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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巡长带着剩下的人,冒着大雨齐声在树林里吆喝,喊杀声和外面火药的爆炸声汇集的声浪被寒风送出了老远。
一个巡警呲牙咧嘴的道:“少装点,我家炮仗作坊的火药都被你们拿光了。”
钟无影笑骂道:“看你那股小气劲,等都督回来之后,赏钱够你再开三个炮仗作坊的???多装点,把火药砸瓷实了”
巡警苦笑着道:“钟巡长,不是兄弟小气,这松炮里不敢填太多药。”
话音未落,就听见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一股巨大的气浪将巡警和钟无影掀飞出去老远,种种的摔在地上,钟无影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似乎已经散了架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我的手啊,我的手没了”
巡警苦着脸道:“叫你们别装那么多,炸膛了吧”
老巡长怒喝一声道:“还扯什么蛋?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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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麻子隐隐约约听见远处密集的炮声,顿时精神一振,淮上军肯定没有这么多的大炮,一定是都督带着邝海山的一团回援了。
“兄弟们,援兵到了,冲啊”
他挥舞着马刀,猛磕了一下马腹,战马希律律一声暴叫,冲向了淮上军的阵地。骑兵纷纷跃上战马,一边用骑枪射击一边快速的冲击着薛子麟的工事。
薛子麟急忙指挥射击,但是学生军本来训练就极差,除了一腔热血之外也就没别的了,手忙脚乱的打了一阵排枪,竟然只有两匹马中弹倒地,其他人依然策马飞奔。
“跑啊”
桐柏山的土匪见势不妙,丢下武器四散奔逃,薛子麟连开三枪,射杀了三名土匪却也无法制止队伍的崩溃。土匪队伍的逃窜还将严阵以待的学生军给冲散了,眼看顾麻子的骑兵已经近在咫尺,学生军也下意识的让开道路,闪避在了两旁。
顾麻子一提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高高的越过了鹿砦还顺手一刀砍下了一个学生军的脑袋,后面的骑兵也依次跳过障碍,用骑枪和马刀清理掉敢于反抗的学生军,炮兵从战马上跳下来,将鹿砦、拒马等杂物清除,给后面的炮车留出了通道。
马拉的炮车在鞭子的驱赶下,飞一般的奔往军械所方向。炮兵跳上炮车先走一步,骑兵断后完毕,也打马扬鞭飞驰而去。
“混蛋”薛子麟气的手脚冰凉,劈面给了一个同学一记响亮的耳管:“懦夫,丢人”
五六里地,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战马撒个欢就到了,片刻之后顾麻子等人已经冲到军械所附近,只见那里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军系所的城头上不时有安徽**军的士兵掉落下来。
军系所的守军仅有一个排,而起全是扛大枪的步兵,空有机枪和大炮却无人会用。凭借着坚固的城墙,这些人已经苦苦支撑了两个多时辰,目前已经伤亡过半,枪声也稀稀落落起来。
“兄弟们都督回来了,援兵到了”顾麻子朝着远处的淮上军胡乱的打了几枪,扯着嗓子大吼。
“都督回来了,援兵到了”
骑兵、炮兵和赶炮车的辎重兵同时大吼,几十人的冲击竟然使包围军械所的一千多人混乱不堪。
城头的守军精神大振,原本有些僵硬的手脚也灵活了起来,动作娴熟的拉动枪栓,一发发复仇的子弹将狼奔豕突的淮上军打的哭爹喊娘。
淮上军的包围松开了口子,督战队的大刀和手枪也不能阻止他们的溃散,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逃命,似乎晚一步就会被人像猪羊一般宰杀。
“吱呀”一声,六寸多厚的钢制大门打开了,顾麻子等人在万马千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竟然大摇大摆的进了军械所。
