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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熏染做漆黑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楚四歌心头燃着一把无名火。
四周仿佛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看不见来时的路,也找不到去往的方向。他的周围只有自己的影子作伴,四面楚歌,草木皆兵,没有一天可以安然度过——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光,哪怕只是如同萤火般微弱的,漂浮不定的一点浮光。
心头有什么被无声触动,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女子的面容。
“哎呀呀,真是个自私的家伙!我就说嘛,宗主的位置还是让给我这种温柔又招人喜欢的魔来做才合适嘛。”恢复了先前的表情,荣轩眯着眼睛,一手在桌子上重重扣了几下,“可是黑煞獒王呀,你可知自己招惹上了哪家的千金吗?我方才就想与你说这个事……被柔卿一闹差点忘了……”
对不起。微弱的声音从墙角边响起,被责怪的男子垂下头去。
荣轩没有理睬他,只俯□子在楚四歌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黑衣男子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僵硬,“你说得……当真?”
佯装作生气,幽冥王荣轩抱肩嗔怪,“楚小歌,我为什么要害你呢?如果这时候与云家扯上不该有的关系,魔尊大人责怪下来,你我都会惹上麻烦的罢?再说了,被推出去挨揍的是你,我可不想和流川侯结下梁子,哎呀呀,这种事想想就可怕……”
“如果你说的当真,那倒是老天眷顾我了。”浅浅勾起了嘴角,他笑。
“哎呀呀,你居然还笑?!”见楚四歌那般执迷不悟的模样,荣轩气得恨不得拿手中的福寿球砸他脑袋上,恨恨甩了袖子,他怒道,“楚小歌,我不管你了!再也不管了!你就等着被云家的一群狐狸生吞活剥吧!”
“啊啊,獒王怎么会害怕区区狐狸呢?更不要说黄鼠狼了。”
“喂,楚小歌!说‘黄鼠狼’的时候干嘛看我一眼?那是在说我么?”
为什么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可以转变的这般迅速且微妙呢?
柔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黑煞獒王和幽冥王两人斗嘴的场面:两位魔王的感情一直很好呢——虽然幽冥王口上总是说着要夺了宗主大人的三王之首的位置,可心里却一直向着他;每隔十年宗主遭受反噬痛楚修为大退之时,现身替他挡下百鬼魅王追杀的,永远都是荣轩大人。
然而,若没有那件事的发生,或许楚四歌会愿意对幽冥王敞开心扉,会愿意交这么个朋友。
宗主大人……是比任何人都温柔,却比任何人都独孤的男人。
☆、魔之奴隶
被激怒的幽冥王正想对着楚四歌说教一番,手舞足蹈在兴头上,动作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他偏过头来听了一会儿,向跟前人使了个眼色,随即用手在空中一扯:空气就像是薄布一般被撕裂,伴随着宛若裂帛的声音,空间夹缝之中弥漫出的暗紫色瘴气带着黄泉的气息……
金发男子匆忙走入裂缝隐匿了身形,那裂缝在他脱身之后便迅速消失。原先站在角落里的柔卿犹疑了一瞬,竟忘记了藏身,楚四歌皱着眉头想去拉他之时,门外已然响起了百里逐笑的声音,“混账楚四歌!还想去祭秋集市的话就快点滚出来,翟家村出大事了啦!”
楚四歌微怔,起身探手刚挡住柔卿的身影,一抹白影便破门而入:魔族男人正朝着房间一角“面目狰狞”地走去,而那里,一个面容哀愁的漂亮女人在瑟瑟发抖。
屋内距离很近神色慌张仿佛被人捉什么在什么的两个男人顿在那里,百里逐笑的表情也一瞬间变成尴尬的笑,“呃,对不起……你们请继续,继续……”
*
魔与人一般,亦分三六九等。
只不过魔族的凭借依据是力量,人则是金钱和地位。
好容易才令冒失闯入的少女明白了眼前的状况,楚四歌耐心地向她讲解着魔族之间森严的等级,而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温婉男子低着头站在主人身后,模样乖巧顺从,偶尔抬眼打量百里逐笑也带着一丝畏惧。
看起来是个怯弱的魔物嘛,和楚四歌一般,不是红眸。
饶有兴致地翘起二郎腿,她亦不动声色观察这五官精致的美人儿。
“虽然不想这么说,不过,柔卿确实是奴隶。魔的奴隶。”楚四歌示意柔卿上前为百里逐笑倒茶,“柔卿只听从我的差遣,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亦不会做出对流川不利的事情来。所以,请你不要在意。”
“楚四歌,你是在暗示自己也是个很良善的魔物么?”百里逐笑将茶一饮而尽,分毫没有品茶的仪态,伸出根手指胡乱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惹得黑衣男子极为不快地皱眉头,她笑得更欢,“不要在意?是在求我高抬贵手罢,连同你一起?”
“啊啊,也可以这么说。”他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
什么嘛,根本不用这么当真的啊——这下反倒是她怔住,狐疑地重新审视眼前气定神闲的家伙:就好像已经识破她的身份才这么说一般;要这个高傲的男人松口求饶,当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稍显难以回神的原因之二:听起来,魔域简直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她所未曾听说过的,即便沉渊派中曾有魔族拜入,也从未听那些弟子说起魔域之事。
长时间在流川的安逸生活早已将野狼驯化成良犬,不过这样也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当今流川侯如是说。
“长夜漫漫,我还以为你叫了妓楼的姑娘……”强忍住内心的波澜,百里逐笑捧了茶杯把玩,意味深长地观察着楚四歌一点点阴沉下去的脸。可这漫不经心一句话却惹得为她倒茶的男子身子一颤,小心翼翼说了句对不起。
“别,别在意啦柔卿,我的意思是在夸你貌美,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等等!诶,你是男,男人?!”听清楚了美人儿的声音,少女立即露出了被雷劈中的表情,张了口半天没接下去话:男生女相,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呢。
“对不起……”柔卿的眸光如水,欠了欠身子退到了楚四歌的身后,看样子是并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毕恭毕敬地请求了主人,得到准许之后,那抹修长清瘦的影子很快从屋中消失。
就像是逃走一般,是在害羞么?
