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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被带离,孤城的剑已经纵了出去,然后猛地没入霁月的胸膛。
“阿蓠……”齐薇轻轻的喊着,声音也颤抖着,她简直不敢想象江蓠此时的心情。
她的声音微微一颤,江蓠的身子也突然微微一颤,然后突然站了起来,抓起地上带血的长弓,然后一边走一边将弓弦抹开,一支支,向着风间琉璃射过去!
他的刀挥起,鲜血溅开,然后火光被镀上了一层红,耀眼的让人不敢看。
一箭!
风间琉璃没有躲,或者没有看到,只有那支箭突然没入他的胸膛,鲜血流出来,和鲜红的衣服一色。
杀人的手依然在挥动。
又一箭!
这一箭穿心而过!
就算穿心又怎样?你可知什么才是真正的穿心之痛!
他忽然回过头,对着江蓠的方向微微一笑,江蓠的最后一箭,沿着这笑意直直的射过去!
有什么东西伴随着一箭开始交织在一起。
而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的声音:“傻孩子。”
一道身影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挥掉江蓠射来的那一箭,然后,接住风间琉璃快要倒下去的身体。
江蓠再也不去看那边的人,突然走到那颗头颅面前,自从掉落到地上便再也没有人敢去动一下的头颅。
她将那颗头颅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下子翻身骑上一匹马,然后飞快的冲出人墙,向着前方奔去。
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旅途。
方向在何方?
天上一轮月,地底无数火。
这世间最清冷的颜色,这世间最滚烫的热度。
有些东西,就像阳光下的冰,一晒便化了,永远不能长久。
有些人,注定要相逢,注定要忘记,也注定,要失去。
这漫天的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支撑,第一次的离别已经让她痛不欲生,第二次的永别来得如此悍然决绝。
月亮在马蹄中落下,晨曦在马蹄中散开,那匹马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然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下。江蓠抱着那头颅翻滚,她在茫茫中睁开自己的眼,却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他的身影,当初他的话,当初他的笑,当初靠着他的胸膛听那些心跳,当初他温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
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么这世间所有的别离又是什么?
她张开嘴,想要嘶吼,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经消失,心口巨大的空洞被这晨光一照,是如此清清楚楚,彻彻底底,不带丝毫的温情,鲜血淋漓的摆在她的面前。
以后的岁月,有多么长?
她颤抖着,将自己的额头贴着那头颅,就让时间再此停住,这也是一个人地老天荒不是吗?
这四年,兜兜转转来来回回跌跌撞撞,瞬间弹指须臾渡过多少?她尽量不去想,尽量不去看,只是想着他们只是在短暂的离别罢了,当某一日睁开眼,他就会含笑站在她的面前,一如当日对着她伸出手。
那么,那一回,她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一定紧紧的反握,再也不放开。
可是,没有某一日。
她缩成一团,只是将那头颅放在自己的心口,想要靠近离心跳最近的地方。
阳光渐渐探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蓠才颤抖着将自己的手伸出去,想要拨开他的发,看看那张脸。
给我一辈子的时间,我能忘了你吗?
她的手颤抖着,然后将手放在了那张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宛如千百个岁月里的梦。
但是抚摸着,她的心突然一震,然后呆了半晌,然后颤抖着往那张脸的耳边一探。
一层皮慢慢的露了出来。
这——人皮面具!
江蓠猛地将这层皮撕掉,突然将这头颅一扔,泪水突然哗啦啦的流了出来!
她像是个疯子一样狂奔!
依旧没有方向,依旧没有前途,但是这天涯海角,却依然有一道光,照向她!
她像是不知疲惫。
两匹白马突然并肩跑来,江蓠的心一缩,踏雪已经冲了上来,然后蹭了蹭她。
江蓠的目光看向马后,但是没有一点的声息。
她的双腿一软,瞬间跪了下去,眼泪突然间涌出来。
错了吗?一切都错了吗?没有离心草,上杉修还在那里,这一切都是假象,他,早就不在了吗?
子修,她的子修,这世间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楚遇。
泪水涌上来,擦也擦不干。
“阿蓠……”
那声音仿佛一道轻飘飘的风,从她的身后传来。
江蓠全身一僵,不敢回头。
风探来,似乎带来几分冷香,恰如二月岭上梅花独放,依约风雪。
一只手突然将她轻轻的拥住。
一如当年第一次她不曾知道的相见。
江蓠慢慢的转头,泪水汹涌的流出来,花了眼,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却仿佛将这一生一世的光芒都看见。
是耶非耶?梦耶真耶?