随着“吱呀”又一声响,大门重新从里面锁上。顾麻子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浑身浴血,搞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高度的神经紧张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后面的骑兵和炮兵也几乎人人带伤,战马更是像被地狱的血河浸泡过一般。
跟随顾麻子冲出南大营的骑兵、炮兵、辎重兵一共一百二十人,战马四十匹,炮车十八挂,到达军械所的只剩下区区四十六人,战马三十匹,炮车六挂。
就怎么短短的一段路程,顾麻子身边的同袍已经损失过半
但是他们脸上原本的青涩已经褪尽,一场艰苦的战斗令他们快速的由训练有素的菜鸟升华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快,把格林炮和马克沁摆在城头,大炮架起来,轰死这些王八蛋”顾麻子神经松弛了下来,才发现自己肩头火辣辣的疼,他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立刻下了命令。
军械所外,一千多淮上军四散奔逃,迎头和追赶而来的薛子麟撞在了一起。
“回去,都给我回去”薛子麟拔枪对天射击,但是溃兵压根不搭理他,只顾像没头苍蝇般乱撞。
“给我开枪”薛子麟的冷冷的下令。
学生军一起射击,顿时有四五十个人被打躺下了,这一阵子排枪制止了淮上军的溃散,他们哭着喊着,在学生军的驱赶下,重新捡起丢弃的武器,搬着梯子往军械所的城头上爬。
等待他们的是机枪的轰鸣,十个枪管的格林炮发出“吞吞吞”的闷响,马蜂窝般的枪口将一串串子弹化作火焰的镰刀,收割着廉价的生命。马克沁则带着特有的“堂堂堂”的铜音,急速的弹雨将淮上军士兵的身体撕扯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咚咚
刚刚搬上城头的一磅格鲁森快炮也开火了,炮弹落处,弹片呼啸着将四周的一切生命化作无形。
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对抗钢铁?顾麻子辛苦带出的炮兵此刻怀着满腔的怒火,用机枪和大炮发泄着失去战友的哀痛。
“给我冲,学生军死战不退”薛子麟眼中喷血,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淮上军再次崩溃第一第一第一百零七章虚张声势百零七章虚张声势百零七章虚张声势,这回连学生军射向他们的子弹也不管不顾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躺下,听见城头上的安徽**军高亢的“民国万岁”、“自由万岁”的口号,薛子麟突然萌生了一种极为怪诞的想法。
他感觉眼前的一幕都不是真实的,自己还是那个在学堂里读书的学生,面前的血火炼狱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他感觉自己是四肢无比沉重,自大跟着老师起兵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累了。
咚
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炸响,薛子麟被气浪冲击的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路边。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薛子麟安静的闭上了眼睛,意识恍惚了起来,外面的一切和他再也没有了关系。
他恍惚间有了一种意识:如果能这么死去,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第一百零八章 退无可退
第一百零八章退无可退
安庆南大营
雨渐渐停歇下来,风也小了一些。、
张汇韬阴沉着脸一摆手,又一批敢死队冒着城头的子弹往前冲。这已经是第六批了,前面的几批统统被城头泼风般的弹雨给打了回来。
