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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一时间五内翻腾,几乎和萧宁同时叫道:“冉闵杀的!”
对于李农,阿清再清楚不过,早年匈奴刘渊入主中原,屠戮百姓,中原汉人自发组成乞活军,周旋于各路群雄之间,辗转求存。后来赵高明祖皇帝统兵南下,大败乞活军,乞活军首领陈午帅众降赵,李农和冉闵亦随之投入军中。李农随自己的父亲征战,而冉闵因聪明伶俐,被高明祖皇帝收为义孙,改石姓。再后来石虎伐燕,撤退时被慕容恪偷袭,数十万人逃窜,只有石闵的部队安全撤出,石虎奇之,从此得势。在他的带领下,李农也渐次晋升,任职司空。
到石虎病故,赵国内乱开始时,李农的部队击败前来挑衅的晋国征北将军褚裒,为冉闵夺权争得主动,最后终于先杀石遵,后戮石鉴,清灭了邺城里石氏宗族。冉闵在自封为帝前,还假意尊李农为皇,可见其实力之强。
阿清的声音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这个时候,除了冉闵,还有谁能杀得了他……他……他果然疯了,连自己的亲信都杀,他……暴政必亡,暴政必亡!”
萧宁则镇静得多,沉吟道:“李农乃是冉闵左右臂膀,他一死,原乞活军旧部必然人人自危,军心溃散就在眼前。现在燕国慕容氏、姚弋仲、氐族蒲洪已对冉闵形成合围之势,这个时候处死李农,真是下下之作。”他看了一眼那老者,道:“想来前辈与李农是故人了?”
那人喃喃地道:“故人?嘿,故人……一转眼,就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共赴国难之友,俱已星散。树大招风,兔死狐烹,千古如是啊!”说完大声咳嗽。
萧宁拱手道:“原来前辈是乞活军旧部,想是听到消息,心中悲愤难平,才会吹出如此窨音罢。前辈最后那一段,完全生死两忘,孤注一掷,是想要替李农报仇?”
阿清摇头道:“不是。前辈恐怕是不知道如何权衡,彷徨之下,只想早离尘世,所以放任一博。哼,这又何必呢?天那么高,那么远,凡人是永不可触及了!”
那人深深瞧了阿清一眼,神色越发苍凉。他弯下身,拾起那已然破碎了的窨,叹道:“放任一博么?已经……无所谓了。你说得对,说得很对,天那么高,那么远……嘿嘿,我真是不自量力呀。姑娘,敢问你姓什么,是哪里人?”
阿清看了萧宁一眼,冷冷地道:“我么,是亡国之人,不提也罢。”
萧宁听她如此说,脸色微变,但那人也未深究,只道:“是么……倒象一位故人。姑娘能懂得窨声,我很高兴……我师傅送我这窨时,曾让我发誓窨人共存,如今窨已破碎,再难补救,看来我的大限……也不远了。”
三人心中各自感慨,一时都无话可说。萧宁刚才运气为那人疗伤,此刻仍有些气短心跳。他默不作声地调息了一阵,转头看旁边的阿清。只见阿清俏立在屋檐边,夜风咧咧吹着她的衣裳,她似乎有些不胜其寒,双手抱在胸前。她背对月亮,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却隐隐有一股杀气,让人无可亲近。
远远的钟鼓楼上,风铃声丁冬作响,一如清泉。
萧宁看了一会儿,打心里叹出一口气。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脑子里平时想象的无数与阿清见面时要说的话,此刻全跑到九宵云外去,一个字也挤不出来,不知不觉间,手心里已全是汗水。
阿清突然一动,转头看向他,那冷傲的眼神竟射得他浑身微微一抖。萧宁退后一步,刚要说话,阿清道:“我要走了。”
“哦……”
萧宁强行压下狂跳的心,道:“是吗……夜深露重,姑娘……是……是应该早点回去才好。”他本想说:“姑娘要到哪里,在下可以顺路送一程。”可是话到嘴边自然而然便换了。
阿清点点头,转身不再看他。萧宁只觉得口干舌燥,勉强咽口口水,对那人道:“前辈,不如在下先送前辈回去歇息调养,什么事以后再说。”
那人叹道:“不必了。老夫主父忍,此恩日后定当……”
阿清背对主父忍而站,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以腰为轴飞速旋动,足尖笔直撩向他喉头要害。这一击去势极快,无声无息,仿佛只是一道模糊的白影,然而转瞬间已化作无双利刃!
