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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峰,从峰顶下望,山背半腰之处,数丛野竹,隐约露出半椽茅舍,陈霖喜孜孜的注视了几眼,飞身下峰。几个起落,已到了那几丛野竹之前,故意咳了一声,意在通知“猴叟曹贻”自己已经抵达,然后,绕过竹丛,径向那小屋行去,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启齿,说出来意,不知道南宫先生究竟怪僻到什么程度!
茅屋蓬门半掩,屋前屋后,杂草丛生高与人齐,根本就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侧耳细听,屋内连半丝声息都没有,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向着那茅屋高叫一声道:“里面有人么?”毫无反应。陈霖忖道:“奇了,连猴叟曹贻都没影儿,莫非这又是什么阴谋不成?”心念之中,三不管的就朝屋门飘去,探头一望,只见蛛网尘封,根本就是一间久无人居的荒屋。“少侠,这里来!”
陈霖一看,屋侧竹丛之后,“猴叟曹贻”愁眉苦脸的在招呼自己,忙飘身过去,一看,呆了!
眼前是一座隆起的坟墓,墓碑之上刻着:“南宫先生之墓”六个简单的字!
不禁从头直凉到脚跟,下意识的道:“南宫先生死了?”“死了!”两人静静地对着那墓象,半晌无语,一个伤老友遽尔作古,另一个却感到极端的失望,为什么天下事都是如此的变幻莫测!
久久之后,“猴叟曹贻”眼睛一亮,道:“这事大有蹊跷!”“你想到了什么?”
“南宫老儿决不会死,三年前我俩晤面时,他精神癯铄……”“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要弄个清楚!”
“什么,猴叟,难道你想掘开坟墓来看?”
“猴叟曹贻”坚决的一点头道:“不错,我要开墓一查!”
陈霖一听“猴叟曹贻”竟然真的要打开“南宫先生”的坟墓看个真假,讶然道“这样做对于死者是否太不敬?”
“目前除了这样,无法判明南宫老儿是否真的死亡,如果是真,那我得查明他何以会突然辞世,如果是假,那这假冢到底是南宫老儿为了蔽人眼目而为,还是别有他故,我也得要弄个明白,否则于心何安?”
“猴叟曹贻”大义凛然的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扬掌便待向墓头劈去……蓦在此刻…
陈霖忽地转身向着五丈外的一丛野竹冷笑一声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的,给你滚出来!”
“猴叟曹贻”不由放下手来,心里着实佩服“活阎罗”的机警。
话声中,竹丛之后走出一个道貌岸然的老者身着黄葛布长衫,头上挽了一个髻,足踏芒履,手持一枝斑竹杖,边走边道:“人死仇消,两位难道还要掘墓毁尸不曾?”
“猴叟曹贻”一拉陈霖的衣袖,忙自迎上去道:“南宫老儿,你在弄什么玄虚?”
陈霖精神大振,想不到南宫先生竟然没有死,那坟是假的,只不知他弄这假墓的用意何在?当下也紧跟着“猴叟曹贻”迎了上去。
“南宫先生”双眼射出骇人棱芒,朝陈霖一扫,然后向猴叟道:“猴叟,你这是什么意思?”
“猴叟曹贻”不由一怔,他感到这老友三年不见,已完全变了,单只那逼人的目芒,他不相信南宫老儿在短短三年之间,有这高的造诣,同时,他往常惯称自己老猴儿,今天却改称猴叟陈霖此来系有求于人,忙趋前深深一礼道:“在下冒昧晋谒,请阁下海涵!”
“南宫先生”带理不理的嗯了一声,转向“猴叟曹贻”道:“他是谁?”陈霖心里十分不快,但想起传说中此老怪僻绝伦,也就释然了。
“猴叟曹贻”大感窘迫,他只知道对方叫“活阎罗”而不知道姓名,如果以这名号向南宫老儿介绍的话,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也算他机智过人,念头一转道:“这位少侠也是来拜访你的,我们在此巧遇,连我还不曾请教过他……”
“南宫先生”作色道:“猴叟,你们不是串通了来的吧?”
