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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追命-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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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姑一笑住口。

梁癫、蔡狂互瞪了一眼,这才不骂了。

大概是心里感激凤姑不嚷嚷下去的原故吧,梁癫反而主动问起:

“你们想要我加入劫花石纲?”

“花石奇珍,只是皇帝喜欢,对我们来说却没啥用处,我们要的是官饷;”凤姑柔艳的笑着,令人怎样看去都不觉她像个女匪首,“我们要的是银子,既要,便要来一次多的,而且还要大的,我们暂称之为‘老风行动’。”

蔡狂仍在嘀咕:“吃一顿饭就要合伙行劫,这碗面可不好吃。”

凤姑用一对俏目斜瞅着他:“难道你就不想吃么?那我去叫养养不要把面下锅好了。再说,‘五泽盟’盟主到处筹措,借以重振声威的,还不是钱!‘天机’张三爸抗暴转入暗里,无法大张旗帜的,也不是因为经费不足!你若是能为他们筹大笔军费,不愁不立大功,不怕大事不成!”

蔡狂在乱发里的眼睛又绽出了寒光。

凤姑知道他已动心,她一向能言善道,她手上许多战友部属,都是因为她:

一,漂亮美艳;二,善动人心;三,能用人容人,推心置腹之故。她当下便是“乘胜追击”:

“‘五泽盟’盟主蔡般若,持正卫道,刚正不阿,侠胆剑心,义薄云天,你出身自他盟下,理当为他戮力。‘天机’行侠仗义,以暴易暴,那一个大官权贵残害良民、涂炭生灵得过了火,他就派麾下杀手行弑暗杀,虽然这断非根治之法。长远之策,但毕竟对那些贪官污吏、佞臣奸官,在渔肉百姓、欺压平民时,有一定的阻吓,你想想,要是他们手上能更有钱些,岂不是更可以拢络各方英杰豪士,为之效力,增壮实力,震慑横强?你要是不参加我们这个‘老凤行动’到底是怕事,还是不敢?”

蔡狂自狂发里透射出厉芒,射在凤姑柔艳得像绮梦一般的脸靥上,才稍减锐光,但仍仿佛滋滋有声。

“你说什么?”

“你敢不敢去?”

“我会不敢!?”

“敢就好!”

“你小看我?”

“你敢去我只有佩服你!”

“好,我去!”

如此这般便把蔡狂“安顿”了下来,然后凤姑又转向梁癫。

梁癫马上甩手拧头,一个劲儿的说:

“得,得!别,别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有你这把嘴皮子,还有养养的牛肉面,我上刀山下地狱入火海也只好当凉快凉快去!”

凤姑展颜灿笑:“这样最好不过。”

梁癫却道:“不过,你们打算劫的官饷,可探清楚了,有无油水,我可不愿一次三两银子,三两天劫它个两三百遭!”

“这点你放心好了,我们这回劫的是王脯主押、傅宗书为总办,这两个狗官,派遣的军队押饷,保准有的是金山银山!”长孙光明显然是长于策划,对这趟官饷贡品,了如指掌,“我们联合了好些武林同道,决不空手而回。”

梁癫这才有点奋亢起来了:“这也好,教那极尽奢淫的狗皇帝到手尽成空也好!叫他一怒之下,斫掉傅宗书、王脯的狗头,那才过他们的瘾!”

蔡狂却不尽以为然,“劫傅宗书的队伍恐怕不易,此人出身绿林,黑白二道都有爪牙,本身武功也高,不好对付,何不劫蔡京、童贯那一伙人在民间搜刮更厉、为祸更烈的家伙,先来杀鸡儆猴!”

