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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他抬手指玉贝勒,手指头差点没碰着玉贝勒的鼻子。
也只有贾姑娘懂这句“他凭什么”的意思,她硬没敢吭声,只打算放低姿态再劝。
可是就在这时候,玉贝勒突然说了话:“我凭什么?就凭我是她哥哥,就凭我是您儿子,就凭我执掌京畿禁卫。”
贾姑娘吃了—惊,可是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心里大急。
果然,肃王爷暴跳如雷:“你还敢——你执掌京畿禁卫有什么了不得的——”
玉贝勒冰冷道:“我执掌京畿禁卫,我要是说句话,鳌拜他不敢这么嚣张,他成不了事,可是我选的是他,这也是您的意思,一旦他真成不了事,咱们这背叛皇家的,会落个什么样的罪,您知道不知道,想到没有?”
肃王爷道:“你胡说什么?鳌拜怎么会成不了事,这跟咱们家的事扯得上什么关系。”
“我看您是糊涂了,您的好女儿胳膊肘往外弯,帮别人的忙,把那把御赐护身匕首从我这儿盗走,又给了那个李豪,我还能奈何李豪么,李豪是个真对手,是个大障碍,有他从中作梗,鳌拜能那么容易成事,万—鳌拜成不了事,肃王府就完了,您明白了么?”
肃王爷怔住了,两眼发直,嘴半张着,不但不暴叫了,甚至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显然,他明白了。
显然,玉贝勒这一着奏了效。
贾姑娘也没想到玉贝勒会这么面陈利害的一着,这一着等于是要挟肃王爷,等于是要肃王爷在卫护“肃王府”,跟卫护女儿之间作一选择,而这一着显然已经奏了效。
这一着有效。贾姑娘是应该想得到的,因为见风转身,背叛皇家,改投鳌拜,几乎是她的主意,她深深了解肃王贪心重重,野心大,所以她当初出这个主意的时候,肃王未加反对,当玉贝勒付诸行动的时候,肃王也未加阻拦,这,应该就是默许,当初肃王既然有这种默许,现在这一着怎么会对肃王没有效?
贾姑娘放心了,该担心的她也不担心了,趁势道:“王爷,贝勒爷说的还是真的,事关重大,这可不能想不到啊。”
肃王爷回过了神,可是还是显得有点慌张,有点六神无主:“你们说的也太过了,那个姓李的有了先皇帝御赐的护身匕首又怎么样?
咱们这种作为不是已经连先皇帝都不顾了么?还在乎什么先皇帝御赐的一把匕首!”
对呀!这绝对是理,背叛皇家,改投鳌拜,已经是大不韪,已经是犯了滔天大罪了,还在乎什么先皇帝。
玉贝勒跟贾姑娘听得都一怔,可是玉贝勒旋即道:“阿玛,您说的我懂,可是这种事只能暗地里进行,我要是公然对付李豪,那不成了明日张胆了么?”
“谁让你明目张胆了。”肃王爷道:“你不会也暗地里进行啊,官里不能对付那个姓李的,‘北京城’地面上的江湖道,难道也不能对付那个姓李的?”
玉贝勒道:“北京城”地面上的江湖道,根本对付不了他。
“你就凭这执掌京畿禁卫。”肃王爷道:“你的脑筋就不能转个弯儿?”
玉贝勒没懂,贾姑娘懂了,她两眼一睁,忙叫道:“我明白了,王爷是让动用各营的人——。”
玉贝勒也明白了,忙道:“那怎么行?万一让认出来——”
“认出来你不承认,谁能拿你怎么样,禁卫各营掌握在你手里,谁又能查,只要事先跟褚家、皇甫家说一声,到时候都说是他们两家的人不就行了。”
姜还是老的辣!玉贝勒一时没能接上话。
贾姑娘说了话:“贝勒爷,王爷这主意还真可行。”
她说的还是真的。
玉贝勒还是没说话,这次没说话不是没话说,而是默认。
只听肃王爷又道:“我给你想出法子来了,不许再对纪翠怎么样了。”
贾姑娘忙道:“不会了。”
说了完这句话,她才觉得这句话不妥,也露骨了些,她代表玉贝勒说话,这不是明显表示她跟五贝勒是一边么?难道玉贝勒的一切由她控制。
接着,她忙解释:“我是说——”
玉贝勒那里打了岔:“可是您也得管管小妹,总不能让她还有下回。”
肃王爷道:“这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话说到这儿,应该是云消雾散没事了。
贾姑娘给玉贝勒递过个眼色:“好了,贝勒爷去吧,王爷回来还没歇息呢!”
玉贝勒懂贾姑娘的意思,二话没说,转身出去了。
贾姑娘转向肃王爷忙道:“王爷也够累了,回来还不得歇息,快进去躺会儿吧!”
她只希望事情快点过去,她知道,要是不尽快岔开,接下来肃王爷还会说些什么?
肃王爷没答理,直到听不见玉贝勒的步履声了,他才沉下脸色道:“纪玉现在都能打纪翠了,这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可要多管着他点儿。”
贾姑娘果然料中了,这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道:“王爷,我不能不承认,纪玉做的是过了点儿,可是王爷已经知道了,他也是为王爷,为整个‘肃王府’好,他能这样对纪翠,足证明他并不知道李豪,真要是知道了李豪,他也绝不敢,您说是不是?”
肃王爷道:“不管怎么说,我要你多管着他点儿,往后绝不许再发生这种事,也不许他再让我有不受管的感觉。”
贾姑娘不能不采取低姿态:“我知道,只是王爷让我管,这不是王爷自己分么,他是王爷的儿子,他是在王爷跟前长大的,王爷自己管他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还要有顾忌?”
