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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了,该歇息才是。我轻轻叹息着翻身躺在铺满稻草的石头床上,平素谁惯了软床锦被,如今忽然身卧于稻草之间,却也不失一种奇妙感受。时逢冬日,宫狱中极是寒冷,身上虽有锦缎长裙与白狐狸皮暖毛斗篷护体御寒,却仍有丝丝寒气沁入身心。手掌划过身下的稻草,竟觉得它们十分温暖。
天际淡淡一弯月亮与几点小星透过高高的窗子向狱中洒下一片银白的光辉,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我举起双手,让那银光在手之间自由穿梭。面上泛出些许笑容:幼时的我也曾在月光下这样伸出双手,让手指与月光共舞吧!
胸腔内的一颗心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狠狠颤动,一阵疑惑油然而生:如果我真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又为何就就不能入眠呢?
口中呼出的哈气使斗篷上的风毛软绵绵贴在了面颊,抬手将它们拨开,自嘲的一笑。也许我是个小女人吧,宁愿伸出牢笼生死未卜,也要验证自己所爱的男人对自己是不是真心;宁愿一死,也要听他对自己最后一番甜言蜜语的表白;宁愿从此在世间灰飞烟灭,也要他为此遗恨终生。
终于有了些许的倦意,翻身用宽广衣袖覆住脸庞,暗自又是讪讪一笑:明明知道有他在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死还要想这些,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小女人,被甜蜜爱情困住的小女人。正笑着,困倦席卷而来,沉沉睡去。
一夜的时间似乎很长有很短,再睁眼之时印象中的阴暗宫狱已洒满了阳光,不由得诧异:狱卒们怎会放任我睡到日上三竿?
懒懒伸了个懒腰翻身坐起,环顾四周却见狱中并没有妆奁铜镜,只得随手拢了拢头发,不拢不要紧,此刻竟发现自己的头发已是凌乱无比。心下暗暗叫苦。略略转念,将身边盛满清水的铜盆抬到身前作镜子用,又思量着此时没有梳子在侧自然没法重整发髻,而任由它如此凌乱亦实在不是我所能忍受的。望着盆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心生一计,我缓缓将发髻打开,一头乌黑的青丝立刻柔顺的散在肩上。和静一笑将双耳以上的头发用刻花白金钗松松绾成小髻,至于而下的乌发只任它们随意披散在肩上。对着盆中水一瞧,还不甚完美,是而又小心翼翼从肩后左右各拨出一束发丝垂在双肩前。如此妆容,与宫中旁的嫔妃宫人很是不同,倒是与昨日所见姐姐那仙女妆束有几分相似,不由会心一笑。
起身整了整衣衫走到牢门前向外看去,之间几名狱卒正聚在一处吃饭,尚谦则在一旁靠着一把椅子昏昏欲睡。抿嘴一笑轻声唤他:“公公,公公!”
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腾”地站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个狱卒笑回道:“没什么啊,公公您接着睡!”他口中尚且含着一口饭,说出的话含含糊糊难以听清。
见尚谦似有欲破口大骂之意我连忙大声道:“尚纵观莫要生气,并不是他们惊了您的梦,实是我有些事情想问才大胆唤您的。”
他“嗨”了一声走近来问道:“什么事啊?”又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和他们搳拳吃酒一夜没睡,谕人有什么要问的就快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公公是很辛苦的。”我微微一笑,道:“我只问一件事——皇上昨晚已下旨命公公与各位大人彻查我私入祠堂一事,可是此刻我已然身在此处了,不知为何诸位丝毫没有要开始审案的样子呢?”
尚谦呵呵地笑了两声,略压低了声音道:“谕人是明白人,今儿不知怎地竟糊涂了不成?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案子其实无论审不审都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咱们这不都等着皇上什么时候找个接口放谕人出去么!”
