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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楚兮才长叹一声,面上露出几分凝重:“只怕这个消息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非欢心里一惊,忙追问道:“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
楚兮想明白了一切,剑眉便平缓了几分,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如果祺亲王真的被册封为太子,那么离落凤钗,便会落入司徒沅意手中。”
非欢不傻,一经点化便明白了楚兮的意思。她想到司徒沅意就是她得想办法杀死的那个人,禁不住微微皱了柳眉道:“那么就是说,离落凤钗向来都是由皇后保管的,在如今这样没有皇后的情况下,便放在皇帝手中?”
楚兮怕她气馁,便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纤弱的肩膀,语气平静如常:“以我们目前所知道的来看,应该是这样没错。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忧,这件事其实是有利有弊的。起码我们可以把目光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不至于你东奔西走,了无头绪。”
非欢虽然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劝慰的意思,但也觉得楚兮说得有道理。这样一来,三个任务便变成了两个。于是她便认真点了点头,好让楚兮放心。
楚兮微微颔首,忽而想起什么,正视着非欢道:“以前给你的指点不多,是我的疏忽。现在你在司徒沅意身边,难免会有些危险。所以我想,只要有机会便传给你一些招数,不管怎样,绝不能伤害到你自己的身子。”
他虽不明说,但她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从上次南宫衍误伤她的时候便可看出。师父心里对她是有感情的,她坚信。
但她也能隐约察觉到,楚兮心中也有抵触她的一面。是因为怕想起娘亲?还是遗憾娘亲终究是和别人生下了她?
非欢的胡思乱想刚开了个头,楚兮便打断了她:“还有,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以前还好说,如今当了阁主,也不能那么随便了。我这里藏了几件武器,你且进来挑选一样吧。”非欢听说有东西可赚,眼睛立马亮了一亮,屁颠屁颠地跟在了楚兮后头,往里屋走去。
第十回(二)
只见楚兮不知在墙壁上的哪个地方按了一按,一幅绘着兰花的画卷便自动移到了一边儿,空出个一人高的门来。
非欢第一次亲眼瞧见这等以前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的情景,难免张着嘴巴咂舌称奇。
楚兮见状暗暗笑了笑,想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尽管身世异于常人,也难免有些孩子心性在。他也不说什么,由着她自毁形象去。
见她探头探脑地往里头望着,楚兮便让了让身子,让非欢先进去了。
屋子不大,里面统共有六七把剑,并一条紫金鞭和两把大刀。非欢下意识地便冲着那大刀去了,用尽了全力去提却只将将抬起。
楚兮不由笑了一笑,摇头道:“那刀沉着呢。你务实点,不如选一把小剑,随身带着也方便。”
非欢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瘪了瘪嘴,恋恋不舍地放下了那大刀,可怜巴巴地道:“师父,这刀给我留着啊,等将来徒儿有力气了再来管您要!”
听到这话,楚兮平日里总是紧着的眉也不禁舒缓了下来。他颇无奈地点了点头,浅笑道:“好,好,给你留着。”
非欢转而去摸那几把大小不一的剑,有的太长,有的太短,有的太华贵只敢摸摸,有的朴素平淡,不合女孩子的心意。
非欢左挑右捡,只觉得那一把绛紫色刀鞘的剑尚可。那剑不长不短、不粗不细,剑身朴素无华,只在剑柄处的雕花之中镶着一枚紫宝石,下面端端正正刻着一个“紫”字。凑近了看,雕花刻的是夕颜图案,倒是少见得很。
楚兮见她端详,便上前一步凑近了道:“你倒是挺有眼光,这是紫冥剑,天下三大宝剑之一。排名第一的自是零殇剑,其后便是这紫冥和青冥并居第二了。这紫冥还是我师父传下来的,而那青冥,现今似乎在李家人手上。”
非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开口问道:“师父,我是您第一个弟子吗?”
她问得突然,楚兮怔了一怔才点头道:“也是唯一一个。”
非欢突然有些得意起来,笑眯眯地道:“嘿,那我以后走江湖的时候就自我介绍:姑娘我是冥兮楼左护使楚兮他开山大弟子!”
楚兮柔和一笑,眼中多了一丝宠溺。
非欢不由得咧嘴笑开:“对了,那娘亲呢?师父的师父给了师父紫冥,给了娘亲什么呢?”
提起渝兮,楚兮脸色下意识地变了一变,瞬间便浮上了一层隐隐的苍白。他伸手指了指那紫金鞭,有些犹豫地道:“是这紫冥鞭。师父过去常常夸奖师妹的身姿轻盈,一条长鞭藏于腰中别人也难以察觉。我原本也想过把这交给你,不过……这上面是沾了渝兮的血气的,我担心……”
“就要它了吧。”非欢随手放下紫冥剑,语气淡淡却十分坚定:“您爱徒我就要这紫冥鞭了,师父可不要小气。”
楚兮看着非欢手拿紫冥鞭的样子,愧疚、悔恨、痛心等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感一涌而上。难道……这就是所谓宿命轮回?
非欢,如果你知道那就是要了渝兮命的东西,你还会如此安然地将它握在手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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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欢会的招式都是自己从书上模仿来的,难免会有所偏差。今日正儿八经地一招一式做给楚兮看了,果然被挑出了不少毛病来。饶是如此,楚兮也不得不承认在练武这一方面她是极有天赋的。才将将练习了一上午,她出招和防范的动作就已经规范了许多。
楚兮看了眼被非欢缠在身上当成腰带的紫冥鞭,颇有几分无奈:“原本还想教你零殇剑法,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零殇剑法?”非欢眸光一闪,立马放弃了练习臂力的动作,飞似的跑到楚兮身边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师父,您手上……有那宝贝?”
