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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林微微冷笑道:“原来在这歌舞繁华之地,竟还有能抚琴之人?”
吕成贤坐在琴之前,伸手微微一拨,一串清音便滑落下来。他慢慢道:“太子妃言中暗藏讥讽,是不喜欢国都中的歌舞乐坊么?”
寒林仍是冷笑一声,并不回答。
吕成贤又道:“去岁年关小王进京朝觐,上元之夜时,听到有人在北靖城楼上吹奏《破阵乐》。后来听人说起,那人便是太子妃?”
翟川点头道:“不错。”
吕成贤叹道:“钟藏上古天地遗韵,琴为伏羲大神所制,这二者最为古朴。其次则推箫埙,颇得古韵。人说,琴声寥落,不过使人徒添伤感罢了,其实箫声呜咽,埙声低沉,不也如此吗?”
寒林摇头道:“都是些人们不喜欢的乐器罢了。兰生幽谷,并不是为了他人而绽,这一点,国主应当知晓。”
吕成贤点头不语,慢慢调试着弦音的准度。
翟川问道:“那位老婆婆说,数十年前丹青先生曾与一女子成亲,那名女子,是否也是善于抚琴?”
吕成贤点头道:“她是琴魂画魄山庄的主人,名叫玉嫣,如今过了许多年,姓什么反而已经被人们遗忘了。说起来,她的琴可真是了不得,我还没听过有谁比她更优秀的。她自己写了许多琴曲,我还记得一首,奏给你们听听。”
他便轻轻触上琴弦,娴熟地演奏起来。调子平静温和,却又隐隐含着深沉的哀伤。远山中竟传来清旷的琴声,与吕成贤所奏互为应答。
一曲终了,只听一个女子淡淡道:“我将离开此地,国主今后再也不必实行宵禁了。另外,两位,多谢你们解开外子心结。”
寒林望着远处的山庄,感到戾气逐渐淡了下去,知道那名女子确实已经离开。便问吕成贤道:“这首曲子,叫作什么名字?”
吕成贤答道:“《清商》,这是玉嫣姑娘过世前完成的最后一首曲子。”
☆、第四十三节 镜影乱心弦'上'
当晚,翟川半夜醒来,侧过头却不见了寒林的踪影。他无奈摇了摇头,起身披上外衣,轻轻推门走了出去。
隐隐的箫声正从远处传来,幽咽低徊。
翟川顺着声音寻到水阁之畔。冷月的影子倒映在黑沉沉的潭水中,流转着一川清光。
翟川走入水阁边的一进屋子,里面悬着两列青铜铸的编钟,在夜色中显得特别庄严厚重。西边的窗户开着,漏进一线月光来。
寒林身着蓝色纱衫,面向外间立在窗下。她知道翟川进来,却并未停下箫声,只是稍稍迟了一拍。
箫声转了几转,又平稳地响了起来。旋律委婉,如泣如诉,正是玉嫣之曲《清商》。随着清音流转,编钟不时发出“嗡嗡”鸣声,与箫声相呼应。
奏到将近末尾之时,箫声突然陡转,曲子戛然而止。
寒林长叹一声,回过头来,遗憾地笑道:“果然还是不行,这首曲子,并不是容易学会的。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翟川一边走向她,一边摇头道:“我自己醒过来的,见你不在,就出来找你了。”
寒林靠在窗口,道:“抱歉,害你担心了。”
翟川伸手揽住她肩头,道:“这种时候我还不至于担心。但你昨夜睡得颇少,今夜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寒林侧过头看着他,笑道:“不困便好了,多睡也没什么意思。”
她收起玉箫,轻声念道:“《清商》……商调最怨,那个玉嫣姑娘,应该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翟川摇头道:“可惜她已经离开此地。她是前往轮回去了吗?”
寒林支着脸颊,道:“未必。我能感觉到,她委实有许多心事,恐怕还不愿意就此进入轮回。”
她继而轻叹道:“这里街市如此俗艳,她却喜爱抚琴。琴德最高,她自然极其厌恶这里了。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有这样深的怨气,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翟川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山庄中一探?”
