 你记住,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怎能用一生光阴来寻找一根让自己疼痛的刺?”
我嗤之以鼻,“无须在我面前诋毁贺兰芮之。他的正 直,他的坚持,你根本不曾了解;正如你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妾、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忠臣,他亦不会苟同。”
“本王是君,他是臣,君要臣 死,臣不得不死。”拓跋信陵低沉的嗓音透露出自信,跋扈霸气之余,又彷佛误解了什么,“小丫头,你喜欢谁惦记着谁,本王不想管也不会管。但有朝一日,你若 别有用心宣称自己怀的是帝裔,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本王势必一个不留!”
“你……”
后半句哽在喉,一阵 ‘啪嗒’促急脚步声由远及近,适时打断了我的言辞。眨眼须臾,好几位身形健壮、手持镣铐的狱卒已来至牢笼,其中一位两手空空,忙着打开牢锁? 。
温暖的臂弯依然紧紧拥着我,似在无言宽慰我忽然忐忑的情绪,拓跋信陵面色不改,泰然自若问,“子时未至,廷尉监意欲何 为?”
“提审,画押!”
。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此时此刻,我更能切身体会 ‘狭路相逢必有一伤’的说法。提审堂内,正襟危坐的三个男人,除了暂代廷尉监之职的怀王拓跋平原、除了默不吭声如影随行的昭平无忌,最后一位,是曾打算刑 讯逼供、意图整死我的御史中丞孙大人—— 即使不开口说话,他的气场,一如往常般咄咄逼人。
而我,呆呆傻傻凝视着贺兰芮之曾入座 的右侧次席,沉沉呼吸一口,黯然垂首…… 似水流年,斯人已逝,归去来兮,无物相之。
折腾了大半夜,无意再计较白纸黑字、满满三 大张‘诉罪书’究竟有多少龌龊词汇,亦无心琢磨把毛笔递至我面前的高个狱卒为何面善眼熟,我仅仅抬眸,瞧了瞧双膝跪地、面部表情却不添一丝一毫狼狈的拓跋 信陵,苦笑着摇摇头,提笔,缓慢写下自己的姓名。
“且慢——”干净通透的平易声线,突然从提审堂外传来。身著一袭绛紫官袍的年轻 男子缓缓步入,自敛且不失庄重,而他丰神俊朗的面容上始终流露出一抹淡淡谦和气息,虽清减了几分为人臣者的冷冽威严,却增添了凡常官吏所缺乏的温文儒雅。
芮、芮之?!
掩嘴低呼,目瞪口呆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这一刻,我甚至感到肌肤都在匆忙否定我惊喜若狂的视 觉。不,不可能!他明明死在我面前,怎会完好无伤站在我面前?不,不可能是他!然而,除了贺兰芮之,谁还能拥有像他一样明亮透彻的眼神?如此温润如玉?
是他,真的是芮之!宛若告别一场昏昏沉沉的噩梦,远离梦醒之后的哀伤,不再面对死亡威胁,我与他诧然重逢,感天谢地。
“敏之?”提审堂之上的拓跋平原,惊讶之余亦面露惊愕,“贺兰敏之,你不待圣允,竟私自从陇北道返回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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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论1966年那个球进没进,英德大战告诉我们: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咩哈哈~~~?
自难忘,恋红妆
“敏之?”提审堂之上的拓跋平原,惊讶之余亦面露惊愕,“贺兰敏之,你不待圣允,竟私自从陇北道返回盛京?”
“皇恩浩荡,时逢芮之兄长意外辞世,幼主才秘密征敏之官日夜兼程返回盛京。”他的语调,是我预期之中的平淡,波澜不惊,“敏之不才,七月初前往陇北诸郡按 察,未料再回京之时,两位先帝薨,威武大将军杨延风亦不幸辞世…… 怀王殿下务必放心,敏之定不辜负幼主密诏所托,愿兼任右监之职,查明血案缘由,缉拿真凶。” (笔者注:按察使,中央派往各地考察吏治的官员,正二品。)
拓跋平原怔住,显然没料到平白无故多出一位‘副手’,廷尉右监。
环顾提审堂,贺兰敏之颔首一笑,“看来,下官来得 正是时候。”话音未落,他从我身旁缓缓经过,尽管他从未正眼瞧我一眼,尽管他的步履从未踟蹰彷徨,却让我清楚嗅闻了他披风所沾染的清寒气息,有西北疆域冰 雪消融的特有味道,却杂糅一丝丝初春季节里特有的凉沁…… 宛若此时此刻我花事了了的心情,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
心绪怅惘, 我黯然垂下眼眸。
耳畔,倏然听见一声嗓音刻意放低的闷咳。歪了脖子,我没好心情地瞥向丘陵君,他轻佻不羁的挑了挑眉,为我先前的 目瞪口呆与如今的落寞伤感浮出一个浅笑,亦勾了勾唇,悄无声息抿出三字——
没、出、息。
气冲丹田热血 上涌,羞恼亦是忿忿不平的我动了动唇,寻思大半天,却找不到一句颇有攻击性的话还击。大眼瞪小眼之中,丘陵君蓦然斜睨向贺兰敏之的背影,邪佞一笑,旋而以 唇语无声诉出几字,“若没记错,他已订亲。”
阿噗!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或许是我的咳嗽太突然太狼 狈,贺兰敏之回眸看向我,不自觉舒展了诧异的眉,浑厚的嗓音低沉不失温柔,“豆蔻华年,娴静端庄,未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若没猜错,你便是芮之兄长书信里常常提及的杨姑娘?杨排风?”
