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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在原地，无话可说，进退两难。
“回去当差吧”她忽然说道“本宫今日有些乏了”，说着被侍女搀扶着进了寝房。
我怔怔离开玉熙殿，只觉有无数隐形的手在背后拉扯着我。我加快脚步，小跑着回到内侍司。
我确实是有些担心了。毕竟，在这个时代，杀一个人太容易了，甚至连缘由都可以不问。
余香看到我进来，慌忙扶住我“姑姑，皇后娘娘召你何事？”
我坐到几案上“去把宁则喊过来”。
她半天没有挪步，侧着脑袋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跑了出去。
宁则上来，余香也顺手帮我倒了一杯水，两个人齐齐站在案前。
“你们在内侍司这么长时间，对宫内诸事也都熟络”我缓缓说道“宁则谨慎稳妥，余香乐观开朗，你们往后要学会相互帮助相互扶持，遇到苦难，多动脑筋，多商量。”
“姑姑”宁则微微皱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余香也附和着“姑姑今日被皇后娘娘喊了去”，她说着忽面露惊色，大叫道“莫非是皇后娘娘为难你了？”
看这两个丫头，我心下一暖“倒也没什么，只是往后怕不会像现在这么安稳了”，担心她们多想，我扯出一脸笑，安慰道“也说不定一切还如常，你们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儿，只是有不好的预感。
晚间，回到秋水轩，胃口不是很好，和商祺聊了会儿天，便入睡了。
第六十八章 伤离别
拓跋明天就要出征了，我在内侍司有些魂不守舍。
宁则进来通传“姑姑，刘先生来了”。
些许日子不见，他看起来倒是越发的容光焕发。我轻问道“怎么有空过来”。
他浅笑“我给你带来个人”，又朝外喊道“翰儿，快进来”。
门外跑进来一个小男孩儿，长得像极了颖儿。
我快步过去，轻轻拉住他“翰儿还记得姑姑吗”，鼻子有点酸酸的，他当然不记得了，当时那么小点儿。
“我可是记得姑姑的”他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陈泽成“爹爹一直都跟我说姑姑想要见我呢，说了好久”
“是啊”陈泽成接过话“翰儿虽见不着你，但我一直都告诉他，他有个姑姑”
我不自觉笑了起来，真开心，这档口还能见到翰儿。
陈泽成缓缓收住脸上的欢喜，说道“我今天来，是找你有事儿”
“你说”我都无暇顾及他，只管把翰儿抱到身上坐到椅子上“翰儿可真结实”
“昨天，皇上召见我，交给我一件差事”他说着，喝了一口茶，好像有些为难，“他派我去查找李氏密录，并拿到藏宝图”
我有些诧异“这么说，他知道密录和藏宝图有关？”
“是的，他说他已经探听到密录在萧氏手中，他让我暗自去查探”陈泽成说着，轻轻摇了摇头“终还是要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
“找回来又如何？”我有些替他难过“终究，别人还是会夺了去”。我知道陈泽成若找回密录，拓跋肯定是要拿到手的。但想着不管怎样，总比落入萧氏的手中要好“你自己怎么想？”
他没有答我的话，继续喝着茶，忽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抬头道“对了，我带翰儿来，是想你帮我照顾他，我这一趟出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只能托付给你了”
听他这么说，我自然是乐意，可如今这事只怕我做不了主“我一个内侍女官，要把翰儿带在身边，得去找冯妙莲点头”，又想着陈泽成和她的关系，心里忽升起几分难言的滋味“以你们的交情，她肯定会安排妥当”
“她那里我会去说，翰儿就要幸苦你了”他说着，起身把翰儿抱过去“跟着姑姑好不好”
翰儿倒是乖巧“爹爹说姑姑会疼翰儿的，翰儿就跟着姑姑”，他轻轻放下翰儿，朝我看了看“我先走了，你保重”
我点点头，抱起翰儿，目送他背影远去。
傍晚，回到秋水轩。春吉笑嘻嘻的迎上来“这是谁的孩子，真可爱”，商祺也跟着出来，看了看翰儿，迟疑了一下“莫非是陈泽成和颖儿的孩子？”
我笑了起来“往后啊，该有你忙的了，免得你老觉得在秋水轩无聊”，我拉着翰儿，朝商祺看了看“这位也是姑姑，快喊姑姑”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你们两个都是姑姑啊，那我该喊谁呢”，他心思还挺多。我蹲下来，“那就喊她小姑姑好不好”
“小姑姑”翰儿喊着就往商祺身上蹭“小姑姑抱抱，抱抱”，这小子，到真是见人熟，一点儿也不怕生，往后吃得开。
吃过晚饭，我们陪翰儿一起做游戏，秋水轩忽然变得欢快热闹起来。孩子果然是上天赐予人间的最好礼物。
我们正玩儿得起兴，王福忽然来了“姐姐”，他不多言，递给我一张纸条，便转身离开。
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秋水湖树抱亭”，这是拓跋的字。这是在约我吗？
“姐姐，写的什么啊”商祺好奇问道“谁写的？”
我不答她的话，附到她耳边小声道“我要约会去了”。她听了我的话，轻轻笑起来“快去吧，翰儿我看着”。
秋水湖，我经常来，而湖边的亭子，却极少来。
八月的炎天，那青苔石阶仍然有些湿滑，也许是湖边湿气太重。我小心翼翼，一阶一阶往上迈步。
就像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一样，仍然是那样的背影，仍然是那件衣服，仍然有两壶酒摆在一侧。
“你来了”，他仍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三个字。
我坐到他边上，看着对面的湖水，在暗色中微微泛着波光，心中装着满满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还记得第一次在这里吗”他开口说道“那时候，我刚刚来这里，你就惊了我的驾”，他说着拿起一壶酒递给我“今天可以喝吗”
我接过来“舍命陪君子”，说着狠狠灌了一口。看着他没有动，“你怎么不喝呀”。
他含笑凝视着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喝酒的”。
是的，我从未这么喝酒，我只是想借他的酒喝醉，我怕今晚会睡不着。
“小鱼，还记得你第一次大醉吗”他喝了一口酒，淡淡的看着前方的湖水“在显阳殿，吐了我一身”