寒林笑道:“你若要去,我自然是奉陪的。如今玉嫣才刚离去,戾气尚有残留,山庄中还不会有邪魔鬼祟藏匿,应当极为清净。”
城外河边,轻雾薄薄地伏在河水之上。两旁草木尽数枯死,了无声息。只有夜鸦听到有人到来,受惊“扑棱棱”地飞起,进到山庄中去了。
寒林俯身拾起枯草中一茎彼岸花,叹道:“这个时节竟然会有彼岸花,她的哀怨,真是不能再深了。”
翟川伸手握住她手,寒林摇头笑道:“我不怕,我们进去山庄吧。”
山庄中,一片灰沉沉的淡烟,借着月光看来,曾经也算是雕梁画栋之地。不料如今,落到如此地步。
两人转过影壁,慢慢走在抄手游廊之中。廊上雕花的格子纠缠着厚厚的蛛网,缀满了积年的灰尘。游廊所围的地方,原来应是一个湖泊的样子,如今池水干涸,充斥着干枯的水草和死去的鱼虾。
池中有一处木质的水榭,伸出长长一个平台,看形制应该是一座琴台。只是如今,雕花的木板早已腐朽断裂,残缺不全了。当年优美的琴声,更是无从听闻。
寒林摇头轻叹,引亮灵火,从半掩的门中,闪身进了大厅,翟川连忙跟着她走进去。
大厅中挂满了画轴,自然少不了蛛网盈尘点缀其上了。画上所画的都是同一个抚琴的女子,披发静坐,娴静优雅,使人一见之下,耳边立刻回荡起昨日那女子的话音与琴声来。
翟川道:“世传丹青先生的画作中,从无人物画。又有谁会知道,他的人物画竟然这样传神,而且都是同一个女子。”
寒林望着画儿赞叹道:“也只有这样仙气的女子,方能当得起琴师之称吧。”
她转头望着东墙,上面遮着一块巨大的白绢。奇怪的是,白绢竟然纤尘不染,似乎是昨日才覆上去的。
翟川走上前,仔细看着白绢,道:“这绢只怕是玉嫣姑娘临走前覆上的,她既是不愿让人见到这幅画,我们便走吧。”
话音刚落,白绢竟缓缓降下,静静收在墙根下。
墙壁上绘着的一张绝美的白衣女子像,便这样展现在两人面前。
寒林凑近墙壁,伸手照亮壁上一痕墨迹。只见写的是:“莫问人何去,临风裹素麻。”笔触细若游丝,“麻”字最末一笔向下拖得很长。
寒林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地上落着一支小巧的毛笔。
翟川叹道:“如此悲凉不祥之语,莫非是她去世前所留?”
寒林伸手想要拾起笔,想了一想却又放下了,道:“还是让一切都保全原来的样子吧。”
翟川点头道:“我们回去吧。不管过去玉嫣姑娘经历过什么,我希望她能早日释怀,进入轮回。”
走出山庄,寒林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道:“她应该不喜欢旁人再来搅她吧。”说着施了一个法术。
翟川问道:“这是做什么?”
寒林解释道:“这个法术可以左右靠近此地的人的心志,使他们不会起意进入此处。大约可以持续上百年吧,这段时间,没有人再会进入山庄。”
翟川点头道:“这样也很好。”
两人悄悄回到所住的院落,却见温空冥背着手立在栏外,仰头看着空中半月。
寒林轻声唤道:“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
温空冥低下头见是他们,问道:“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沾了一身的戾气回来。”
寒林见他今夜温柔得体,便轻笑道:“我们去了一趟城外山庄。”
温空冥走到近前,为两人施法驱除戾气毕,向寒林道:“人前看你倒是稳重得很,私下里还是这么爱玩,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又看向翟川,笑道:“罢了,你们倒是好好地玩罢。这一次回去京城,可就真的没法子再出来看这山山水水了。”
寒林笑着嗔道:“你别给我泼冷水……”
翟川拉住她,笑道:“温兄说得有理。我们的确不如你逍遥自在,想来阿涟倒是有福。”
提起翟涟,寒林收了笑,眼中晕起一丝愁绪,低下头轻轻一叹。
翟川安慰地拍了拍她,向温空冥问道:“阿涟近日可好?之前温兄说她偶感风寒,如今算来我们也有近十日未见她了,她的病可该好了吧?”