面露尴尬的百里逐笑这才松了口气,黑曜石般的眸子重新回到楚四歌的身上,“他……一直跟在你身边?也就是说……和你一样,他也一直跟着我?”
“之前你我不过是同路而已;如今我跟着你也是形势所逼,我不想随幽冥王回魔域,也不想与那些修仙之人扯上不必要的关联;而你呢,欠着我的钱不说,眼下吃喝穿用都是花我的银子……怎还好意思责怪我跟着你?”
百里逐笑眼睫一抖,被驳得说不出一句话。
脸色稍稍恢复的男子想了想,口气严肃,“至于柔卿,听见我传唤便会现身,这是魔的奴隶必须要学会的事情。柔卿是个可怜人,你莫要想方设法捉弄他,虽生的一副女人样,可是他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知道啦知道啦,说的我就像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账一样。”
“难道不是么——对不起,之前我一直这样认为的。”
“……混账啊你!”
抬起的脚差点就有想踢出去的冲动,这般的动作却扯痛了脚底的伤口。
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虽说纵横杀场也有好些时候,什么样的大伤小伤都经历过,可她还像个寻常女孩子家那般怕疼;再加上又没有学习医疗术法的天赋,还在沉渊山的时候,每每弄得浑身是伤回到师门,总是要赖在自幼修习医术的师兄那里好久,恨不得连手指里的肉刺都剔出来这才愿意回家。
于是某位德高望重的白姓医师也由此得到了一个外号:奶妈。
她兴风作浪,大言不惭地借机在沉渊派中传播:只有白师兄的奶,才是安全的奶,放心的奶,绝不含添加剂,包管奶到命除,啊不,病除——此举直接奠定了白姓男子沉渊医师第一人的地位。
明知道自己的性格有多么恶劣,仍会带着淡淡笑容对她一直包容的男人;明知道自己因为喜欢上狼妖的事而和亲爹闹翻,仍会微笑揉着她脑袋说没关系的男人——如果能把他打包带进行囊拖到尘世来就好了,洗衣做饭的免费劳力外加御用医师,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
每逢受伤倍思亲啊。
带着稍显没落的神情,少女被一声轻咳唤回神来,“嗯嗯……啊,对了,翟家村的事!虽然有各门派修仙之人的帮忙,之前的瘴气却并未有及时清除彻底,城外瘴气污染了翟家村的水源。好几名仙友方士已经动身去往那里调配解药,净化水源,这虽然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啦,但是……”
“你哪儿来的消息?”
“自,自然是有人,嗯,有人与我说的。”
“既然那些修仙之人可以摆平,与我说又有何用意?”
“荣轩怎么说也是你的熟人,黄泉之眼一事他是脱不了干系的!与公与私,翟家村一事,你不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吗,楚四歌?”指节扣了扣桌面,她难得严肃口吻,“你不就是为了看热闹才来流川的么?水源被污染的话,百姓哪有心思祭秋?”
摸了摸下巴,楚四歌微微阖眼,想了想,又想了想,才慢腾腾出声,“……这么说来的话也在理,不然翟家村的祭秋集市,我就不去了罢?被幽冥王一闹都险些忘记了,难得你还记得祭秋这事,在下真是不胜惶恐……”
“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还有收起你那副嘴脸,明明嘴巴比谁都坏,装什么谦逊有礼的模样……”百里逐笑气得发疯,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桌上,茶壶茶杯相互碰撞之间发出“呯呯”的声响,“别以为黄泉之眼一事就这么结束了,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我百里逐笑是不会放任你们魔族在流川胡作非为的!”
受伤的脚踩在凳子上,她借着一只脚站稳了身子,崭新的襦裙被她用剑割去了裙摆,参差不齐地边缘像是被狗啃过一般。
即便这般,这家伙也丝毫没有自觉,依旧气势汹汹地叫嚣,“……重点是不朽啊,不朽也去了!还有……我把大哥丢在翟家村好些时候了,本以为几天就能追上的,现在也不知道饿死了没有……”
这副模样,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回想起荣轩与自己说过的话,楚四歌无奈皱了眉头,极为难得地没有抛去白眼,只微微叹了口气起身便往外走。
“喂,你去哪里?”她唤他。
“嘱咐柔卿去帮你重新买件衣服,下摆像是被谁撕了一般,我可不希望走在大街上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顺便下收拾行囊,明儿起早赶路,去翟家村——看不成祭秋集市,瞅瞅你们修仙之人的热闹,倒也不蚀本。”
顿了顿,吃味不已的男子忽然间转过身来,目光在百里逐笑的身上停了一瞬,喃喃道,“我终于知道初遇时你提到的那两个因为‘要去看祭秋集市这种无聊理由而走了近三个月山路的笨蛋’是谁了……”
并没有太在意楚四歌的戏言,百里逐笑疑惑地看着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这不是挺好的嘛,有那么见不得人么?喂,等一下!这几天的住宿,还有衣服的钱到底是算在谁账上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不该叫“魔之奴隶”,应该叫做“王的男人”。
默默笑【=。=】
☆、百里藏刀【上】
尚未入秋,天气已然转寒。
夏末满眼的绿色在与世间做着最后诀别,诉说着一个夏天的美妙与灵动;天空呈现出如水般的湛蓝,这样的颜色默默映在清澈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