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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隐秀梳桌”,那他必然也有个中间的隔层。两人因为曹南中毒之事,都显得非常小心,用袖子垫着手,将桌上的书册与盒子拿开。
翻开桌面,里面东西不多,一边放着女子用得脂粉,另一边放着几册书,像是册本之类的东西。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锦袋,韩三笑拉开了袋子的扯线,露出了红纸,红纸一碰就碎了,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看来这寡妇好事将近,准备了红包白银,像是要给谁讨彩头的。”韩三笑皱眉道。
宋令箭却一直仔细地看着书册类的东西。一本一本拿出来翻看,有几页纸似乎夹得不牢,幽幽地飘了下来。
“什么东西?鬼画符一样。”韩三笑捡了起来。
宋令箭接过纸页道:“这几页与书册的纸质颜色不一样,陈旧度也不一样??这是……”她突然皱了皱眉。
“上面写得什么?草得跟屎一样。”
宋令箭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早习惯了他的粗气俗语,指着上面的字与纸尾处的一个淡到模样的印章道,“这是药方。下面这章是某些郎中开了方之后,为证明是自己医庐所出而特意加章的印记。”
“药方?”韩三笑瞅了瞅,道:“写得好像都一样,这么多张收得跟宝似的干嘛?”
宋令箭一笑,将药方收进了手袖:“药方一样,开的时间却不一样,这得病的人,生得是一样的病,方子自然也相差无几了。”
“难道这寡妇有病?”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没有人提起过。”
“药方上的印章上,还看得出是哪个医庐出得方子不?”
宋令箭关上了桌面,心不在焉道:“有空了再研究吧。”这时她注意到了方才放在桌上的那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都是些小孩子玩的东西,还有一些发绳珠结之类的,更像是女孩子用的。
“那时云兰已近三十,这些东西是给小女孩子用的,她只有一个儿子,那这些东西??”
“是给阿飞用的。”宋令箭拿出了里面一个小香包,香包已经全然退色,却还能看清上面绣着的一只蝴蝶和一个秀气的“飞”字。
“看来云兰果真与燕家来往密切,看这些装饰,也像是真心对阿飞好的。”韩三笑感叹道。
两人继续看了看云兰的房间,床下有两个箱子,箱子很大,里头却没有多少东西,看得出来她日子过得很清简,从春到冬,总共也不过十套左右衣服,衣服都是缝缝补补,款式简单,颜色素洁。另一个箱子里放着两套衣服,一套是成年女人穿的,一套是男童穿的。这两套衣服很新,颜色鲜艳,是一个色系的绛紫,还绣有锦线,相比另个箱子里的衣服,这两套衣服简直可以说是奢华,好像是特意为什么喜事场面准备的。
“这两套衣服,应该是寡妇为她自己和儿子准备的新衣,可能他们要同时参加一场喜事,就小心地备在这里等好日子来。”
“应该是吧。”宋令箭叹了口气,却又皱上了眉,问道,“你们男人若是纳妾,进的妾与外子要穿一样的衣服么?还是紫色的?”
韩三笑呸了一声:“什么叫你们男人!我又没纳过妾,鬼才知道这些事!”
宋令箭挑了挑眉,似乎笑了。
他们将箱子推回到床底,宋令箭站在绣架边上端详着那尾绣到一半的红鲤鱼。韩三笑奇怪道:“若是如他们说的,两人欲成好事,绣的怎么都不应该是一只鱼吧?”
“谁知道。兴许人家不讲究,又不是没成过亲。”宋令箭无所谓道。
韩三笑差点没被自己的气咽死,瞪着这个女人,心想谁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的。他正这么想着,宋令箭已经转身走出了房间,穿过小厅,穿开了对面房间的门。他快速跟上。
右边的房间,不出意料的,是寡妇儿子的房间。这房间摆设得显然比寡妇的房间要体面得多,地上铺着泛旧的毯子,床上支着床架,床帘扎得清爽整齐,床口却不是朝着窗与门的。床边有简易的柜子与书架,书架上摆了好几层泛旧的书,有些都没了封面,但都一一用棉布包起来还做了标记。
窗上架有窗纱与窗帘,窗前靠墙按放着书桌,书桌上笔墨纸砚摆放得很整齐。墙上还挂着一副很大的字画,字画上写的好像是《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看来这寡妇的儿子还是个文人墨客。”韩三笑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痛。
宋令箭走到床边,俯身拉出床下的两个箱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寡妇似乎很喜欢将东西收纳在客人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就显得地方宽敞整齐许多。一个箱子里放着寡妇儿子的衣裳,都是孩童的衣服,年龄与众人说得相仿,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衣服也都是很朴素简单,补丁打得很细致。另一个箱子里放着很多字稿,应是练字用的,字迹有些笨拙,有《千字文》,有《孝经》等。
“你看。”宋令箭草草翻着这叠书稿,突然指着上面三个字道。
韩三笑凑近看了看:云博书。
“原来这寡妇还挺有学问,给儿子起的名字也像个读书人。只不过??”
