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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当年故居的旧址前,早已找不到故居昔日的影子。当年的将军故居已在九年前那场埋葬她童年的大火中彻底地消失了,眼前的是一幢简陋的学堂木舍。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走进了那片木篱围成的空旷院子。阳光自头顶暖暖地洒下来,让她的全身有股温柔的暖意。她站在院子中间,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微仰着头呼吸着空气中不再熟悉却依然亲切的气息。
忽然,一阵孩子们的嬉闹声自木篱外传来。
她转过头,看到一大群年纪不等的孩子笑闹着冲进来,在看到院子里她这个陌生人的时候,全都愣住了。
看着那一张张惊讶好奇的小脸,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正要举步离开时,忽然一个脸蛋黑黑的小男孩从孩子群中站了出来,仰着一张憨厚的脸望着她,从怀兜里抓出几颗金黄的果实递到她面前,笑呵呵地说道:“尝尝,我们刚摘下来的,很甜的哦!”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一脸憨笑的孩子,许久,接过他手中的蜜枣,嘴角不自觉地浮出一抹温暖的笑容。
孩子们忽然一阵惊呼,纷纷睁大眼望着她。而她面前的那个小男孩则大张着嘴巴,一条鼻涕几乎流到嘴里,傻愣愣地说道:“你笑起来好好看哦,我……我从没看到过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
她愣了一下,看向那一双双天真的眼睛,脸颊染上了一抹微红。她已经多久没在人前这样会心地笑过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那个傻愣愣的男孩忽然开口,指了指她的脸,说道,“如果没有这个,你笑起来一定更好看。呵呵!”
听到他天真的话语,她忍不住笑着逗弄他,沙哑的嗓音竟出奇的温柔,“因为我长得很可怕哦!”
“不!”小男孩忽然直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娘曾说,笑起来好看的人,一定长得很好看,所以我长大了也要娶一个像你一样笑得这么好看的娘子。”
桑珏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
在一群孩子惊讶的目光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二十三、世子亲征
青柏院内轮值上夜岗的贝叶奇怪地看了看石桌上的漏刻,迎向轻声踏入院内的桑珏低声道:“领军,现在离换岗还有一个时辰啊。”
“反正我也睡不着,你去休息吧。”桑珏拎着一壶茶走到院内的石桌旁,示意贝叶可以交岗了。
贝叶沉默地瞄了眼只着一件单薄青衫的桑珏,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夜里凉,大人用得着。”说罢,便将披风放到桌上,然后行礼离开。
看到青柏院的门重新关上,桑珏脸上的漠然渐渐被迷茫所取代。她缓缓地坐到石凳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清雅的茶香缓缓弥散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望着茶杯中浅浅的旋涡,困扰了她一整日的纷乱思绪越扩越大。
白日里,那个憨傻的小男孩说的话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她从未感到过如此慌乱,竟然为了一个孩子的天真话语而吓得面容失色。这些年,她以为已经伪装得很好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他”。甚至为此,当年八岁的她不惜忍受极致的痛苦吞下火炭令自己的甜软嗓音变得沙哑。从小到大,她遇到过无数的人,从没人看出破绽,为何今日却被一个孩子无心的一语道出了真相?
她起身走到莲花池边,就着月光低头审视着自己在清澈池水中的倒影。冰冷的面具下那半张脸难辨容貌,青巾束发一丝不苟,瘦削挺拔的身姿,长年不变的青衫黑靴,水中模糊的倒影分明是一个清俊的少年。
“为什么……”她无意识地抬手抚着自己有些冰冷的脸颊,无法摆脱心中纠缠不清的困惑,还有莫名的不安。
寂静的夜色中忽然飘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猛然转身,一袭白衣翩然的身影披着如水的月光站在她身后不到两步的距离。
“第一次,离你这么近了,你居然都没有发觉。”桐青悒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还不明白吗?”
桑珏愕然,听到他开口说道:“‘桑缈’的伪装几乎是天衣无缝的,不过……”他抬步缓缓地走到她面前,高出她一个头的身姿将她笼在他的阴影里,“再完美的伪装也无法抵挡时间的雕琢。当年难分性别的孩童如今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蜕变,那份属于少女天生的纤巧柔美正在一点点地清晰。”
她仰头望向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到了自己惊讶的脸。震愕间,她突然发觉自己在他的面前竟然如此脆弱。什么时候开始,她与他的差异变得如此明显?