这个南大营已经令张汇韬手下的会党损失过千,几个势力较为弱小的绺子更是已经被连根拔起。尽管损失惨重,但是张汇韬无法收手,死了这么多人如果无功而返,不能获得武器、金钱、粮草作为补偿,他这个第二路统治官一定会被手下那些会党徒众大卸八块。
此刻的形式,容不得他半点的犹豫和迟疑,更容不得他发善心。
防守一方的火力明显弱了下来。猫着腰扛着梯子的淮上军士兵终于靠近了那堵令他们恨得要命怕的要死的城墙。六丈多高的城墙下面,堆满了死尸,一层摞着一层,鲜血混合着雨水把下面的土地染成了赤红,年轻的面孔稚气未脱,大部分人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没有享受过洞房花烛的幸福,就已经成了南大营城墙下冰凉的尸体。
一架架的梯子靠在了城墙上,淮上军的会党们胆战心惊的往上爬,迎接他们的不是洋枪的子弹,而是一块块巨大的城砖。两尺多长,一尺厚,重达五十斤的城砖雨点般落了下来。结实的枣木梯子往往挨上一砖就被砸成两段,上面攀爬的淮上军会党纷纷摔断了手脚,落在下面的尸体上痛苦的哀嚎。
“砸,给我砸死这些王八蛋”贺天寿怒吼道。
守军的子弹已经即将用完,只要靠这些修葺城墙用剩的城砖防御,如果一刻钟之内顾麻子不能带着大炮和机枪回来,南大营很可能就要被攻破。
城下的淮上军依然是铺天盖地,如同千万蝼蚁,看的头皮发麻,而大营的守军已经不足四百人,城墙垛里那些伤兵的呻吟声,令铁石心肠的人也哀痛不已。
“啊”
一块城砖下去,正猫着腰往梯子上的爬的淮上军,被砸的脑浆迸裂翻滚着跌落城头,又把几个正往上爬的同袍给捎带了下去。脑袋开花的家伙,人在半空中已经死去了,这具尸体又将其他人砸的骨断筋折。
砰
一声枪响,城头那个刚丢下石头的守军也应声而倒,尸体和被他砸死的淮上军紧紧的摔到了一起,生前性命相搏的敌人,死活仿佛是两个最亲密的伙伴一般。
城下淮上军的机枪和排枪将已经子弹耗尽的守军压的抬不起头。贺天寿亲手搬起一块城砖扔了下去,就感觉身上一麻,低头一看愣住了,手臂被子弹咬开了一个茶杯口大小的窟窿,一条胳膊彻底不能动弹了。麻酥酥的感觉过去之后,就是巨大的疼痛,鲜血将整条军装袖子染成赤红,一滴滴的淌在城墙上,
老贺咬紧牙关忍着疼痛,用没有受伤的左臂抄起一柄鬼头大刀,抬手一刀将一个刚刚爬上城墙的匪兵斜肩带臂膀劈成两段。
一个亲兵跑过来,惊呼道:“营长,你受伤了医官,快叫医官”
贺天寿目眦欲裂,一脚将他踹个跟头。厉声道:“管老子作甚?还不快去杀贼”
亲兵含着眼泪端起刺刀捅倒了一个拿板斧的匪兵,却被两柄血迹斑斑的红缨枪捅了个对穿。贺天寿看的心都碎了,舞着大刀在城墙上来回拼杀,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十几个士兵怕他有失,簇拥过来将他护在核心。
越来越多的淮上军爬上了墙头,下面支援的火力因为害怕误伤自己人渐渐弱了下来,守军用刺刀挑,用枪托砸,受伤的士兵也挣扎着用牙齿和拳头和敌人搏杀。不少伤兵索性抱住一个淮上军的士兵,高喊着“民国万岁”、“自由万岁”的口号合身滚下城墙,与敌偕亡
这种悍不畏死的搏斗终于耗尽了淮上军的勇气,远距离的和守军对射的胆量他们还是有的,面对面的刺刀见红却吓破了他们的胆。自打起兵反清以来,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悍勇的敌人。不少追随老师张汇韬起义的学生军更是迷茫,对方和自己喊着同样的口号,同样为了信念战斗,同样是反清的义军,为什么在这里做你死我活的性命之搏?
人数占优的淮上军纷纷从梯子上往下爬,很多人干脆一抱头跳了下去,宁可摔死也不想被刺刀捅个肠穿肚烂。
这一轮的厮杀,守军又死伤一百多人,算上轻伤员能继续战斗的已经不足三百人了。但是他们也杀掉了两百多攻城的淮上军。
趁着淮上军还没有进攻的空当,医官挨个替伤员包扎,但是大营里储备的药物也不多,大部分的伤药也在军械所那边。
“吗啡,我要吗啡???谁他娘的有大烟,给我弄一口也好,疼死我了”伤兵忍不住痛,哀嚎了起来。
贺天寿面孔狰狞的吼道:“都是裤裆里有卵子的爷们,给老子把嘴闭严实了,鬼喊鬼叫的丢人不丢人?”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头重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