长孙光明竖起拇指,向蔡狂道:“狂兄果尔勇色过人,胆大包天!有道是打狼不够打老虎,擒贼不如先擒王!不过,蔡京此人十分奸滑狡诈,京里遍布党羽,轻易不冒出头来。他在宦途上几次翻覆,每次遭皇帝罢黜退斥,即顺水推舟。换自己心腹补宰相之位,实只退幕后纵控朝政,把稳大局,并静观政局,一旦重新亮相时,就屠尽异己、杀尽贤良。咱们要取他狗命,非得要入京不可。而今,还是得要先有足够的军饷,才能扩充人手,方有可望在京城布局。傅宗书为蔡京助纣为虐,他又得江湖败类支持,残害武林同道,加上他也正设法整合自身财力,以图在蔡氏门下脱颖而出、独树旗帜,能独揽大权,不必仰仗蔡氏,这一来,他近年也徵刮了不少平民百姓的血汗金钱,咱们先扳倒了他,一来可令乱匪贼子心惊肉跳,有所戒惧。二来可以为民除害,为武林忠烈之士伸张正义,看江湖好汉,有准还敢当鹰犬走狗,三来亦可从易下手,知难行易,先拔个头筹再来乘机追迫,最后教昏君乱臣一一授首,岂不是好!”

蔡狂不擅谋略,只听如此任重道远;步步为营,登时头晕眼花,只说:“罢,罢!你要杀谁劫啥都好,我只要吃面喝酒刻经!这些烦人俗务,你们去干,与我无关,只要真到动手时,报我一声便好!”

他顾盼自豪的加了一句:“有我在,包管得手!”

凤姑迷目笑道:“这句话可是金字招牌,你日后守在出师大意上,这叫打正旗号!”

梁癫对蔡狂越瞧越不顺眼,但见杜怒福只呵呵的笑,一副老怀慰甚的样儿,便道:“你年纪大了,不要一道去冒险了吧。”

他这句话听来甚是不屑,其实也无歹意。他不想女儿没了夫婿,觉得杜怒福人好龄高,看来没什么斗志,况且也是自己的女婿,不去也就罢了。有些人不擅于表达心中之意,就算是一句关心的话语,也说得比讽嘲还让人刺耳,梁癫就是这种人。对这一点,他也因过度自信,是故从不反省。

杜怒福听了,也全不以为忤,只扪着花白胡子,满面怒(笑)容的道:“我也没别的心愿,只是,既然创立了‘青花会’,我就得护着它,不容人侵占。凤姑和长孙,既是我小友,也是我老友,有人若要对付他们,便是对付我,我当然也不放过。养养是我最爱的人。

难得我到这个年纪,才有倾心的人,也才有爱我的女子。我本来别无所求,只求有夫有妻有儿媳,安乐终世,便是极乐。可是,养养告诉我:人逢乱世,竟是连这一点也不可得,天下俱乱,你要独善其身,只好朝不保夕。既然如此,别人踩上来的,我就得率大伙儿把他撵出去。要我去劫官银,我只怕不在行,但大家都出动了,何独留下我?让我当个唱道的助吆的跑腿的,那也不可少了我!”

梁癫觉得这老杜一味人好,逆来顺受,只怕冒上了险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说:“我就不明白你,一味厚道忍让,你看人家‘大连盟’声威日壮,你‘青花会’只懂退守危楼,真是当家当砸了大家!”

他这样也无非是激杜怒福“长点志气”,他毕竟是自己女婿,奋发点自己也有面子。

杜怒福却苦笑道:“我也想当恶人、强人、咤叱风云的不世枭雄,也曾想干脆去当官、当贼,当不问人间事的逍遥闲人。但我只有命一条,也只是人一个,我只有当我自己。我向不惯与人争,种青花,解瘤毒,就是我的职志,我也自得其乐。你骂我不长进,但要左右逢源我干不来,纵横捭阖我也太累。我还是当自己的好。养养就喜欢我这样。我不知要是我当英雄、盗寇、大奸臣是否能别有天地,自成一格,但我已担上‘青花会’会主,我只有做好它了。你别看我这样子,对青花会上上下下,我可是一丝不苟,治事极严的。”

梁癫对他直摇首:“严格来说,你只是个好人,不能算是个武林人。”

杜怒福道:“不严格来说,我也算不上是个武林人。我只是个戆人。”

蔡狂嗤道:“咄!做人,要不做我这般逍遥不羁,就做盟主蔡大哥的睥睨天下,霹雳手段;要不然,就像张大哥一样,快意恩仇,绝不姑息!”

