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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笑道:“二公子真是不知稼穑艰辛,这儿怎么住不得了?”
李樾不禁脸红,讪讪地又看了一转,问道:“不过你们不种粮食,平日吃什么?”
汉子与他一路走,一路指着山壁上挂下来的香草蔓子,笑道:“这些藤都是我们种的,如今收了下来,晒干后卖到你们重山国的香料铺子里,得了钱就去买米回来。”
李樾点头道:“这倒有意思,原来王宫里用的香料,是这么来的。”
那汉子听他还是一套富贵公子的言谈,便有些厌恶,正不愿意再理他,刚好到了村中,便笑道:“公子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看这不是到村子里了吗?快去找你的哥哥嫂子吧,他们就住在最西边的那一座屋子里。我还要赶着回家,就不陪着你去了。”
李樾道了谢,慢慢向村西走去。
村子里一共就那么十来户人家,几十个人,如今见了这个陌生的年轻公子,全都好奇地聚在路边观看。
李樾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便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前的路,只管往前走。
正走着,突然和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樾抬起头来,见那人穿着棉布的夹袄,满面风霜。虽然已过多年,但他还是认出他就是兄长李檀,便一把拉住李檀,道:“王兄,我可算找到你了。”
李檀莫名地看着他,问道:“你是樾弟?”
李樾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吗!我从宫里一路逃出来,可吃了不少苦呢。”
李檀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樾弟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得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隰桑正在菜园中摘菜,一弯青丝由一根洗得发白的蓝色布条挽在头上,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布衫,下面蓝色裤子。脚上没有穿鞋子,只是戴着一串细细的银镯子,其他首饰一概没有。
隰桑见两人走来,挎着菜篮走出来,笑道:“檀郎,这位一定是樾弟吧?”
李檀点头道:“不错。樾弟如今也逃了出来,那人可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呢!”
李樾见隰桑容貌姣好,虽然没有涂胭脂,但依然透着一抹红晕,不由想起静女还在王宫之中,叹道:“可惜世子妃还在王宫中,还要照应这件事。”
李檀摇头道:“你说孟安成的女儿?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提起的。”
李樾争道:“王兄,你别这样说,我看静嫂子人很好的。”
李檀冷笑道:“自然,贤淑优雅,孝顺知礼,不过这些罢了,还能如何?”
李樾笑道:“这回你可说错啦!你们再想不到,正是静嫂子,助我逃了出来!”
隰桑把篮子放好,从屋里走了出来,恰好听到李樾说这句话,不由一愣,道:“是世子妃助你逃出来的?这却奇怪,她若愿意帮你,又怎么会自己愿意嫁到王宫里去?”
李檀耸了耸肩,走到院中掩上柴扉,望着天问道:“今日是中秋?”
隰桑点头道:“不错。正是八月望日,今夜风又要西转了。”
李樾问道:“风要西转又如何呢?”
隰桑笑道:“风儿西转可不就是要准备入冬了。每年的冬天,我们都是闻着清风谷的花香,听着清风谷的歌声过去的。”
李樾不解道:“清风谷是什么地方?冬日又怎会有花香,是寒梅还是水仙?”
李檀笑道:“真是个书呆子,那人教出来的不过如此,这儿哪里来的梅花和水仙?”
隰桑道:“檀郎不要这么说,樾弟年纪还小,又是王宫中长大的,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何况这花香本就来得奇怪,否则寒冬腊月的,怎么会有紫藤的香气?”
李樾摇头道:“诶,虽然你们都说我是书呆子,不知道什么稼穑艰辛。但我看静嫂子也种了许多紫藤,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香气啊。”
隰桑笑道:“你们自然是闻不到紫藤的香气的。可是世上什么东西没有自己特殊的香气呢?用心的话,就会闻到的。”
李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入夜,山中万籁俱寂只有谁家的黄狗不时吠上一声,随即又沉入它那满是肉骨头的美梦里去了。
中秋的月光尽情地洒落在山谷中,李樾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感受到一阵阵转西的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凉嗖嗖的,有些凄凉之意。在风中,他似乎真的听到了一缕缥缈的歌声,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
隰桑慢慢走了出来,道:“樾兄弟,你连日赶路累了,进去歇一会儿吧。檀郎都已经睡着了。”
李樾摇头道:“桑嫂子,我睡不着。我在想静嫂子,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隰桑慢慢低下头,问道:“她恨我吗?”
李樾摇头道:“不会的,静嫂子是个很温和的人。从没有过什么抱怨的话,她不会怨你的。”
隰桑仰望着月亮,叹道:“即使月神不在瑶池了,月光依然年年如此。”
李樾问道:“月神?桑嫂子知道的好像很多?父王说你是妖孽……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隰桑笑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是人类的孤儿,从小被玄铁林的魔灵养大,因此被人目为妖邪。月神便是我在那时候见过的,她就住在玄铁林的中心。”
☆、第四十八节 重峦叠嶂千声叹'下'
隰桑满怀回忆地道:“外人都觉得玄铁林是个神秘而可怕的地方,其实那里是个很美得地方。中心的望舒湖边生满了发出温柔的蓝光的月神草,传说可以使人起死回生。而美丽的月神,便居住在湖心的小筑里。”
李樾问道:“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地方?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隰桑摇头道:“因为,我发现了玄铁林的一个秘密。或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吧。玄铁林和小孤村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李樾坐在菜架下,望着叶影里漏下的流光,道:“桑嫂子是指,玄铁林与西北诸郡勾结,密谋叛乱之事?”
