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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跟着你。”她又重复了一遍。
他轻蔑地眯起眼睛;“黑煞獒王从不带女人在身边。”
“我不介意做第一个。”
“啪——”毫无预兆地巴掌落下来,直到脸颊上感到火辣辣的疼,百里逐笑才意识到自己被打了,而更叫她意想不到的是:毫不留情打她的,居然是楚四歌,那个待她唯恐不够温柔的男人。
“带你回魔域已经是极大的恩泽了,你还想怎样?你这样的女人魔域要多少有多少,你与她们有何不同?凭什么要我独独带着你一人?”魔域宗主眸色由黑转红,魔息也渐渐升腾起来,语气冷得像刚从墓穴里挖掘出来铁器,“百里逐笑,你……不要太贪心了,没有人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你以前的身份是什么我不管,但到了魔域,就得按这里的规则生存——女人要懂得知足。”
这里不是尘世,黑煞獒王苛烈的魔息只稍稍释放,就足以吓退众多的魔物。而这位魔王,前一刻还温和地说着,喜欢看她佩剑的样子。
百里逐笑一手捂脸,鲜有的惊愕神色很快被愤恨给取代,她不发一言冷冷望回去,两人立刻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僵持:过于特殊的身份,若想在一起,总有一方要懂得退让——可是她没有想过退让的代价会这么大。
居然……这样子对她?!
“虽然不知道你们演得是哪出,不过,打女人的话可是会被别人讨厌的呦。”荣轩皱皱眉毛,目光在两人间徘徊片刻,张口调和,“好啦好啦,小笑笑也是,别要求太多了嘛,先寻个地方住下吧,以后的事……哎呀呀,以后再说好了……”
暗忖着这事有蹊跷,却也不好眼下就拆穿,幽冥王只能选择做个中立的和事佬,然而这一举动却接连遭到了百里逐笑和楚四歌的眼神警告,好像这个突发的矛盾根本就是个引线,今日鱼死网破也要争出个孰高孰低。
男人总是会计较输赢的。楚四歌也不例外。
他终于不再坚持毫无意义的眼神冷战,拂袖背向白衣少女,冷冷对月娥道,“带她走。”
被魔域宗主那股骇人的气息震慑到,顺从的魔族女子许久才回过神来,本来对百里逐笑已有好转的态度随即又变了回来,“你这女人真是大胆,宗主大人岂是你能纠缠的?”末了还推了她的肩膀,柳眉倒竖呵斥道,“还看什么看,快走!莫要脏了宗主大人的眼!”
混账。
心里默念一句,她扭头便走,步子迈得比任何时候都快,连荣轩在身后喊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好似极为厌恶再看见出言不逊的某人一样。
*
魔域不算小,百里逐笑跟在月娥后面走了近两刻钟,才到达所谓的黑煞宫——是她往后不管受了多大委屈也要留下来的地方。早听闻那混账大言不惭地说起自己有一座寝宫,对她一直以来认为不错的云府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羡慕的意思。
她扬起脸来看了看,又默默低下头去——妈了个巴子的。
月娥站立在雕琢华丽的宫门之前,左手打了个响指,宫门便缓缓打开:不同于宫殿外围的装饰,宫殿之内空空荡荡,除却大殿中央一尊黑色的王座昭然着宫殿主人尊贵的身份外,没有任何摆设和装饰;大块紫水晶砌成的地面亮堂得能映出人的影子,她低头瞥望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脸色并不算好。
生死未卜的柔卿,化作干尸的不朽,非敌非友的幽冥王,明着的的敌人百鬼魅王和暗着的敌人魔尊,还有宛若变了一个人般的楚四歌……太多人的脸一一在脑海中闪现过,她叹了口气,努力不压抑住内心的波动。
忍耐。一定要忍耐。
唤作月娥的美丽女人引着她绕过大殿,走进一条幽暗窄小的通道,这通道两侧全是紧紧闭合的石门,像是借助于什么机关或者咒法才能打开一般。虽然四下极为安静,百里逐笑还能感觉到那些石门之后,有不少活人的气息。
