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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步入圈中,走入阳光照射到的那一块白得发亮的范围里。符申如一只逼近垂死猎物的猛兽,小心却也从容,盘算着如何使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又不失应有的尊严。
阿清笑嘻嘻地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甚至连伸手拂开眼前垂着的发丝的力量都没有了,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发笑。因为这个时候,伏在她背上的道曾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清楚,她只想扯着小靳的耳朵,让他也试试痒痒的滋味……
蓦地颈后的衣领被人扯住,跟着身体腾空而起。阿清只觉自己仿佛飞到城墙那么高,可是没有风声,也没有任何喧嚣,整个城楼范围里,只有道曾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最后一个佛字出口,犹如平地突然一个惊雷,震得阿清耳朵嗡地一响,什么也听不见了。有一股力道在她腰间重重一撞,撞得她在空中翻过身来,见到有一圈尘土自道曾身旁立了起来,向外扩张出去。她见到符申双手护在胸前后退,那一圈尘土第一个袭上他,脚下的青石板猛地破碎崩裂,符申须发皆立,口张得大大的,但是什么声音也未发出。
有一片土变得血红,不过很快便翻滚着消失了,因为尘土已掠过符申,袭上后面的士兵们。他们的枪就中而折,打着滚向后飞去,接着是他们自己飞腾起来,全无一点挣扎的余地。
“呼!”阿清的耳朵忽地通了,只听得风声凛冽,眼见石板地扑面而至,她那本已麻木的身体不知哪里涌上一股力气,头一埋就地一滚,站起身来时,周围沉重的落地声不绝于耳,士兵们象熟透的果子般重重摔在地上。多数人当场摔得昏死过去,没昏的放声惨叫,哪里还爬得起来。
阿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茫然地转了两圈,忽听道曾道:“你叫什么?”阿清转头,见他正合十微笑地看着自己,便道:“阿清。”
道曾道:“阿清……好名字……你走吧。”双腿一软,先是跪下,跟着,没有什么先兆的,他的气海、檀中和风门三穴鲜血喷涌而出,势头之猛,将三枚铁钉都冲了出来。他头一歪,扑地倒了。
阿清背起道曾,冲上城楼时,符申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勉强立起身子。见城楼上的士兵正被阿清撵得拼命逃跑,符申一把推开士兵,一面用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叫道:“放……放箭!”
骑兵们正好冲到城落下,闻言纷纷拉弓搭箭,径往城楼上射去。阿清回身踢落射近身旁的箭,不住后退,终于碰到墙边。她再踢几下,突然一翻身,跃上护墙,在众人惊呼声中跳了下去。
待士兵们涌上城楼时,往下望去,只见到一条被血染红的布条在济水里随波浮沉。太阳将一大半济水染成金色,闪烁夺目,那布条渐渐融入光辉中,终于消失不见。
…15…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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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鸿传说作者:碎石
第十六章
小靳小心地拨开泥土,一阵香气扑面而来,他不禁欢呼一声,叫道:“好了!这野鸡真肥,好多油,哈哈哈哈!”
一旁老黄闻到这味也忍不住凑过来,帮着他掰开泥块,露出热气腾腾的鸡身。小靳提起鸡身打量打量,看到自己刚才偷偷做的记号,道:“这是那只老鸡,妈的,老子就吃亏一点,那只童子鸡你吃,看你一脸青色,扑扑元气。”说着提了鸡到一旁猛吃。老黄掰开另一只鸡,吃了几口,皱眉道:“怎么这只童子鸡肉这么老?”小靳装出拼命撕扯的样子,含混地道:“泥棒鸡虽然免了拔毛的麻烦,可就有这毛病,闷得肉老。不过没关系,肉老是老,该补的还是能补。快吃吧!”
