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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瞳轻声自语道:“这不是梦……?寒林刚才回来了……”
而翟潮却已经低下头抹着泪,哽咽道:“可是母后又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
“那是魂力所化——林儿说过,玉佩中留有她的一缕魂魄。”翟川走到翟潮身边,俯下身替他擦去眼泪,安慰道:“潮儿,她还会再回来的。别哭了,你们先回去吧。”
薛瞳待他们出去,才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就算玉佩中留有魂魄,为何偏偏是此时化像?过去的十多年内,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翟川蹙着眉,点头道:“那雾霭林中,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偏偏归风还回南林国去了,待他回来,倒要麻烦他去一趟青霭郡了。”
薛瞳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薛陌曾经讲述的一些关于魂魄的事。但她的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幼时她与寒林在大雪及膝的林间行走的身影。
“阿瞳,你知道南国的景色吗?到处都是绿树青草,而这里到处都是白白的积雪。”
“阿瞳,你打算以后做什么呢?一辈子待在这里,会很没意思吧……?”
“爹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是个厉害的巫师,我也想像他一样。阿瞳,你说我可以吗?”
“寒林,你一定会做到的……”
这些记忆突然涌入了她的脑海中,她终于意识到,那个和她一起的女孩子,在很多年前就再也回不来了。
忽然,她记起了薛陌说过的话:“灵族没有魂魄,我对此也所知甚少。但是,很久以前,曾有人告诉我,魂魄是被强大的法术禁锢的灵力,轻易不会有任何改变。除非,用法力强行催动,或是……”
可是时隔多年,终究是不复记忆。
薛瞳长长叹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到底是过去了。”
翟川已经回到了书桌边,正低头看着桌上展开的一封信,问道:“你在重山国见到李檀和李樾了?”
薛瞳深吸了口气,答道:“是的,他们回国了。静女的病也好了,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对了,那位医者托我向您问好。”
翟川点了点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你觉得沈丞相如何?王爷说,他如今精力也渐渐倦怠了,不想再管这些事情了。阿涟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薛瞳笑道:“沈丞相的确很好,静女姐姐很久以前便希望让他进京,好好施展一番。但那时重山情况危急,这件事一时也就搁下来了。”
翟川听了,点头道:“即使如此,我这就写信给李檀。”
想起这些令人高兴的事情,薛瞳终于释怀了一些,便道:“那么,我先去看看旭华罢,她到现在也没过来。”
正说着,旭华匆匆推门进来,脸上尚且带着泪痕。
薛瞳见她神色不好,想必陶雪安已经亡故,便劝道:“生死有命,旭华,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旭华也不答,径自走到翟川面前,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哽咽道:“这是安妃的遗物。”
翟川正在给李檀回信,便头也不抬地答道:“拿走。”
旭华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翟川冷冷道:“否则,便烧了。”
旭华终于忍不住掩面哭道:“好……!旭华告退。”便揣起册子,夺路向门外而去。
薛瞳叹了口气,埋怨道:“你为什么对旭华也这样?人都死了,还不肯……罢了,我也不再管这些……”便急忙追着旭华出去了。
☆、第一百零六节 孤城围'上'
雨后的山中,一道彩虹正从天边一直探入远处山脚下的溪流中。
旭华一袭素净的灰衣,用青布头帕包着头发,慢慢沿着石阶走下山。
向山脚下望去,那一座安静古朴的镇子,笼罩在一片青松的清影中。她上一次到这儿来,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年雨霁的午后,也是这样一道长虹,从天边一直飞来。而年轻的人们,立在雨水滴落的廊下,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说着话。
只是,经年不过转眼,深情不过离别。
只有这一道彩虹,从记忆里延伸出来,一直呈现到眼前,连缀了那些久远美好的,已经如梦似幻的回忆。
空邑,千松镇。
服帖的青石板,从来没有改变模样。道边的松树,也安静地像要睡过去了。但一只松鼠突然从这一头的树上,“啪”地落到了临近的另一株松树上,惹得许多松针“簌簌”往下落。
旭华驻足抬头看着高枝,终于展颜笑了笑,又继续向前面走去。
在四平八稳的街道上转了几转,她走进了一家石料铺子的作坊。
作坊里堆着许多石碑,一个中年女子正蹲在一块已经成型的青石碑前,细细地描着上面的文字。其他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正在卖力地敲击打磨石块,作坊里充满了铁器和石块撞击的“叮叮”“铮铮”的声音,清脆悦耳。
见到旭华进来,那女子直起身,打量了她几眼,问道:“姑娘想要什么?”
旭华淡淡道:“我要洗一块碑……”
中年女子见她对这些事很是生疏,也不是这镇上的人,便问道:“姑娘是外乡人吗?你要为谁洗碑?用什么料子?碑上刻什么字?”
旭华见她一口气问了许多,自己倒愣了,过了一会儿才自语道:“料子……?陶小姐吩咐过一切从简……”
那女子见她失魂落魄,料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便道:“姑娘,不如跟我去里面屋子坐一坐,慢慢说?”
旭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便跟着她进去了。
屋内布置得大方整洁,那女子倒了一杯茶,含笑劝道:“姑娘,生死乃是定数,不要太过悲伤。你有什么话尽管告诉我,对了,我姓孟,镇上的人都叫我柳娘。”
旭华点点头,这才叹道:“孟姐姐,你替我洗一块普通的墓碑——不论大小、成色,越普通越好。上面就刻上……京城陶雪安……”
孟柳娘正低头记着她的要求,停了笔道:“原来姑娘是京城来的?还有你说的这陶姑娘……莫非是那位陶大将军的小姐?”