梁癫哼道:“啐!东一个‘大哥’,西一个‘大哥’,左一声‘大哥’,右一声‘大哥’,前一句‘大哥’,后一句‘大哥’,逢人叫大哥,大哥满天下,自己就威风神气了么?”

这一句,又几乎使两人翻桌子扔椅子背房子抓凿子的动起手来!

有理无礼不管你

蔡狂吼道:“你说什么!?”

梁癫悠然道:“我骂的是到处爬地叫大哥的契弟,你是么?”

蔡狂胀红了脸,龇牙露齿道:“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我大哥。你无理、无礼,也无耻!”

他眼里发出迫人的森寒,连梁癫看了,也有点心寒,但仍是嘴硬:“我骂你大哥?我还骂你表哥呢!张三爸我又不认得,骂他作甚?放着干小弟不骂,我骂你大哥!管你有理无理,我这是有理无礼不管你!”

蔡狂怒道:“我就是有两个大哥,也只服这两个大哥,你比我长,我几时叫过你做大哥!你叫我大哥我还不收呢?谁满街滚地叫大哥来着?你说!你说不出来,就给我和两个大哥叩三个头!”

梁癫也给逼火了:“你别点我一把火!我叩你妈的头!”

蔡狂怪叫道:“你敢骂我妈!”

梁癫怪叫:“我连天都敢骂,不敢骂你妈!你有两个大哥,我一个都无!你打不过我,尽可把两个大哥都叫来,我坐凳儿站桩钱撒了尿疴了屎等到臭变香的都等他来!”

蔡狂吼道:“打你杀你,还用出动我大哥!我单胳臂扬眉毛弹指尖就把你的头扔到长安、尾掷到淮安、五脏六腑捣碎了一脚踹去瑞安!”

梁癫反吼:“刚才是谁躲在我屋里的,现在却来嚣张你老张的!”

蔡狂不甘示弱:“嘿哈,带着间屋子当龟壳打不过就躲进去凉快的是姓梁的可不是我姓蔡的!”

这回杜怒福却说话了,他怒容不改,但语调甚为平和:“梁癫,这便是你的不是了。”

“我的不是!?”

梁癫撞屈天地的叫了起来。

——怎么这老鬼平时雷劈都不出火的,而今却帮着别人来管我的事!

真是!

但杜怒福毕竟是他“女婿”,他不顾“婿”面也得要看看“女”面。

所以他不服气的喊:“我闯江湖,一视同仁,人人都是人,不分什么大哥、小弟的,都是好朋友。谁充什么老大?谁当什么大哥!称兄道弟的,未必就是兄弟;生死之交,也往往你死我活。叫人做大哥,不见得就受庇护;当人的义弟,不等于便忠诚。这样大哥前大哥后的,也不觉肉麻!”

“天下事,总要定名份,才能依规则行事。没规矩不成方圆。你三呼万岁,不也肉麻?

但一国之君,总得有个堂堂正正的名份!要是你女儿叫你做儿子,你受得了吗?如果你喊养养做娘,也同样不恰当。”杜怒福心平气和的道,“称一个人做‘大哥’,是因为他有可取、可贵、可敬之处,表达一点尊敬,有何不可?要是连这一点发自内心的尊敬也不敢启口,还嘲笑他人这样做,这种作为并不能证实自己是英雄、自重,只是反证了量狭和不诚!”

梁癫瞪住他。

张大了口。

——嘿,没想到,竟给这“老好人”“教训”起来了!

蔡狂也眼看他。

几乎要笑。

——哈,没料到这“老头子”会帮自己骂人!

杜怒福却迳自说了下去:“叫人做大哥,是为了发自内心的尊重,虽然可能只是因为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大,德行比自己高,修养比自己好,辈份比自己长的一种敬意,不见得是样样佩服、事事敬重,做朋友的有朋友的交情,当兄弟有当兄弟的义气,是丝毫混淆不得的。

有的是相交满天下知己无一人;有的是兄弟成群,无一知交;有的是萧秋水的一朝为兄弟,一世是弟兄;有的是方怒儿的没有兄弟手足,只有红粉知音。至于谁只是朋友?谁才是兄弟?自己最是心知。朋友和兄弟都分不清,怎当江湖人?”

这一番话,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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