那魔物在最后一间石室前停住脚步,涂抹了艳丽花汁的指甲在石门上划了几次,门便翻旋开启,百里逐笑迟疑一瞬,想了想还是跟着她走到里面。不意外的,石室内布置很简单,一张石床,还有一些简单的起居用品,若有食物和水,生存下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以后你就住这里,若无宗主大人的传召,不得外出走动。”月娥指了指石门,又冷冷道,“三餐自会有人给你送来,安分等着便好;衣物鞋袜明日我也会给你送来,其他的东西就别想了,宗主大人不喜欢涂脂抹粉的花哨女子。”
琢磨着眼前高挑女子该是这黑煞宫管事之人,百里逐笑迎合地点着头,继而又小心翼翼询问,“这周围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和你一样,都是侍奉宗主大人的魔域女子。你呀,该知足了,能被宗主大人看中带到这黑煞宫里来住下,可是多少魔域女子期盼的事情,再不用被外头那些臭男人使唤凌/辱,也不会被百鬼魅王捉去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察觉到百里逐笑眼中不同寻常的光泽,月娥顿了顿,忽地凑到她身边,嗅了嗅她周身的气息,惊呼道,“你不是魔族?你……是修仙之人?”
“我道行低微,灵力不高,师门也不出众,所以怕是不大容易察觉出来。”她尽可能说得谦卑。
“怪不得这些事你不知道。我本在想你是宗主大人从尘世中寻到的魔域女奴,想不到竟是名修仙之人……宗主大人会喜欢异族女子,这倒是我不曾料到的事。你既跟了宗主,就该守我们这里的规矩,一切以我族男子的命令为上,不得有任何违背和反抗。”言罢月娥自己倒是笑出声来,冷面上的表情这才换了一换,“不过你现在是黑煞宫的人,伺候过宗主大人,也不会再有旁的男人敢欺负你了。”
百里逐笑顺从地嗯了一声,对魔域男女之间的微妙关系有了些了然。
“我倒是想起来了,多年前百鬼魅王大人倒是也带回个修仙的女子,后来被宗主大人讨要到这黑煞宫里,听说还经常被唤去侍夜,不过花无百日红,那女人后来下场也挺凄惨的……”月娥摇了摇头,似乎许久没有说上这么多话,打开了话匣子后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这样看来,魔域子民倒也并非全是冷血不近人情的家伙,百里逐笑心底想着,就听得耳边女子责备的声音又响起,“依我说,你这丫头也真是不知好歹,宗主大人是你能顶撞的吗?还说什么只跟着他,你可记好了,女人魔域多的是,没什么可稀罕的。”
……顶撞?吵架都成一种习惯了,顶撞算什么!
“宗主大人若是生气起来,连魔尊大人都是要畏忌三分的。”
……呵呵呵呵,我还揍过他。
“以后好自为之吧,别再说什么要跟着宗主大人的蠢话,能安然活下去,不受折磨,这对我们魔域的女人来说,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仿佛是想起什么令人伤心的往事来,月娥重重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她几句,便重新开启石门走了出去。
石室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只有顶上一盏鬼火灯,忽明忽暗。
作者有话要说:
☆、罪孽往昔【上】
男子的脚步声很快淹没在女子的嘻笑声中。
这样的笑声,在魔域鬼魅宫中是经常可以听见的。然而今日,鬼魅宫的主人似乎比往日更加开心,仿佛那一腔怒火,在这样的笑声中就可以通通燃烧殆尽。
不同于空无一物的黑煞宫,三王之中唯一的女性并不希望自己的寝宫看起来那么无趣。大殿中挖出一个半人高的池子,注入的鲜血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样的猩红颜色中,时不时能看见斑斓的色彩,是她所饲养的数千条毒蛇,食生肉,饮生血,日日夜夜在这血池底纠缠拧绕,孕育天下奇毒。