温空冥笑道:“自然好了。阿涟这几日闷得紧,想要约大家出去游玩,但又怕耽误你们行程,只得搁下不提。”
翟川道:“游玩一日又碍得了什么?这丫头如今倒是过于懂事了。我们明日向国主辞行,前往镜华郡。你看路上若有有趣之所,自可要求我们停留游玩。”
寒林听到翟涟病情好转,竟要外出游玩,虽然有所怀疑,但毕竟还是喜出望外,便抬头笑道:“你问我就好了。我们会路过千草郡,那里风景很不错,就去那儿玩上一日,你们说好不好?”
翟川点头道:“这样很好,我明日传信给镜华郡守,告知他日程变更。”便向温空冥告辞回去。
走到廊中,寒林笑道:“这一回……师兄又有什么新鲜玩法了?”
翟川揽着她,低声道:“静观其变。还有,不要随意离开我身边。”
寒林“嗤”地一笑,道:“算了吧,太子殿下,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我和阿瞳一样,一点不喜欢被人护着。”
翟川摇头笑道:“你这丫头,真是要强呢。”
☆、第四十四节 镜影乱心弦'中'
众人到达千草郡城郊之时,已是日中时节。
所谓“七月流火”,自是秋凉应起。可惜,当时才到七月中旬,偏又赶上响晴天气,日中天气自然十分炎热。
因此,行路之人大多躲到了茶摊的凉棚下去了。可不是,五湖四海的行旅客商,萍水相逢,聚在一起谈些天南海北的奇闻异事。这的确是炎热夏日午后的,最好的消暑之法了。
可是,翟川一行并未停下,而是将车驶到了官道一侧的小路上。
路边绿荫渐浓,把强烈的阳光筛成了星星点点的亮片,碎碎地缀在草叶上,像一只只停息在地的金色蝴蝶。
寒林撩起帘子,仰望着不远处的山道,叫旭华道:“就停在这里吧。”
后边薛瞳也停下车,一时众人起身下车。环佩之声不绝于耳,清脆可人,甚为动听。
翟涟今日穿着鹅黄衫子,一条葱绿百褶裙,与四周茸茸的绿草极为相称。她走下车向众人一笑,道:“川哥哥、寒林姐姐,还有瞳姐姐、归风哥哥、高总管、旭华,我们好多日没见了呢。”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使大家几乎都忘了她过去的不幸。
旭华笑道:“可不是,郡主殿下如今可都好了吧?”
翟涟的笑容一凝,正色道:“我如今已经不是郡主了,旭华不要再如此相称。”说罢便静静地站在温空冥身边不动了。
寒林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回头看向翟川,笑道:“阿涟今天气色确实不错呢。”但她说得颇为大声,显是故意说给众人听的。
接着她才低声道:“不过,阿涟还是有些奇怪……而且比原来那样子,更加令人费解。”
温空冥携着翟涟走上前,问道:“师妹的意思,我们是要登山么?车马怎么办?”
寒林点头道:“我们四人一道,阿瞳他们四人一道。车马么……”她微微笑了一下,随后续道:“车马竟要劳动巫术了,大家不必担心有失。如今我们分两条路上山,比比谁先到山顶。”
薛瞳、归风和高峻并不在意,旭华却老大不乐意这么分。但旭华也知道寒林有意要与翟涟一路,以便观察她的情况,这样设计已是极好。
于是她只好作出极力赞同的样子,上前拉着寒林笑道:“既然太子妃说了要比,那迟了的,是不是该罚呀?”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