从来没亲耳聆听如此积极向上、如此直白坦陈的夸赞,咳得堪比肺痨样 儿的我,蓦然热烫了脸颊,忙不迭颔首,“我、我……”
“没错,她正是被贺兰芮之判罚幽闭于廷尉、日夜抄写《女诫》以正妇德的杨排 风。”冷漠回应,源于将我的蹙窘神态一览无遗的平原君。不自觉拧了眉,他凝视着咳得手足无措、仍一心一意想辩解什么的我,淡淡道,“敏之,你切莫被她的外 在欺骗了…… 虽说杨排风年仅十八,有幸选过后宫侍奉先帝,却并不是一位遵守三从四德的好姑娘,生性放|浪。”
贺兰敏之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错愕,脱口而出道,“放|浪?”
“不止放|浪,可称恬不知耻……” 彷佛很满意自己成功破坏贺兰敏之对我的第一印象,平原君微微一笑很倾城,含了若有若无的伤感,“她曾经数次色|诱你兄长芮之,不得,遂怒火攻心爬上已故昌 国公杨延光的床榻,云翻雨覆苟|且|偷|欢之际,被已故威武大将军杨延风捉|奸在床…… 若非韶王当时苦劝,本王早已将她遣送尼姑庵,带发修行…… 不料,本王刚刚为她平息此事,一转眼,她竟与无忌公子渐生暧昧情愫。”
话音未落,不仅仅右侧次席的昭平无忌悒郁得黑沉了面色,就 连我身旁的高个头狱卒,也惊悚得倒退一大步。怒火攻心的我,咳得近乎呕血三升--#
不必刻意回眸瞪视,那位埋头闷笑,笑得快要岔 气的男人,除了拓跋信陵还能有谁?!似乎很赞同平原君抹黑我名声的举动,他表情玩味的扬了扬剑眉,极轻极细道出两字,“活、该。”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功效,我今天总算是彻彻底底体味了一回。沉沉呼吸了一次,我好不容易压下喉间疾咳,眯起眼眸、洗耳恭听拓跋平原的口无遮拦。
感受到我的阴冷注视,平原君终于不再不识时务絮絮叨叨,而是吩咐狱官为贺兰敏之取一把交椅。
“不必劳烦。”贺兰敏 之出声拒绝。 并未被我的‘混乱艳|情史’冲昏理智,他不动声色打量我好一会儿才低缓道,不失官场上应有的礼仪分寸,“敏之才疏学浅,仅在廷尉任职半年便调离盛京,窃不 敢在殿下面前枉议。只是…… ” 有意忽略左侧的御史中丞,清澈星眸眨也不眨地瞥向右侧次席的昭平无忌,贺兰敏之仔细端详着这位模样俊美、一袭便服袍衫的公子哥,半晌,悠悠问出声,“恕下 官冒昧,只因离京已有大半年光景,不知您官从几品?现居何职?
“在下昭平无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暗哑的回答从他唇 间溢出,“乃太皇太后派至廷尉,暂代监丞……”
“监丞,官从五品?”打断昭平无忌的诉说,贺兰敏之丹凤细眸里流露出一丝恍悟,继 而是讶异,最后才转为喟叹,“虽是五品小官,仍可充作通贵。”
寥寥几字,瞬时引来拓跋平原与御史中丞的怏怏注目。
下一瞬,不待御史中丞让出席座,昭平无忌已从容站起退至一旁。不似以往高调昂扬的性格,此时此刻的他,谈吐举止间亦有朝臣们常常秉持的虚伪客套,“贺兰 大人,请入座。”
并不急于坐下,贺兰敏之先把交椅轻轻摇晃几下、从袍袖掏出干净娟帕擦拭一遍、待把用过的娟帕随手弃于黑檀木桌案,才缓缓坐定。
昭平无忌蹙起眉。
拓跋平原的俊逸面容,亦有了稍纵即逝的不悦。
朝 他俩投以坦荡一笑,贺兰敏之并未为自己的举动做出任何解释,相反,他英俊五官始终静谧如水。只是,他像极了芮之的温暖视线,无声息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