隰桑惊讶地看着他,不禁失笑,道:“原来你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不懂事。”
李樾摇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只不过时时听到静嫂子和我说起,父王和安郡守一直都在防备西北郡国的叛乱。”
隰桑低下头,道:“他们虽然固执得很,倒是十足的忠臣呢。若是你父王能够听檀郎一句话,我们又何必如此?”
李樾遗憾地道:“父王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要不我也不会逃出来了。”
隰桑遥望西北方,低声道:“樾弟,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檀郎。我是偷偷溜出玄铁林的,玄启主上绝对不会放过我。幸好此前小孤村的黑巫栾明前辈叛逃在外,所有能够离开玄铁林的人力都被派出追杀他;我又和檀郎隐居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邑之中,他们尚未寻来。”
李樾仍不明白,问道:“那如今呢?”
隰桑慢慢道:“之前他们出村买换钱粮之时,曾听闻栾明的二弟子——也就是原来祈天宫少祭司的女儿,回到京城做了太子妃。”
李樾点头道:“是呀,他们如今只怕正在王宫里呢,我逃出来有几天了,按日程来看是该到了。”
隰桑凄然一笑,道:“她若是回京,那她师父一定已经被杀,主上的下一个目标……不就是我么?”
李樾摇头道:“这儿这么偏僻,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你?”
隰桑闭上眼,道:“他们自然有办法的。连栾明前辈也……我又怎么招架得了他们。檀郎和我在一起,太过危险。”
李樾默然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轻声道:“难道桑嫂子是想……离开我哥?”
隰桑称赞道:“樾弟,你真的很聪明,倘若多加历练,一定会成为十分优秀的人。”
李樾失神地摇摇头,道:“我不在意这些。可是,你若真的离开王兄,他会很难过的……他那么在意你,不惜和父王决裂,你若离开,要他如何接受?”
隰桑慢慢道:“你还是不了解檀郎。他是一个很坚强,很有主见的人,他不应该为了我放弃他的抱负,更不该因为我的缘故,走向无谓的死亡。”
李樾急道:“你这是认真的?!”
隰桑突然温和地笑道:“今夜是中秋,一年可只有一次。”
李樾站起身,焦虑地问道:“为什么说这个?”
隰桑靠着菜架,枯萎的藤蔓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她转过身轻轻抚着月光下的黄绿相交的叶,道:“檀郎很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他没有道理在这样美丽的夜晚,一人睡去。这一切,自然是我所为。”
李樾不断地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痛苦却又淡然的话。
隰桑接着笑道:“樾弟,你来的真是太好了。更好的是,你还带来了世子妃的消息。她,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女子,有她在身边,檀郎会重新开心起来的。有的时候,忘记一个人,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难。”
李樾痛苦地道:“桑嫂子,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哥哥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隰桑将一枚黑色的木制令牌交给李樾,道:“你留着这个东西,若是有一天令牌上的黑色褪去,那就是我……已遭毒手。那个时候,你再将我今夜说过的话,如实告诉檀郎。”
李樾麻木地接过令牌,只觉自己似乎非常疲倦,好像已经睡去了。又听到隰桑的声音像在梦中一般传来,很缥缈却又十分清晰,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他的记忆里:
“我在檀郎的枕下,留了书信。明日,好好劝他,劝他回去王宫。樾弟,你若愿意,自可凭我的令牌在江湖上游历。玄铁林一向恩怨分明,不会因此找你的麻烦,江湖中人忌惮玄铁林,更加不会横生是非。”
第二日清晨,李樾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院中的小桌上睡着了,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毯子。
他回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希望那只是一场梦罢了。可是他一伸手,触到了一块木片,正是隰桑昨日给的令牌,不禁双手微微发抖。
他急忙推开门,李檀正默然坐在床上,头埋在双臂之间,他的身边放着一张黑色的信纸。
听到李樾进来,李檀抬起头,捡起信纸递给他,道:“你看,这是阿桑留下的。”
李樾拿起信纸,上面有着血红的花纹,字是用白色颜料写上去的:
“檀郎,抱歉了。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奉玄启主上的命令接近你的。
“主上有意掌控双华实权,与伏羲抗衡。而重山国正是双华西北部最为重要的屏障,拿下重山,是我玄铁林当务之急。
“所以我才会假作偶然地与你相遇,让你喜欢上我,好以此嫁入重山国。无奈你父王始终不允我们亲事,主上便要求我杀了你。但我没有忍心。
“我们在一起已经有十多年了,我已经满足。如今,我要回玄铁林去履行我的职责。而你,应该好好回去王宫,千万在意西北疆界的战事。
“隰桑最后求你,一定要活下去。不必原谅我。”
李樾看完,不禁轻叹一声。
李檀苦笑道:“阿桑真以为我会相信?这封留书,明是剖白,实际句句提醒,我难道看不出么?怕连累于我,竟然这样欲盖弥彰,真是个傻女人……”
李樾见他已经猜到隰桑离去的原因,便取出令牌,把昨夜之事尽数告知李檀。
李檀摇头道:“阿桑太痴心了……我要去找她。”接着便站起身向院中走去。
李樾连忙追上去,道:“哥,我和你一起去!昨夜我没能拦下桑嫂子,我于心不安。”
李檀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找她!不如先去清邑看看,就在这附近,又是个没人管制的地方,她十有*去了那里。”
李樾出了一会儿神,道:“清邑……那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