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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进入垂花门,又转过大理石做的插屏,却不进去,而是左拐走过一条夹道,又走上一段鹅卵石铺的小道,这才到了一处满是竹子的清幽之地。
爱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这是重生后她第一次回到这里,按理说应该是激动澎湃的,可是她的心却那样平静,完全不同于上次见到半雪庄时的感受!就好像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不甘与怨恨全化成了深沉的海水,稳稳地沉寂在心底,轻易不起一丝波澜!
竹林的尽头,便是欧阳澜的院子了。
爱羊站在门外,看着上面劲骨丰肌的三个大字“晴岚院”,那是欧阳仁哲的笔迹,点如坠石,钩如屈金,却又行间玉润,气韵生动,如他的人一样,于清润优雅的云淡风轻中透露出剑一般的锋芒与狠厉!
她笑着进了待客的正屋。
欧阳澜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见她进来,便忙撩了茶杯,快步迎过来:“五妹妹总算来了,可让我好等!”
爱羊诧异,她们没这么熟吧?她笑着微屈一礼:“是我不好,倒让欧阳姑娘久等了!”
欧阳澜笑容柔和:“你看你,还这么见外,什么欧阳姑娘不姑娘的,直接叫我姐姐就可以!”
爱羊目露不好意思的笑容:“这怎么可以,您是侯府千金……”
“有什么不行的,就这样说定了!”欧阳澜拉着她坐下:“来,五妹妹,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这种热情让爱羊有些不适应, 她忙从身后画菊手里拿过一个小红匣子,递给欧阳澜:“也不知欧阳姑……欧阳姐姐喜欢什么,我就做了这种样式的,您看喜欢比喜欢?”
欧阳澜接过去,打开来看,却是一支兰花簪子,花瓣朵朵生辉,花蕊个个鲜明,颜色也是极其华丽的金色,因爱羊处理得当的缘故,这金色并不耀眼,其中流露出的清贵之气很适合欧阳澜的气质。或许,它只有一个缺点,就是过于精致小巧些了!
爱羊笑道:“我那紫檀木过少,这兰花簪子有点小了,还望欧阳姐姐不要怪罪!”
欧阳澜细细看了一遍,眼角渗出满意的笑容:“五妹妹说笑了,这样就正好,不然那么大的金色我只怕压不住它!”
这是真正的从心底流露出来的高兴,为什么?她可不相信只是因为一支簪子的缘故!
爱羊心里思索着,面上却奉承着:“如果连欧阳姐姐压不住这金色,那天下就没有人能戴这支簪子了!”
欧阳澜嗔看了她一眼:“五妹妹就是会说话!”
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簪子,这才把木匣交给身后的丫头,对爱羊说:“五妹妹来暖阁里坐吧,中午就在这里吃吧!”
爱羊笑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来到暖阁里坐下,立即有人送上茶和点心。
爱羊闻着那熟悉的却又与众不同的香味:“这是什么点心?好香!”
欧阳澜把碟子推到她面前:“尝尝!这还是上次在半雪庄的那个女厨做的,叫沐婉的那位!”
爱羊心里一跳,讶异:“沐婉?她在这里?”
“看来你和我一样,也忘不了那蟹的味道!”欧阳澜会意一笑:“的确,不过与我们差不多的年龄,却有得一手好厨艺,我们私下里常羡慕她呢!”
爱羊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搅在一起,面上却不见一丝紧张:“是啊,那可是天下少有的美味,绕鼻三日也不绝呢!”
“没想到五妹妹也这么幽默。”欧阳澜掘唇笑道:“说起来,你们两个挺像,不仅容貌都属上乘,而且一个有厨艺天赋,一个有木雕天赋……对了,若你们认识了说不定还会成为好友呢!”
她对自己的贴身大丫头含玉说道:“你快去把沐姑娘请过来,就说我介绍一位姑娘给她认识!”
含玉躬身而去。
爱羊尽量压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笑道:“不知沐婉姑娘怎么在欧阳姐姐这里?”
