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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从身后拖进来的两只大筐,秦亦不禁皱眉,这似乎、似乎跟集市上买菜的人背的一样,便问:“你要背筐做什么?”
“背东西啊!”桑布睁大眼睛像是说,你不会傻到连这还要问吧,而后便又开始推销这竹筐的好处,“岭中这一带的人背东西都是用竹筐,因为竹筐取材容易、便宜还结实,更比那种包袱要透风,我专门让那匠人按照你要的那个藤椅的靠背那样编的,我试过,比那种圆圆的竹筐舒服不少。”
抬手揉揉额角,秦亦觉得自己跟萝莉似乎有些难以沟通,便道:“这一路有专门的脚夫背行李,难道你以为还要自己背着不成?”
“啊?”桑布张大了嘴巴站在门口,半天才砸吧砸吧嘴道,“跟着有钱人走就是有好处啊!”
秦亦不禁失笑,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了不起的话,便敲敲桌子道:“一出去疯就不看着时辰,这饭菜都凉了,叫人进来热过赶紧吃,以后别出去乱跑。”顿了一顿又道,“便是出去也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桑布刚才还委委屈屈的眼神霎时亮起来,把竹筐往屋角一丢,跑到桌前道:“太棒了,你还给我留了饭菜,我以前听说大户人家都是到点开饭,绝不等人,还以为要等晚上一起解决了呢!”她伸手就想抓起鸡腿吃,“不用热过,我不讲究的。”
“啪!”秦亦用筷子柄敲在她手背上道,“看看你那脏爪子,也不洗手就吃,你抓过还让不让我吃啊?”
不料这一句话竟把小丫头感动得够呛,脏爪子直接抓上秦亦的手道:“你在等我一起吃饭?你真好,从来都没人对我这么好过。”
望着小丫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秦亦觉得汗毛一阵倒竖,难道这就是百合的萌芽……她飞快地摇头把这个诡异的念头从脑中驱除。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五十章 热带丛林
原本秦亦还防备着平王世子会不会有进步一的举动,没成想那边却非常配合的送来脚夫、草药食物以及其他所需用武,并且请李铮前去挑选带去西萝的兵士,竟是半个字都没提那日的求救。若不是那张字条还在手中,秦亦简直都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不过这样倒也好,反正尉迟晞现在并不想掺和进这桩事情里,两边谁都不提自然是最好。
现在的情况诡异的很,似乎两边都在急着让尉迟晞早日启程,所以准备工作做的极其迅速,不到两天工夫便全都准备停当。对外声称六殿下不耐暑热,卧床养病,第三天一早,众人趁着天气还算凉爽,扮作行商,开始向岭山山脚行进。
既然是伪装前进,自然不能再用皇子的仪仗,便换用平王府提早准备的马车,尉迟晞也扮作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一路行来倒也自在。
尤其令他惊讶不已的是,他本以为岭中地薄产稀,百姓应该甚为疾苦,不料一路走来竟是片辛勤劳作、丰衣足食的风貌,让他欣喜不已。甚至还特意停车去与几个农夫攀谈,询问收成岁入。
但是再度回到车上以后,他便一直板着脸不吭声。秦亦刚才也是跟了下去,自然知道缘故,与几个农夫攀谈之下,才觉出那些人只知平王、不知圣上,让人觉得平岭俨然成为了国中之国的感觉。
她见尉迟晞一直闷闷不乐,只得开口劝解:“殿下不必为此事忧心,岭中民众皆是夷人居多,且交通不便,许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岭中这块地方,对外面之事知之甚少,还属于未开蒙的民族。在他们心中自然觉得谁替他们做主,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便是放在心里嘴边儿称颂之人。”她随手拿起蒲扇替尉迟晞扇着,接着道,“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是平王还是岭中百官,俱是圣上的臣子,做出功绩自然也是圣上识才施用。”
尉迟晞歪头瞅着她,半晌才说:“你平日总说你只识得几个字,我倒是觉得你似乎学识不浅,就这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叫来个举子都未必说得出。”
秦亦心里大骂,以前那些个穿越来的人,怎么连诗经这么经典的都没人抄袭啊!不过嘴上还是谦逊地说:“殿下谬赞了,以前在某个孤本上看过类似的话,今天觉得适用便顺口说了出来,哪里有什么学识不学识的。”
说是如此,也不知道尉迟晞有没有相信,他虽说得秦亦一番劝解,脸色却依旧没有多少转晴,半晌才叹气道:“其实我是担心,若有人在岭中起事……”
这话听得秦亦一愣,若是岭中起事,百分之九十应该是平王无疑,她自然不敢说是尉迟晞多虑,只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宽慰:“殿下不必过于忧心,自古以来百姓都是最老实本分,只要圣上宽以待民,百姓自然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抛家舍业的去起义生事。再者刚才也说过,岭中多为未开蒙的夷民,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恩,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尉迟晞脸色稍稍好转,却还是郁郁道,“希望是我太过多心,不然无论结果如何,受苦的总是百姓。”
桑布一直窝在车厢外间安静地摆弄九连环,也许是一物克一物,她平日跟秦亦没大没小、嘻嘻哈哈的,却只要遇到尉迟晞,便成了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二人说的这些大道理她不懂,也没兴趣,忽然听到最后这句,忽然探头进内间问:“殿下,你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
一句话惊得车内另外二人都变了脸色,秦亦忙探身向车外张望,见其余人都立着车厢距离甚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头便沉着脸训斥道:“放肆,什么话都敢胡说,我看是平日对你太过放纵,倒是害了你也说不定。”
桑布被训的小嘴一扁,委屈地道:“我只不过是问一句啊!”
