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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容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而且,父亲死了,她除了在她的肩膀上哭过一会,其他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情绪的变化,她真的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吗?
“妹妹,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难过?”忍不住,将自己心底的想法问了出来。
木依兰的头颅动了动,转过头来看着木婉容,那双隐藏在刘海之下的深邃星眸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她反问道,“大姐,你难过吗?父亲死了,你难过吗?”
木婉容愕然,难过吗?如果真的难过的话,为什么她现在会这么的平静?不难过吗?如果不难过的话,为什么每每到了夜晚她就会埋在被子里痛哭流涕?
“怎么会……不难过?”木婉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木依兰,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陈述句还是反问句,如此矛盾的她还是第一次出现。
木依兰深深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很快又将她的脑袋埋入了膝盖之上,“我很难过!”她的声音遥遥的传入了木婉容的耳朵中。
木婉容清楚的听到,‘吧嗒’‘吧嗒’的水滴声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之上,将那厚厚的地毯都晕湿了大大的一块。
木婉容清楚的记得,当初这块地毯还是父亲为了防止她们姐妹两在他的主帐玩耍嬉闹的时候摔跤时特地去西魏进购的,那个时候这个地毯的价格可是天价,可是父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买了。
她摸了摸自己脚踝处那一个小小的灼烧处,那是八岁那年木依兰追着自己跑时一不小心将烛台给撞了一下,滴下了一个小小的火星,将地毯给烧坏了。
父亲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当时自己因为害怕父亲会责骂自己,躲在角落不敢出来,可是木依兰却很勇敢的站出来承认这是自己不小心烧坏的。
父亲并没有责怪木依兰,反而表扬了她的敢作敢当,而自己则一直蹲在那个角落,父亲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
是在那个时候吗?
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输给了木依兰吗?
木婉容看着已经停止了流泪的木依兰,手指间还在那个烧伤口磨蹭着。
“父亲,他最后最想见到的,是你!妹妹!”木婉容轻轻的说着,这原本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虽然,木容死时说了那句话,可是最后他的眼睛还是看着边境的方向,口中吐字不清的唤着依兰两个字……
到死,他都只记得他的九女儿 ,纵然,她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
“父亲……”闻言,木依兰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她原本不是如此容易哭泣之人,可是当一份好不容易得到的父爱在自己的眼前生生的离去消散时,内心的彷徨和无力感生生的将她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她明明就说过,明明跟阿穆尔发过誓,不会再哭了,可是……
“如果,父亲对我有对你的一半好……”那我也不会走上弑父这一条路了!木婉容苦笑,笑着笑着眼角开始泛出了泪滴。
“父亲,我保证,一定会找出,杀了你的那个凶手!我要她碎尸万段!”木依兰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木容的那副手绘画像,咬牙切齿的保证着。
“不管那人是谁,不管他是东魏的还是柔然的还是哪里的,只要让我知道了他是谁,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一定会提着他的头颅来血祭你的坟场!”
木婉容‘砰’的一下靠在了身后的实木椅子背上,听着木依兰刻骨铭心的誓言,想起自己做的事情,仿佛她就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自己就要被她给割掉了头颅……
不,不要!
她不要死在她的手上,她还要嫁给婆罗门呢,她怎么能够就为木容偿命!
“天……天不早了!我……我先回毡帐了!妹妹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去父亲的坟场!”木婉容简直是落荒而逃。
木依兰定定的看着她急速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她的不对劲太明显了!
自己开始只是问问她是否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结果她就转移话题。
当她听到自己的誓言时,又转移话题逃避离开。
大姐,你露出的马脚不要太多!
“阿爹!”木小瓜忽然冲了进来,抱住木依兰的大腿,开始摇晃着。
木依兰双目一凛,看着掀起帘子踏进来的图娜,冷着一张脸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进来了?”
图娜双手恭敬的放在腰际,看着任凭木小瓜抱着双腿一动不动的木依兰说道,“我不敢带着小少爷在外头过夜,担心会有人……所以就带着他进了木府!”
木依兰拉开木小瓜的双手,在房间内走了几步,然后指着木小瓜说道,“木小瓜,如果你想在这个府里好好的活下去,就不能够再叫我阿爹!明白吗?”
木小瓜因为木依兰拉开了他的手,正在那里受伤的噙着两泡眼泪憋着小嘴准备大哭一场,再一听到木依兰说不准他叫她阿爹时,立时张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
图娜吓了一跳,赶紧的将木小瓜抱在了怀中,安抚着。
木依兰纵容是没有生他,也是跟他相处了这么久,见他哭的那么伤心,想开口安慰几句,但又想起这柔软都城内这么多是是非非,还是不能够给他钻空子的机会。
她硬起心肠,冷着一张俏脸,“以后如果有人问起,图娜就说木小瓜是你的弟弟,在边境的时候被我救了,所以两个人都跟在了我的身边,明白吗?特别是你,木小瓜?如果让我知道你说漏了一句半句,那就给我包袱款款滚回你的夜郁国去!”