欧阳澜声音柔和:“因我前几日胃口一直不太舒服,宜卉县主便把她送过来,为我做几天吃食。”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也亏得沐婉,我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原来欧阳姐姐生病了!”爱羊忙关心地问:“现下感觉好点吗?要不去床上歇一会儿?”
欧阳澜摆手:“没事,只是天气又一下子热起来,不太适应罢了!没什么大碍。”
重阳节过后,天气又开始热起来,苏木前几日也不大舒服,吃了几副药才好些。
爱羊道:“还请欧阳姐姐多保重身体!”
欧阳澜点点头:“多劳关心,五妹妹身子弱,也一定要注意才是!”
爱羊正欲说话,含玉却突然走了进来,给欧阳澜蹲了个福:“姑娘,沐婉姑娘她刚刚离府。”
欧阳澜诧异:“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走了,可有什么要事?”
☆、 第七十四章 恪靖侯府(二)
今日的午餐她还专程拜托了她呢!
含玉道:“听说是她母亲的病突然复发,这才急着赶了回去。”
欧阳澜无奈叹道:“既是这样,你就派人去送些银两与一些人参肉桂,别耽误了!”
含玉躬身应了,便又出了屋子去安排事情。
爱羊微舒了口气,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自上次在半雪庄那不好的预感之后,她便时常想起这个叫沐婉的女子,每次想起她,她心里都沉甸甸的,压抑非常!
若是以前她完全信任自己的预感,可是昨日松烟过来之后,她对自己的第六感产生了怀疑,若连那样大的危机都感觉不到,还怎么能称为敏锐呢?
“这次是不行了,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你们认识认识!”欧阳澜有些遗憾:“你不知道她是多么一个好相处的人,笑容开朗乐观,马又骑得特别好,若你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爱羊勉强笑道:“是吗?那下次我一定要见见!”
午饭由于不是沐婉做的,倒算是一般,欧阳澜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叹道:“这吃过沐婉做的东西,就觉得连天下的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爱羊笑道:“可不是,沐婉姑娘做的饭食中总有一股很特别的鲜味,使人尝之不忘!”
欧阳澜点点头:“走吧,咱们去花园走走,消消食。”
爱羊自然从命。
二人在一群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去了后花园,在经过那片竹林时,爱羊笑道:“姐姐这里真是钟灵毓秀,一片好风光啊!”
欧阳澜还未来得及说话,另一个贴身丫头含翠已抢着说:“李姑娘不知道。这竹林是我家侯爷专为我们姑娘种的呢!”
“是吗?姐姐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慈爱的父亲。”爱羊淡淡笑着。
她当然知道,那是恪靖侯为了欧阳澜的生日令人种下去的!
世人都说恪靖侯最宠嫡出长女欧阳仁姗,就连世子欧阳仁哲也不及,可是却无人知道,她那个表面上宠爱她的父亲其实心里最在意的却是欧阳澜,无论做什么、赏什么,就是她们二人起了争执,恪靖侯最顾及的也是她!
欧阳仁姗本性开朗豪放,不拘小节。最喜热闹;而欧阳澜却与她相反,举止清雅。温柔沉静,常常一语就能定人心。也因如此,恪靖侯有好几次还斥责她的跳脱,她不服气,私下里常模仿欧阳澜的动作神态。可是却弄得不伦不类,惹了不少笑话!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温婉秀雅的一面。但没想到重生后,她扮演得竟越来越顺手了……
爱羊眼神有些飘忽,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阿澜,有客人?”
是欧阳仁哲!
众人忙转身施礼。
欧阳澜笑问:“哥哥怎么有空过来?”
欧阳仁哲双手负在身后,笑得云淡风轻:“今日秋光甚好,我来游玩一番!澜儿不也是在陪同客人游玩吗?”
爱羊忙上前纳个万福:“臣女拜见欧阳世子,世子万安!”
