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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的供货渠道。她做这一切时,都将蕊娘带在身边,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听不听得懂,时常问她几句,点拨她几下。
待到一切进入正轨,蕊娘继续上她的富家小娘子培训课程,程四娘开始进作坊做活。她是手巧的人,学起做仿生花来并不难,难的是要成日坐在桌子跟前,只有吃饭睡觉上茅厕才能歇息片刻,而且作坊实行的是计件制,超过限额有奖,完不成就只能领一半的工钱。她本来只抱着学习的态度,没将那几个工钱放在心上,不料自从进了作坊,小圆就断了她的月钱。头一个月下来,她只赚了一半的工钱,穷到连胭脂水粉都买不起,她去找小圆哭诉,小圆却称,做活儿的妇人,不兴涂脂抹粉。她哭哭啼啼又做了半个月的工,渐渐习惯起来,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拿凉水抹几把脸,简单梳个发髻去作坊,中午就与其他雇工吃一样的饭菜,一直忙到天黑才落屋。
转眼要过年,山里送了羊肉和笋子过来,小圆怜惜她吃了一个多月的苦,便使人唤了她来,一同吃个饭。蕊娘还惦记着找她讨钱,低头看到她指间的薄茧,想了想,没有吱声。程慕天夹了一些块薄如纸的羊肉到火锅里涮了,沾了酱料放到蕊娘碗里,轻声催促:“快些吃,吃完爹爹带你上街办年货。”小圆碰了他一下,朝两个儿子努努嘴,程慕天又烫了一块肉,夹到她碗里,道:“男儿顶天立地,还消我夹菜?”小圆正欲反驳,午哥已将一块肉放到程慕天碗里,道:“哪敢劳动爹,该我孝敬你才是。”说着又给小圆夹了一块。程慕天和小圆相视而笑,这个大儿最皮,却也最讨人喜欢。
程四娘端着碗默默吃着,觉着自己是个局外人,突然听得小圆一声问询:“就要过年了,吃罢饭,四娘子过年挑几块料子,叫针线房与你做两套新衣。”程四娘问道:“可是要从我的工钱里扣?”小圆本没这个想法,听她这一说,再细细一思量,便点了点头,道:“也不为难你,预支下个月的钱罢。”程四娘掂量了又掂量,摇头道:“我的旧衣裳还没穿遍哩,不消再做,多谢嫂嫂费心。”
程慕天赞道:“这才是小门小户过日子的样子,将来嫁入寻常人家,好讨公婆喜欢。”程四娘无意得了哥哥的夸奖,惊喜冲淡了没新衣穿的伤感,觉得碗中的饭格外香甜起来。
小圆看着她勾起的唇角,若有所悟,一样东西,给与的多了,得到的太容易了,反而不被珍惜,就像程慕天这偶然才得一见的赞扬,片刻让她喜悦起来,若换掉了她去讲,定然没有这效果。
饭毕,程四娘惦记着做工,赶去了仿生花作坊,小圆带着三个孩子回房,与他们一人挑了两块料子,又唤针线房娘子来量尺寸。孩子们急着随程慕天去办年货,好容易耐着性子让针线房娘子忙完,一个个拔腿就朝外跑。
午哥跑得最快,率先出了大门,大走了两步,便见三丈开外蹲着个女孩儿,一身粗布衣裳补丁摞补丁,脸上冻得红红的,隐约还能瞧见用头发遮住的冻疮。辰哥紧随其后出来,见他看得专注,问道:“哥哥瞧甚么呢?”午哥指了那女孩儿与她看,问道:“你看她像不像素娘?”他们去年秋收时才去过庄上,辰哥瞧了几眼,也认了出来,点头道:“可不就是她,怎地跑到咱们家门口卖菜来了,让娘看见,又要骂你。”午哥捶了他一拳,道:“她卖她的菜,娘为何要骂我?倒是你念念不忘千千,让娘晓得,揍你个皮开肉绽。”
素娘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朝这边望了望,惊喜唤道:“午哥?”午哥摸了摸鼻子,走过去道:“去门房烤烤火罢。”
素娘“哎”了一声,半躬起身子,欲去背那个比她人还高的菜筐子,试了几下,却没背起来。午哥忙唤了门上的小厮过来,叫他们把菜搬到厨房去,向素娘道:“你的菜我买了。”喜哥嘴里含着糖,从旁边钻出来,数了钱与她,大方道:“不用找了。”