第十七章。夜寂静(2)
第十七章。夜寂静(2)
一时只觉又好笑又好气,堂堂大齐国的宫狱就是这个样子?“话虽是如此,可这样子终归是要做的,不若如果叫外人知道了,公公与众位大人不都是难逃处罚吗!”我温言劝他。
尚谦蹙眉思索了一番,唤了个狱卒近前:“你来审理此案。”简简单单几个字说完,便命人搬来一把椅子自己坐下不再说话。
那狱卒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嘻笑着推辞道:“公公啊,不是小的胡言乱语,这案子咱就算是审又能审出些什么东西?还不是白费力气?以小的看呐,就算了吧,乐得清闲不是!”
“放屁!”尚谦把眼睛一瞪,厉声喝道:“怎么着,你小子翅膀长硬了胆子也大了哈!竟敢违抗皇上圣旨和二总管我的派遣!”将椅子扶手重重一拍:“还不快审!”
“好好好,我审还不行吗!”小小一狱卒哪里敢违拗尚谦这样位高权重的大太监,马上满口应承下来,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我的牢门口,一屁股坐下去道:“开审开审,这就开始审!公公您放心就是啦!”
我不禁诧异:“就在这儿审么?”
“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啊?”他将手一摆:“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干嘛那么较真呢!能应付过去的尽量应付着就是了!”又笑道:“姑娘也坐吧!”
虽是觉着不妥,我却也没有笨到自讨苦吃的地步,于是依言在石床上坐了。狱卒散漫的声音缓缓漫过每一寸空气慢慢飘来:“姑娘昨晚是何时前往太宁祠堂的啊?”
稍一回想道:“大约是在戊时吧。”
“那么姑娘是只身一人前往还是与别人一起去的?”
未及我答话,尚谦不耐烦的拍了一下苍蝇:“真真是废话!谕人若是与别人一起前往祠堂,此时狱中就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当然是只身前往了!”向我略略抬起头问:“是吧谕人。”待我点头表示他说的不错,他的目光便再次变得漫无目的。
那狱卒翻了翻眼皮低声嘟囔道:“问什么不都是废话!”无奈的又接着问:“下面审意图,姑娘去太宁祠堂是想做什么?”
我自然不能将昨日发生的事情透露给外人,便只道:“我是去拜祭纯御皇后娘娘,也是为自己祈福。”心想着只要是个人便明白我为何要祈福,毋庸置疑,他们不会再继续追问这一项。
不想那狱卒不但不出我所料不再追问意图,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什么也不说了,起身一边向狱卒们办公用的桌子走去一边道:“审完了,没我什么事了。”在桌上铺开一张纸,提笔边写边念:“据御女制谕人柔儿口供,丰田八年十一月九晚戊时,柔谕人为拜祭先皇后只身前往太宁祠堂,并无其它特殊恶性原因。”写毕将纸一抖、吹一吹送到尚谦面前:“公公,审完了,这是口供,您收好!”
尚谦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便将那“口供”叠好塞进袖中,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袍子,笑向我道:“谕人,怎么样,这样子已经做完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公公别急呀!”我笑道:“既然是口供怎能不签字画押呢!”
“干嘛非得把简单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呢!”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手命狱卒取笔墨来,从袖中将那“口供”取出:“说句老实话,我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却从未见过有像谕人这样奇怪的人!”
我浅笑着接过饱蘸墨汁的毛笔在供词的末端签上“柔儿”二字,道:“我也知道自己是没事找事,可是我这样做也是为公公与诸位大人着想啊!”
尚谦看着那“柔儿”二字,啧啧称赞道:“谕人的字当真是漂亮呢!我无论怎么练都赶不上谕人一成的笔力呀!”
我正要说“公公过谦”,只见一个狱卒来报道:“禀二总管,舒妃娘娘派人前来看视柔谕人。”尚谦问得是舒妃派人前来哪里敢怠慢一分半毫,一叠声地叫着:“还不快请进来?”又要亲自出去迎接。
第十七章。夜寂静(3)
第十七章。夜寂静(3)
未及他走出几步,却见婉葩已然带着几名小宫女走了进来,见了尚谦微微“哟”了一声,屈膝道:“尚公公一向安好啊!”