小靳吃完野鸡,满意地摸着肚子,躺在草丛中看天上的星星。他二人自打离开水牢后,一路北上,水匪是一个也没再见到,估计陆老大携一众老少耗子们避难去了。不知是不是战事吃紧,连过往商船也极少见到。两人在泽里转了几天,放弃了找水耗子窝的打算,渡过巨野泽,继续北上。小靳一门心思只想到东平,可是又怕老黄这样子太恐怖,吓死路人事小,惹得他发疯大开杀戒可不得了,是以以练功为由昼伏夜行。白天就藏身密林,老黄去打野味消遣,自己加紧练功,晚上再走。
他出来后练功愈勤,那一套拳脚自然只有背着老黄时才练,但坐功却可随时练习,反正都是一老屁股坐着,谁都一样。这个时候通常老黄陪他一起坐,小靳一旦经络疼痛,便停止练道曾教的内息法,装模作样练练石壁上的心法,一面叫老黄运气入他体内,帮他顺气调节。小靳知道他其实也在暗中体察自己内息的运动,只作不懂,一有动静就大呼小叫,有时根本是自己想感受感受某一处经络过气的感觉,也要老黄出手。好在老黄内力深湛,又巴不得小靳早日练出来印证心法,是以从不偷懒,随传随到。
这一日练功完毕,小靳只觉腰酸背痛,吃完了野鸡躺着,腰痛还是不减,便揉着肩膀随口道:“妈的,只觉四肢气动,不觉胸腹间有何动静,搞得老子腰这般酸痛。”
其实以他练功的日子算来,功力实在太浅,只怕寻常练外功的武夫不知不觉间蓄积的内力都比他强,要想略有气感,至少也须练习数年以上。但因为老黄在他体内强行注入四肢,感觉想有多强就有多强,所以自然而然便想到其他经络。这种情况本极之危险,应更加小心谨慎,循序渐进才行。
这道理老黄不是不懂,只不过他自己就是个非要逆天而行、急功近利的人,听了这话,深以为忧。当下走到一边沉思起来。小靳也懒得管他,叼了根草哼哼小调。
夜风带来阵阵草木和野花香气,闻之中人欲醉,小靳闻着哼着,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一睁眼,吓了一大跳——老黄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见他睁眼,叫道:“我、我想通了!”
“什……什么狗屁想通了?”
老黄郑重地道:“不是狗屁!你听我讲:凡夫血气方刚者,正经十二脉,五藏六腑均有一幅好生机,气血旺盛,但是奇经八脉却较少浸及。我师傅曾经说过,内气布满正经十二脉,有多余者方溢入奇经八脉,尤又以任、督二脉为重。盖因此二脉之运行,能贯通入脑,下连心脏,只有通达此二脉,才能进入细微息相,达有漏、无漏的禅者境界。恩……咱们便这么来!”
伸手拉小靳起来坐好,小靳还没回过神,见他一屁股坐在自己身后,伸手搭上后背风门穴,猛地一震,竟运功入内。小靳吓得魂飞魄散,叫道:“喂喂!你干什么?手脚还没好,你又动老子身体,弄死了怎么办?”想要抽身逃开,但老黄的手似有吸力般,无论怎么挣扎都扯不开,但觉一股股气流顺着脊背往上爬,小靳汗如雨下,颤声道:“老黄,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到底想要怎样?”
老黄道:“别动,我正为你打通督脉。”
小靳想起道曾说过的话,骂道:“放屁!任督二脉是什么人都可以打通的么?别说我才练这么几天,练上三五十年也不见得通得了。你乱给老子通气,你……你逮着什么就灌,你当老子是猪大肠么?快放手啊!”
老黄得意洋洋地道:“这不是打通任督二脉,我已经算好了!从风门而入,达命门,命门接连十二经络,通了之后,反正你手足各络气正有余,溢入督脉,上通天门,下达内府,正好正好!”
小靳怒道:“什么正好!老子要那些寒气到肚子里干什么?”