辰哥嫉妒喜哥总吃糖,却又不坏牙又不长胖,便挑他的刺儿道:“价都不曾问,说不准给少了,还叫别个不用找呢。”喜哥回嘴道:“我常跟着我娘买菜的,自然晓得价钱,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这两人开始斗嘴,一路斗到了车上去,单把午哥和素娘留在了原地。
程慕天抱着蕊娘出来,见到这情景,想出卖唤午哥,又想看看他如何行事,便将蕊娘送上车,叮嘱孩子们别吵闹,自己则悄悄走到一株树后,躲着偷听。
午哥低头,见着了素娘一双露着脚趾的单鞋,叹了口气:“快去烤火罢,叫婆子找双好鞋与你穿,就说是我吩咐的。”素娘欢喜应了一声儿,却没挪步,只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午哥答道:“去街上随便转转,看看热闹。”素娘瞧了瞧那辆大车,垂头道:“我还没逛过城里的街……”午哥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没有接口,转了话题,问道:“从山里到这里,就算快马加鞭,也得小半天时间呢,你何时来的?”素娘双臂交叉搂了搂紧,打着哆嗦道:“半夜里赶路,天未亮就蹲在这里了。”午哥又问:“你一个人来的?”素娘落了泪,答道:“我跟家里的老伯一起来的,他说天冷,先去街上吃两杯……”
午哥明白了,必是杨家派了个老奴带着素娘来卖菜,那老奴却欺主,单留了素娘在这里守着,自己溜去喝酒了。半夜赶路,清晨卖菜,穿得又这般单薄,应是很苦罢,他忍不住又叹气,问道:“吃饭了不曾?”素娘摇了摇头:“两顿没吃了。”午哥欲唤门上小厮,想了想,还是走进去叫了个婆子出来,让她领素娘去换身衣裳,吃个饱饭,再送她几个钱做路费回家——虽然素娘手上有卖菜的钱,但他晓得,那是不能动用的,不然就要的挨杨夫人的打。
他安排好这些,转身欲走,素娘却拉住他问道:“午哥,我年年与你做书包,为何不见你用?”午哥挣脱她的手,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素娘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哀怨:“去年你们去山里,喜哥与辰哥都这般讲……”午哥不好意思说是他嫌那些书包丢人,便敷衍她道:“我爹和弟妹们等我太久了,我得去了,回头写信与我罢。”
他这无心之语,却叫素娘记在了心里,回家到处翻找笔墨,写了一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信来,这是后话。
第二百零二章 素娘的信
婆子领着素娘去吃饭、烤火,这些她能做主,但与她衣裳和钱,凭她一个下人,办不到,于是就将此事报到了小圆那里。小圆正在翻看程慕天自编的外国语教材,听到禀报,随手从放零花钱的罐子里摸了一把铁钱出来交给那婆子,道:“我这里没有十来岁女孩儿穿的衣裳,去你们自己住的院子里寻寻,别拿太好的给她。”
婆子应着去了。阿彩将零花钱罐子的盖儿放好,担忧道:“这是午哥领回来的呀,少夫人,怎地不着急。”小圆奇道:“不过领回来接济一把,我为甚么要着急。”阿彩道:“那辰哥与千千的事,少夫人怎地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小圆笑嗔:“把你嫁了个多话的小厮,你也变成话匣子了。辰哥能与午哥比么,那孩子心思细腻,容易放不开,不像他哥哥,拿得起放得下——扯远了,我看午哥对那素娘,根本就没甚么意思。”阿彩赞同道:“我瞧着也是,若真有意接进门,哪儿会让她上门房烤火,还是少夫人了解午哥。”小圆微微一笑,重新捧了书读起来。
天色将晚之时,程慕天带着孩子们归来,后头跟着抬箱子拎包袱的小厮们。蕊娘跑在最前头,将一支浮雕花的双股金钗插到小圆发间,大声道:“这是爹爹买了送与娘的。”
