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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虹公孙尘将他的“腾蚊法”已反复用了三次,却丝毫未将局面扭转,他直觉的感到力有不逮,好似空有一身举鼎拔山之威,而却在与一个没有实质的幽灵搏斗一样,根本找不着落手之处!
对方的戟斧砍到,看得如此清晰明显,但却偏偏已来不及出招相拒,他气得大喝一声,手腕一震,蛇皮长鞭一抖之下,他再度退后七步!
寒山重这一招的主要精妙所在,其实有大部份在那皮盾之上,那边公孙尘才自避开,奔月后幽在他的“鹤形手”,“十三戏珠式”的连连出击自卫下,却俱已于寒山重的千万盾影中落向虚空,“砰”的一声闷响里,他那瘦长的身躯已歪斜不稳的抢出五步之外:这时,场外蓦的黄影一闪,一条光亮耀目的蛇信叉刃,已幻成银芒漫天,自四面八方刺到!
寒山重澄澈的眸子掠过一片奇异而强烈的光彩,像两股毒红的火焰,他沉厉的大声叫道:“朋友,来不及了!”
第一个字在他唇中吐出,他的两臂已霍然平伸如鹏乌之翼,身子却似流光冷电,笔直射出,双臂同时向内并合;于是,一大片棘林似的尖刃光影已被他拋在背后,皮盾的急速旋回,竞使空气波荡排涌,成了一股强劲的暗流,奔月后幽被这股暗流吸引得向后一倾,而有如西天的电闪倏亮,锋利至极的戟斧之刃已斩到了他的后脑!
双目几乎在这一剎那突出了眼眶,河魔金易一击未中,这时已将一张蜡黄的面孔急成了猪肝之色,他已失去了一个武林名手的矜持,更在这瞬息间将他原有的冷漠化为一脸的焦恐,手中的蛇信短剑,在他奋力挥掷下,快绝无伦的飞射向寒山重背后!
皮盾在夜色里一旋,“嗤”的一声沉闷低响,金易的短剑已深深透人其中,而就在不及人们呼吸的十分之一时间里,“呱”的一响热血进溅,一个白生生的手掌,像一块拋石般飞坠入丛草杂林之内!
奔月后幽的轻身之术是超绝无匹的,在方才那千钧一发中,他拼命以心头一口至纯真气逆转三轮,将身形向左方带出,但是,他的右手却在倾力平衡身躯的去势下遭到了断落的厄运!寒山重冷冷一晒,一飞冲天,淡淡的道:“姓后的,这‘鬼手夺魂’的滋味如何?”
“何”字出口,他又猛扑而下,皮盾突然一抖,插在上面的蛇信短创已急弹而起,直奔河魔金易,他手中的戟斧,却脱指飞出,划过一抹冷芒,斩向有些目瞪口呆的白虹公孙尘!河魔金易霍然一闪,又羞又怒的伸手攫取自己兵刃,但却估差了,冷电一闪,被愤怒与懊恼冲昏了脑袋的这位江湖魔星,候而觉得手掌像是被炙红的烙铁触了一下似的剧痛入骨,而他的右手小指与无名指,也就在这剎那的痛苦中被他自己飞来的短剑削掉!
其实,他如果晓得寒山重在将他的兵刃自皮盾中抖还之际,早已隔着皮盾贯注了一股至刚至精的“元阳力”在内,他也决不敢如此贸然相接了。
就在这俩蛇信短剑削落了河魔金易的手指之际,寒山重的朝斧也同时以雷霆万钩之势砍到了白虹公孙尘的头顶,白虹公孙尘大场面见得多了,经验自是十分老到,他一瞥之下,已知道敌人这自空飞来之式其中必然含有无穷变化,而且,劲道之恢宏巨大,更不是他目前之力可以匹敌的!
在寒山重的戟斧来临之时,白虹公孙尘的面孔已突然闪起一片暴烈的光彩,脸上的疤痕透红紫亮,他狠狠一跺脚,手中蛟皮长鞭如云聚风舞,霍然卷出十二圈鞭花,团滚如龙般迎。上,脚步急撑中,他已以进为退的暴窜而出!动作的:经过快如电光石火,飞斩而来的戟斧竟像一个有着灵性的鬼怪,微微一沉之下又斜砍直劈跟到,疾如雷奔!
