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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墟无侠-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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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随后大声道??至少我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在叫,却听不到自己的回声,在这宽广的房间里,一根小针掉在地上都会激起些回声,而我的声音却那样无力:“你乱说,我,我只是病了,我不是废人,我不是!”

大娘哈哈笑起来:“只是病了?你娘说的吗?可能她没忘记了大夫是怎么说的了,你想知道大夫是怎么说的吗?”

我流着泪看着她,大娘笑得更开心了:“大夫说你心室受损,血脉受阻,想若是与正常人般生活怕是不可能了,这辈子可能只能在床上房间里度过了,你啊,能捡这么条破命就算是前辈子积德了你!”

我完全愣住了,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的病……

大娘残酷而怜悯地看着我,这时娘冲了进来,瞪着大娘:“姐姐,珠宝要休息,请你不要打扰她。”

大娘笑了:“我只是好意来探,像你这样身份的人该偷笑了……”

“你跟珠宝说了什么?!”娘看到我泪痕满布的脸,突然愤怒地打断大娘的话。

“我只是安慰她而已,大夫说的那些话千万不要当真,可是没想到,你好像瞒着珠……哈哈,的病情,怎么爱儿不是变成废人了吗?她还以为自己只是生病了,吃几副药明天就能跑能跳了了呢……要不是病得快死了,干嘛好生生的把名字也改了?”

我全身颤抖起来,娘看着我彻底乱了,大声怒喝道:“住嘴!”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大娘也凶狠起来,扬起手就要甩娘的脸,可是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娘纤弱的手接住了她有力的手腕,冷笑着狠狠甩开道:“今时不同往日,妹妹只是给姐姐几分薄面才没将局面弄得太尴尬,姐姐若是不领情,妹妹这好人也做不到底了!”

大娘的脸一阵青白,瞪着娘厉声道:“贱人,你说什么?你说种再敢说一次!”

娘走过来扶着我躺下,温柔地抚着我的脸:“妹妹的意思姐姐还不明白吧,大姐自便,恕妹妹不远送。”

大娘全身颤抖地瞪着娘的背,好像要在她身上射出几十个洞来,可是她只是那样瞪着,到最后诅咒着我早日死掉,愤愤地出门去了,大娘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就放过我娘了?

娘镇定的手随着大娘用力甩门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平静的脸一阵青白,我想这是她尽了很大的努力才能抵抗自己的柔弱的天性,让自己看起来那样的坚强,不可摧毁。

我的心中难过万分,我宁愿娘还是那样懦弱柔软,却不愿看到这样一张冷漠得残酷的脸,娘温柔问道:“爱儿,我的爱儿,你怎么了?大娘疯了,说的话不当真,好吗?我的爱儿是不会相信的,是不是?”

我疑惑道:“娘,你刚才叫我什么?”

娘的背一僵,抬起头强笑道:“爱儿,别想太多,我跟你爹爹找算命先生算过了,你五行缺金,要取个有金石之气的名字才能保佑爱儿健健康康的长大,你爹爹想了很久才取了这个名字,如珠如宝,爱儿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更是娘心头的宝贝,爱儿,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娘将我拥在怀里,我感到她全身都是僵硬冰冷的,我记得我第一天醒来的时候,娘流着眼睛跟说要坚强,要好好的,可是,我还能再坚强吗?

我好像从身体到灵魂都软弱了,灰暗了,我不能再钻过那个光阴的狗洞,去会约那张生机勃勃的脸,我更不能跟在他的后面跑遍整个野原,毫不羞涩地还他一声“三哥哥”。

娘轻轻抚了抚我的脸,轻声交代了几声便出门了,我的眼泪像崩坍的河道汹涌流出,我再也不那个可以将秋千荡过墙头看院外的风景、敢于一个人爬出狗洞放肆大笑、对着大娘取笑还嘴的爱儿了,我更不是那个因为多找到一个生肖而笑得四处跑,又因为找不着石块而伤心大哭的爱丫头了。

第十九章 第六节 人面桃花(六)泪之嫁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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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夜伴一夜,我长长久久地躺在床上,仿佛都快要忘记了行走与奔跑的滋味,圈圈很听话,我说向东,她从来都不敢向南走半步,我知道她听我的话不是因为怕我,而是因为她很同情我,她一直都以为我生来就是这样体弱多病。

我每天都是这样躺着,没有时间的观念,累了就睡觉,醒来了也是那样躺着,直到有一天雪花从窗缝里飘了进来,我才知道竟是冬天了,圈圈为我不断加着暖炉里的碳,天很冷。

熊妈为我送来了饭菜,自从那次大娘怒气冲冲地离开我的房间后,我再也没有看到她,可是熊妈却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娘每次跟熊妈说的话语气都冰冷坚硬,甚至总是提出很无理多余的要求,我看到熊妈原本眼里的野火慢慢地熄灭,对娘越来越顺从,越来越低声下气??但是大娘哪里去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对这个称呼避之如邪,若是这般,我也便不再问。

那天熊妈送菜进来,我看到她的眼睛很红肿,好像哭过,我问她怎么了,她躲闪了很久才告诉我大娘死了,就死在我的房门口,那天应该是她想进我的房间,可是不小心绊倒了,脑门子刚好撞到石门槛上,甚至都没有来得有叫出声来就昏死过去了,天寒地冻的,没有被人发现的大娘很快就僵硬了。

熊妈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怨恨都吐出来,她是大娘的陪嫁丫头,一直都是伺侯着大娘的,大娘死在我房外,在她心里好像认定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大娘死了?

就死在我的门外?

她什么时候摔倒的?又独自在冰冷的冬日里清醒了多久才慢慢死去的?

她死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抑或是怒睁着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没有人提起过?葬礼呢?