“噗”的一下,主父忍在最后一刻本能地一偏,阿清脚尖刺入肩头,直抵到硬硬的锁骨。
萧宁反手一抓,以小擒拿手拿住阿清脚踝兵虚穴,但觉入手处清冷滑腻,心中一跳,力道便没有发出。
主父忍暴喝一声,左肩肌肉一紧,一沉,带得阿清身子歪斜,右手作刀横切她膝盖关节,突然肩头一重,阿清的身子陡然拔高,原来她竟以脚尖为支撑,匪夷所思地在主父忍肩头竖立起来,避开了这一击。
阿清右脚抬起的同时,脚趾带起数片青瓦,向后射去,趁萧宁侧身避开之机,右足踢向主父忍天灵要害。主父忍身受重创,全凭一口气撑着,此时避无可避,只得变掌为拳,与阿清的脚硬碰硬的一顶。
“砰”的一声闷响,阿清借势高高跃起,在空中如陀螺一般飞旋,衣衫翻飞,月光下似一朵盛开的百合,明艳不可方物。
主父忍退一步,踏破一块青砖瓦,再退一步,“啪啪啪”数声响,周围数匹瓦一起破裂。他肩头受伤事小,和阿清对碰的这一下才真正扰乱了内息,到此刻终于丹田剧痛,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吐出大口鲜血,往后倒去,萧宁从后将他扶住。蓦地眼前风动,阿清再度合身杀到。
萧宁并指为剑,刺向阿清袭来的右手阳溪穴。他刚才见到阿清借旋转之力卸掉主父忍强劲的内力冲击,巧妙至极,知道不能击之以实,当下纯以巧力破她的来势。阿清反手勾他手腕,萧宁手比她还快,向下绕过,还是刺她的阳溪。
阿清收掌,同时左手斩向萧宁刺来的手。萧宁手腕一翻,丈着手大指长,仍然指向阿清左手的阳溪。阿清手上招式已老,只得抽回,突然一跃,双足连踢,一脚踢向萧宁,一脚则向主父忍眉间袭去。
萧宁知道冲自己来的乃是虚招,手臂一抡,与主父忍交替位置,一招“遮云避日”,封住阿清所有来路。
这乃是他们萧家成名绝技“碧云十三剑”中的一招。这“碧云十三剑”听名字似乎只有十三招,其实招式繁琐,每一招又有十三个变数。“遮云避日”这一招除了七个防御变数,亦有六个进攻变招,且由于前段防御意味太重,比斗中对方很容易就以为此招纯以防御为主,这个时候往往偷袭得手。此刻萧宁以手为剑,掌锋横切纵劈,劲风凛冽,竟是毫不输于真剑。
阿清对萧宁的掌锋视而不见,直闯进来,萧宁生怕伤到了她,刚想回劲,却见阿清脚腕翻动,踢在他的手背上。萧宁内力本能地一弹,忽暗叫声不好,急忙收劲,但阿清已借到一丝力,空中一扭身子,立时重心横移,仍是不依不饶冲着主父忍眉心而去。这一下萧宁反被晃到一旁,眼见她的足尖就要刺入主父忍眉头。
萧宁长啸一声,足下猛然用力,“砰”的一声巨响,数十块青砖瓦暴裂开来,碎削四射,阿清这一脚竟踢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萧宁提着主父忍,向楼下坠去。
阿清刚要跟上,忽听萧宁喝道:“中!”面前风声大作,急切间腰身一扭,一个倒翻避开来物。她头也不回,顺手一抓,入手却极软,拿到眼前一看,只是一支香袋而已。
就这么一缓,萧宁和主父忍已消失不见。阿清跳入楼里,但屋内没有灯火,月光洒下的地方又满是尘埃,什么也看不分明。正迟疑间,左面“啪啦”几声响,却是窗格破裂之声。
阿清不顾一切飞身纵出窗外,落到一处屋顶,只见十余丈外另一间屋顶上,萧宁背着主父忍面对自己屹立,手中一柄长剑如水,默然不语望着自己。
阿清冷冷地道:“原来那日偷袭我的就是你。哼,什么仁义道德,说得天花乱坠,还不是卑鄙苟且之徒!”