“你来送簪子?”欧阳仁哲瞅了瞅她的穿戴。问。
“是。”爱羊低首答道,态度与在半雪庄一样,平淡恭谨。
欧阳仁哲不在意地挥挥手,对欧阳澜笑道:“等哪日阿澜戴了簪子,可得让为兄瞧瞧!李五姑娘的木雕之技天下无双。妹妹戴上去还不知如何美貌呢?”
欧阳澜笑着没有答话。
含翠抢着答道:“世子爷,那支簪子可不能随意戴。是要去……”
“含翠!”站在一旁的含玉提高声音,斥道:“主子面前越发不知规矩了,谁准你插话了,还不快退下!”
含翠忙闭了嘴,默默退到众人身后。
欧阳澜眼里带着笑意,似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她指着前方道:“我瞧着湖泊那边的景致倒好,咱们过去瞧瞧。”
欧阳仁哲点头应道:“如此也好。”
爱羊随着他们往湖泊走去,心中却在思索着刚含翠的话。
那支兰花木簪是要去哪里戴的?含玉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还有今日欧阳澜对自己异乎寻常的热情,莫非也是因为木簪的原因?
湖里荷花已败, 尽显萧瑟之意。
欧阳仁哲叹道:“转眼夏已匆匆而过,万物都凋零了!”
“可不是,这秋也着实悲了些!”欧阳澜亦是感叹。
爱羊看着那一丛丛荷叶,大如蒲扇,上已有枯黄点点,远衬着周围碧绿的湖水倒更显得清幽一片。
她笑着:“我倒喜欢这悲秋之景,春夏热闹喜庆,只有秋能使人心静!”
欧阳仁哲望了她一眼,笑道:“你看着是春闺少女的年纪,心境却似那历尽沧桑的老妇一般,颇有悲凉之意!”
“欧阳世子说笑了,不过是随意感叹罢了!”爱羊笑着望向远处的秋景,不再说话。
欧阳仁哲也不再问,只与欧阳澜说着:“这湖边清冷,妹妹身子不好,莫要久待了!”
“多谢哥哥关心。”欧阳澜笑容甜蜜:“我只是许久没有出来走动过,幸得李五妹妹前来探我,这才有兴致出来走走。”
含玉也道:“可不,姑娘都在屋里闷了一段日子了,这也是第一次出来。世子不用担心,姑娘里面穿的衣裳都是厚厚的必不会冻着的!”
“这样就好。”欧阳仁哲点头,又问:“五妹妹?你与李五姑娘倒合得来!”
欧阳澜过来拉着爱羊的手笑着:“我与五妹妹一见如故,偏人又长得如此标志,惹人怜爱,我倒真想有这么一个亲妹妹!”
“欧阳姐姐别笑话我了,”爱羊忙道:“您与世子兄妹情深,倒让我羡慕不已呢!”
她在李府很不得宠,整个京城都是皆知的。因而欧阳澜略带怜惜地看着她:“以后五妹妹若是觉得烦了或是闷了,尽可来府里,我虽没大本事,与你唠唠嗑、解解闷还是做得的!”
她说的隐晦,在场之人却都有些明白。欧阳仁哲倒无异议,这个妹妹他还是了解的,从不肯说别人一句坏话,最最善心泛滥的一个,今日大概也只是怜惜之意吧!
黄嬷嬷早就感激地屈了身子:“承蒙欧阳姑娘体恤,老奴就替我家姑娘多谢您的美意了!”
爱羊亦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姐姐以知心相待!”
“好了,谢来谢去做什么,倒显得生分了。”欧阳澜轻拍她的手,笑道:“我们颇合眼缘,以后你常来侯府与我作伴就是!”
爱羊点头应了是。
欧阳仁哲淡笑:“你们二人如此融洽,我倒不好再打扰,这就去了。”他拱拱手,便要离去。
欧阳澜知他有事,也不拦,只嘱咐道:“哥哥出府的时候顺道去延禧堂探望一下父亲……”
欧阳仁哲的身子顿了顿,轻飘飘答了一声:“知道了。”
爱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闪了闪,笑问欧阳澜:“听闻恪靖侯爷身体抱恙,一直在静养。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