陈霖不由心中微凛,忖道:“好厉害的老头儿!”
“猴叟曹贻”面不改色,故意怒声道:“南宫老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你不愿见我,我马上就走!”
“南宫先生”冷冷一笑道:“如此请便!”
“猴叟曹贻”气得瞪目鼓腮,口里直吹大气。
陈霖在一旁大是过意不去,为了自己而使他们老友反目,但这老儿也未免太不给人留余地了,若不是为了有求他,今天就得给点颜色他看,当下强蹙一口冤气,道:“阁下误会了,在下是慕名拜程造访,与这位确是巧逢……”“南宫先生”冷哼一声道:“去去去!我老人家没这份闲工夫扯淡!”
说完,真的掉头就走!
“猴叟曹贻”气得浑身直抖,道:“南宫老儿,你对老友竟然绝情至此?”陈霖俊面一变,忖道:“我就不求你指引,难道普天之下只你一人识得阵法,今天非教训你一下,杀杀你的阴阳怪气不可!”心念之中,一闪身横拦“南宫先生”身前,一摆手,道:“阁下慢走!”“南宫先生”怒目而视,道:“怎么样?难道你想对我老人家出手?”
“也许会!”
“猴叟曹贻”急闪身过去,心里虽气急,但对方终是多年老友,生怕陈霖出手无轻重,伤了他,反向陈霖道:“有话好说,切莫动手!”
“南宫先生”不屑的道:“你俩一搭一挡,倒是表演得很逼真的?”
“猴叟曹贻”气得答不上话来,他直觉的感到这老友确实变了。
陈霖倔强冷傲之性突被引发,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阁下目无余子,毋乃太过?”
“目无余子又怎么样?”
“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
“嘿嘿嘿嘿!我姓南宫的活了这大年纪,还不曾被人教训过!”
“那今天你就尝尝这种滋味!”
说着身形一欺,迅快绝伦的劈出一掌!
“猴叟曹贻”不由大急,高唤一声:“少侠不可!”从斜里拍出一掌,横截陈霖的掌风,而“南宫先生”也在此时挥掌相迎……“砰!砰!”两声巨震,陈霖因劈出的一掌仅用了五成功劲,被猴叟从中一截,消去了大半,而“南宫先生”的一掌力道竟大得出奇,堂堂被震退了三步之多!
“南宫先生”哼了一声道:“大言不惭!”
惭字未落,身形奇幻无比的一划,快逾电掣的一连拍出三掌,掌掌俱挟雷霆之威。
陈霖心里微讶,右掌以八成功劲相迎!
“猴叟曹贻”干瞪着眼,无法阻止!
“隆!”然巨震声中,双方各向后退了两步。
“噫!”猴叟不禁惊噫出声,在他的记忆中,南宫老儿功力平平,比自己还逊了一筹,竟然能和名震江湖的“活阎罗”分庭抗礼,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陈霖也因一再听说过对方功力平平,彼此既无仇怨可言,所以出手也就留了情,焉知事实大谬不然,对方的功力足可当武林顶尖好手而无愧!不由雄心陡起,忖道:“难道这般目中无人,原来还有两下子,我如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活阎罗三个字就白叫了!”心念之中,仍以单掌一划而出!
“南宫先生”阴恻恻的一笑,不闪不避,挥掌急迎…“猴叟曹贻”一颗心直提到口边……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劲气鼓荡如潮,四周的竹丛,发出一阵沙沙之声,随着劲风,猛摇狂摆,陈霖身形连晃,忍不住向后移了一步,才告稳住,而“南宫先生”却退了三步之多!
猴叟又是一声惊“噫!”他想不透南宫老儿功力猛进的原因何在?
就在“猴叟曹贻”惊“噫!”之声出口的瞬间,“南宫先生”身形玄奇的一划,诡奥厉辣得不可思议的猝然攻向“猴叟曹贻”出手之快,江湖罕见!“猴叟曹贻”做梦也估不到多年老友竟然会向自己出手,不由一窒,这一窒之间,对方的掌指,已从极其诡异的角度,袭向胸前各大死穴。
显然“南宫先生”旨在取猴叟的性命!