他说起这个，我微微有些难为情，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我拼命喝了口酒“你那次最坏，看我喝了酒，头脑不清醒，就——”
“就什么”他截住我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不理他的话“不和你说这个了”。
“鱼儿害羞了”他轻笑着说。我不辩驳，也不接话，只管喝着酒。
“小鱼，你知道吗，这次出征，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说道“我担心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
“你一定会得胜凯旋的”听他说这样的话，我心里特别的难受。
“鱼儿，我的预感很强烈，但作为一国之君，我绝不能退缩”，他说着，又神情复杂的看着我“我和彭城王交代过了，万一我回不来，他会替我好好照顾你的”
我的心有些疼，除了本能的抱住他吻住他，不知还能做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用尽全力去吻一个人。我知道，他能感受到我的一切。
我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这是多么令人难忘的一张脸啊，喃喃道“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我们说好的。你不能把我托付给任何人，除了你”
拓跋的眼里泛着泪光，缓缓落下。他拥住我“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
清晨，皇宫内外一片庄严肃穆之色。
拓跋带领将士们缓缓离开宫城。我站在高高城墙上的一角，目送他离开，不自觉抚摸着指上的兰花玉戒。这枚戒指自从我不做贵嫔，便收在内衣里，如今我戴着它，等他回来。
我依然在内侍司当着值。一连半月过去了，冯妙莲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我提着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些。
这会子，陈泽成也该在去南朝的路上了。日子若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就算幸事。
忙了一天，回到秋水轩，远远看到瑛儿和翰儿在打闹嬉戏。这丫头什么时候跑来的，竟和翰儿玩得这么高兴。
“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两个孩子齐齐在上面拍手叫喊着。我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小心点，别摔着”。
第六十九章 李家有女名媛华
拓跋出征，政务交给皇太子，由元勰、李冲、李彪等协理。
元勰隔三差五的往我这内侍司跑，或嘘寒问暖，或闲话家常，殷勤得让我透不过气来。
元勰府中已有两位王妃了，现在老和我这么近乎，又该得罪一大群人了。
看他那么悠然自得的饮着茶，我说道“王爷，你看，我这也好好的，能照顾好自己”，看他面色不改，压根没有关注到我这话的深意，我继续说“你协理国政，已是日理万机，就无需再在奴婢这里费心了”
“小鱼，皇兄交代的事，本王是绝不会怠慢的”他有些无奈的说道“何况，每日能抽些空到你这里闲坐一下，也不觉得政务不那么劳累”
唉，死心眼，一家子死心眼。他们拓跋家的兄弟仿佛都有这毛病。
他忽又叹了口气“如今才越发觉得皇兄坐在那把龙椅上太不容易”，说着眼睛还微微泛红。
“是啊，国之重任，唯鞠躬尽瘁”我也不免感叹，心里替拓跋担忧，可看着眼前的元勰，又替他有这么个好兄弟而感到欣慰。
“听说，刘泽成的孩子，你带在身边？”他的话题又牵扯到这上面来，我也只能应答“是的，他到外面办差，那孩子没有娘，只能先安顿在我这里”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有个人影款款而入，定睛一看，是冯妙莲，我上前请福。余香和宁则跑哪儿去了，也不通传一声。我朝外探了探，得让人给冯妙莲沏茶。
“别看了”她说道“都下去了，我不过是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她说着，对元勰浅笑了一下“不想彭城王也在”。
元勰陪笑说道“皇嫂，我也是刚办完政务，路过这儿，就进来小坐了一下”
“既碰上了，有个事儿便说一说”冯妙莲索性坐了下来“听说李中丞举荐的那个人文韬武略，可你驳了回去”，说着又看了我一眼，波澜不惊的脸，语气中却带着微微的质问，看样子她到不在意我这个旁听。但我有些不自在了，这是朝廷的事，我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遂说道“奴婢去备些茶水”
他们都没说话，算是默认，我匆匆走了出去。李中丞也就是李彪，听她刚才的话，是帮着李彪说话。这意味着冯妙莲和李彪是有利益关系的。而现在是趁着拓跋不在，提拔自己的人，更有擅权结党的嫌疑。
我的茶是该送进去还是不该呢，正犹豫着，他们双双走了出来，我只得立在一侧行礼，恭送他们离开。看他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太好，估摸是谈崩了。
说起李彪，绝对的一穷二白，没有家世背景，靠着李冲的引荐提拔才得以朝廷站稳脚跟。但如今看来，只怕冯妙莲也没少在拓跋耳边吹风。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虽是李冲提拔的，但师傅从来都是留一手的，怎么提拔都不可能让李彪高过自己，但凡有些心思的，都会多找几棵大树靠。何况冯妙莲这棵树还算稳固。
我一直都知道冯妙莲和朝中大臣是有勾结的，但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我既没时间也没机会更没闲心去摸清楚这些事，今日算是碰上了。
李冲的女儿，李夫人，也在**，这么说来，李冲和冯妙莲勾结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李冲和李彪只是表面维和，暗里应该是互相争斗的。看来元勰的工作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