老黄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些气虽然寒,只是因为在手少阴等脉络间运行,经过‘井’、‘荣’、‘俞’、‘原’、‘合’各相应穴道,才成寒气。进入督脉,你运行一周天后,自然不寒。你不要乱动,听我的话没错。”口中说话,手上不停,小靳觉得那一股股气逆行至命门附近,反复盘横冲刺,好象有几把刀在背上乱戳。他不住破口痛骂,老黄却越发有耐心,运了一阵,左手抵在右手太渊,“呵”的轻喝一声,小靳只觉命门处象突然插了一刀般剧痛,他张大了嘴还没叫出来,眼一黑已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靳幽幽醒来,但见眼前星光灿烂。他吐了一口气,刚一动弹,“啊”的一声大叫出来。原来背上如裂开般痛楚难当。
小靳嘶嘶地吸着冷气,花了老大力气翻过身伏在地上,心中又惊又怒,不晓得老黄对自己作了什么。他歇了半天,等疼痛渐缓,闭目运气,想看看究竟又多了什么。他先查看手少阴心经、足少阳胆经等几路原先中招的经络,似乎没什么大的变化。待运气到手少阳三焦经时,忽地浑身一跳——原本没什么气的经络,此刻居然也气感十足。
“老黄!王八蛋!秃毛老僵尸!滚出来!咳咳……痛死你爷爷了!”小靳乱吼一阵,耳边却只有咧咧晚风,老黄照例又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他妈的,妈的!他十八代祖宗的……”小靳一边骂一边眼泪汪汪,试着运行一小周天,果然不出所料,不止任、督二脉,连着带脉、衡脉,什么不关屁事的阳维脉、阴维脉……统统寒气逼人。以前‘经络崩坏’,还只局限在四肢范围,这下子被老黄强行突破命门,因命门是十二经络相交之所,上下贯通,左右交融,彻彻底底无一遗漏地崩坏了。
小靳试着骂着哭着,身上越来越冰寒,到后来竟冷得手足颤抖,肌肉僵硬,连骂也骂不出来了。他想:“妈的,这个没心没肺的前朝老僵尸,在老子身上试这试那……他把老子当猴子吗?不行!不行!以前还以为可以把他当狗使唤,没想到这狗发了疯还好,没疯的时候就想着方的骑到老子头上拉屎……得走,非走不可了!老子可没几条命可以陪他玩!”
他咬着牙撑起身子,借助北极星辩明方向,想:“得到东平去……看来只有和尚能救命了!”侧耳凝神了一会儿,确实没听见老黄的动静,当下伏在草中,一步步往前爬去。
他爬了一阵,翻过一个小山丘,只觉体内的寒气上下乱蹿,几乎把自己冻成冰块。想起老黄将着火的木头冻成冰的情形,心中止不住地乱跳,手上一滑,从山丘上滚下去,一头闯进灌木丛中。灌木的枝条拉得他身上到处是口子,他却没啥感觉。
“这……这样子不行!”他想:“再这么下去,走不出一里路就得冻死了。得……得……”当下用尽全身力气盘膝坐好,运功抵御。
现在小靳全身除了一些不入流的别经之外,其余奇经八脉、十二经络内气息蹿动,一会儿互相撞击,一会儿又缠绕不休,可是因不是自己修行得来,不能相融,亦不能进入丹田气海之中。小靳运行两三个周天,花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其间几次痛昏过去,醒来后又咬牙继续坚持。
“他妈的!老子偏不死!老子才不跟你一道当僵尸!哇……呸!什么?是血?妈的……”小靳时而悲愤交加涕泪交流,时而又因气息蹿动搞得四肢酸痒忍不出出声傻笑。有时手少阴心经上的气息与督脉上的气息一碰,气便沿着极泉、青灵、少海……一路跳下去,手也跟着翩翩舞动;有时则是足太阳膀胱经上的委阳、飞扬、京骨一路拥塞,气行不畅,小腿乱抽,人就在地上乱蹦。他身上的衣服不知被打湿了几次,人几乎处于虚脱边缘,但心中那不肯死去的念头依然执作,强撑着没有倒下。
当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