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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点头,道:“他知道,只可惜他的知道已是他在家中取得了胜利,说服了反对的家人,并且打点妥当,准备迎娶之际。”
张送微喟道:“以他的性格,那当然难以容忍,但仍未过门,大不了解除婚约,犯不着杀人。”
沈胜衣道:“在别人也许会这样做,在他却不会,因为那一定惹起家人的查根问底,成为家人的笑柄,影响他身为长子嫡孙的权威、尊严。”
他一顿,接下去。“不顾一切的一意孤行,竟换来这种结果,这给他的打击并不难想像得到,但别人的笑话,他更忍受不了。”
张送道:“所以他就只有将耿香莲迎娶回来?”
沈胜衣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但好像他这种深染洁癖,连别人用过的杯子,坐过的椅子也要洗刷干净的人,又怎能接受一个曾经被他人占有,|奇…_…书^_^网|并非清白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张送苦笑道:“那只怕一想,他便已作呕,不过若是怕人取笑,尽可以名义上做夫妻以掩人耳目。”
沈胜衣摇摇头道:“这一来岂非要他活受罪?”
张送道:“受罪也要的了。”
沈胜衣微喟道:“如果只这样受罪,也许他曾考虑接受,问题在——其中还存着一个危机!”
张送道:“还有什么危机?”
沈胜衣道:“耿香莲当年是失身在银鹏的手中!”
张送睁大眼睛,显然他已经想起了什么。
沈胜衣继续道:“银鹏是怎样的一个人,大概你亦清楚。”
张送道:“他说过已到手的东西即使不要,也不容别人染指。”
沈胜衣道:“林天方总算走过江湖,当然亦清楚,事情除非银鹏不知道,否则一定找上门,到时候,还是一样要揭穿,给银鹏那么一闹,叫他又还有什么面见人?”
张送叹息道:“而事实,银鹏也的确知道消息,飞马追来了。”
沈胜衣接道:“要解决这个问题,在他也就似乎只有除去耿香莲这个办法。”
张送道:“的确是办法,不过到底是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又怎能下得了手?”
沈胜衣道:“由于耿香莲的失身银鹏,引致他陷入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他对耿香莲的喜欢,相信已尽成憎恨,下不得了手才怪!”
语声一顿,又道:“这种杀人的动机,在别人来说,无疑是不合情理的,但以他异常的性格与及这家人特殊的背境来分析,却理所当然。”
张送沉吟道:“那么他杀死耿香莲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自杀?”
沈胜衣道:“杀人除非不顾后果,否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手法即使怎样巧妙,计划即使怎样周详,亦难保被人窥破,结果还不是一样?”
他转向林家兄弟接下去:“同时他本性到底善良,杀人后良心的谴责也未必受得了,到不如一死来得干净!”
林天烈沉痛地垂下头,林天智的眼中却现出了佩服的神色,好像沈胜衣的说话已经将林天方的为人,杀人与及自杀的动机完全剖了出来。
沈胜衣又道:“这件事除了动机,与此类的杀人事件并无多大的不同,此类的杀人事件都是首先凶手杀人,然后破案,最后凶手畏罪自杀,而在这件事,后两点则是互易!”
张送连连点头道:“也就因为这两点互易,我们开头都不知从何着手!”
沈胜衣道:“杀了人而不让人怀疑自己是凶手,自己的自杀又使人怀疑是被杀,为了要达到这两个目的,他实在费了不少心机。”
张送道:“这个人实在有几分聪明。”
“聪明的还有一个人!”沈胜衣盯着林天智。
林天智低头无语,整个人都已崩溃。
张送随又道:“这件事发生的原因虽已明了,但如何进行?”
沈胜衣轻吁口气,道:“话说来简单,进行起来可并不容易,林天方虽然存心杀人,但采取什么办法,只怕一直到方玄的出现,他才作出决定。”
“黑箫,九只手指,走过江湖的人如果知道有鬼箫方玄这个人存在,不难就会想到那个黑衣人可能是鬼箫方玄,那一管黑箫虽然例外,箫通常都是竹制,由箫联想到听涛院的竹林,由竹林联想到利用竹树的弹力,恐怖的杀人计划自那一刻开始便拟成!
“从卖茶那个老婆子的说话之中,他是必已猜到鬼箫方玄身负重伤,并不难将他追到,将他留下,又或者他根本没有这个念头,原先不过在想利用普通的利刃配合竹树,却在竹林那里视察的时候,遇上了方玄,主意打到了方玄的头上!
“以方玄当时的情形,又岂是他的对手,他要杀方玄实在易如反掌!”
林天智突然开口道:“我大哥并没有杀害方玄,他在竹林外遇上方玄的时候,方玄已是个死人!”
沈胜衣道:“据银鹏所讲,方玄的伤势极重,的确随时都可能死在路上。”
他又盯着林天智,道:“由当时开始,你已经参与那个计划的了?”
林天智摇头,语声忽变得很远道:“那天晚饭前,我跟大哥说起那个老婆子所说的事情,就发觉大哥的神色有些异样,初时我还以为他跟鬼箫方玄事实是认识,并曾经结怨,这一次方玄是寻仇而来,所以就一直暗中跟在他的身后,好得必要时有一个照应。”
沈胜衣道:“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倒是很好。”
林天智苦笑,道:“并不好,只不过,兄弟到底是兄弟!”
沈胜衣道:“结果你看到了什么?”
林天智道:“他拿了一支匕首,一条绳子越墙而出,在竹林之中徘徊。”
沈胜衣会意地道:“他是在挑选适合的竹林。”
林天智点头,道:“也就在那会子,他发现方玄伏尸在几株竹树之间。”
“当时他怎样?”