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小圆扶着金钗,抬头去瞧程慕天,果见他脸上一片通红。
程慕天几步走过来,捏了捏蕊娘的小脸,问道:“不是与你讲好,说是你送的?”小圆笑叹:“一把年纪了,老夫老妻的,送个钗子能怎地,偏你还害羞。”
她当着孩子们的面这般讲,程慕天的脸更红了起来,愈发觉得羞得没法见人,一头扎进了里屋。小圆欲跟进去,却被孩子们缠住,只好命人将茶送进去,自己跟了几个孩子去瞧他们买的过年物事。
孩子们买东西,不过是些吃食玩意等物,午哥拎了把六环刀,舞得虎虎生威,吓得仲郎到处躲;辰哥想买糖,程慕天没许,只带了几本闲书回来;蕊娘买的物事最多,足足装了一箱子,泥人儿、小炉灶、小壶、小罐、小瓶、小碗,一看就是要顽过家家的阵势。小圆捂嘴而笑,指着丫头手里捧的鸟笼与鸟,问道:“蕊娘,怎地又买鸟雀,你又不爱这个。”蕊娘指了指蹲在鸟笼下虎视眈眈的富贵娘子,撒娇道:“娘,它也要过年,我买个与它耍。”
小圆让她带着富贵娘子出去顽,把两个儿子和仲郎也赶了出去。程慕天听见外头安静下来,方走出来开箱子,将他与小圆买的各样事物拿出来献宝;而小圆亦有心意相赠,与他绣了个新荷包,且没将那颗红心再绣变形。
扫尘、吃年饭、守岁、放鞭炮、打灰堆……除夕过完,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
程家在临安还剩了几家亲戚,正月里闲得无聊,都起了要热闹过上元节的心思。小圆看了程慕天一眼,故意道:“家里挂再多的灯也不热闹,热闹在街上呢。”这么些年过去,程慕天的心态,早已完成了从官宦子弟到商人的转变,大方道:“上元节,人人争相去观灯,咱们全家都去。”
此话一出,人人欢喜,几个孩子凑到一处,开始商量过节那天要买些甚么玩意回来。此时才过完年,仿生花作坊还未开张,程四娘独留家中无趣,也想去逛逛,小圆看了看她那双小脚,断然拒绝了她的要求。
元夕节未至,山中书信先到,原来是杨家素娘年前卖菜,将午哥的无心之语记在了心上,费了大功夫写了一纸信,趁着卖菜的功夫,交到了程家门房,再由小厮转递到了二门,再由二门上的婆子交到阿彩手里,层层转交,最后才到了午哥那里。
午哥头一回收到信件,十分高兴,先高举着父女弟妹小姑姑小叔叔面前炫耀了一圈儿,才坐下来拆封筒。
仲郎伸手摸了摸那信纸,心直口快:“粗、脏。”一向厚脸皮的午哥竟红了脸,辩解道:“她家穷,哪里来的甚么好纸。”他躲开仲郎,一个人藏在角落里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三遍,越看越是一头雾水,只好拿来请教小圆:“娘,素娘写的信,我怎么看不懂?”
小圆接过来一看,只见上头写着:“牛哥,上次卖彩,多亏你多多心好,把我的彩全买下,我才能早些回有。我又在给你疯书包,大概圆夕节便能得,到时我与你关来,咱们一起去看灯。”小圆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抬头问程慕天:“素娘来我们家门口卖过菜了?”程慕天正要点头,猛然记起,那天他是不光彩的偷听偷看的,于是摇头道:“你问午哥。”午哥急着弄清那封信的意思,胡乱点头道:“是,是,是,卖菜了,我只是叫人领她烤火吃饭了,并不曾乱了规矩。”小圆问道:“好端端的,上我们家门口卖菜作甚么?”午哥急道:“管她呢,反正我不曾逾了规矩。”那天的情景,程慕天是瞧见了的,便冲小圆微微点头。
小圆松了口气,将那封别字连错字的信递与程慕天看,道:“女孩儿家,私底下送个书包甚么的,我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开口邀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