血池中央高高竖起的王座上,百鬼魅王菩提一身红衣,乌发披散,醉意正浓,香醇美酒斟满金樽,摇摇晃晃却凑不近嘴边,她笑着索性就将酒泼在了半露的酥胸之上,指尖点着,慢悠悠送入口中。
一名不着丝缕的女子蒙住眼,被几个精壮魔族男子推搡着丢入血池之中,血水中迅速涌现出百来条花斑蛇,争先恐后撕扯着食物,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女子便被拖入池底,再也没有一丝生息。
“用刀子破开肚子,把肠子拉出来以后再丢进去!要更多的血腥气才能唤醒我的宝贝们……”美艳眸子中满满都是不满足,百鬼魅王菩提将金樽抛在脚边,残余的酒水溅湿了她及地的红裙,几名婢女装扮的女子迅速围拢过来替她收拾,她眉眼一低,抬脚踢了埋头整理的一名女子,笑道,“……就这个好了。”
无数鬼魅和死尸侯在血池周围待命,星星点点的鬼火随着她的笑声起舞,不同于夏末河岸边的萤火虫,那些幽紫色的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气。
被点到名的魔族女子自是惊恐,扬起脸来一丝血色都没有,衣服很快被褪得干净,左右双手被那几名男子束缚住,明晃晃地刀子就横在她的眼前……
那些周身绘有繁复纹案的魔物像是很享受这样的游戏一般,刀子并不急于送入女人的身体里,反倒是嬉笑着在她的脸上,身上不停划着口子——看红色的血液染上白皙肌肤,红眸魔物们更加兴奋起来。
惨叫一声比一声微弱,惊恐和疼痛令女子的五官扭曲起来,剩下的几名婢女跪在地上,颤抖着将头埋得更低。
楚四歌沉着脸,双手抱肩在大殿门口站定,透过重重叠叠的鬼火,看着那个被折磨着的女人。
“慢着。”刀尖要剜进血肉里的那一刻,他终于开口制止,“这个女人,我要了。”
仿佛等了很久一般,菩提缓缓移开目光,看着再熟悉不过的男子走近她的王座,长睫忽垂,红唇轻启,吐出句话来,“……奴家等你这句话很久了,黑煞獒王菩萨心肠,最看不得貌美的女子在奴家这里受罪。”
并没有对上百鬼魅王的眼睛,甚至连一个正视的目光都没有留下,楚四歌转身抬脚踢开那几名施暴的魔物,唤了依旧瑟缩的令几名婢女,“你,你,还有你们几个,带她速速去寻月娥,往后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婢,住到黑煞宫去。”
他的声音低沉却不可抗拒。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那些尚未从恐惧中解脱出来的女人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浑身是血的同胞往出口走,连行礼都忘了去,只求能早一刻离开这个地狱。
百鬼魅王看着那些女人的背影,惋惜地叹了口气,在王座之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楚四歌冷眸终于望向她,“怎么,看见我活着从黄泉之眼中走出来,很意外?”
“意外?怎么会呢?”努力做出无辜的表情,百鬼魅王舔着手指,娇嗔道,“这半年来奴家可是夜夜都在想着黑煞獒王能来我这鬼魅宫呢!”她挥袖屏退了左右侍从和厉鬼冤魂,唯有幽幽鬼火漂浮在二人的周围,女子巧笑倩兮,“还未去见过魔尊大人便到我这里来,可是想念奴家想得紧了?”
他冷哼一声,“魔尊大人若要见我,自会传召,不必我特意去见他。”
“半年未见,黑煞獒王怎的对魔尊大人还是如此不尊重?莫不是自行解了毒蛊之后不愿再留于小小魔域之中?”
“……你怎知晓‘相思疏’被化解之事?”
“十年又过,黑煞獒王能这般完好无缺地站在奴家眼前,若不是毒蛊被化解,还能是何缘故?”血池中忽的涌起一阵血泡,菩提想要起身,故意将纤纤玉手递到楚四歌的手边,怎料黑煞獒王执意不理睬,讨了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