林天智道:“他当时用来照明的是一个并不亮的火摺子,我又在远处,所以,并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但到他俯身在方玄的腰带拔出那支黑箫之后,我却听到了他得意的笑声。”
沈胜衣道:“当时他是必已想到利用方玄的鬼箫代替匕首。”
林天智道:“随即他带着那管黑箫,攀上了其中的一株竹树,再将竹树拉过短墙,拉向小楼这边。”
“绳子的两头其时相信已穿系竹树的树梢与及那管黑箫的了?”
林天智道:“这一切弄妥,他就将绳子在窗下的一枚钉子上缚好。”
沈胜衣这才留意窗下钉着的一枚钉子。
林天智又道:“那枚钉子显然是他第一次外出之前就已经钉好的了。”
沈胜衣忽又问道:“那会子你又在什么地方?”
林天智道:“我亦已越墙回到院子,藏身在一个假山的后面。”
沈胜衣奇怪道:“你竟连他将绳子缚在楼内窗下这枚钉子上也瞧得清楚?”
林天智轻叹道,“我现在跟你说当然每一个细节都清楚,那会子我却只知道他是将绳子在楼内缚好。”
沈胜衣道:“这一切弄妥,他可是先来一次练习?”
林夭智摇了摇头;说道:“他又出去了一次。”
沈胜衣道:“这一次他又干什么?”
林天智道:“将方玄的尸体搬入来。”
“搬到什么地方?”
“这里!”
“他不是有洁癖?”
“我的惊讶并不在你之下,是以一等他入内,便自走巨去,偷上了这里,只贴一扇窗户的窗纸,窥看究竟。”
“你的好奇心不小!”
“本来就不小。”
“看到了什么?”
“他脱去了方玄的衣服鞋帽,然后将方玄的尸体扶到那边窗口,再将那管鬼箫内藏着的利刃猛插在尸体的心胸之上!”林天智的眼中突然露出惊悸的神色!
谋杀本来已是惊心动魄的一回事,谋杀死人更就诡异恐怖!
沈胜衣亦自动容,道,“这个人实在小心,用尸体来做练习,凶器的效果无疑就更清楚,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更放心的了。”
林天智道:“他的确是这个意思!”
沈胜衣道:“然后他松手?”
林天智道:“那根竹子的弹力实在厉害,一松开,竹子连鬼箫,绳子便弹回竹林那边,凄厉的箫声同时震撼长空!”
沈胜衣道:“这便是林家的人们第一次所听到的鬼箫!”
林天智道:“方玄那支鬼箫的构造怪异,箫声的出现,在他来说可是一种意外的收获,不由他大感兴奋,我被那种突来的箫声哧了一跳,不觉间失声惊呼!”
沈胜衣问道:“给他听到了?”
林天智道:“他全神贯注,我极尽小心,所以才没有让他觉察,但那样失声惊呼,他又岂会不察觉?”
他苦笑接道:“我也知道糟糕,正想开溜,窗门已在内打开,他的一张脸,已在我的眼前!
“当时他的面色很可怕,我只道便要挨骂,那知道他将我拉了入去,紧捉着我的双臂,一副要哭的样子,嘴角尽管在哆嗦,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还以为他疯了,直吓得浑身发抖,那会子他才开口,却是要求我不要将事情告诉别人!
“这我才知道其中另有跷蹊,要胁他一定要给我一个清楚明白!”
沈胜衣道:“他给你说了?”
林天智颔首,道:“但他却先要我答应两件事情。”
“那两件?”
“一不得泄露秘密,二不能加以阻止。”
“你都答应了?”
“我实在想不到事情那么严重。”
“他好像没有要你答应不可劝阻?”
“没有,但我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
“我清楚他的性格,他决心做一件事,没有人能够阻止!”
“所以你索性成全他,甚至于动脑筋替他加以安排!”
林天智苦笑道:“我也只不过建议他斩下死人的右手,以便到时在房中留下掌印!”
沈胜衣摇头道:“恐怖的箫声,四指的右掌血印,再加上方玄曾经出现,并向人打听过你们林家的所在种种事实,又叫人怎能不怀疑那是方玄的所作所为?”
林天智接道:“我们还商量好到时并且打开另一面的窗户,在对窗那一面的高墙与及院子之上,留下一些有人越过的痕迹,好让后来调查的人深信凶手的存在,此外更安排方玄的再次出现!”
沈胜衣道:“那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当时出现在门外的那个黑衣人,是你还是你大哥?”
林天智道:“我大哥,他将信交给林保,便迅速离开,绕到听涛院后面的竹林,脱下方玄的衣服鞋袜就地埋了,再翻过围墙回去听涛院,以他身手的敏捷,回到的时侯,林保只怕还未进入后院范围!”
沈胜衣道:“自己给自己写信,却假借方玄的名字,方玄的身份送来,这的确大出入意料之外。”
林天智又道:“到了当日的傍晚我大哥不得不离开听涛院,大堂那边去招呼亲朋戚友,而我却在这时候,留入听涛院部署一节,那其中颇成问题的只是掌印所用的鲜血,本采那打算用鸡血代替,但为防万一,我在左臂上割了一刀,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举起左臂,褪下袖子,那之上果然有道刚结疤的刀口。
“那些掌印之中以桌面上的最为明显。所以我拿了一个载瓜果的盘子放在上面,盘子后来当然给我大哥放回原处。”林天智继续说道:“之后,我便带着方玄那双断掌,离开了听涛院……”
沈胜衣道:“你当然要将那双断掌藏起来,但当时雪白已开始落下。你恐怕在雪地上留下痕迹,所以就循正路退出听涛院。”
“那条路一定还有人来往,根本可以放心。”林天智忽又一声苦笑,道:“谁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