“只不过,英雄每多屠多辈,自古侠女出风尘,负心多是读书人。”宋令箭冷冷道。
“这个,不能一概而论,不能一概而论。”宋令箭素来极端,韩三笑也不想与之争论,走出了房间。
第二十二章 第八节 西坡谜(三)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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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曹南还在闭目养神,韩三笑转到了屋后去看。他也发现这厅与宋令箭的家格局一样,刚才的右房连窗台大小都与海漂所住的房间一样,只是他没进过宋令箭的房间,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与寡妇云兰的卧房一样。
那么,后面还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杂物房。宋令箭家的厨房从不生火,所以几乎是空置的,放了一张简易的床,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不过他倒是在那床上躺过几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知道那张床比他家的床要舒服。还有一个杂房,杂房里头并着个茅厕,杂房里头放着她做箭的一些工具,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寡妇的厨房很整齐,锅碗瓢盆样样齐全,灶上油盐酱醋,一一用小罐子标着字,灶下柴火枯枝还在,似乎随时等主人起火生饭。他打开米缸,缸中有一半早已发黑的米。架子上有很多煮焦用的药罐,罐底皆已黑如木碳,可见时常煮药。另一些罐子里装着不知明的药草,也早已干如枯枝。
如果生火起饭,这个厨房应该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炊烟之象,虽然只有孤独寡母,生活倒也周全。
杂物房里大多是寡妇云兰种花的锄壶之类的工具,劈柴架上钉着斧头,柴筐两个,一个里头柴已劈完,另一个里面满满的未劈的柴。这时他的目光被两件倚在角落的东西吸引了。
“难道这寡妇也如莫掌柜那般有闲情雅致,喜爱垂钓?”韩三笑动了动两个鱼杆道。
“一长一短,长的应该是大人用的,短的是孩童用的。”宋令箭道。
韩三笑皱了皱眉,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茅厕还要进去看么?”他看着杂物房边上的一扇小门道。
“你与马桶向来有感情,去套个交情也不错。”宋令箭嘲笑韩三笑,一边却自己推开了门。
韩三笑却突然皱起了眉:“这茅房方才我们都没用过吧?”
“怎么?”
“你看??”他指着茅厕那洗手的盆,只见那木盆微湿,似乎不久前盛过一些水。
宋令箭飞快地巡视了遍这茅厕,格局竟也与她家的一样,马桶放在角落,有布帘可拉来挡水,另一边放着水桶与浴桶,还有一个简易的木架可挂要换穿的衣服。靠门边有个木架,放着水盆以供厕后洗手之用。
这镇上的人有个习惯,不知是懒出的智慧还是如何,家家户户茅厕之中都会有个打压式的水柄,这水柄用竹筒连接到屋后水井之中,只要压下之水柄,压力就会通过竹筒将井中的水吸上来,水就从另一个竹筒中流出,十分方便,但这活费力气,所以一般都只是打点上来洗点东西,压不了大水量。
韩三笑握了握这出水的竹筒,筒面微冰,里头还有点湿,水盆也是微湿,与其他房中干燥落灰的家什炯然不同。
“有人来过,其他房中没有任何足迹,唯只来了这里,压了竹筒??看这水盆湿迹,似乎只压了半指高的水,可见这人不是试试水筒可以出水,而是洗了什么东西,但是这东西并不大件,也不难洗,所以用得水也不多。来人洗完东西后还将水倒掉了。我们若是再晚来半天,这盆中水干去,就再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宋令箭推开了茅厕中唯一的小窗,窗外亦是用木头简搭起来的走道,只见窗口附近的走道上木板微湿,可见水是从窗口泼向了窗外??这时她突然俯下身子,轻触着窗下石墙上的两道浅黑色的不规则的黑痕。
“从外道走进这屋,要经过这么大的花原,不可能脚底一点黑泥都不沾的。”宋令箭轻抠了点黑痕上的东西,放在鼻边一闻,皱眉思量。
“也许这人爱干净,上了屋台,脱了鞋子进来,这样即不会在麻布的地毯上留下脚印,又不会弄脏任何东西??”韩三笑突然想起什么,盯着宋令箭道,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试问个十几年都没人住过的房子,居然比我家还要干净,没有蛛网虫蚁不说,连点落灰都没有。若是落满灰尘,人来人往手摸衣触的,必然会留下痕迹,而无灰可留,只要来人保持东西原样不变,自然就看不出任何痕迹了。”
“??今天早上我经过西坡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宋令箭弹去手上黑尘,淡淡道。
“谁?”
“上官衍的母亲,云娘。”
“她在这里干什么?”
“说是来附近走走,却是只身一个人。”
“只身一个在外走走,不足为奇。”虽然韩三笑知道宋令箭接下去说的事情必不简单,但忍不住还是要反驳。
“我注意到她的鞋子鞋面有泥,鞋边与鞋子却不是很污糟的样子,一个人在雨后从衙门走到这里,就算没有经过泥地,可能会将未消的雨水甩到鞋面上来,鞋面湿后不容易擦干净,但她的鞋底却不很脏,这样反而显得非常刻意,好像在某处擦过一般。”
“人家是县老爷的娘,出入有轿,不习惯鞋子沾泥,发现了擦干净又有什么奇怪?”
“除了鞋子以外,她的袖尾处也很脏,沾了很多黑泥。不过她自己没有注意到。”
“你想说什么?”
宋令箭假装拿起水盆,将水盆往窗外一放,手袖刚好碰到了窗台下的墙面上,不歪不斜,刚好就是那两道黑痕的所在之处。
“我怀疑她进过原子,在进原之前,她害怕将鞋子弄脏,所以挽起裙脚,并以手帕之类的东西将鞋子裹好,进去后她可能蹲下碰了什么东西,无意中垂下的袖子弄脏了,但她自己没有发觉。随后她进了屋子,在这里压了水洗了手,洗完后将水倒出了窗外,却在这里印下了袖上的黑泥??这黑泥腥臭带毒,就是那土包冲垮出来的黑泥。随后她出了原子,去掉了脚上的裹布,装作只是在附近晃晃。”
“就算她进过原子,也不能代表什么。一个外村人,不管是为着这原子里奇异的花,还是里头的恶臭,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兴许她只是想进来瞧个究竟。”
“或许吧。”宋令箭关上茅厕的门,满不在乎道,“如果真是如此,她又何必言辞遮掩?”她这次不想再听韩三笑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