熊妈的眼里带着愤恨,说娘怕我听了后无心养身子,便让府上所有的人瞒着我,大娘死得不正常,也没怎么大办白事,一切都是为了让我好好养病。我听了熊妈的话以后突然一股反胃,一股恶劣的味道涌上,我哗的一声吐了出来,熊妈跟圈圈都吓坏了,我吐得全身无力,流着泪昏了过去。

从那之后的一个多月,我每天都做着同样的恶梦,梦里大娘怒目圆睁地躺在我的房门外,鲜血从她的脑后和着融血流出来,沾湿了她整个后脑勺。而她一直斜眼看着我的房门,希望有人从门里出来,将她救起来??她就那样,一边等一边死……

那年我十八岁。

娘成了大夫人,府里所有的人对着她恭敬如主,他们甚至更怕我娘,而不是我爹。

娘开始变得很忙碌,总是没有时间来看我,爹在的时候总是会在房里陪着我,扶着我在房里走走,给我讲讲外面好玩的事情,爹不在的时候整个屋子都冷清了,爹爹外出,娘就是这个庄子里的主人,她有着忙不完的事情,有时候匆匆地来一次,总是千偏一律地让我安心养病,不要乱走,不要不听话,有事跟熊妈说。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娘留下来陪陪我,为我念念那看得我眼睛发痛的书,跟我说说祖母跟她说过的七仙女的故事,我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目送着腰直背挺的母亲匆匆离去,然后拭去眼角的泪,她不再是我的娘了,我的娘一直是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她总是抱着我温柔地叫我爱儿,她总是在半夜是轻声地哭泣又苦无其事地问我是不是睡不着,她总是颤抖地在大娘面前将我护在身后,而这个面容平淡的女主人怎么会是曾经甚至需要我保护的娘呢?

圈圈拿着手绢为我擦着脸上的泪珠儿,心疼地说,小姐,你怎么又流泪了,你再这样流泪会把眼睛弄坏的,你眼睛又难受吗?要我去跟熊妈说吗?小姐,你应该开心点呀,你看夫人多疼你,不是最好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留下来,昨天她又托人从北处买了几枝千年人参,吩咐圈圈熬给你喝,小姐?小姐……

小姐?我真的成了足不出户的大小姐。

静心养了两年,我的病慢慢的有些好了,甚至可以自由地在院子里走上几十圈,胸口都不会疼一下,我刚有些起色的时候娘很高兴,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着光芒,就像从前她看到爹爹出远门回来一样,只是那光芒如此短暂,很快就又被那严肃的神色代替了。

我得到了什么?我失去了那个虽然很软弱但却很贴心的娘,失去了活动自如的健康,这一切,只为娘得到了大夫人的这个位子么?

我能自由行动以后,经常坐在后院里发呆,秋千不知何时已被拆除了,后面有个狗洞的那条石凳也变成了一个郁葱的花圃,圈圈也不会像暖暖那样,总是尖声尖声地跟我说话,圈圈总是战战兢兢的说着,好像大声一点都会将我吓晕过去一样。

物是人非。

物非,人亦非。

我总是不耐烦地将圈圈支走,一个人坐在后院里想着,想着三哥哥那张年轻快活的笑脸,他现在在哪里呢?他会不会恨我?因为我答应过他会坚持着找到最后一颗生肖石头,我甚至能想像到他快活地坐在草地上等着我的出现,一直等到笑容僵硬,等到心灰意冷,好像快四年了,我的三哥哥,你在哪里?我想着想着便会流泪,我怎么成了这样懦弱多愁的人了?

是啊,我根本找不到以前的自己的,娘将宅子里除了熊妈以外所有的仆人都换了,她也许不想让别人来提醒她曾经的软弱,我想她之所以留下熊妈,是因为她仍旧想让一个人来鉴证她的改变,是的,她成功了,她成了这个宅子里的女主人,皱一下眉头都能让人胆战心跳,她甚至不用大声说话就可以让别人畏惧她,而我呢?大家都觉得我是个自小便体弱多病的千金小姐,我那些坚强的任性的活泼的童年,统统都随着时间湮灭了。

那一年,我已二十岁了……

有一天,终于娘跟我说,已经安排好了我婚嫁的日子,再过一些时间,我就会嫁出子墟,成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的妻子。

这本来就是我的宿命。没有我任何反对的权利。何况,我若不嫁那人,亦会嫁给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仿佛在这世上,除了爹娘,所有人都是陌生的。而那三哥哥,从此也消失在我的岁月,我们,再无干涉。

第十九章 第七节 人面桃花(七)再见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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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期愈近,娘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包括圈圈与熊妈都时常不能陪守着我。爹快要回来了,娘还要忙着按排爹爹回来的事宜,她为了尽量减少外出,便安排了为我订制喜绣的绣庄老板娘直接来庄上商讨绣物事宜,娘破天荒地让我也可以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毕竟,这是我的婚事,毕竟,披上霞披的那个人,是我。

娘可能是要弥补我远嫁的缺憾,开始在意起我的感受。有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庄以外的人,也没有出过庄门。那天娘突然要带着我一起去订制绣物的绣庄看看,好给点意见。我虽然是坐在轿中,摇摇晃晃得并不舒服,但我却感觉到很开心,那是通往更大的天地的路。

绣庄没有我想像中的大,一个住着好些人的庄子,还不如我的闺阁来得大。但却很秀致,庄上写着秀而刚劲的题字:子矜羡。好秀雅的名字,这老板定然是个有才学的人。

绣庄老板娘姓燕,娘叫她燕老板。我没想到这主持一个绣庄的老板娘居然这么年轻,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感觉到了我们之差的差别,她总是笑得那么自然真诚,对绣品线法说得头头是道,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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