滚卷的粗大鞭身倏而与斧刃相绞,在“□嚓”声中,鞭声前三尺已纷纷碎断飞落,戟斧却奇异的一转一旋,在力竭之下,被自空掠到的寒山重一把握在手中。
黄豆大的汗珠,滚滚从公孙尘额际淌落,寒山重紧握戟斧,微微摇头,迷惘而惋措的低低自语:“奇怪,这第五招‘神雷三劈’在今夜为何只转折了两次?原该飞旋迫舞三次才对啊……”
他的目光向眼前的三个敌人瞧去,奔月后幽仍旧挺立未动,右手齐腕以下被斩,血流之势此刻已缓。想他已自己运功封闭住血脉,他的衣衫上,染满了血迹,黑暗之中看去,就像是斑斑点点的紫酱倒翻在他身上一样,这位江湖上闻名的黑心者,面色惨白而憔悴,但是,却沉静无比,以一双充满怨恨的眼光盯视着寒山重。
河魔金易怔怔的站着,手上鲜血淋漓,他嘴唇紧闭,唇角的肌肉却在急速抽搐,显示着他心中那不可言喻的愤怒!
汗珠仍不停的自白虹公孙尘额际淌下,这条自豪于天地之间相贯的白虹,此刻,却几乎在怀疑自己的声名在往昔是如何得来的了……
寒山重舔舔嘴唇,喃喃的道:“呢,闻名不如一见,一见竟是如此……”
他倏而狂笑一声,吼道:“你们子个虚有其名,一身稀松的东西,通通给姓寒的滚下山去!”
几句话,像针一样刺入三个人的心中,他们的神色陡然大变,无比的羞怒浮上三个人的面孔,寒山重冷森森的道:
“将你们的六只狗眼对准我看,看得深刻,看得仔细,认清楚我,记牢了我,别忘记今夜是闪星魂铃寒山重给你们挂的彩,哼,以杀害一个妓女,以残待一个女流之辈的下贱手法在江湖上焙耀扬名,是最为卑鄙无耻的行当,亏得你们还有脸说出,自鸣得意,真是不知人间羞耻为何物!”
三人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都几乎在气得发抖,河魔金易强自吸了一口气,愤怒的道:“寒山重,我们的仇是结定了,自今以后,哪里见上哪里算!”
寒山重剑眉一挑,道:“凭你们三个酒囊饭袋,鸡鸣狗盗,姓寒的尚不屑记之为敌!”
在今夜的一场激斗中,老实说,寒山重并不感到如何轻松,固然,眼前的三个敌人,与江湖上他们那响亮的名号相比是差了一点,但也足可高列一流强手而有余,寒山重已拿出了他的绝技“神斧鬼盾绝六斩”应敌,否则,恐在三五百招之内,也是难能分胜负的呢。
河魔金易双目候睁又阖。幽冷的道:“寒山重,记住你现在所讲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记住,河魔金易会再找你,二十余年来,武林中尚没有几个人敢如此斗胆!”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姓寒的等着,骑田岭浩穆院的大门永远为寻仇者而开!”
在寒山重的笑声里,一条黑影快绝的猝然扑到他的身后,掌力如浪,疾速猛劈,的是狠辣至极!寒山重大叫一声:“神哭鬼嚎!”
左手皮盾突然向空侧推,身躯一斜倏转,朝斧在夜空中带起一片匹练白河似的银芒,空气中发出一阵裂帛似的刺耳巨响,一股强大的压力猛然往四周排挤,就在人们的瞳孔尚未及将这一切景象印入,一声凄厉得骇人的惨叫,已连着血肉肚肠纷纷进溅,一个躯体分成两截,拋出三丈之外2这人,是奔月后幽!
河魔金易心碎肠折的厉吼连声,与白虹公孙尘悍不畏死的扑向寒山重:
寒山重左腕的银铃响成一片,身躯贴着地面一个盘旋射出,在公孙尘的半截蛟皮鞭挥扫空隙中陡然一招“二神垂眉”,反手一记“鬼决天河”,白虹公孙尘的蚊皮长鞭竟再度经不起他这含有元亘之力的招式,“哩”的一响又削去一大段,河魔金易的成名绝技“十八复浪手”中精华:“一掀涛”“二吹纹”“三吸浪”“四鼓波”‘五倾流”一连五抬十四式,有如狂风呼啸,怒海排山,自每一才空间,每一丝隙缝中汹涌压去,威力之大,足令天云为之色变!
