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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西月点了点头,然后退出去将门轻轻的扣上。
江蓠点了点头,道:“你出去吧。”
楼西月推开门,指了指那桌上放着的纸张,道:“就在那里。”
这短短两天时间,她仿佛突然间瘦了许多。
楼西月点了点头,看着江蓠那散乱的发,她那根本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和嘴唇,欲言又止。
江蓠道:“带我去。”
楼西月道:“在那间废弃的书房里。”
江蓠问道:“东西在哪儿?”
楼西月张开口,道:“殿下还给我写了一些东西。”
江蓠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站在楼西月身边,问道:“他还对你说过什么?”
江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楼西月就在那外面站了两天。
——
他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他什么事也没有。
楼西月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
而这个时候,一个高瘦的身影在他的面前站定,苏柳喊了一声:“楼西月。”
楼西月站在外面,抬头看了看天空,狠狠抹了一下眼,脸如死灰。
楼西月终于默默地捡了剑,然后呆了一会儿,方才走了出去。
楼西月还是没动,江蓠拿起剑扔了过去,道:“出去。”
江蓠头也不回的道:“你放心,我不会死,我答应了他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便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楼西月站着不动。
楼西月就站在身后,直到最后,他才听到及冷淡的声音:“你先出去。”
我舍不得,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走。
没了你,你要我怎么好好的活着?!
你要我好好的活着,你要我好好的活着,你就是这么让我好好的活着的吗?!
你早就知道这么一天了是吗?当日在东支的那一场棋局,是你早就预谋的吗?
“子修!子修!”
这一刹那,泪水突然汹涌的涌了出来,憋了这么多天,她终于痛哭出声,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手心里。
江蓠拿起他的手,将他蜷缩的手指展开,一个白水晶棋子在他的手心里躺着。
曾经的他,哪怕是她微微的一个眼神,他都可以感受得到,但是现在,她这么唤他,但是他却再也无法回答了。
这声轻怜如梦,但是却再也唤不回想要唤回的人。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然后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边,低低的唤了一声:“子修。”
到了此刻,那些纷至沓来的情绪完全的消散,只有永恒的沉寂,她慢慢的在的身边跪下,然后抬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这张脸却依旧栩栩如生,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丝的气息,他的脸上有无数的伤口留下的痕迹,虽然淡了下去,但是却怎么也掩藏不了。
她终于,在他的面前站定。
楚遇的尸体被完好的摆放在冰冷的玄冰上,江蓠拖着剑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
江蓠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我要,去见他。”
这个天下寂寞如雪,再没有那日梅花依旧,隔着生死送上一抹暗香。
楼西月突地跪在地上,双手按在脸上,所有的伪装都再也承受不住,他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道:“嫂子,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泪水顺着流了下来,她淡淡的补上一句:“他一生那样的孤独,我怎么舍得他一个人走?”
楼西月急忙奔上来想要阻止,但是却被江蓠阻止:“楼西月,我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楼西月,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去骗我?我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可以了。”
江蓠就那样看着他,手不停的颤抖,突然一个转换,将那把剑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凌厉的刀锋刮在她的脖子上,鲜血流了下来。
楼西月嘴唇动了动:“我不知道。”
江蓠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眼睛通红,疯狂却是凶狠的:“他,到底在哪里!”
楼西月就站在那里,紧紧的绷着身子,脸僵硬的像个死人,他拼命的想要挤出点笑意,但是看着面前的人,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江蓠站在那里,只觉得天昏地暗,她的手猛地抽出挂在旁边的剑,指向楼西月,近乎奔溃的道:“他在哪里!哪里!”
楼西月道:“殿下啊,他有事先回了楚国一趟,过个个把月就会回来了。”
江蓠上前一步,声音仿佛枯木:“楼西月,我问你,他在哪儿!”
楼西月勉强的笑道:“你说谁啊嫂子?”
她撞开一扇扇门,但是却发现没有一点的痕迹,她赤着眼回头看着紧紧跟在身后的楼西月,一字字道:“他在哪里?”
空的!空的!都是空的!
江蓠看都没看他,只是猛地冲了进去,飞快的往这无名城的宫殿冲去。
她看到了楼西月,他站在那里,有瞬间的呆愕,但是瞬间又挤出一丝笑来:“嫂子怎么回来了?齐薇姑娘呢?”
但是门开了又怎样呢?
“开门!”
星辰落下,日头升起落下,她已经毫无知觉了,看着那无名城的城门在自己的眼前,她直直的从马头上跌了下去,然后扑到了城门上,近乎嘶吼的喊出一声:
但是这样的天空,却依旧明朗而灿烂的,一个人的悲喜罢了,他人怎舍得流下一滴的泪?
她不知道疯狂的奔了多久,恨不得天地间来一场大雨将她浇醒,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场幻梦,是假的。
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独行?
如果你敢这样,你敢这样!
为什么,在她认为再也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幻空花?子修,即使我这次不去找齐薇,你是不是也有理由将我骗走,然后一个人独自面临死亡?