眼泪落下,嘴角却渐渐浮起一个温度。
他的手颤抖着,使劲将她扣入自己的怀中,他的声音也在颤抖着,微微的沙哑,微微的残破,微微的沉痛。
“我来了,阿蓠……”
我来了,阿蓠,经过万水千山,我终于,再次来到你的面前。
------题外话------
还有大结局~~我去补觉了,明天会发结局滴公告,告诉大结局时间滴……
章节、大结局(上)
他的手心里有薄薄的茧,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慢慢的抚摸她的脸颊,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入他的掌心,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张开嘴,但是堵在那里,任何的话语都开不了口。吋煜牝咱
他轻轻的用手擦着她的泪水,但是越擦却仿佛越汹涌,他的眼底依稀也有了泪意,但是最终却沉了下去,化为嘴角那温暖的弧度。
他掌心的温度贴在她的心里,她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不是那午夜徘徊的梦,刚才的大悲,突然被这厚实的温暖占满,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妄的,只有他站在自己的面前,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
“子修,子,子修……”她颤抖着,将这千回百转的名字从唇舌里吐了出来。
楚遇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眼下沉沉青霜,看着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她四年未见瘦下去的脸,他小心翼翼的将唇贴在她的眼上,一点点的吮吸着她颤抖的泪水,轻轻的喊她:“阿蓠,阿蓠……”
有些东西太沉重,出口却只有轻若无物。
江蓠抬起自己的手,描绘着他的轮廓,感受到他鼻尖的呼吸,才能确定眼前站着的人是活生生。
这未曾改变的容颜,百年之后,依然镌刻。
她张张嘴,有千言万语想说,到了最后只能说出那么一句:“子修,你有一个孩子了。”
楚遇深深的看着她,然后将她紧紧的拥抱住,仿佛要勒尽自己的血肉里,他闭了眼,道:“我知。”
这四年来风雨兼程,我知。
这四年来悲伤痛苦,我知。
这四年来苦苦寻觅,我知。
这四年的所有,我知,阿蓠。
楚遇的手一下下的梳理着江蓠的发,一根根的细密的穿过,相逢之后,明明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但是真正面面相对,才知道任何的话语都显得浅薄,唯有将这个人拥抱在怀中才是最好的。
江蓠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对面的人,两人什么也没有做,就这样温存着,江蓠伸手握住楚遇的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颊,楚遇笑了笑,轻轻的道:“阿蓠,我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江蓠恍如隔世,她一下子扑到楚遇的怀里,然后紧紧的抱住他,道:“子修,子修,我以为我还在做梦。我害怕我一睁开眼,你就不见了。”
楚遇听了这话,一颗心仿佛被针扎似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疼痛涌上心头,他只是安慰她:“我在这里,阿蓠,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相信我,阿蓠。”
他的手将她抱得愈发的紧了。
两人已经在这里呆到了日落,夕阳的余晖点点的洒在身上,但是却觉得还不够,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抛开,这样的时间,只要呆着便是地久天长,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其他的所有所有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楚遇看看天色,然后伸手紧紧的扣住她的手,道:“阿蓠,我们去看看我们的孩子。”
“我们”二字说出来,当真是没有比这更更温暖的字句。
那穿梭的手指紧紧相扣,所有的温暖都挤在心口,夕阳漫天,草色灿烂,连着一颗心也跟着欢喜起来。
两人骑上踏雪和无痕,楚遇上了马,侧头看了看她,只见夕阳映衬下,那一张脸明亮的有些恍惚,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唯有永恒的满足在流淌。
两人骑着马在草原上前行,黑暗慢慢的侵袭,但是那厢的战火却依旧在燃烧,楚遇和江蓠赶到的时候,无名城已经变为灰烬,残破的城墙斑驳在火光中,只剩断壁残垣。
军队早就不见,只有尸体横陈,楚遇微微沉痛的闭上眼,紧紧的拽住江蓠的手,却不说话。
江蓠道:“子修……”
楚遇道:“阿蓠,很久之前,我认为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直到等到了你,我才知道,杀人是如此不易。每次断了一人的性命的时候,我都在想,他们是否也有一个在心底里惦念至深的人,如果他们死了,他所惦念的那个人怎么办?活下去的人大概才是最痛苦的。”
他的手微微的凉,江蓠心中知晓他的愧疚,虽然是风间琉璃杀的人,但是现在,那些鲜血汇集的人命却最终落到了他们头上,她道:“子修,死亡本身不是罪过,一旦过去,就不必去多想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想起风间琉璃,他竟然没有杀死楚遇,她忽而想起那一眼,突然间心中涌出一阵莫名的痛意。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会说那么一句,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
而楚遇的目光却越过面前的残壁,落到她漆黑的发上,那发上,有一根玉白的簪子。
这根簪子,又是一段他年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孤城和齐薇和楼西月等人骑马奔了过来,那边不知是谁惊讶又惊喜的“啊”了声,所有人都勒住了马,只是隔着远远的看着他们。
江蓠和楚遇相对一看,然后掉转马头迎了上去。
两人站在他们面前,孤城看着他,慢慢的笑了,没有说任何的话。
楚遇对着他微微颔首,也是微微一笑。
“殿下!”楼西月终于大声喊了出来,他一张脸笑得跟花一样,眼泪在眼眶中晃荡,楚遇骑马过去,两人一个拥抱。
楚遇的目光扫过身后的人,江蓠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走过去,道:“云云没在这里。他被齐薇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楚遇含笑:“云云?”
江蓠笑道:“是的,云云。小名叫云云,大名还等着你。”
楚遇笑了笑:“双为重,重云罢。”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的目光掠向后面,就看见陈之虞若有所思的看向他,看到楚遇望他,他上前来,道:“事情既然已经完了,我也就告辞了。”
楚遇道:“多谢陈先生。”
陈之虞道:“未来几天,多加小心。”
他说完便调转马头,然后跑马离开,江蓠过来,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问道:“他是什么意思?”
楚遇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旦脱离了危险,齐薇便是欢天喜地的模样,笑嘻嘻的对着江蓠道:“阿蓠,你看啊,他回来了。你们就可以再生个女儿了,再生个女儿咱们结亲家呗。”
孤城听了,一下子将她拉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