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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刚刚说罢,萧景月却忽的从凳子上站起,轻声开口,“请留步。”
忍不住,他终是开了口,桑千雪也随即转过头来,看着三人淡淡道,“这位公子有何事?”
——这位公子,有何事?
多么生疏的语气,多么叫人不爽的称呼。
萧景月亦不回答,随即大步走到她身前,可未等他站近,桑千雪却条件反射一般后退几步,眼底满是防备的神色,“这位公子,有话你大可问便是,不必离得那么近!”
看着她逃避自己,甚至连靠近也不允许,萧景月蓦地一笑,笑意却极苦!林子飞与林长青也慌忙走上前来,却被他拦住,随后听他沉声道,“好,我不靠近便是。”
不知为何,刚才在他靠近的那一瞬,桑千雪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所以才忙不迭的后退几步。见他不再靠近,她索性扁扁嘴,催促道,“你有什么话就快点问吧,问完了我好进去休息。”
“我‘‘‘‘‘‘我只是想找你问路罢了!”稍有犹豫,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是谁,也没有告诉她任何事情,而是说了句毫无由来的话。
身后,林子飞与林长青皆是一楞,不禁疑惑的看着自家主子,想要帮他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着急的站在一旁。
见几人这样的架势,哪里是来问路的,生怕这个小公子被吓到,沏好茶的伙计慌忙迎上前来,轻笑着说道,“几位公子要问哪里的路,这方圆数百年小的都很清楚的,不如问小的好了!”
没有理会他的话,萧景月随即轻声道,“你可是要去京城?”
“你怎么知道?”惊问出口,她方觉得自己又多说了一句废话,索性顾不得形象,面向几人叉腰道,“我去哪里要你们管吗,真是莫名其妙!”
也不知怎的,今儿她的反应总是要慢几分,说话也变得有些迟钝,好像眼前这个陌生男人一靠近她就会万分紧张一般。
叉腰过后,她更觉这个模样不妥,慌得收了手背在身后,可手指却都已微微发抖。
她到底在怕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狭长的凤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站得这里,萧景月似是都能听清她稍稍加快的心跳,还有略显急促的呼吸。相处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窘迫的模样,她好像‘‘‘‘‘‘比他还要紧张!
眼睑微微垂下,眼尖的他很快就看清了那块从她长衫下只露出一截的坠子,双眼更是变得越发的深邃。
虽然她已记不得自己了,可那块坠子她却照样带在身边,思及此,他也终是有几分释然。
忍不住上前一步,他直直的看着桑千雪,柔声问道,“这些时日,你过得可好?”
或许一点也不好,不然又怎会连记忆也被抹去,更甚连他都不记得!
对面,桑千雪顿时错愕,“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也正好要去京城,不如我们同路吧!”话锋一转,萧景月随即强迫自己冷静,露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
这一笑,却更是让桑千雪觉得渗人。
这个男的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害得她也跟着变得傻愣愣的。嫌恶的甩甩头,她一口拒绝,“不需要,恕不奉陪。”
这个男人,美则美矣,话说却怪里怪气的,眉眼间还有几分妖气,还是少惹得妙!
转身,她推门欲要离开,还未抬脚便被萧景月紧紧的扣住了手腕,而她也好似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立即跳起来用另一只手指着外边大喊道,“你看,那里有一只猪在飞!”
“‘‘‘‘‘‘”
这样令人惊悚的话,就连萧景月也被她唬住了,等他感觉自己已经抓了个空时,棚里早没了桑千雪的身影。
听见屋后边渐渐走远的马蹄声,他不等他们二人回神,倏地转身奔出屋外,其速度快到令人咋舌。惊呆的看着已经走远的身影,店小二怎样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都怎么了?”
转眼间,所有的客人都走光了,可没一个人付钱,他的龙井也只得留着自己喝了!
骑着马狼狈的逃走,桑千雪坐在马背上紧紧的拉着缰绳,一边回头看着身后,她一边低声咒骂道,“那么大的雨,我跑什么啊,真是有病!我到底怕他做什么‘‘‘‘‘‘”
不知不觉,她竟顺着来时的路奔至了城外,如今官道上连个人影也没有,身后也没有半点影子,她终是松了一口气。策马走到路边,她找了一颗较大的树停下,下马后将马儿拴在树旁,打算先避避雨。
背靠着树干,她尚未将脸上的雨水擦掉,对面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差点吓得她跌坐在地。看清了对方的脸,她更是呆愣当场,不知是该继续再跑,还是找个地缝先钻一钻。
同样倚靠在身后的树干上,萧景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也不言语,那眼神直叫她浑身哆嗦。
“我说那个谁,你跟着我做什么?赶紧回家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此刻最见不惯的,便是对面那人一身干爽的衣服。凭什么她弄得跟落汤鸡似的才逃到了这里,人家却像变戏法一般跟了来,还未淋到一滴雨。
看着她生气的模样,萧景月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你走到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这一次我决不让你再离开。”
不论她记不记得,他都不会再放她离开。
决不!
就快抓狂,桑千雪忍不住吼出了声,“你神经病啊!”她本想再一顿大骂,可却隔着如珠帘一般的雨滴,她好似看到了他眼中渐渐涌出的水雾。
张开的嘴不自觉的合上,那一瞬,她突然觉得心好似在隐隐作痛。
直到,看清他脸颊上的泪痕,她终于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压低了声音说道,“哭什么哭,我又没欺负你,真是的!”