“这种话是胡乱问得的吗?”秦亦打定主意要给她吃个教训,免得以后在外面乱说惹来祸事,便也起身来到外间,训斥半晌后罚她晚上不许吃饭。
起初桑布并不以为然,还小小的顶上两句嘴,直到秦亦跟她讲了齐国前阵子,刚刚弑兄篡位的事情过后,这才觉得有些当真。她平素只是有些散漫,却并不是个骄纵不懂道理的孩子,知道厉害以后自然是连连保证,以后决不胡乱混说皇家的事情。
秦亦见她自己诚心知道错了,这才作罢,让她自己在外间好生反省,又回身进了内间。
只见尉迟晞笑着说:“我看你倒是挺有训人的天赋,先是用身份压着训人,而后摆事实讲道理地说服,最后再安抚几句。”
“殿下您还有心情笑我,还不是您让我不要太拘着她的性子,这才让她这般不分上下。”秦亦也没敢揭穿,刚才他不也吓得一头冷汗,生怕被什么人听了去。
“我看她就跟你放肆,每次见到我不都乖得很嘛!”尉迟晞也不跟她纠结,打趣了几句便听有人来报,说已经到了岭山脚下,现在还不到正午,来请示是直接上山还是歇过晌午再启程。
尉迟晞和秦亦下车一看,果然已经到了岭山脚下,站在近处才发觉,此处的山脉并非十分高耸,属于峰谷地带,又不是十分低洼泥泞,所以便于通行。由于两侧的山峰拦住了北面的冷空气和南面的飓风,所以谷中绿色植物几乎不受限制地舒展着,恨不得把每一寸空间全都填满。放眼望去山谷中高低错落着各种植物,果然如秦亦先前所想,就等于是徒步穿越热带丛林。她诧异地回头问平王府派来的向导:“这谷中植被茂密,向来定是湿滑不堪,说不定还有泽沼,凶禽猛兽暂且不说,光是这路便是很难通过。”
“这位小哥果然见识不凡,这谷中的确全是泥沼,还有食肉鱼,除非变作鸟才能飞过去。”那向导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壮老汉,打着绑腿套着个敞怀的布褂,烟袋锅子从不离手,并不知道秦亦一行人究竟是何来头,只以为是前去西萝的商贩,虽然觉得带队的是个孩童很是不解,但是也并没有多问。他猛地吸一口烟,倒转烟袋杆儿往北面的山峰上一指道,“小哥往那里瞧,那半山腰上的,才是咱们翻山的路。”
秦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深浅不一的绿色之中,一条白线随着山势的起伏贯穿其中,竟是缠在半山腰上的小径。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五十一章 林中毒箭
就地休整了一炷香的时辰,李铮重新调整了禁卫的队形,便开始跟着向导爬山。进入林内众人便明显感到气候的变化,比林外更加潮湿闷热,汗黏腻的裹在身上无法蒸发,好在路还算平整,听说原本是翻山的行脚商踩出来的小径,而后被一些想进山赚钱的人自发的修整过。
秦亦最怕的是尉迟晞中暑,在这种闷热的林中一旦中暑,即便是有药物也很难恢复,毕竟整个林内俱是不通风的闷热,而中暑之人解救的要点之一便是要处于通风处。进山前已经给他服了解暑的药物,纱帐内也悬了几个冰袋,走了小半个时辰,见他没什么不适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她便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进入林中为了避免蚊虫钻入,众人早已经扎紧袖口裤脚,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都抹了防虫药,此时没了别的心事便开始觉得热得透不过起来,简直比蒸桑拿还要难受。
此时除了向导和脚夫,就只有桑布最是轻松,他们似乎都有蚊虫不近身的本事,桑布没有负担又不用领路,更是蹦蹦跳跳的前后窜来窜去,不时摘些不知名的植物塞进腰间的竹篓内。
林中道路七扭八拗,每每看着前面已经全被植被堵死,却偏偏转过一棵大树便又看到小径,开始秦亦还打起精神留意着四周,但是除了绿色就是绿色,还不时又各种飞虫迎面撞来,再加上闷热的气候,让她着实难以保持专注。
后来见一直相安无事,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便与护在左近的李铮聊天,原本是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料交谈之下发现他还真是去过不少地方,从十六开始离家游历,到过璟朝绝大多数道府,临近的几个国家也俱都去过。只不过他不善言辞,描述出来的事物大多干巴巴的缺乏味道,但是在这满眼除了绿色别无他物的林中,还是吸引了若干听众。
涉及到一些风土人情、地理地貌,众禁卫因为没见过也从未听说过,都觉得他是在顺嘴胡说。唯有秦亦听得起劲,倒不是觉得他讲得好,只不过这总比山河志的介绍要更加具体形象一些,而她不时的附和与搭话,竟像是自己都看到过一般,让李铮也很惊讶,二人竟是越聊越投契,到最后话题早就偏离了原本的话题。
白天一路极其顺路,天还没太晚就到了歇脚的地方,所谓的歇脚之处也不过就是几块大青石摆出的一个小平台,向导招呼着脚夫,把背筐内的干牛粪马粪取出来点燃,一边热干粮一面烘烤青石板,要驱散潮气才不会睡出病来。而秦亦则让众人大开眼界,她从包袱内翻出一大团渔网般的东西,着人两头扯着寄在两棵大树之间,拉起一个简易的吊床。其实她找人弄这个的时候很多禁卫都看到过,但是谁也没成想她竟是做这个用途。尉迟晞也东瞧西瞅地压制不住欢喜,但嘴上却还埋怨道:“你脑子里怎么净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是要把我娇惯坏了的。”
秦亦想都没想就顺口道:“小孩子就是用来惯的。”
尉迟晞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撞了一下,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告诉他要听话、要稳重,都用成熟懂事来当做夸小孩子的标准。原本以为身边多了一个事无巨细地为自己考虑的人,也不过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