猴叟避无可避……陈霖也是万万料不到这古怪老儿竟然出其不意的向老友下杀手,总算他反应极速,双掌齐扬,电闪拍出,掌风带着淡淡的血光。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处,半声惨嗥,挟着一声闷哼,也同时响起!
人影乍分!
“南宫先生”已退到三丈之外,口角挂着两缕鲜血,眼中尽是怨毒光芒!“猴叟曹贻”
胸衣尽裂,殷红一片,跌坐地上……陈霖这一掌虽伤了“南宫先生”,但却无法完全阻遏对方的既快且辣的怪招,猴叟仍不免受了重伤!但也亏得陈霖这一掌,否则猴叟准得横尸当场!
陈霖疾移步到猴叟身前,亲切的道:“猴叟,伤势要紧吗?”猴叟惨然一笑道:“不要紧?哦!他走了!”
陈霖闻声回顾,只这一瞬之间,“南宫先生”已然消失在竹丛之外,陈霖怒哼一声,电闪射起身形,俊目扫处,数十丈外,人影一闪而没,身法快得令人咋舌!他记挂着猴叟的伤势,不遑追截,恨恨的止住身形,回转原处!猴叟已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从怀里取出自备伤药,外敷内服!
陈霖余怒未息,愤然道:“他跑不了的,下次碰上我必取他的性命!”
猴叟仰首向天,默然无语,似在想什么心事,也许是悲伤于老友的出手下绝情!久久之后,才自语般的道:“怪事!怪事!”陈霖诧异的望着满面迷惘的猴叟,道:“什么怪事?”猴叟激动无已的道:“如非有你在侧,我真以为是在梦中!”“为什么?”
“我猴叟走南闯北,一生浪荡江湖,什么希奇古怪的事看过不少,也听过不少,可是就没有眼前的事儿这样出乎想象情理之外!”
陈霖若有所悟的道:“是否为了南宫老儿突然翻脸不认人,对你这多年之交下毒手?”
猴叟摇摇头道:“这也是,但并不是主要的!”陈霖奇道:“那你激动的主要原因何在?”
“如果说不是他,那他是谁呢?从容貌上看来,千真万确的是他!如果说是他,但他的举止行为却又完全的不是他……”陈霖听得满头雾水,不知猴叟在说些什么?忍不住大声道:“猴叟,你安静一会儿!也许你所受的打击太大了,使你……”猴叟双眉紧蹙,一双小眼变成了两粒绿豆,下巴更尖了,活脱像一只老猴子,不住的抓耳挠腮,闻言之下,把手连摇道:“你不懂!”
“就是因为我不懂才问你!”
猴叟激动稍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南宫老儿精于九宫八卦奇门布阵之术,蜚声武林!”
“这个我知道,否则我何必巴巴的赶来樵止山!”“你到此地之时,是否觉出这些东一簇西一丛的野竹有何异样?”
“这倒没有!”
“这就是问题之一!”
“为什么?”
“这些野竹都是按正反五行生克的方位而植,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人能欺近他的小屋,可是我来时,发现这阵势已破!”“也许是他自毁的!”“何以见得?”
陈霖略不思索道:“第一、这间茅屋蛛网尘封,似久已无人居住,他可能在你上一次来过之后,迁地移址!第二、他造这假象,目的就是要人认为他已不在人间,基于以上两点,这阵势可能是他自毁!”
“猴叟曹贻”微一颔首道:“你的推论未始不可能,但为什么呢?”
“这可就要问他本人了,旁人何由忖知!”
猴叟又道:“南宫老儿的功力我清楚,比我猴儿还逊一至二筹,但今日看来,竟然前后判若两人,功力较之三年前,增加何止两倍,这岂非是不可思议的事!”
陈霖心念一转道:“这也未见得!”
猴叟小眼一瞪道:“你又有何见地?”
陈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