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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殿下并没有中毒!”房宁被非欢这副样子急坏了,她总不会是恼羞成怒,毒害了李颢元吧?
自顾卸完了护甲递给一边候着的小宫女,非欢方悠悠开口:“那又怎么样,本公主就是给他毒药,他不也一样会乖乖喝下?”
实话说,非欢是有些气房宁的行为的,因此说话才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故意也让房宁跟着不舒服。
“公主殿下,请您不要太过分。”房宁信以为真,忽然扯住了非欢的袖子。“肃王殿下亦身份尊贵,您这样做只会加剧两国之间的矛盾。”
非欢一把甩开他的拉扯,并且用了两分内力,竟将房宁甩开五步的距离。“不要太过分的是你吧,你们主子有什么问题就去请太医,纠缠本公主做什么?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李颢元?李泽轩?”
房宁吃惊极了:“你……竟然直呼皇上名讳!”
非欢见到向来冷静的房宁倒在地上脸红脖子粗的狼狈样子,气也消了几分,不由转怒为笑:“行了,我逗你玩的,那的确是解药。你给你主子下的药多了些,我怕他体内的火太旺,就给他吃了些降火的药。他也就这一时半会儿没什么胃口,明儿估计就好了。”
房宁有些不信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尴尬地“哦”了一声。他也是关心则乱,就没想到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非欢见状却是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踏进东宫大门之前,她笑咪咪地对房宁道:“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对你家主子……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听说还没有妻室哦?”
房宁呆住。
非欢看李颢元这架势,原本以为他会在辽国呆很久,就连李颢元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事实上是,李颢元来辽不过半个月功夫便要归国了。
因为大齐出了天大的事情。
李泽轩病危。
临行的那一晚,李颢元犹豫了许久,方才向东宫的宫女要求通传。
非欢懒懒地歪在贵妃榻上看折子,正巧看得有些累了,便叫人请了李颢元进来。等他进了屋,她才放下折子,揉了揉眼睛,神色之间尽是疲倦:“怎么了?”
李颢元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父皇病危。”
饶是非欢经历过这么多生死,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疼。她怔了片刻,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是大齐密报?”她这里并没有听到消息。
李颢元点了点头,神色悲戚。
非欢只觉得嘴角僵硬极了,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冷笑:“你二哥要如愿了。”
李颢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那样在那里愣愣地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原本我收到消息就应该立刻出发的,可是父皇另有一道密旨……不,是请求。”
他忽然走上前几步,对上非欢的眸子:“父皇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
“荒唐!”非欢猛地跳了起来,抓住了李颢元的袖子,“你都告诉他了?他知道我逃出宫的事情?”
李颢元任由她摇晃,语气十分无奈:“非欢,当初我就和你说过,我怀疑父皇都知道……其实我能顺利助你出宫,也是父皇默许的结果。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如果不是父皇实在可怜,我也不会和你说请你回去这样的话……”
“他可怜,他哪里可怜?”非欢说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如果不是他纵着司徒沅意姐妹,我的心儿怎么会……会死?”
如心的死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痛,一道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坎。可是如心的事也的确不能全都怪李泽轩……虽然李泽轩当年对她不算很好,但到底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说一点旧情都不剩也是假的。
去,还是不去?
李泽轩既然特意表示希望见她,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当面说的。若是不去,便有可能留下永久的遗憾。
可是去的话……她见了他,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李颢元看出非欢眼中的动摇,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似是鼓励,又似是安慰:“非欢,和我走吧,不要再给你的人生留下遗憾。”
“遗憾……”
是啊,她这一生虽然得到了许多别人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却也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为了不让日后的自己后悔,或许她是应该走这一趟。
元弄染向来是由着她的,因此非欢也并没有多少后顾之忧,只给他留了信说是冥兮楼有要事要处理,对外暂且称病便是。
于是非欢与李颢元主仆快马加鞭向大齐皇宫赶去。紧赶慢赶,回到齐国都城已经是三月初了。南国的春日本该是极其美丽的,今年的三月却显得有些肃杀。春意迟迟不至,边疆多座城池失守,皇帝病危,使得原本热闹繁华的都城沉寂了不少。
临近宫门,李颢元却忽然把非欢带到了他的王府。非欢微微一惊,立马便有些不悦:“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换身衣服。”他看了眼非欢染了泥的外袍,竟然有些羞赧,“你先去换,回头有空我再跟你解释。”
非欢一脸狐疑:“你父皇都要不行了,我们又不是入宫选秀,还换什么衣服?”嘴上虽然这么说,非欢还是乖乖去换了衣服来。
二人换了身正式些的衣裳,这才上了通往皇宫的马车。到了宫门口,李颢元竟然跳下车子伸手扶她,似乎是打算就让她这么从宫门进去。
非欢本想避开他的手,想了想还是搭上了。二人一路快步走着,快到乾元殿了,非欢才忍不住问:“不怕我被人认出来?”
