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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用以作为暗器的钢圈,每一枚大小仅如指环,沿留处打磨得锋利无比,一经出手,空中顿现三点流星,一闪而至。
夜行客果然疏忽了这种暗器的厉害。这该归罪于他生平从未也不曾有过对付这类特殊暗器的经验。
三枚钢圈一闪而至,这人身子半侧,右掌向外一吐,“呼”的一声发出了一股掌力。
照常情而论,掌力无坚不摧,三枚小小的钢圈势必迎势而坠,可是事实上却大非如此。
夜行客的掌力尽管是其势如墙,可是钢圈中空,透空而过,其势亦急。在那人身子尚未完全拔脱之前,三圈在一片极细的尖啸声中一涌而到。
那人陡然发觉到其势不妙,已是晚了一步!
总算这个人一身内外武功,均已臻至极高之境,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他腾在空中的身子,施展了一式“云中卷”。
所谓“云中卷”者,乃是一种内功轻功兼具的绝妙招式——
但只见他美妙的身材,在空中一个倒卷,有如空中舒卷那般的轻巧!
身子方一卷过来,两脚猝分,一双足尖用“点金灯”的绝招,已把最下方的一对钢圈子踢落在地,可是当中的那一枚钢圈,却是来得太神速了——
其实谭雁翎的手法之微妙,也在于当中这一枚钢圈。
就在这人一双足下方自分开尚未收拢的一刹那间,当中那枚钢圈霍地弹跳而起,只听得“哧”的一声,已透过了这人身上的衣服!
表面上看好像仅仅是穿过他的衣服而已,事实上只有受者本人心里有数,无论如何,眼前这个人已难以掩饰他的狼狈,保持他意态翩翩的从容身法了。
在空中一个倒折之后,这人身子像是一片飘空的枯叶,落在了丈许以外——
谭雁翎一招得势,焉能就此住手?只听他嘴里厉叱一声,双掌一搓,用“龙形二式进身掌”,身子有如一道破空匹练,“嗖”的一股疾风而袭到了对方身前,双掌一上一下用“双撞手”手法,向着这个人腹肋之间猛撞下去!
这个人似乎未曾料想到竟会受伤,一时间却也有点惊慌失措——
再者,他似乎又有点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虽是负伤紧迫之间,仍然是深深地垂着头。
谭雁翎的双掌推到,他两只手不得已向前递出,紧紧抓住了谭雁翎的一双手腕子。
谭雁翎顿时全身一震,发觉到对方惊人的内力,正自透向自己一双手腕的“曲尺穴”。
眼前已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谭雁翎要想挣脱对方的双手,就非得要先挣开对方透入自己双腕的那股子内力不可!
这般情形之下,两个人可就一时纠缠不开了。
在如此过程里,谭雁翎也曾想到要看清一下对方的脸,看看他究系何人,可是对方这人头垂得很低,像是有意躲避着自己,再者他双手之间所连施而出的力道,确实惊人已极,不容得他不全力以拒。
霍地双方身子同时大震了一下,谭雁翎足下通通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只觉得胸前一阵发热,顿知不妙,总算多年内功,尚能制止住这口鲜血不喷出来。
这当口,对方那个人早已如冲天大雁般地拔空而起,飘飘乎坠落于院墙之外。
只由其腾身而起的一刹那,谭雁翎仿佛看了一下他的侧面,那也只是惊鸿一瞥罢了。
谭雁翎忙气贯丹田,强制着胸内翻腾欲出的一口鲜血,怒叱一声,腾身而起,当他飞扑上院墙的一瞬,对方早已逃之夭夭了!
桑南圃像是燕子般轻灵快捷来到了“迎春坊”自己的房前——
他的脸色略嫌苍白,有一点出息沉浊——是因为他受伤的缘故。
仿佛记得来时灯是点着的,何以这时看上去里面一片漆黑?
大概是自己记错了吧?
略一思索,他遂即推门纵入。在暗中摸出了千里火,迎空一晃,顿时火光大盛!
他点上了灯,熄了千里火,一双光华内蕴的眸子由入门处以至自己的睡榻,细细打量过去。
——他确信这房子里曾经有人来过。
并且这个人还曾翻察过自己的东西,当然他可以断定对方翻察的结果,定必是一无所获。
“这个人已经走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就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在关窗户的时候,他特别注意到窗榻上有一点小小的灰土痕迹,看上去不过像指尖那么一点点大小。
可是桑南圃审视再三,心中有了见地,断定来人是由这窗户进来的,这一点小小痕迹,正是来人足尖点踏之处,那么以此推想,来人轻功相当可观了。
桑南圃脸上微微带出了一丝冷笑。
这人轻功不错,可是还未能达到与自己颉颃的地步。
这一点他大可不虑。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要来?他是来找些什么?
“莫非自己行藏败露,引起了什么人的猜测?”
想到了这些,可就不能不使得桑南圃内心生出了一些警惕之心!
仁立在灯案前他神驰了一刻,只觉得衣层间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敢情侧肋间那袭长衣,已为鲜血染红了。
他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带出了一丝苦笑——
自从青城技成,涉足江湖以来,他还不曾打过败仗,更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在别人手上负伤——虽然对方是施展卑劣的暗器,而且并不曾依照武林的规矩事先示警,然而无论如何自己是败在他这种暗器手法之下了,而且还负了伤!那是一种什么暗器桑南圃到现在还想不通,在他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件惭愧之事——
衣服脱开来才发觉到整个的一件中衣全部让血染红了,成了名符其实的一件血衣!
伤处不过是一道小小的血槽,约莫有两分深浅,只是破口之处,里面的肉全部自翻出来,鲜红的血,兀自汩汩地外流不已!