这句话说得肃王爷有些窘迫,尴尬,不自在,他干咳—声道:“胡说,我从来没有分过,我是说我经常不在家,你见他的时候多,所以才让你多管管他。”
不知道贾姑娘是否还想再说什么,肃王爷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摆手道:“好了,我还真累了,要进去躺会儿子。”
他站起来走向耳房。
贾姑娘没说话,尽管她明知道肃王爷是掩饰,可是她知道这不能计较,也最好不计较,让它越快过去越好,她—声不吭的跟进了耳房。
“查缉营”统带的“签押房”门口,本来是没有人的,连个站门守卫的人都没有。
可是现在突然有了个人,别说没人看见,就算有人看见,也不可能看出来他是从那儿来的。
因为他像是凭空出现的,既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反正他就是那么出现了。
只听他道:“我要见统带。”
“签押房”门口没人,“签押房”里可有人,里头有人问:“谁呀!”
那人道:“草民严四。”
严四,严四是谁?谁是严四?
许是脑筋—下子没转过来,问的那人又问:“谁?”
严四道:“草民也叫李豪。”
这回知道了,李豪在“查缉营”简直是大名鼎鼎,那还有不知道的。
一下子跑出来两个,瞪大了眼指严四:“你——”
严四抬手把两只手扒开了:“你们统带在不在?”
里头响起一声暴喝:“李豪,你好大胆——”
严四淡然道:“玉贝勒撤回了各营的人手,他不会没有道理,统带也不会不知道。”
统带从里头走到近前,横眉竖目:“我不知道一—”
“不要紧。”严四道:“只要统带你认识这个就行了。”
他取出了那把匕首。
统带一怔直了眼:“你,这——”
“认识这个么?”严四问。
“认识,认识。”统带忙点头,随即趴伏在地,不敢仰视:“奴才——奴才———”
严四道:“好了,你请起来说话。”
他收起了匕首。
统带忙谢恩站起,闪退—旁,哈腰摆手:“您请里头坐。”
严四没客气,进“签押房”坐下,统带只有垂手侍立的份儿,那两个退出了“签押房”,连进来都不敢进来了。
严四坐着望统带:“统带现在知道,玉贝勒为什么撤回各营人手了。”
“是的,奴才知道了,奴才知道了。”统带忙点头。
“那就好——”话锋一顿,严四接道:“我来是为查问一声,押在你‘查缉营’的那个人,放了没有。”
统带微怔:“您是问——”
“‘汉留’,姓秦,玉贝勒亲口答应,只要我现身,他马上就放人。”
统带头垂得更低了些:“您说的这个人,没有押在‘查缉营’。”
严四微一怔:“怎么说,这个人没有押在‘查缉营’。”
“是的。”
“那押那儿去了。”
“这就不知道了。”
“人真不在‘查缉营’?”
严四又道:“统带,我希望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
“人究竟在不在‘查缉营’。”
“原本在,可是现在已经不在了。”
“这么说是移到别处去了。”
“是。”
“移哪ㄦ去了?”
“这——”
“你是‘查缉营’的统带,不可能不知道,不想跟自己过不去,最好实话实说,有一句说一句。”
“这——。”
他还犹豫,还吞吞吐吐。
严四霍地站了起来:“你是怎么回事?”
统带微之猛一惊,脱口道:“他死了!”
严四心里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怎么说?”
统带有点战战兢兢:“他,他死了——”
严四一把抓住了统带:“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
“这!这——”统带有吞吞吐吐了,这回不只是犹豫,还带着怕。
“我说过,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严四五指微一用力,统带立即矮下去半截,额头上都见了汗。
门外那两个进来不敢进来,看到这儿不敢看下去了,跑了。
严四知道,他们叫人去了,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道:“显然你是跟自己过不去。”
统带忙道:“我说——”
严四五指微松:“我听着呢。”
统带道:“我们逼他说出同伙的藏身处,他不肯说——”
他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严四道:“所以你们就把他给杀了。”
统带惊恐的望着严四,点了点头。
严四一脸怨怒打心底里往上一冲,反手一巴掌挥了出去,“叭!”地一声脆响,统带脸上挨了一下,嘴破了,血流了出来,顶戴都掉了。
只听外头有人叫:“统带。”往外一看,黑压压的,外头都挤满了,水泄难通,为首的是几个大班领。
统带忙摇手道:“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他多虑了,外头的没一个没有经验,谁不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轻举妄动。
只听—名大班领道:“李豪,放了我们统带,我们放你走,绝不为难你。”
严四可不在乎,也懒得理。
统带又摇了手:“你们不知道,你们不要管——”
门外那些个稍微静下来了一些。
严四道:“玉贝勒让把人押在这儿,你们把人杀了,他知道么?”
统带强说:“这种事关系重大,要是没有贝勒爷的授意,我们那敢擅自作主啊!”
说得是,说得极是!严四知道,既然是玉贝勒的授意,这就怪不了他们,玉贝勒的授意,谁敢不听!他吸了一口气,压了—下心里的悲怒,道:“尸首呢?”
“尸首。”统带又一惊,嘴里问了一句。
他不是没听清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我问的是尸首。”
“尸首!拖出去扔了,喂了野狗了。”
“查缉营”杀人,连一般人也不管埋,有家人的交家人收尸,没家人的也就扔了,何况是个“汉留”叛逆。
天四心里可一阵悲怒:“扔那儿去了。”
“扔城外野地里去了,只怕早没了。”
严四再也忍不住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