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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转瞪着那只狗道:“奇怪它竟也忍受得来。”
张送道:“或者它觉得那种气味很香。”
可儿闷哼道:“或者它的鼻子就给嗅坏了。”
张送道:“好坏并不难知道,我这就带牝进去听涛院检验一下。”
沈胜衣一旁突然插口道:“这件事应该昨夜做的。”
“而且一开始就要做。”张送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这几年我的脑袋已开始发锈,事情既来得突然,又如此严重,那能不方寸大乱,失却分寸?”
沈胜衣道:“听你说,这地方似乎很少发生杀人案子。”
张送道:“以前不清楚,我当上地保这十多年,一件也没有。”
沈胜衣说道:“好像这样的地方,倒很少有。”
张送道:“那么奇怪的杀人案子就任何地方来说相信亦罕见。”
沈胜衣点头,目光转向听涛院那边,道:“昨夜先后好些人进进出出,今早雪又已开始溶化,最灵通的鼻子,到这下只怕也已起不了作用。”
张送轻叹道:“也许还能起多少作用。”
沈胜衣点头无言。
张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牵着那只狗走了出去。
林保紧紧的跟在后面。
其他的人完全没有动。
耿亮垂着头,视线落在雪地上,彷佛在沉思。
在他的面上,尽是悲痛之色,沉思着什么,可想得知。
这种悲痛沈胜衣早已感到,但目前,亦惟有叹息。
小菊更就不敢作声。
还有说话的只是可儿,她盯着张送的背影,忽然道:“大哥要是活着,一定不许他带着那只狗进入呼涛院。”
沈胜衣应声说道:“据讲,你大哥素有洁癖。”
可儿颔首道:“只看他居住的那座听涛院便知道了。”
沈胜衣道:“那的确收拾得很干净。”
可儿叹息道:“不干净才怪,没有必要,他根本不让人进入。”
沈胜衣道:“那么朋友到访又怎佯?”
可儿道:“可够他忙的了。”
沈胜衣道:“他如何招呼。”
可儿道:“就跟一般人一样。”
沈胜衣奇怪道:“这又有什么忙?”
可儿道:“他是人家走后才忙的。”
“哦?”沈胜衣更加奇怪。
可儿噗哧笑道:“最低限度,他得将人家坐过的椅子,用过的杯子洗刷干净。”
沈胜衣摇摇头,头道:“他的朋友相信并不多。”
可儿道:“三两个总有,不过近两年好像都没有再来探问他了。”
沈胜衣摇头苦笑,忽又问道:“譬如说有些东西,弄污了,又不能洗刷干净,他是否又还会留下来?”
可儿眼珠子一转,道:“你说呢?”
沈胜衣道:“我看就不会了。”
可儿点点头,想着道:“我记得一次,有个朋友带醉来找他,扶着他呕吐了起来,不过弄污了他长衫的下摆,事后他却将一身的衣服鞋帽全都扔掉了。”
沈胜衣道:“衣服鞋帽是可以清洗的。”
可儿道:“也许他担心那些污帽的东西已经渗入了丝线里头。”
沈胜衣沉默了下去,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思索的实在不是时候,因为就在这下,不远的那边传来了好几声狗吠!
他霍然抬首,说道:“那只狗莫非有所发现?”
语声未落,一旁耿亮的身子已箭一样射了出去!
的确是张送带来的那只狗狂吠。
在牝的面前,是一株枝杆虬结的松树。
松树那边的树脚,填起了一个雪丘,那看来就是那只狗在吠的对象。
雪丘已开始溶化,插在雪丘前面那块木板之上的少许积雪上面正就刻着“红儿之墓”四个字。
耿亮赶到的时候,沈胜衣亦带着可儿赶到了。
张送正在问林保:“那雪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保道:“不就是红儿的坟墓。”
张送追问道:“红儿又是什么人?”