李颢元闻言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不怕。”
“为什么?”因为看到了不远处的于德禄,非欢的语气有些僵。
“因为……你是我的准王妃啊。微心。”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低声嘱咐道:“我先进去,等一会儿会有人来叫你的。”
“喂!”非欢还想再问什么,李颢元已经快步离去了。她本欲跟上去,却有一个宫女装扮的人迎了上来。看她衣饰应是品级不低的女官了,只是却是个生面孔。她对非欢端端正正施了一礼,方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姑娘请随奴婢来。”
非欢纵有千般疑惑,这时候也只得压下了去,依言跟着那宫女来到乾元殿的偏殿。非欢知道这个时候必定是有许多人围在李泽轩身边的,因此也不着急,径自选了个椅子坐了。
那引路的宫女却甚是奇怪,不给她上茶也就罢了,竟然没有离开的意思。非欢心中烦闷,正想随口问些什么,却见那宫女走到绘着美人的屏风前用力推了起来。有一人半那么高,两人宽的巨大屏风,那宫女竟一人便推了开来。
而那屏风推开后露出来的,竟然是李泽轩龙床的床头柜。非欢不由惊异地看向那宫女,那人只微微笑了一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便退下了。
非欢仗着轻功不错,挪到龙床的背面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她小心地附耳上去,首先听到的竟是李如意,也就是安宓公主的声音:“父皇,为什么不给安宓皇位?”
静默了好一会儿,李泽轩虚弱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沅沅,你带安宓先下去。”
“皇上!”这回是心有不甘的司徒沅湘。
再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非欢必须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忍住一把掐死她的冲动。没错,这次回来见李泽轩只是目的之一,有些事情她必须要了结了。
“皇后娘娘,你这是想抗旨吗?”
说话的,竟然是李颢元!
之后便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应是司徒沅湘带着安宓退下了。
过了不多时,便听李泽轩轻喘着道:“朕走后……皇后殉葬,或为新帝妃嫔。”
非欢只闻一片哗然,很多人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非欢这里却是听不清。
“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全都退下。”
想来李泽轩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了,如今见到李颢元回来了,便要交待后事。非欢听着也有些心酸,不知不觉眼泪便又浮了上来,却没有落下。
众人想必也知道皇帝这是要预备立储了,因此并不磨蹭,很快脚步声便消失了。
“父皇。”率先开口的是李颢陵。非欢猛地突然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性向正常^^
第六十四回(二)
李颢陵只唤了这一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李泽轩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兄弟二人连忙上前为他端茶顺气,忙活了好一会儿李泽轩才算平静下来。
他睁开眼睛,俊美的脸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显然已经时日无多。李泽轩反复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儿子,似乎是犹豫不决。就在这个时候,李颢元忽然开口道:“父皇放心,她就在我们身边。”
李颢陵向来敏感,听得此言不由疑惑地看向另外二人。只见李泽轩忽然松了口气,言语之中竟然隐约带着笑意:“元儿,一定要好好待她。这江山和她,朕都托付于你了。”
“父皇?”此时李颢元的惊讶丝毫不亚于一旁的李颢陵,“那夜您不是和儿臣说,若要得到她就必须放弃皇位?”
李泽轩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孩童般的顽皮,“没错,类似的话我也问过陵儿,可是你们的回答截然不同。朕能够确定,你是那个可以带给她幸福的人。这天下最好的,都是朕要补偿给她的……”
“不……”李颢陵忽然站了起来,双拳紧握,“父皇,您这是在开玩笑吗?您心里明明清楚,非欢心里的人是我。”
“可你……终究是会舍弃她的。”李泽轩淡淡一笑,劝慰般低声道:“陵儿,做个贤王未尝不好。朕这皇帝做的便很累啊……如果当初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做皇太子……”
说完这话,李泽轩忽然闭上了眼睛。兄弟二人皆是一惊,也都顾不上皇位之事,齐齐上前叫道:“父皇!”
不想经李颢陵用力一摇,李泽轩苍白的嘴唇又微微张开了些许。李颢元看出他是想要说话,就俯低了身子,只听李泽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人生如戏,戏子无义……此生,无怨不悔。”
无怨不悔。
就算到死,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一生。无论成败,得失,他走的是他自己选择过的路。看似与他之前说过的话矛盾,却是李泽轩真性情的体现。若是生在平常贵族之家,他会是一个文雅风流的翩翩公子。可生在皇家,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李颢元也知再也留不住李泽轩了,就当是病急乱投医,他急忙说道:“父皇,您不想再见非欢一面了吗?她还在等您!”
李泽轩轻轻别过头去,似是含笑:“哪里……还有脸面……再见她……元儿……留住非欢……一统天下……”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生命,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流逝。
伴随着李颢元与李颢陵的哭声,宗亲后妃们都涌入了内殿。隔壁的非欢用手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李泽轩还年轻,正处而立之年,他绝对不是寿终正寝的。积虑成疾,导致了他的英年早逝。非欢对他可谓又怜又恨,可是等他真的不在了,她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只是不知是为他而哭泣,还是为了自己逝去的年华,永远找不回的纯情而落泪。
哭声越来越高,却在遗照宣读时骤然消失。李颢元被册立为新帝,李颢陵为襄亲王,宜皇贵妃被尊为皇太后,湘妃尊为皇贵太妃。至于司徒沅湘,在殉葬与成为新帝妃嫔之间自然是选择了后者。因为李颢元无心册封她,此事就暂时搁置起来。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非欢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李泽轩死了,李颢元当了皇帝。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