尚谦本是宫中地位仅次于李禄海的一品大太监,而婉葩虽只身居四品,却是舒妃身前的红人。因着这个缘由,尚谦并不敢轻视于她,笑呵呵地回了“顺人安好!”,又问:“劳婉顺人亲自前来,定是舒妃娘娘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了!”
婉葩笑容晏晏:“我家娘娘掌管六宫事宜,如今宫内出了这样的大事,娘娘十分忧心,所以遣奴婢前来问问这案件审理的如何了?”
尚谦自然晓得望舒醉翁之意不在酒,微微屈身回话:“禀舒妃娘娘,奴才与众狱卒正在尽力彻查此事,请娘娘放心就是!”
婉葩将头一点,挥手命全体宫女退下,道:“尚总管,我家娘娘还有些话要我向柔谕人转达,您看……”
“顺人请便!”尚谦笑得憨厚可掬,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令所有人退到宫狱另一头的便室中,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躲个懒,先去眯一会!”
婉葩眼看着尚谦的身影消失在宫狱的尽头,方才转过身来。急急忙忙拉着我的手道:“柔姐姐真真受苦了!他们……他们没有为难姐姐吧?”说话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温柔拭去她面颊上的泪水:“这是怎么说的?好端端的你哭个什么劲儿呀!”
她却益发哭得厉害:“柔姐姐……就算纯御皇后是你的亲姐姐,你平白无故的也不能违抗皇上圣旨私闯禁地啊!如今被抓了个正着,姐姐岂不是要手许多苦楚?没准还会性命不保!这叫婉葩见了怎么能不哭呢!”
“傻丫头!你柔姐姐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么!”我温和地将她揽在怀中:“皇上下过圣旨,任何人都伤不了我一根汗毛的。况且呀,柔姐姐可以下断言,自己绝对不会死,你放心就好了!”
“可是婉葩还是不放心……”她昂起头道:“婉葩与柔姐姐虽然相识不久,可我总觉得柔姐姐特别像我的亲姐姐!”
我轻柔抚着她的背:“婉葩的姐姐是谁呀?怎么从未听你说起?她与我长得很像么?”
“嗯,的确很像呢!”婉葩靠在我怀里:“我的亲姐姐名字里也有一个‘柔’字,她叫作‘柔葩’。我出生不久以后爹娘就都死了,姐姐大我很多岁,是她辛辛苦苦将我拉扯大。后来我快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和姐姐在街上遇到了巡抚秦老爷,姐姐便带着我进了秦府。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姐姐就消失了,秦府的热都说她是不小心失足溺死在西湖中的。”她呜呜咽咽哭得厉害:“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姐姐,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听她讲述这另一个柔儿的故事,我不禁亦为之动容,心内酸涩不已。半晌方勉强笑着打破僵局:“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伤心事。这样好不好,以后我认你作妹妹。你说怎样?”
婉葩面上立刻有了笑意,欣喜不已:“当然是极好的!”急忙唤道:“姐姐!”听我应了便又道:“昔日姐姐在时,她都是唤我‘婉儿’的,以后姐姐你也叫我‘婉儿’好不好?”
我连忙笑道:“好的婉儿!”
她笑着笑着忽然停住,握拳轻捶着额头,道:“哎哟怪我怪我!如何竟忘了正经事呢?”她从袖中抖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舒妃娘娘命我转交给姐姐的。”
什么信要这样神神秘秘的?我微蹙眉头,好奇地将信撕开,却是一张薛涛签飘飘摇摇落到了地上。俯身将它拾起抖开一看,只见上面是望舒的笔迹:
柔儿,舒姐姐根本不必询问便清楚你私人祠堂是为了托梦一事。你要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