寒山重冷冷一晒,像煞流星曳空,一闪而出,又在身形闪出的同时,在叮当急响的铃声幻迷中,再反扑而回,大旋转之下天雷暴鸣似的一式“神转天盘”,在寒光辉灿,皮盾回环里,“鬼手夺魂﹛u妖姘p三劈”一并展出,剎那风啸气荡,愁云惨雾迷迷漫漫,河魔金易的十八复浪手第六式“六激旋”“七推澜”方才施出一半,已觉得口鼻俱窒,耳鸣目眩,他双臂一抖,大翻身,倒射而起,但是……
寒山重那阴沉幽冷的语声,仿佛冤魂不散般紧紧响在他的耳旁:“神哭鬼嚎……”
一片耀眼的冷电,一股寒栗的气息,宛如在这瞬息之间已经笼罩了天地,掩遮了万物,全身血液猛然冲上河魔金易的脑袋,他面孔赤红如火,厉嚎一声,拼命将十八复浪手中的绝技之绝“十七奔河”“十八注海”同时推出,掌影暴散飞舞,纵横交错,有如古洞中成千的蝙蝠惊哗震翼,飘窜漫天。
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之分一线,白虹公孙尘身与鞭连,长射而入,全身躬成一团,在进入双方的攻拒圈后,又霍然伸屈,掌腿残鞭,完全攻向寒山重而去。
三人的动作像是不差前后,像是将时间停顿了再凑合在一起,黑暗中,人影翻飞,寒芒辉霍,鞭卷如蛇,掌似石溅,而在人飞,芒舞,鞭卷,掌飘的一剎间,一大篷鲜血像自一个猛力挤压的气囊中爆溅,喷洒周遭五丈方圆,一颗斗大头颅,滴溜溜的飞上半空,又漓溜溜的落在震慑于一旁的梦忆柔身前,另一条淡淡的黄影,却弹射而起,带着点点洒落的血星子跃窜入林木的黑暗中,一个凄厉得不似自人类口中发出的嘶喊声摇摇传来,宛如地狱鬼泣:
“奔月落入冥寂了啊……白虹断了……奔月落人绝渊了啊……白虹颓了……”
空气中一片沉寂,死样的沉默,周遭的强烈血腥味在飘荡,刺鼻而呕心,这夜,这山岭,这林木,都像在轻微的叹息,幽幽的啜泣。
寒山重闭着眼站在那里,胸前微微起伏,额际湿淋浴的汗水聚成几颗珠滴淌下,坠落入尘埃之中。
梦忆柔惊恐的瞪视着身前那颗丑恶而恐怖的头颅,这是白虹公孙尘的,他那失去生命色彩的脸上泛着死灰,刀疤像一条钻土的大蚯蚓突浮在紧绷的脸皮上,颈下血肉模糊,一双眼球凸出目眶之外,上面蒙着翳雾与血丝,不甘心的,也瞪视着梦忆柔。
缓缓的,寒山重已调顺了呼吸,他像是有着几分迷悯的揉了揉太阳穴,将朝斧插到皮盾边缘的扣环上,慢慢来到梦忆柔身边。
这丽人儿的恐惧,鲜明的表露在她那张迷人的面庞上,她双手紧握,不敢看,却又中邪似的移不开目光,呆呆的注视着公孙尘那颗在半个时辰前还是活生生的脑袋……
寒山重轻轻蹲下,静静的道:“这颗人头,假如自他主人身上移了位置,不论移在什么地方,他的情形就完全与连在原来的颈项之上不同了。”
梦忆柔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栗,仿佛才从一个凄怖的梦属中惊醒,她用手捂着心口,惧怕的道:“你……寒山重……你杀了他们……”
寒山重淡淡的一笑,道:“太残忍,是么?”
梦忆柔的心神这时已大半恢复过来,她的双目中有着隐约的泪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低哑着声音道:
“在五台山,舅父只教我武功,教我如何防身,如何在遭遇困难时自救,如何躲开那些不怀好意的歹徒,母亲又是那么呵护我,爱我;好象……好象这世界上没有血腥与无礼,他们的亲善纵然是虚伪的,但看去也那么自然与真切;母亲爱我,护我;舅父教我,开导我,他们给了我很多,予了我很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