萧宁背对月亮,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他只是淡淡地道:“今日你杀不了他。”
阿清心中不知为何狂暴渐消,怒气却陡然上蹿,只觉此人明明远胜于自己,甚至那晚也是自己偷听在先,他既并不作任何辩解,也不对自己出手,如此一来,自己无论怎样的狂暴凶残,统统都显得是色厉内荏了。
此刻远远的街道上响起了寻夜士兵们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想是听到了刚才的巨响,正往这边集结。
阿清知道今夜已绝对无法杀掉主父忍,当下恶狠狠地道:“你别以为我说的是袭击我的事。道曾那样的人,你们竟然想到滥杀无辜来引他出来,简直禽兽不如。哼,你今日不出手杀我,总有一天我会令天下都知道萧家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小人!”
萧宁叹了口气,仍然只是淡淡地道:“走吧。”
阿清跳进窗子,见石付与石全吃惊地站起来,开口便道:“我见到主父忍了。但是没能杀死他。”
石付脸上肌肉抽动:“他知道你是谁了?”
“不。”
“哦……这、这还有回旋余地……”石全舒了口气。
“别忙。”石付眉头皱得死死的:“为什么没能杀死他?他自己逃了,还是有人救走的?”
“被救走的。是萧宁。”
石付的脸色顿时有些惨不忍睹。他放下茶杯,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咬着牙道:“萧家跟阮家一伙,阮家又跟姓孙的一家。萧家在等道曾,知道你探到消息,一定会在道曾来之前全力截杀。姓孙的本来是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城内城外到处找,现在好了,突然一个武功高强的羯人出现,傻子也知道这其中的干系。这一下定是满城搜捕,乱了,全乱了……我们已经是所有人瞄准的靶心了。”
阿清逐渐从适才的狂怒中清醒过来,颤声道:“我……我知道不该出手……那个时候萧宁在,我……我怎么能……可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他……他害了我大伯一家,他杀了那么多人……我的手就……就……”此刻才觉得手足酸软,被主父忍拍了一掌的脚几乎肿了起来,连小腿都疼痛起来。她一屁股坐倒在凳子上,用手抱住了头。
忽然外面狗吠声起,一只、两只……即刻间整条街的狗都咆哮起来。三人心中一紧,便听见马蹄声响,由远而近,逐渐增大,竟有数十人疾驰而来,铁蹄踏在青石地面上,在这深夜听来如雷鸣一般。
再听仔细点,马蹄声后还有无数拖沓的脚步声,显然马队后跟着步卒。间中更夹杂着兵刃、盔甲碰撞之声,伍长下令保持队形的吆喝声,路上行人被拿到一边拷打审问的哀号声。
三人脸色顿时惨白,一时僵在当场,石付一反手打翻烛台,凝神听着动静。
那队骑手驰过店门,大约跑到街口的位置停下,有人大声道:“就是这条街,仔细搜!每间房都给老子搜!”
百数十人齐声应了,旋既便听见“乒乒砰砰”砸门之声、居民惨叫怒吼之声此起彼伏,看来整条街都已被封锁。外面竖起十几只吹死风灯,在屋脊上来来回回的照着,树的影子映在窗上,不住晃动。
石付轻抬起窗户的一角,但见下面街上人头蹿动,少说也有一两百人,五步一岗的先站定了,举着刀枪,更有数十弓箭手半拉弓弦,监视着房顶。另有几队人从街头街尾两个方向挨家搜查过来,骑兵则在街道外来回驰援。旁边一条街上也灯火通明,看来临着几条街都已布下重兵,作好了万全之策。
石付没有想到城里竟然不声不响还留有这么多精锐部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