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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街上沸沸扬扬。
起因是单纹惜脚下的一滩血。
那是,刚刚从她口里喷出来的……
“段柳晏——纳命来——!!”
在单纹惜刚刚回过神时,一声爆喝陡然从花满楼大堂内传来。
疾风掠过身侧,轻功纵过湖面,白衣白袍,清雅温润如竹仙的脸上此刻满满都是铁怒。
看那二人打得激烈……看“段柳晏”拧断“单宸非”的脖子……看那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看“段柳晏”拂袖而走,根本没把湖对岸的自己放在眼里……
单纹惜突然想仰天大笑!
南家,好你个南家!
当真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一击致命!
踉踉跄跄迈出一步,单纹惜两眼一闭便向前倒去。
“惜——!!!”
沈云儿的声音透着极端惶恐慌张与担心。
碰的一声闷响,单纹惜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摔散了。
刚好,就让世人看看,她单纹惜到底是不是任人揉圆捏扁的柿子!
那些想从她这儿下手去杀害她亲人的人,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即使他们不在,这一片天,她也撑得起来!
沈云儿借口说单纹惜需要换衣服费了一番口舌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并要求他们请郎中过来。
回头,便看到本该昏迷的人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沈云儿微怔,旋即喜出望外,泪水不经意间滑落。
“哭什么,我又没死。”悄声说着,单纹惜抬手抹去她的泪,“我以为云儿知道我装晕呢。”
沈云儿边擦泪边摇头,“我只是,只是不想别人碰到惜的身体,怕他们会趁机对你不利。”
“安啦,我好得很呢。”
朱唇边勾勒起一抹嘲讽十足的冷笑,“南家以为我一定会头脑发热替柳晏辩解,最终导致自己颜面尽失还可能被幽禁甚至浸猪笼,哼!”
“浸猪笼?惜……难道你已经……”沈云儿难掩惊讶。
喜脉(6)
“嗯,早就给他吃了”耸耸肩,单纹惜笑得风轻云淡,“云儿相信今天所看到的吗?”
沈云儿摇头,“段公子不会是始乱终弃的人。”
“就是说啊,可是有人信呢。呵呵,没想到居然被摆了一道。”单纹惜一脸无奈地摊摊手,晃了下头驱走眩晕感,起身下床,边换衣服边沉思。
沈云儿拧着的眉一直没有解开过。
“惜。”
“嗯?”漫不经心系着腰带,单纹惜回头,就见那人一脸有话要说的犹豫样子。
“怎么了?在担心我?”坐回床上,单纹惜轻拍了拍沈云儿的脸。
“这件事……你觉得,会是谁谋划的?”
“我刚刚也在想这问题,南晟钰那种有勇无谋的家伙应该不会这么有耐力,南家老头子也不大可能想得出这样足以一击毙命的招数,否则我单家七年前闹内战时就被一锅端了,这么一想,”拍了拍眩晕的头,杏眸一眯,危险的光芒骤射,“就只有一个人了。”
“是,谁?”沈云儿觉得空气突然凝固了。
“南卿烨。”
淡淡的清脆声音好似一道闷雷炸响在耳际,沈云儿顿时浑身一僵。
“笃笃……”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沈姑娘,惜儿醒了吗?郎中来了。”
“我醒了。有劳堂叔费心了。堂叔车马劳顿,便请去歇息吧,侄女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惜儿别任性,还是让郎中进去看一看吧。”
“不需要。”单纹惜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惜儿,别让宸非九泉之下不放心,你还是让大夫看一看吧。”
“行了!就让他一个人进来,看完了就快滚!”压抑的哭腔被她装了个十足十。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是个高瘦的中老年人。
把着脉,郎中神色复杂,探索地问道:”小姐是否近日就要嫁娶?“
沈云儿顿时一怔。
单纹惜眼里犀利的光一闪而过,面无表情点点头。
喜脉(7)
“我已与相公成亲三月有余。”
郎中顿时松了口气,擦了擦汗,笑容满面,朝单纹惜一拱手,“恭喜小姐,是喜脉啊。”
单纹惜一愣,指指自己鼻尖,“您是说……我怀孕了?”
“不错。”
暗暗咬了咬牙,单纹惜装作呆愣的摸样点了点头,“云儿,我渴了,去拿壶茶水来好吗?”
“呃……嗯。”微怔之后,沈云儿点点头,起身出了房门。
“小姐心绪不宁,内息杂乱,体寒异常,老朽便给小姐写上一幅安胎补药吧。”
“有劳。”单纹惜点头。
郎中转身写药方,单纹惜自床上下来。
柔黄的袖口下,纤纤素手中,出鞘的匕首映射出寒光。
房门被推开,沈云儿端着托盘步入,见屋里只剩单纹惜坐在桌旁,眨眨眼道:“咦?大夫呢?”
“走了。”单纹惜面无表情,抬手接过茶杯。
沈云儿突然皱了皱鼻子,“怎么有股臭味儿?”