“不是人,是一只鹦鹉。”这一次回答的是可儿。
“哦?”张送—怔。
可儿接道:“它是我养的,前天死掉,三哥替我在这里挖一个洞,就将它葬在这里。”
张送道:“什么时候的事。”
可儿不假思索道:“昨天。”
张送道:“怎么这雪丘好像堆起不久?”
可儿多看了两眼,道:“那块木板似乎不是插在昨日的地方。”
张送沉吟道:“我们挖开来看看。”
可儿趋前阻止道:“这只不过是个鹦鹉的坟墓。”
张送冷冷道:“我这只狗吠的通常都是血腥或者腐尸的气味。”
可儿正想再说什幺,沈胜衣已经拍着她的肩头,说道:“事关重大,你就让他们挖开来看看。”
可儿无奈点头道:“叔叔也这样说,要怎样就怎样好了。”
张送的一张刀即时出鞘!
积雪下面是泥土,翻开了泥土,就见到一个半尺宽阔,一尺长短的木盒子。
张送喝住了那只狗,放下刀,双双手捧起了那双盒子。
盒子下面并没有任何东西,张送还有用刀往下面的泥土插了几下,完全确定了才将刀放下,小心将盒子打开。
入眼是一幅白府绸,绸面上血渍斑驳,隐约仍可以分辨得出那是一个掌印!
没有尾指的右掌掌印!
血邑已暗哑,给人的刺激鲜明!
所有的眼睛一时间全都睁大。
可儿脸都白了,脱口惊呼道:“怎么会有这只掌印?”
沈胜衣向她问道:“你是说,本来是没有的?”
可几点头,拉紧了沈胜衣的手。
这下子,张送已将那幅白府绸揭开。
一只红鹦鹉出现在众人眼前。
鹦鹉已死去多时,血红的羽毛,亦早失去了光采。
鹦鹉的尸身下面,铺着薄薄的一层棉花,棉花的下面,是那幅白府绸的另一截。
放在盒子里面的就只有这些东西。
“奇怪!”张送虽然松过一口气,两道眉毛不觉已锁上。
杀人凶手四只手指的右掌掌印,竟然出现在鹦鹉的棺材之内,这事情岂止奇怪,已近于诡异。
可儿怔怔地看,哇的突然哭了出来。
沈胜衣一怔,急问道:“怎样了?”
可儿哭着道:“是红儿作怪,它害死了大哥!”
这话入耳,最少有两个人打了一个寒噤。
沈胜衣却笑道:“那有这种事。”
林保颤声插口道:“鹦鹉据讲也是—种精灵的代身。”
沈胜衣正要答话,耿亮突然道:“老管家今年好像已不止六十。”
林保道:“六十五。”
耿亮冷笑道:“六十五岁的一个人,不成还相信那结骗小孩子的说话?”
林保闭上嘴巴。
张送连忙将说话岔开,道:“耿兄对于这件事又是何意见?”
耿亮思索道:“依我看。凶手是失落了什么,又或者找寻什么,不知怎的找到鹦鹉的坟墓(奇*书*网^。^整*理*提*供),无意中在那幅白府绸之上留下了掌印。”
“这也有可能。”张送转望沈胜衣。“沈兄意下又如何?”
沈胜衣没有作声。
—个声音,正在这下传来。“又发生了什么?”
林天智的声音。
来的并不止林天智一个人,还有—个锦衣中年人。
两下打了一个照面,沈胜衣耿亮不由齐皆一愕,那个锦衣人赫然是他们昨日中午百家集外道上所见的一个。
锦衣人亦自一愕,转顾林天智,轻声道:“那两个是什么人?”
林天智附耳说了几句,锦衣人的面色便变得异常奇怪。
沈胜衣耿亮同样奇怪,不约而同的起了个疑问。
——锦衣人到底是哪一个。
他们正要问,可儿经已走前去,牵着锦衣人的袖子道:“二哥,怎么你现在才回来?”
锦衣人赫然是林家三兄弟的老二林天烈!