旭华有些惊讶地望着她,问道:“你怎会知道……?”
孟柳娘笑了笑,贴身收起那张纸,道:“千松镇虽然离京城很远,但京城中的事情,总还是知道一些的。我今日起来还似乎听说,凤灯郡出了些事情,也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
旭华瞪大了眼,追问道:“当真吗?凤灯郡怎么了……?有郡主殿下的……消息吗?”
柳娘摇头道:“这我却不知道,只是依稀听闻,是凤灯郡起兵,正要向京城发难呢。说来,那年四国六郡的叛乱……也正是凤灯郡猝然发兵,才弄到难以收拾的。”
旭华失神地自语道:“大将军和王爷都已经年老,承华、潮儿、瀚儿他们却还年幼,归风公子偏偏还没回京。只有陛下和薛姑娘,可不会有事罢?”
柳娘试探地问道:“姑娘,是宫里的人吧……?”
旭华回过神,如实答道:“的确。不过……我大约是再也不回去了。”说着,眼圈儿微微红了。
柳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好像有什么伤心事?”
旭华摇摇头,长叹道:“我自己并没有什么伤心的事,只是大家,都太苦了……我看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自己也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孟姐姐,纵使风华绝代,纵使深情如斯,到如今,早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柳娘敛起眉,摇头道:“可我却还记得,那一年夏天,驿馆的屋檐下……”她抬起头,回忆了一会儿,微笑道:“那样一对璧人,虽然只是隔着雨帘,远远地望上了一眼,但他们那时的样子,我至今也还记得清清楚楚。”
旭华惊讶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信。
柳娘仍是笑着,点头道:“我们都记得非常清楚,而且还会告诉我们的孩子们。我知道,京城的史部会把那些事情都记下来,可是我们记下的,才是活着的,真实的过往。”
旭华有些发愣,这样的话,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她自然不知道,寒林曾绝望地说过,皇室与神职,是人间的神,什么没有他们,依然可以过得很好。然而她忘了,他们毕竟是人们的一个信仰,是在大地上生活的谦卑的凡人心中的一种模糊的希望与自豪。
旭华微微展颜,心情也平静了一些,她这时才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多谢你劝我,不过,我更喜欢留在这里。葬在千松镇边的一座寺庙边,是安妃的遗愿。我自请离京做这件事,当时就打定了主意不再回去了。”
她瞥了一眼柳娘,见她神色温和,似是鼓励自己说下去,便继续道:“两位殿下已经长大了,都很懂事听话,不需要我再留在宫中照顾他们了。我前些日子都在山寺中听经,觉得还颇合心意,留在这里销尽余生,自是很好……只可惜,再也见不到皇后了。”
柳娘慢慢点了头,道:“你真是这样想的,我也不便劝你什么。毕竟,我们任何人都不是你,不会知道你的心境。我看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情,自然是自己做决定的。希望你在千松镇,能够忘掉那些事情,过得开心一点吧。”
旭华感激地微笑道:“谢谢你,十日后碑能够好吗?还有,请孟姐姐帮我打听打听京城的消息吧,毕竟还是很担心陛下他们。”
柳娘应允了,点头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总是很留心的。”
旭华再次致谢道:“真的谢谢你能够听我说这些,我如今仍是回去山寺。”
柳娘望着她落寞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门外,不禁轻叹道:“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子……”
而在京城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清平宫中,翟潮和翟瀚正焦急地望着薛瞳,不断问着外面的消息。
薛瞳却守住掩了的门,对两个孩子的请求毫不理睬。至于外间的形势究竟如何,她心里也不清楚。
不过,沈潭收到书信后,尚未动身之时,听闻凤灯郡有变,就在李檀的安排下,和梁将军一起带兵在附近的辅兴郡驻兵,吸引了凤灯郡的一些兵力。
所以,她还是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如今,她要做的,便是护两个孩子周全,其次,等待归风从南林国回来。
当然,她并不知道,归风在回京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便直接往凤灯郡去了。
因为大量兵力被调离,凤灯镇的守卫很是松弛。而且,那些人似乎都被煞气侵染,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归风毫不费力便溜进了镇子里。
☆、第一百零七节 孤城围'中'
归风小心地在街道上走着,不时观察着两侧的景物。
这座曾经的富庶的小郡,根本不像过去所有人向他描述过的那样。
街道两侧的草木似乎都枯死了很久,残留的黑色枯枝败叶却一直留在那里。所有的房屋都是破蔽的样子,可以看出是多年没有过任何修缮。
几处华府的门上,朱红的漆剥蚀出了一片斑驳的花纹,而屋檐上精致的青瓦,也因为瓦花和蓬草的生长,破裂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
所有的屋门都是紧闭着的,没有商铺,甚至连一个行人也没有。
归风叹息着摇了摇头,很快就意识到,他根本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行踪。郡中的魔灵料定不会有人胆敢闯入郡中,在里面留守的兵力几乎是真空。
不过,他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儿,同样一点儿发现也没有——没有翟涟也没有温空冥,偌大一个市镇上,空无一人。只有到处弥漫着的煞气,让他确定,这次兵变自然还是玄启的计划。
“玄启的目的……”当他再次走过镇子的中心时,不自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