桑南圃一连在伤处附近点了几下,流血顿止。
他手头上有上好的刀伤药,当下就找出些来,正待向伤处洒下去———
蓦地一人冷笑道:“别胡来——”
说话声俨然女子口音!
桑南圃大吃一惊,以他听视之觉,竟然未能事先发觉到室内藏有一人,只这一点可就过于失之大意了。
话声一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翩然由室角步出——那里原来放立着衣柜与一些箱笼,她就匿身那里,竟然不曾为桑南圃发觉。
一袭雪白的披风,大红缎子的骑马紧身裤,足下是一双薄底的鹿皮快靴,这些烘托着她修长婀娜的身材,确是令人击节赞赏。
这些固然很美了,可是她的脸更美。
桑南圃只看了一眼,禁不住微微一怔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含着浅浅的一层笑意,轻轻迈着脚步,她姗姗来到了近前。
桑南圃由于衣衫不整,袒胸露怀的有点不好意思,他匆匆后退了一步,赶快把衣服拉拢上。
来人——谭贵芝,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在乎这些,我先瞧瞧你的伤再说!”
说时不容桑南圃解说,径自伸手拉开了对方的长衣。
桑南圃又是一怔,一时真不知何以见拒,恰好身后是一张木靠椅,他就坐了下来。
“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姑娘借后一步,才好说话!”
他冷着脸说了这几句话,满打算对方女孩子家脸上定然挂不住,可是事实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那位谭家的大小姐,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把一双剪水瞳子翻起来,似嗔又笑地看了他那么一眼,又已把目光回到对方身上伤处。
伸出两根春葱般白皙细长的手指,在他伤处附近轻轻按了一下——
“疼不疼?”她翻着眼睛道:“可得说实话。”
桑南圃身子一抽,眉头皱了一下。
“有一点。”
谭贵芝瞧着他,哼了一声,道:“有一点点?哼!我看还疼得很呢!”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的手指又按在了距离伤处颇远的另一个地方——也就是桑南圃右乳下三四分处——
“这里呢?”
说这句话时,她的脸可就有点不自在地红了——
手指头只轻轻按了一下,赶快就收了回来。
被她手指按处,顿时引起了抽筋似的一阵奇痛感觉。
桑南圃忍不住身子缩了一下,却没有出声音。
“很疼是不是?”
桑南圃拉上衣服,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先回避一下,容在下略事包扎才好说话!”
谭贵芝一双妙目,含蓄着神秘的感触情意,在他面上一转,鼻子里娇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是什么节骨眼了,你还谈这些?”
妙目一转,轻轻一叹,忍不住又笑了一下,道:“上一次你在半路救我的时候,可曾想到了男女授受不亲?”
桑南圃道:“性命相关,自不能拘于细节。”
“这就对了,”谭贵芝瞟目看他,似嗔又笑地道:“还不是一样的!”
桑南圃不禁大吃一惊,说道:“姑娘之意是?”
“桑兄,你真不知道?”谭贵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中的是什么暗器,你不知道?”
桑南圃摇摇头,微哂道:“不过是皮肉之伤罢了!”
谭贵芝道:“皮肉之伤倒是不错,可是因为暗器之上有剧毒,桑兄你不可不防!”
桑南同顿时一惊道:“真的?”
也就在一刹那,他忽然感觉到伤处四周有一种麻麻的疼痛感觉,心里也就相信了三分。
谭贵芝一笑,说道:“你自己可觉得了?”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如此说,一定知道在下中的是什么毒药暗器了,尚请赐告,不胜感激之至!”
“我当然知道!”
一面说,一面坐下来,一双眸子观察着对方的脸,缓缓地道:“我不但知道,而且尚能解救,不是我夸大口,武林中除了擅打此暗器者之外,能够解除这种毒药的人,大概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桑南圃道:“那么擅于施展这种暗器的人又有多少?”
“也只有一人!”
“是谁?”
“我爹!”——说到这里,她那张原本含有甜蜜笑容的脸上,顿时现出了一片寒冷。
冷冷一笑,她接下去道:“桑兄,这正是我要请教你的,请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桑南圃微微一怔,冷笑道:“姑娘好精明的眸子!但请放心,在下眼前并无意要取令尊性命!”
谭贵芝顿时神色一变,冷冷地道:“果然不错,自从你一来,我就看出了你这个人有些不对——你跟我爹爹有仇?”
桑南圃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姑娘问得太直了,恕在下不知所答!”
谭贵芝睇视他,微微摇了一下头,喃喃道:“不像……如果你跟我爹真有仇的话,你又何必救我?”
桑南圃苦笑了一下,暂不作答。
谭贵芝妙目一转,道:“那天我见识过你的武功,我爹绝不是你的对手,你要真想杀他,也不是一件难事,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出手?”
桑南圃又笑了一下,仍然不发一言!
谭贵芝费解地又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无可奉告!”
谭贵芝忽然道:“你真的姓桑?”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姑娘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是有一点。”
说到这里,她身子微微向着案头一倚,一只白酥酥的粉腕支向腮旁——
她微微眯着双眼,疑惑地道:“你——可认识一家姓梁的人?”
此言一出,对面的桑南圃陡地吃了一惊——只是外表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姑娘怎会有此一问?”
他在问这句话时,眸子里闪烁着深沉的光芒,紧紧逼视着对方。
谭贵芝微微一笑,道:“这些话咱们等会儿再谈,现在先为你治伤要紧!”
说着侧身由豹皮革囊内取出了一个青绸子缎包儿。
打开了那个缎子小包,里面是一个青瓷的小长瓶,另外,有一根细长的青竹筒儿。
她信手捏开了竹筒一端,即由竹筒内倒出了一束长有七寸许的钢针。
桑南圃自从得悉暗器上猝有剧毒之后,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