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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唐古铃凄然凝视着龙秋庵,满目创痛,未己,一行清泪滑落面颊。这泪,不知是为了成清明,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腹中的骨肉。
查晓飞抱住唐古铃,哭道:“大姐!”
成清明被葬在后山,紫云观又办了一次道场。唐古铃立在墓前,墓里沉睡的人,顾盼神飞,满室风生的样貌,早已深深刻在心头。一念为佛,一念为魔,是佛还是魔,又有谁说得清楚。
轻抚着小腹,唐古铃喃喃道:“孩子,你爹爹是人人敬仰的武林四君子,是风流倜傥的清明学士,谁又能知道他其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匆匆过了两个月,摩天教再无音讯,众人紧绷的弦也渐渐松懈。夜深了,龙秋庵却辗转不能成眠,从江湖暗部得来的消息,多是忧大于喜。
数月前即位的新皇确是七王海澜。遥想海澜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如玉风采,龙秋庵不禁莞尔。
先皇有三子,二王子海淞、七王子海澜、九王子海恽。七王子天纵奇才,早已是帝位的不二人选,九王子海恽任兵马大元帅,与海澜一向交好,自会尽力辅佐,可二王子海淞手握京中禁军,据说最近受皇帝的王叔楚王的挑拨,蠢蠢欲动,觊觎皇位。这些消息,实实令人担忧。
龙秋庵想着忽然展眉而笑,自己身在草莽,居然会去替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担忧,那皇帝恐怕早已不知自己是谁了,真真可笑。这样笑着,蓦地一股悲凉之意汩汩地泛上心头,仿佛被丝缠绕着,挥之不去,也碰触不得。
近日的消息最是令人惊心:楚王与青龙会、摩天教勾结,有倾覆江山的野心!
这些令人头痛的消息来自麒麟阁,江湖上最大的暗部,消息一向确实无误。这等大事,麒麟阁必有更确切的消息。可无论出多少银子,却再没了后话。青龙会是现今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摩天教要一统武林,楚王又要夺位。叛乱一起,势必生灵涂炭,再无宁日。莫说是因为关浩,便是为了海澜,龙秋庵也觉得有必要亲自去拜访麒麟阁主,询问详情。
查晓飞立即发了约见名帖,没料到对方很快回了话,麒麟阁主竟然愿意亲见龙秋庵,只是指明要单独见面,定在一月之后的京城。
查晓飞有些担忧,迟疑道:“麒麟阁主十多年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日竟然愿意见二姐,不知有什么玄机。”
唐古铃笑道:“妹子是说你二姐在江湖上也没啥名气,麒麟阁主约见是天大的奇事了?”
查晓飞恼道:“我只是怕会对二姐不利罢了。你这样子,家里又需人照料,我怎么放心随二姐去京城。”
龙秋庵微微一笑,劝道:“妹子莫急,你二姐我相貌平平,又无银两,天子脚下,总不至于给人劫财劫色了。”
查晓飞嗤笑道:“二姐可小看了自己了。如今江湖上谁人不知白鹫山富可敌国,又有谁人不知二姐是铁血盟关盟主的红颜知己,要说觊觎的人可不少呢。”
龙秋庵闻言神色黯然,喃喃道:“红颜知己?红颜知己!”片刻收了笑容,正色道:“妹子就在家里呆着,小心照看大姐和四个孩子。倘有个闪失,二姐我可饶不了你!”
查晓飞跌足道:“二姐你不让我陪着,倘若果真有什么事情可与我不相干!”