“哇……哇……”木小瓜本来已经开始慢慢停下了哭泣,被木依兰这么一吼,又开始大哭起来。
他原本就是一个小孩子,纵然心性成熟,但是也仅仅是在处理事情的方面而已,在感情方面,他还是一个孩子,特别是对木依兰的感情,那就是一直还在喝奶的孩子对奶妈的感情。
“我出去走走!你们两个今天去我的毡帐里睡!”木依兰撩开帘子,走了出去叫了一个奴隶过来,带着木小瓜和图娜到自己的毡帐里头去了。
她漫无目的的在木府里头闲逛着,无意中途径木柯的毡帐,听到里头的怒骂声,她停下了脚步。
并非是她喜欢听墙角,而是她在木柯的怒骂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木依兰那个小贱蹄子都回来了。你们还没把阿芬那给我找到,要是让阿芬那给我说漏点了什么,小心你们的脑袋!”木柯根本没有察觉外头有人,继续骂道。
他的面前两个人低着脑袋等着他骂完,每天都这个样子,不敢自己明目张胆的去找阿芬那,但又拿他们出气。
木依兰磨蹭着下巴,看着木柯的毡帐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没想到自己随便出来转一转就转出了这么一个信息。
阿芬那?
她记得木婉容的身边有一个侍女的名字,好像就是叫这个。
难道说,木柯口中的阿芬那就是木婉容身边的那个?
阿芬那到底知道了什么?看样子她现在已经不在木婉容的身边了,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遁逃了吗?
那自己是不是只要找打了她,就可以知道一些不知道的事情呢?
她轻轻的挪动脚步,离开了木柯的毡帐面前。
看着眼前的岔路,一条是通往郁氏的主帐,一条是通往木婉容的毡帐,上天似乎是在给她一个选择,看是去郁氏那里还是木婉容那里……
木依兰很快就有了选择,脚从右边开始跨出,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在木府之中除却木容之外最大的毡帐……
从今天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郁氏现在已经是藏不住秘密的主了。
她一心一意的想将木依兰个打压下去,如今被木依兰这么讽刺一道,肯定会心里不舒坦,回到了毡帐内,不信她不会露出马脚。
只不过,木依兰丝毫判断错误了,当她走到离郁氏主帐最近的地方时,却看到郁氏正在做着法事……
这是在给父亲超度吗?
或许郁氏对自己是很嫉妒的,因为自己夺走了她儿女的父爱,一点点都没有留给他们。
但是,她心底一定也是爱着木容的,否则也不会在这深夜为他超度!
木依兰轻轻一笑,转身离开了这里。
茫然之中,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了。
不能去自己的毡帐,因为不能够让别人看出她和木小瓜的关系,不能让别人拿木小瓜做自己的软肋。
可是自己能去哪里呢?
木依兰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阿穆尔的毡帐。
阿穆尔是自己的贴身婢女,自然是与其他的奴隶不一样,不要与其他人挤在一个毡帐呢,有着自己独立的毡帐。
她一走进去,却看到一个人痴痴的坐在阿穆尔的床上,见到自己之后竟然连问候一句都没有就冲了出去。
木依兰看着阿穆尔床上放着的一个小小的石子,那是一个很罕见的石子,在现代的话可以称作是水晶原石,在古代的话,恐怕还没人认得出来。
她记得,那是隆多送给阿穆尔的定情信物,阿穆尔每天都挂在脖子上的,曾几何时,阿穆尔将这个水晶取了下来?
方才,隆多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仇恨!
他是知道了吧,知道了阿穆尔的消息,也是,该恨!
虽然自己对隆多也有诸多的不满,可是确实是她拆散了他和阿穆尔,如果不是自己要阿穆尔在自己和隆多之间选择的话,阿穆尔一定会留在都城,而隆多也一定会把她给哄回去……
然而,阿穆尔却跟着她去打仗,最后还……
……
第二天清晨——
木依兰很早的就在木婉容的毡帐外头等着,一直到木婉容出来,她都没有看到那个叫阿芬那的奴隶。
当木婉容出来时,木依兰很快的问道,“大姐你身边的那个奴隶呢?怎么不见了?”
木婉容说了今天带她去认一认木容的坟场。
木婉容闻言,浑身一震,开始转动着漂亮的眼睛,支吾的说道,“她说她……她母亲生病了……我……我让她回去休息几天……”
那声音结结巴巴的都不像是平常冷静幽若谪仙的木婉容了。
木依兰低着双眸,看来自己突然之间的问话打乱了木婉容的节奏。
“对了,不是说去看父亲的坟场吗?走吧!”她说完立即走在了前头,生怕木依兰追上去继续问阿芬那的其他事情一样。
木依兰将阿芬那的事情先放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认一认父亲的坟场。
在柔然,有坟场这一说。、
主要是人死后被火化了,然后骨灰所扬的地方,因为他们没有坟墓,所以骨灰所扬的主要地方被称作为坟场,也是他们的子孙后代所要祭拜的地方。
两人今日都没准备要做软轿出去,而是一人牵了一匹马儿来到了门口。
白羽看着已经冒出了头的太阳,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白花花的,看不清有任何的人影。
他慌张间喊道,“依玛!”
靠在一旁打盹的依玛闻言,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看到白羽竟然伸着双手摸索着自己的位置,她一个惊吓差点滚落在地上,“你怎么了?白羽。”
白羽看着白茫茫的一片,手边碰到一双手,知道是依玛的。
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前方,纵然什么都看不到。
“我……我好像看不清东西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白羽很是镇定的说着自己的情况。
依玛一惊,他已经被续脉蛊折腾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太累了,我先扶你去客栈休息一下,明天就肯定能看到东西了。”依玛牵着他的双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她不能够让他的信心给毁掉,一定要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