楚兮皮笑肉不笑地迅速答道:“没有。”
非欢略显气馁,但仍是不死心:“那就是您学过,已经完全掌握了?”
楚兮见她心急的模样,眼中多了一丝玩味:“零殇剑法十年前便已毁于那场浩劫,冥兮楼现在藏有的零殇剑法,是你娘看过一遍原本后仿写下的。据她自己说,那剑法只有四五分为真,剩下的那部分也可以叫‘渝兮剑法’。”
“啊……?”非欢听了,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大失所望。
非欢心思流转,不一会儿便反应过来,楚兮刚刚是在耍她。渝兮留下的剑谱虽在冥兮楼,但并不在他手上。楚兮却用“教”一字,实则是在暗暗怪她刚才没有选那把赫赫有名的紫冥宝剑。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上的紫金鞭,心中略安。那略显粗糙的触感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沈渝兮就一直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楚兮见了她的动作,眸光微微一黯,略别过头转过视线,淡淡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出来太久也不好。”
非欢讷讷地点了点头,刚要退出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好像是随口问道:“师父,您知道竹兮的姓氏是什么吗?”竹兮不是叫她“林阁主”就是“林妹妹”,可她现在连竹兮的姓都不知道,实在是失礼。
楚兮闻声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倒是怪我,冥兮楼的事情和你说得少了。先和你说说冥兮楼名字的来历吧。可读过《道德经》?”
非欢不明白《道德经》和竹兮的姓氏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出声,只等着楚兮继续说下去。
“所谓‘道之为物,惟恍惟忽。忽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忽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既然你读过《道德经》,就应该知晓其中道理。”
非欢恍然一般点了点头:“怪不得。原来师父所居的其真苑也是出自此句。倒是我,那时候读书只图数量,而记忆不精了。”
“这是题外话。你可注意到了,冥兮楼内许多弟子名中都嵌了一个‘兮’字?凡是这类人,也包括我,就是从小被收养,并在冥兮楼中长大的。竹兮也不例外,因此她也是没有姓氏的。而南宫衍和程宗奇那种,都属于半路出家,后来因为志趣相投而加入的。”
非欢微微抿着唇直点头,好一会儿才补了一句:“师父,那您知道竹兮今年多大了吗?”
“算来,也差不多有二十五岁了吧。”楚兮略略抬眸,不明非欢之意。
她却没了下文,只一句“下回再来看师父”,便匆匆离去了。
差不多二十五岁了,还去缠刚刚二十的南宫衍?非欢一路偷笑着,来到了离阁门口。
还不等她叩门,一个小老头便瘪着嘴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正是程宗奇本人。
非欢咧嘴一笑,算作问好。程宗奇却不大给面子,八字胡一歪,怪声怪气地道:“怎么不要皮了?”
非欢一个愣神,险些听成了“怎么不要脸皮了”。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张美丽的人皮面具,于是笑眯眯地道:“哦,哦,我透透气,透透气。”
程宗奇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闲扯着,好半天才进入了关于易容术的正题。非欢刚要抬步进内屋,便见一个蒙着面的白衣女子从侧门匆匆而出,身影翩跹,竟是十分得眼熟。再一眨眼,人却已经不见了。非欢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眼花了,便兴致勃勃地进屋学习易容术去了。
第十一回(一)
非欢出了以湖笔和云纹纸而闻名的流年居后,已是日色稀薄。提着零零散散十好几个袋子,非欢在规定的时间之前回到了祺王府。
之前她绞尽脑汁地支开了本该和她一同出府采买的迎阡,现在却是后悔万分。因为她显然是低估了她的路痴程度,且再一次地小看了祺王府之大,亭台楼阁之复杂。
这一天她先练功底,再学易容,又跑这跑那地去给李颢陵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她感觉自己的体力都要透支了,现在只想回到被窝里好好休息一下。谁知到了窝边口,她却被这些相似的池子殿宇困住了脚步。
跌跌撞撞地穿过一处月华门,非欢忽然觉得前面那处池子有些眼熟,便急急忙忙走上了前去。谁知走近了才发现,池边的亭子里正立着一男一女,皆是生面孔。
只见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身着一件看似平淡的云色纳绣团章龙纹袍,玄色长发一部分以玉冠束起,另一大半则是随意地披散了下来。五官俊朗,剑眉尤为硬挺,一双眼睛却是生的温润如玉,摄人心魂。非欢从未见过相貌如此出众的男子,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失神。
目光流转之间再去看那女子,想她应是正值双八年华,容貌姣好自不必说。小巧秀美的蝴蝶髻上饰以点了翠的蝴蝶簪,自有一份庄重。又在单边斜插了一枚红珊瑚流苏,与一身绛红色的衣裙相互映衬着,灵动非常。只是她凤眸不自觉地微挑,稍显凌厉了些。否则乍一看去,那朱唇柳眉,还真是与柔美秀丽的湮若有几分相似之处。
非欢犹未回过神来,便听那女子厉声道:“是谁?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非欢一边寻思着自己何时鬼鬼祟祟的了,一边微微低着头碎步上前。她想这二人衣着华贵,那男子又身着皇家御赐的袍子,定是身份不凡,因此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问了安。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伸出手来单指挑起了非欢的下巴,鎏金镶翠的护甲咯得她生疼。非欢禁不住微微紧了眉,却不敢说什么,只盼着她早些问完了话能放自己离开。
“你是在哪里伺候的,竟然敢偷听我和父王的谈话?!”如歌柳眉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