这两个字在唇舌间打转,这个瞬间,她想起了什么,她想起了大雪中的那次相握,她觉得那是宿命的到来,才发现,这不过一场来不及说出的永别。
子修,子修。
天地变化为混沌一色,整个世界再也没有别的颜色可以寄托,她只觉得眼前看不清楚,伸手抹了一把脸,才发现是冰凉的一把泪。
明月和彩云紧紧的跟在身后,但是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江蓠已经骑上了踏雪,拼命的在黑暗中疾驰。
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黑暗中奔跑而去。
她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
予美亡此,谁予独旦?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哀歌。
当时在东支,他承诺过他会回来,但是现在,他承诺过什么?
子修,是你吗?
她听到有人来喊她。
这偌大的人世,却突然变得空空荡荡,一种极致的寒冷从心口发出来,然后浸入身体的每分每寸,她按住心口,慢慢的无声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跪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原来么?
“记得别碰太冰的水,穿厚些,多吃点东西,别吹海风。”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带起来大概都很费劲。我想有个孩子陪着你,可以让你开心些。阿蓠,我大概忍受不了你的心里塞下另一个人,这样,也好。”
这一瞬间,到底是怎样的光在自己的眼前熄灭,那些灯火瞬间湮灭,所有的声音都消退的干干净净,只有那个声音震耳欲聋的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来,经久不息。
七月二十六。
七月,二十六。
那男子奇怪的道:“八月?你是说景明历啊,景明历只是中原那边的用法,如果推算开来的话,今日才是真正的七月二十六啊。”
“哦。”江蓠应了声,她似乎又听到旁边的明月问了一句,“今天不是八月吗?”
那男子奇怪的看了江蓠一眼,道:“七月二十六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突然听到自己问了一句话,这句话仿佛不受自己的意志所控制,就那么从自己的口中沙哑的问了出来。
“哦。”江蓠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一股极致的揪心的阵痛传来,她觉得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只觉得心口闷得慌,她抬头看着远处的灯火,一盏盏的在眼前次第展开,所有的景象都带着让人难以言喻的弯曲。
那人见江蓠容貌清丽,便道:“这是巫之一族在祭奠坠落的星辰,那些盛大的星辰的坠落,他们都会进行一场法事。不过这法事已经进行了三天,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受过这样盛大的礼遇。”
江蓠看到旁边有一个中原人,便问道:“这是什么歌?”
这个小镇灯火辉煌,江蓠看着,却突然听到一阵伤心欲绝的哭声,江蓠觉得奇怪,便和明月彩云一起去看,但是到了那儿,才发现是一群头带着昆仑奴面具的人,而他们也并非在痛哭流涕,而是在唱歌,只是那歌声如泣如诉,哀伤到了极点。
江蓠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从巷道转出去,明月和彩云在外面站着,江蓠道:“我们转转吧。”
但是挣扎最终无果,被孤城带着远离了。
齐薇怒道:“我要和阿蓠在一起!我才不想和你在一起!放开我!”
孤城看了她一眼,神色微微莫名,但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蓠点了点头。
孤城道:“多谢。我先带她走了,待会儿来接江小姐。”
想到楚遇,江蓠的心里又莫名的被扎了一下。
孤城的嘴角微微的绷着,脸色平静,但是江蓠却看到他的手指微微用力的握着,不知道心里还怎么的惊涛骇浪。这两人,也是绝了,一个喜怒分明,一个和楚遇一样,什么都擅长于隐藏,不过者者更擅长的是隐藏自己的苦痛。
江蓠笑道:“多吃,多睡,好好养着,别太让她动了。她可能会喜欢吃点酸酸的东西,前面三个月身孕还不稳定,要多注意些。嗯,暂时就这么点。”
孤城看也不看她,只是对着江蓠微微颔首,问道:“江小姐,不知道要注意些什么?”
齐薇挣扎着,怒道:“死面瘫,你放开我!这不是你的孩子!绝对不是!”
江蓠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孤城一眼,那张和楚遇一模一样的容颜如玉,微微发呆,仿佛被雷劈了一样,齐薇看着他的样子,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就想跑,但是刚刚一动,便被一只手伸过来稳稳的往怀中一带。
江蓠继续扶额,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齐薇又是恼又是怒,猛的把自己的头一抬:“什么孩子?反正不是你的孩子!”
而这个时候,一把温凉冷漠的声音在她们的耳后贴着传来:“什么孩子?”
这个小东西倒是受折腾,齐薇这般没有母亲的自觉,不知道孤城到底要怎般时时刻刻的盯着。
说完极快的拉起江蓠的手,然后飞快的往前方跑去,江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拖着跑了很远,江蓠急忙拉住她:“孩子!孩子!”
齐薇的眼珠子飞快的一转,道:“别叫他,咱们走!”
江蓠道:“在你身后大概二十米处。”
“啊?”齐薇眼一瞪,立马小声的问道,“他在哪里?”
江蓠的目光一转,突然抬手拍了拍齐薇,道:“齐薇,孤城来了。”
恍惚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以前都是楚遇抱着她,大概离开了有些不习惯,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没救了,想开口说话,但是却根本找不出理由来搪塞。
江蓠倒是微微一呆,摇头道:“我没什么感觉。”
齐薇看着却微微的发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但是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阿蓠,这么几天我怎么没看到你好好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