倒霉孩子,怎么就遇到一个那么奇怪的人。这个时候该哭的好似是她,怎么他反倒哭起来了。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揪一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索性再次翻身上马,咬牙将这个奇怪的男人抛在了雨中。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萧景月不禁抬起脚步,不自觉的跟着她走到路中间。这一次,他并未用运功避开雨水,任由那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冲刷脸上的泪痕。
——千雪,我已经等到你回来,等得好辛苦。
所以,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永远不会!
‘‘‘‘‘‘
翌日,雨过天晴,桑千雪早已骑着马儿赶到了凤阳,可她的后边却跟上了个甩也甩不掉的尾巴。
正午时候,她独自一人找家酒楼吃饭,那人立即又跟了上来,挑了她对面的桌子坐下。
翻着白眼瞪他,桑千雪悻悻的啃着馒头,店小二随后却殷勤的端来几道精致小菜,说是对面那位公子帮她点的。
这一路他就这么跟着,又是帮她安排住处,又给她添衣加菜,可谓呵护备至,但她却已经受够了。
丢下一块银子,她站起身来就要离开,但见那人也慌的起身跟上,寸步不离。
实在是忍不住,她转身走到他的身前,嬉笑着豁出脸皮说道,“这位公子,我要去茅厕,你也要去吗?”
“自然,我也是要上茅厕的嘛!”不似昨日的阴沉,他反而咧嘴一笑,那绝美的笑颜顿时晃花了这店中其他食客的眼。
上茅厕这等不雅之事,从他口中说出来,竟也变得那般顺耳。
看着他欠揍的笑脸,桑千雪只得无奈的转过头去,迈着大步子离开。身后,那人更是不知死活的问道,“怎么,你不去茅厕了吗?”
“我去死。”背对着他,桑千雪气呼呼的说了一句,随后朝着大街走去。
盯着她的背影走了一小会儿神,萧景月随后也跟了上去,嘴里还低声嘀咕道,“那我也不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着实成了一道风景,引得周围的人频频指点,皆被两人拉走了神。
路边卖白菜的大婶也忍不住笑看着他们感慨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子,可惜啊可惜,若是一男一女便好了,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会是最登对的。”
听着卖菜大婶的话,萧景月微微勾唇,三步跨坐两步走到桑千雪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听见她没,我觉得他们说得倒也在理!”
曾几何时,他们也曾一同逛过街,而那些人无不对两人投来羡慕与赞许的目光。今日,他们亦是同样的看法,只可惜桑千雪都已不记得这些,一点也不记得了。
见她依旧瞪着自己不说话,他只得悻悻的闭了嘴,紧跟在身后。两人都迈着极快的步子,很快便转出了喧闹的大街,来到一处行人较少的巷子口。
桑千雪猛地停住脚步,萧景月也紧随其后站在了原处,而后便见她转过身来沉声问道,“你到底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见她是真的恼了,萧景月随即收起笑脸,“到你记得我的时候。”
“什么记不记得你,你又不说清楚,我怎么能够记得!我求你了,别跟着我了好吗,我还有事要做,没时间陪你。”他越是这样,她便越想早日回到京城,早些找回她的记忆。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她真的很想弄清楚!
“我知道,你要回京城嘛,正好我也要回去,所以自然要跟着你。”
“那我就不去京城了!”负气的说罢,桑千雪也有些后悔。
略微一愣,萧景月立即道,“无妨,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你到哪里我都会跟着。”
“你够了!”终是忍不住大吼一声,桑千雪沉下脸来,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烦,我才不管你是谁,总之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你赶紧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气得不轻,她索性不再顾忌什么,将难听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她只想把这个男人早点赶走,免得他老是让自己心神不宁。
这一次,萧景月终是不再纠缠,也没有答话。
两人皆是静立在原地,相互看着对方,一动也不动。
这一刻,桑千雪却突然没了底气,看着他那深邃的黑瞳,心乱不已。在那里,她好似找到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仿佛能够从他眼中看到她想知道的诸多答案。可她却也有些惧怕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
半晌,她不打算再沉默,随即转过头去看着别处,低声说道,“你自己保重吧,我先走了。”
“慢着。”轻声开口,萧景月随即从怀中掏出那只玉簪,缓缓走到她面前。看着手中的玉簪,他不禁自嘲一笑,随后将簪子放进她手中。
“这个是我赠与你的,自然该物归原主。”
“你‘‘‘‘‘‘”什么意思?他何时送过这个给她?
惊讶的看着他,她刚想问个清楚,随后却又见他从腰间取下两个平安符,一同放到她的手上,“这个,是你赠给我的平安符,既你已不记得,那我留着也无用,还给你吧!”
“这‘‘‘‘‘‘”更是疑惑,桑千雪随即抬起头看着他,而他却已垂下眼睑,收回手沉声道,“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也不会再跟着你。”
转身,他看向前方,只背对着桑千雪道了声保重,随后便迈着步子离去。看不清他是何种步伐,仅几个闪身便已消失在桑千雪的视线中,无影无踪。
拿着手中这两样奇怪的东西,桑千雪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半晌后只得沉声道,“什么人嘛,话也不说清楚,跟萧云岩的古怪脾气差不多!”
语毕,她蓦地一愣,随即皱眉自问道,“萧云岩‘‘‘‘‘‘萧景月,莫不是‘‘‘‘‘‘”
莫不是,他也姓萧?
想到此处,她不禁慌的抬头四处寻找,可周围哪还有那人的影子。心中顿时有种空空的感觉,她直直看向他离开的那条路,暗暗咬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