沈胜衣耿亮又是一愕。
林天烈淡然一笑,道:“我路上有事。所以赶不及回来!”
这个人在说谎——沈胜衣耿亮相望一眼,随即一转,盯着林天烈。
林天烈似亦觉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两人的目光。
可儿并不知这许多,接又道:“昨夜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林天烈一声叹息,道:“你三哥全都跟我说了,我现在就是去看—下。”
他接着又一声叹息,举起了脚步。
林天智没有立即跟上,转望着那副鹦鹉棺材,道:“还不是那双鹦鹉的棺材,你们把它挖起来是什么缘故?”
张送道:“只是觉得可疑。’
林天智眨着眼睛,道:“发现了什么?”
张送道:“四只手指的右掌血印!”
林天智大吃一惊,道:“有这种事情?”
张送一指刚覆上的那幅白府绸布,道:“我想说没有,只可惜事实就在眼前。”
林天智往那上面望了一眼,变色道:“莫非是这双鹦鹉作怪?”
张送苦笑。
这位三少爷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孩子,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天智连随转向沈胜衣,道:“沈大侠对于昨夜的惨事可有头绪了?”
沈胜衣缓缓地沉声说道:“多少已找到了一些。”
林天智道:“是关于那方面的?”
沈胜衣道:“多方面,譬如说杀人的动机,譬如说鬼箫方玄这个人的存在……”
林天智截口道:“你是说这件事与鬼箫方玄没有关系?”
沈胜衣道:“我只是怀疑。”
林天智道:“此外还有什么?”
沈胜衣道:“在未能确定之前,我不便多说什么。”
“哦?”林天智奇怪地望了沈胜衣一眼,无可奈何地举步追在林天烈身后。
沈胜衣亦没有再作声,旁边的可儿却对着张送嚷了起来:“怎么你还不将这鹦鹉棺材埋回地上?”
张送默默的将那个鹦鹉棺材盖好,放了回去。
他似在想着什么,动作缓慢的令人心滞。
可儿不耐烦地一推林保,道:“保叔,你来好了。”
林保只有帮上一把。
耿亮乘机将沈胜衣拉过一旁,悄声道:“你到底找到了什么头绪?”
沈胜衣摇头道:“我的心中其实还是乱草一堆。”
耿亮不由地怔住。
沈胜衣忽然说道:“你是否觉得这家人很怪?”
耿亮叹息道:“不怪才怪。”
沈胜衣道:“林天烈无疑是在说谎。”
耿亮道:“我们昨日在百家集附近分明见到他!”
沈胜衣道:“哥哥大喜的日子,弟弟路过而不久,宁可在附近徘徊,翌日才回家|奇…_…书^_^网|,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道理。”
耿亮道:“我也想不通。”
沈胜衣道:“林天方的洁癖,林天智的说话语气,表情,亦无不怪异。”
耿亮诧声道:“林天智的说话语气,表情到底怎样了?”
沈胜衣道:“我看就有些做作,他的脸好像挂着一个面具,表现出来的,以至所说的,并不是他的本来。”
耿亮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家人的确大有问题,就连那可儿,也竟弄出了什么鹦鹉棺材……”
沈胜衣淡笑截口。“那不过小孩子天真的玩意,我看这家人,就只有她的说话还值得相信。”
耿亮点头,道:“除了可儿,其他的人我总觉得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沈胜衣道:“所以,方才我说多少已找到了一些头绪。”
耿亮会意道:“事情要是真的与他们有关,说话传开去,少不免惹起一番猜疑,甚至行动,来掩饰事实真相,只要我们留意,真的找到头绪亦未可知。”
沈胜衣淡笑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耿亮微喟道:“这一次实在太麻烦你。”
沈胜衣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听到这种说话。”
耿亮道:“那我就不再说了。”
沈胜衣抬头望了一眼。
天上仍然没有去,阳光轻柔得就像是情人的手。
院子里雪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