“外面来的吧。”
沈云儿低低应了一声,感觉有些凉,便去关窗户,漏过了单纹惜垂眸去看脚下的一滩水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冷锐。
楼下突然一阵骚乱。
“出什么事了?”沈云儿微微皱眉。
单纹惜稳坐如山,拿着杯子品一口茶。
“小姐!小姐,不好了!”店伙计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喊声由远及近,房门猛地被推开,“小、小姐……”
“什么事,慢慢说。”
“京城急讯,老爷、老爷因卖国通敌,被、被抓入狱!要小姐和……少爷尽快回京……”
“啪——”
精致昂贵的茶杯在落地的一瞬间破碎开来。
单纹惜的脸刷的一下惨白。
纤纤素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给我把杭州城最快的马牵来两匹,盘缠三千两,出银一千两把杭州城最好的镖师找来,半个时辰后启程回京。”
廖衡霄这时迈进来,“惜儿,堂叔也知道你急,但我们还是平心静气从长计议。”
喜脉(8)
单纹惜杏眸一横,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若是再在这边磨蹭,还不知爹爹要在牢房里受多少苦,堂叔少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没要你立刻跟着我回京,你若想留在这儿杭州城继续快活,没人拦着。反正堂叔的名字早已不在单家族谱上,即使单家今日出了任何事,也与堂叔无关。”
这极冲极为不留情面的话让廖衡霄的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堂叔不跟你计较,也罢,既然你执意要回去,我便陪着你走一趟。”
无心再与他争这份口舌之能,单纹惜全当没听到这话,同沈云儿拿了些衣服简单打了个包裹,将重要的事情给吴德刚交代一番,并吩咐将尸体押镖给镖局送回京城之后,便跨马上了路。
快马加鞭,这一路上,单纹惜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张脸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也不再多说半个字。
一开始廖衡霄廖欣欣父女还会试图安慰她,次次撞上一张冷颜,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只有沈云儿知道,夜深人静时,单纹惜总是会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那精致却日渐苍白的脸上,绽出的笑容,让人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狠狠将之砸碎。
沈云儿相信,如果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单纹惜绝对有可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路狂奔回京城。
沈云儿心疼,却只能无奈。
她能做的,只有陪着她,照顾好她。
快马加鞭疾驰六天六夜,第七日午时,单纹惜一行四人进入京城。
下午时,接到消息的单氏亲属齐聚单家正府大堂。
“笃笃……”
“惜,是我,云儿。”
“进来。”
沈云儿推开门便见单纹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精致的淡妆盖不住脸上的苍白和疲惫。
“惜……好像人都到齐了。”
“嗯。”
单纹惜应了一声,杏眸睁开的刹那收敛起所有疲惫,却在站起身时整个人止不住地晃了一下。
喜脉(9)
“惜!”一声惊叫,沈云儿急忙扑过去扶住她。
“没事。”淡淡的声音不着丝毫波澜。
又是这样……所有事情都自己抗下……造成她这样的人,是他……
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从她脸上抹杀掉的,是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自责与不甘瞬间上涌,几乎堵得沈云儿无法呼吸,紧握的手指关节处微微泛白。
“云儿,过来。”门口传来的声音让沈云儿一惊回神。
“嗯。”轻轻应了一声,沈云儿整理了下心绪,转身便再次愣住。
蔚蓝的天际明媚的阳光都被那人挡在身后,本是几乎完美的身材,近来却是日渐消瘦,阳光在她周身镶了一层金边,原来苍白的脸色此时看来竟是毫无人气的惨白。
——彷佛一个幻影,微风吹过之后就什么都不剩。
这时,单纹惜淡淡开口,“把你单独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水眸蓦地一沉,沈云儿垂首整理了一下发丝,唇边牵出一个苦笑,抬步,与单纹惜前去大堂。
装饰典雅精致的前厅因为人多显得有些挤,最上首的位置空着,两位白发白须的老者坐在其下,一众中青年之间有几个女子,廖衡霄和廖欣欣也在。
这种几乎全族人都会参加的会议在单家并不常见,只有发生大事时,这些各方面有头有脸的亲戚才会聚到一起。
显然,这些不请自来的人已经知道单宸非死在段柳晏手下的事情。
走进正厅,单纹惜看都没看廖衡霄对面的空位一眼,自然而然地便坐在了最上首的主人位子,沈云儿则站在了她平日里站的地方。
“惜儿坐这里,怕是有所不妥吧。”一众充满不屑的眼神里,廖衡霄悠然开口。
“单家这辈子还真的是没人了。”
突然出声的是单家老四,也就是单纹惜的四叔。
单老四正直壮年,一双虎瞳带着讥讽地神色瞟了一眼单纹惜,已有所指道:“群龙无首,连牙都没扎起的黄毛丫头都上台面了。”
喜脉(10)
“莫不是四叔两年没有出门,所以消息闭塞?”单纹惜声音淡淡。
此话一出,单老四的虎掌用力地拍在了桌面上,喝声而道:“你爹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四叔,我喊你一声四叔,已经给你面子。”
单纹惜面无表情迎视着他,气势只高不低。
“当今之计是要让当家的从牢里出来,诸位叔叔伯伯婶婶不去想法子,反而齐聚于此,可是来找惜儿的麻烦吗?”
“那也是我们这些人的事,轮不到你这小辈插话。”
虎眸一瞪,单老四语气逼人,“出去!”
“出,去?”眉端一挑。
单老四看了单纹惜一眼,没有开口,只是左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旁边的桌面。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打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
然而,单纹惜也沉默不语,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未置一词。
半响,廖衡霄缓缓开口道:“惜儿,我们知道你紧张父亲。但身为女子,还是不要抛头露面比较好。有什么事,我们长辈会商量,你还是先出去吧!”
“堂叔的好意惜儿领了,但我只怕,等爹爹出狱时,这单家早没了我们的容身之地。”
“放肆。”单老四拍案而起。
“我只是说出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四叔何必急呢?莫不是您对号入座。”
“哼,在外面勾引个痞货,还不了得了。”
“勾引?痞货?四叔在说什么?惜儿愚钝,望四叔赐教。”
“少他妈的在我这儿班门弄斧,你跟那宁远王惹出的骚事,还不够……”
说到这,单老四粗俗地啐了一口唾沫。
“家门不幸……宸非侄儿就是因此而死,你竟然还有脸坐在这里。”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