龙秋庵这几日忙得紧,采购粮食用品,给几个孩子准备冬装,给唐古铃准备补品,给要出世的孩子准备一应用品。还有十多日就到了约定的日子,龙秋庵整理行装,打算第二日启程。
查晓飞倚在门边看她手脚不停地忙碌,笑道:“二姐,你这管家婆真走了我们可连饭都吃不上了。”
龙秋庵上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脑门道:“你这大小姐要改改脾气了,多帮衬着鸿秋做些家事,没得把我的好徒儿累坏了。你大姐身子重,别让她累着。产婆已经请好了,再过两个月就接来谷里候着,莫要事急了再寻不到人。日常用的药物都在药房里,我都写上了用法用量。飞儿心思深,每日练功太苦,不要让他伤了身子。青儿是你自己的徒弟,闲时教个一招半式,也亲近着些。——”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边收拾东西。
“二姐!”查晓飞忽地哽咽出声。
龙秋庵抬起头,看到她泪流满面,倒愣了。
查晓飞急奔两步,扑进她怀里,哭道:“二姐,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龙秋庵笑道:“傻妹子,又不是去什么凶险之地。说不定还能赶回来给大姐接生呢。”话虽如此,心里却也有着微微的不安。
查晓飞擦干泪水,递给她一张纸笺:“昨日七王海澜,不,皇帝的侍卫统领鸿晋来紫云观寻你,正巧被我遇上了,让我将这信笺交给你,是皇帝亲笔,他传海澜的话,说这不是圣旨。”
“秋平兄,白鹫山一别经年,甚念,盼来京一见。当年送你的折扇还在么?带上它,来七王府。”落款黄览海。
龙秋庵唇边隐现笑意,海澜,你以黄览海之名邀我相见,却是何意?
“二姐,去见见海澜吧,但凡有一丝牵挂,你的心里也是有他的。”这些日,龙秋庵听到政局不稳的焦灼查晓飞早已看在眼里,此次冒险去见麒麟阁主,究竟是为了关浩还是为了海澜,恐怕龙秋庵自己也说不清楚,“二姐你说过,要遵从自己的心。大姐不后悔,小妹也不后悔,希望二姐也能不悔。”
“妹子,你长大了。二姐这次回来,便去筱竹轩给你提亲。”龙秋庵轻轻揽住她的肩,温言道。
查晓飞眼神飘忽,低声道:“二姐,有缘无份也是无奈。小妹我也不强求。”
龙秋庵取出那把折扇,海澜手书的行草《短歌行》依然气势飞扬,那时的海澜必是求贤若渴吧。思量片刻,将折扇放进了包裹中。既是要去京城,也不妨一见。虽说自己对他只有朋友之义,既然事关海澜的社稷,也该给他提个醒。
麒麟阁主
临行时,唐古铃拉着她的手,眼眸深沉,言辞恳切。
“二妹,江湖和朝堂都与咱们无关,哪怕是这天下都不如你自己的性命要紧。我和三妹需要你,四个徒弟需要你,我腹中的孩子也需要你。早些回来!”
龙秋庵单人独骑,不过十日便来到京城。人流如织,繁华依旧。住了客栈,收拾停当,便出门闲闲逛着,问清地点,信步来到七王府邸。青砖高瓦,熠熠生辉。自七王登基,七王府便冷寂下来,皇帝也不做他用,只留了几个仆佣洒扫庭除。走上台阶,脚步略一迟疑,龙秋庵又返身折回。事情未明,还是待见过麒麟阁主再来不迟。
按约定,龙秋庵手持玉麒麟信物来到恒生珠宝行,掌柜的见了信物立即将她让进了内堂。关上门,和暖的阳光登时给挡在了外面,屋内暗了下来。
掌柜的一拱手道:“秋道长,我主子向来不见外人,还请秋道长委屈一下,蒙了眼。”
龙秋庵点头:“好。”
掌柜的取出黑巾,将她的眼遮住扎牢。倒声“得罪”,隔着衣袍轻轻扶着龙秋庵的手臂向外走去。龙秋庵任他拉着上了马车,穿街过巷,车行辚辚,感觉走了很远。
马车停了下来,掌柜的又扶着她进了院子,迤逦走了许久方停了下来。上了台阶,进了门,听着吱扭一声门想,龙秋庵知道,终于到了。面上的黑巾被解了下来,骤然一亮,龙秋庵眯了眯眼。屋内陈设奢华,一看便知是个大富之家。
掌柜的讪笑道:“这个,秋道长,请你解下兵器。”
龙秋庵轻抖袍袖道:“贫道素来不带兵器。”
掌柜的上下瞧了瞧她,手一摆,说声“请”。龙秋庵顺着他手势,看到左手条案旁边有一个门,被金丝团凤的帘子遮着。掌柜的上前挑开帘子,青天白日,里面竟是黑的,也没有掌灯。
龙秋庵略一迟疑,昂首迈步进了门。帘子落下,遮住了光线,遮住了富华,也遮住了掌柜的。里面黑漆漆地没有一丝光亮,龙秋庵立在原地,也不出声,全身都在暗暗戒备,隐隐感觉屋内有两个人的气息。
静默了许久,屋内一人先开了口:“秋道长好胆色,竟敢一个人来此。”是个男子的声音,语声清朗,带着微微的笑意,听声音年纪却不大。
龙秋庵淡淡道:“阁下就是麒麟阁主么?”