当脸颊上传来温柔轻微的触感时,她蓦然一惊,慌张地向后退开。谁知脚下一空,身体失去平衡地向莲花池中倒去,她下意识地伸手,左手倏地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住。
满池的莲花开得楚楚动人。
一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清雅幽香将她包围。她惊讶地瞪大眼,望见了一泓温柔的清泉。
脸颊蓦地涌起一阵潮热,她倏地挣开桐青悒的怀抱,有丝慌乱地说道:“殿下早点儿休息,我……卑职去院外值守。”话落,逃也似的奔向院门。
黎明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刻。一骑快马飞奔而至苏毗穹王府,王府上下皆被惊醒。
风尘仆仆的信使背着火漆木匣,手持红头烫金铜符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入穹王府,十万火急的军情奏报送递苏毗穹王桐柏手中。
“三日前,下穹地区以北,嘉朗二十五部举兵进犯边城黄牛城,四万守城驻军不敌嘉朗二十万铁骑,黄牛城失守。嘉朗铁骑继续向东入侵,东部静雪、穹保两城郡守请求军力支援。”
下穹六城,各有守军四万。苏毗城乃王城要地,另设驻军十万,由安东将军统领,直接受命于甬帝,若非危及王城不得擅自出兵。苏毗穹王桐柏连夜派人将军情急送上穹帝都,然后召集将领入府紧急协商援兵事宜。穹王府通向书房的道路,灯火全都点燃。
“孜托城和昌都城距离遥远,即使调兵东征最快也得两日。在帝都下达军令调动驻军前,第一时间能调动的只有苏毗城的四万守军。”桐柏愁容满面地看着各级将领,苍老的脸庞更显憔悴。
“世子殿下!”门外侍卫的惊呼声中,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众将领惊诧回头,桐青悒手执世子银丝鹏纹金印走了进来,下令安东将军调派十万驻军东征。
安东将军斯图连忙屈身行礼,面有犹豫却依然昂首坚定道:“不见帝王金印概不出兵!请世子恕臣难以从命。”
桐青悒并不意外,只是微点头,一抹疾如闪电的人影倏地掠至斯图面前。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虎背熊腰的斯图便被撂倒在地。两名禁卫立即闪身上前将其擒制。
书房里其他的大小将领全都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那个一招撂倒安东将军的冷俊少年。
桑珏自斯图腰间摸出玄铁虎头令符交给桐青悒,然后沉默地退至他身后。
扫了眼书房里的众人,桐青悒最后将目光定在神色复杂的桐柏身上,缓缓开口道:“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担当。”
清晨,号角金鼓齐鸣。
世子桐青悒执虎头令符号令苏毗城十万驻军,亲自挂帅东征。
二十四、穹保请命
位于穹保雪山下的静雪城与穹保城比邻而建,两城相距不过二十里。穹保雪山有六峰,穹保城位于孜珠峰下,山上有座苯教古寺孜珠寺,百年来香火旺盛,是僧侣信徒们年年必来参拜之地。
静雪城则位于静雪峰下,建城于象雄第十代甬帝达朗司年间,此后历经两百年一直为象雄前皇族亭葛氏部族禁地,自主管辖。象雄十六代甬帝列古格二十四年,亭葛氏部一夜被灭,静雪城收归桐氏象雄皇权管辖。
越往东地势便越高,空气也越稀薄寒冷。翻过穹保山脉,一道仿佛神斧劈裂的笔直峡谷直通穹保雪山脚下。
十万大军长途跋涉三天三夜,雪山高地稀薄寒冷的空气令军士们感觉疲惫不适。
桐青悒下令大军在峡谷入口的空旷之地稍事休息。此处峡谷两旁崖壁嶙峋,谷道狭长,易做兵家暗藏埋伏之地。
入夜之后,桐青悒下令派一队人马先入峡谷探察情况,接连三队人马进入峡谷后都顺利返回,一切看来平静无异。将领们猜测嘉朗军队急于攻城,更未料到世子会亲领十万驻军前来援救,因此暂未在此处设伏阻挡。世子建议大军全速通过峡谷,在天明前抵达穹保雪山脚下,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所有将领赞成此计之时,一直沉默的桑珏却突然提出异议,“卑职以为,这是敌军早已设下的圈套。黄牛城失守距今已有八日,嘉朗部集结二十万铁骑入侵,自然是野心勃勃,怎么可能会如此掉以轻心,对我军必经之地毫不设防?”
桐青悒终于将目光自地图上抬起来,看向桑珏缓缓说道:“依你之意,我军该如何行动?”
“先夺黄牛,再救静雪、穹保!”话落,将领们皆瞠目结舌。
虽然所有将领都曾亲眼目睹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禁卫领军的精湛武艺,可领兵打仗靠的不光是武艺本事,更需要多年身经百战的经验,区区一个从未打过仗的十三四岁的毛头少年怎能与他们相比?
“哼,桑领军自己都说黄牛城失守距今已有八日,如今十万大军长途跋涉三天三夜至此,几乎已是兵临城下了,却又要掉头赶往黄牛城,而弃眼前情势危急的两城不顾,这不是劳兵伤众、得不偿失吗?”
桑珏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那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将军,然后看向皱眉不语的桐青悒说道:“卑职之计,无须劳师动众,只需两千人马,三日之内黄牛城必取。”
“此去黄牛城,最快也得两日,两千人马一日之内怎可能攻取一座城池?简直是笑话!”众将领纷纷鄙夷侧目。
“是不是笑话,三日后,各位将军再下定论也不迟。”桑珏冷冷地说完,面向桐青悒屈膝跪道,“请世子给卑职三天时间,若此去失败,桑缈自当以死谢罪。”
桐青悒霍然起身,眼神复杂地盯着一脸坚定的桑珏,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五日后,穹保雪山之下,倘若你未来复命,将以误国重罪论处,镇北将军府也将满门入狱。如何?”
桑珏的脸色倏僵,猛然抬头看向桐青悒冰冷的眼神。
世子的营帐内一片死寂,所有将领全都屏息望向全身僵硬的少年禁卫领军。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忽地,一声铿锵沙哑的声音答道:“遵——命!”
当夜,桑珏带领两千铁骑精英悄然绕道直奔北部黄牛城,禁卫贝叶、贝竺紧随其左右同往。
桐青悒下令大军退后十里扎营,每隔一个时辰便派出小队士兵入谷探察谷中虚实,及至天明时分,仍未发现谷中有异。一干将领认为桑领军的判断毫无经验,白白浪费了援救静雪、穹保两城的最好时机。
闲逸休息了一整日,将领们有些按捺不住。山谷的另一端,静雪、穹保两城正陷于危情之境,而十万锐气十足的精兵铁骑却无所事事,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分分地从眼前流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一干将领在老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了世子桐青悒面前,请求世子下令大军即刻动身通过峡谷。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桐青悒居然没有反对。他对那名老将军下令,调出一千匹战马,将每匹马尾后都绑一串碎石,马身用树枝伪装,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下令,将战马两两赶进峡谷之中。
夜幕笼罩的狭长峡谷阴森诡谲,一千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