“正是!”这男子轻笑道,“久仰‘灰鹫’大名,本阁早盼一见。既蒙约见,本阁日夜兼程,奔行千里,方才来此一晤呢。”语气中有着些许的轻佻。
龙秋庵一皱眉,道:“君子不欺暗室,阁主素喜于此黑白不分之地见人么?”
麒麟阁主冷然道:“见过本阁面貌的人都已不在世上。秋道长若是不介意,本阁可以于外厅相见。”
龙秋庵心中一震,本为求人而来,何必为了一言不合意气用事,淡笑道:“贫道冒犯,便依阁主意思。”
“哈哈哈——”麒麟阁主纵声大笑道:“秋道长虽不是大丈夫,却也是能屈能伸。”
龙秋庵此时已渐适应了黑暗,她目力极好,隐约看得对面椅中坐着两人,下首的是麒麟阁主,上首那人目光灼灼,却不言不动,仿佛不存在一般。这两人功力都不弱,还要小心谨慎,龙秋庵暗暗告诫自己。
“阁主,贫道求见阁下,是想要一个消息。”龙秋庵缓缓道。
“要见本阁的,无非是为了消息。”语气中似乎有着一丝落寞,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紫鹫’唐姑娘可好?”
骤然听得此言,龙秋庵一怔:“阁主识得我大姐?”
“一面之缘而已。”他的语中好似有着淡淡的落寞。
“她,很好。”龙秋庵暗想,大姐的事情还是少让外人知晓的好。
“阁主,贫道要的消息是——”麒麟阁主截口道:“秋道长,你要的消息我会给你。条件么,是道长将来要为本阁做一件事。自然是不违狭义之道的事情。”
龙秋庵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好”。
昏暗中麒麟阁主起身道:“随我去见一人,那便是你要的消息。”
麒麟阁主走向门口,经过龙秋庵身边,在她侧身让过时,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脉门。龙秋庵本想跟随他出去,这下骤然发难,竟没防备,顿时半边身子酸软无力。
“得罪!秋道长功夫高深,倘不如此,本阁也放心不下。”麒麟阁主伸指点了她的双臂穴道,掀帘唤了那掌柜的进来,将龙秋庵带了出去。借着帘起帘落明灭的微光,龙秋庵隐约看到这麒麟阁主背影,身形修长,似乎年纪不大。
穿过回廊,进了另一个院子,来到一间大屋外,掌柜在门口低声禀道:“主子,阁主命小人将秋道长带来。”
“进来吧!”语声威严。
龙秋庵进了大堂,眼波流转间已看了个清楚,金雕玉砌、富丽堂皇,此地主人非富即贵。大堂正中端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儒雅潇洒,不怒自威,身着文士锦袍,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看到龙秋庵,俊朗的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诧异。
这中年文士缓缓起身,双手负在背后绕着龙秋庵转了一圈,在她面前立定,盯视着她道:“你果真是白鹫三姝的灰鹫秋平子?”
龙秋庵微微一笑道:“正是贫道。”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自语道:“惊鸿自是不会搞错,坐吧。”
龙秋庵坐在下首。中年文士来回走了几步,转身从几上拿起折扇,唰地打开道:“这扇子是海澜送与你的?”
龙秋庵见自己留在客栈包裹中的折扇都被搜了来,眉头微皱,心里暗想,此人对皇帝直呼其名,这般不恭,今日之事多有蹊跷,只怕不能善了。她淡淡地道:“阁下是什么人,何以对贫道的私事如此有兴趣。”
“我么?楚生涛。”中年文士细细瞧着面前这相貌平凡的女道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