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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冒一回风险么?其实她另有拒绝辰哥的理由,却不愿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嫌贫爱富”,只道:“千千没念过书,没学过管家,没学过算账,这样的女孩子,进了我们家的门,让人瞧不起。”辰哥道:“三姑父和三姑姑也曾教她认了几个字,并不是大字不识,她还会绣花儿,会……”
小圆今日被她接连反驳,气得直拍小几,总算吓得辰哥闭了嘴。她在管儿子的事上缺乏能耐,只好将程慕天请了过来,揉着太阳穴道:“你儿子要娶千千,我说服不了他,怎办?”
程慕天看了看神色恭顺,眼里却倔强无比的辰哥,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十几年前,程老爷以庶出、无陪嫁之由,拒绝替他向小圆提亲,他亦是这般恭敬地半垂着头,嘴里却说着非她不娶,在挨过了几次鞭子,几顿板子后,终于逼得程老爷让步,使了媒人去何家。小圆虽是庶出,却能算会写,将两个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自挣了陪嫁带过来,让挑剔的程老爷也无话可讲;千千哪里能与她相比,既无礼数又无气度,虽然还算懂事,但在大宅院里当家,靠懂事能顶甚么用?程慕天从回忆到沉思,从深思到现实,出声道:“百事何为先?”
辰哥欠身答道:“百事孝为先。”程慕天又问:“你违抗父母之命,欲强行求娶千千,可是不孝?”辰哥不敢接话,一个人,若被认定是不孝子,不论作甚么都是要受人唾弃的。他见程慕天将“不孝”二字都搬了出来,心底一丝一丝生出绝望来,紧咬着下唇,动作僵硬地作了个揖,退了出去。
程慕天向小圆道:“你与他讲甚么道理,你说,他听,如此简单。”小圆还是愁眉不展:“他可不是午哥,大大咧咧甚么都放得下,得想个法子让他彻底死心才好。”程慕天道:“千千马上就要去泉州了,千里迢迢的,他不死心又能如何,顶多伤心些日子罢了。他今年才八岁,离成亲还早着呢,这么些年的时间,还不够他来忘掉一个人的?”小圆点头笑道:“是我着急,竟忘了他们要去泉州了。说起来,辰哥为何总惦念着千千,还不是因为周遭没有别的年龄相仿的女孩,不如咱们想些法子,让他多接触几个?”
大户人家的小孩子,都养在二门后,岂是想见就见的,程慕天扫了她一眼,道:“相媳妇时才能见。”他也担心辰哥继续误入迷途,便道:“他不能见,你却是能见的,何不与些娘子们多走动走动,替辰哥挑个好的?”深宅大院,诸多不便,便不如小门小户自在,小圆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半个月后,甘老爷的勾栏院,背着甘夫人也逛得差不多了,于是准备带了甘十二一家回泉州去。甘十二辞了玩具店的活儿,同程三娘两个把家里收拾了一番,发现他们的家当少得可怜,几乎全能打包打走,只有这个三进小宅和仿生花作坊放心不下。
程三娘还有些不死心,特意挑了辰哥放假在家的日子,借着要与小圆商讨仿生花作坊的事体,带了千千回娘家来。小圆一见千千打扮的花团锦簇,就晓得程三娘安的是甚么心思,她与余大嫂打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悄悄退了出去,将两位小少爷送去了金家耍。
程三娘上回得了小圆的教训,这次不敢再贸然提辰哥,只借了正在描红的蕊娘扯闲话。恭维道:“嫂子将蕊娘教得好,这几个字写得极秀气。”小圆谦虚道:“写着顽呢,将来能记几笔帐便得。”程三娘愣道:“还要教算账?她又无须跟我似的操持生计。”小圆笑道:“你以为嫂子是光靠一张嘴管家的么,家里家外的事,甚么都得懂,不然就要让人拿捏了去。”程三娘本是想借蕊娘引出辰哥的话题,却不想被这话听住了,她想了想自己对千千的教育,感叹道:“蕊娘真真是辛苦,我们千千每日里只学绣花和织布,已是成天喊累了。”
小圆笑道:“蕊娘也不辛苦,女工一事,我只要求她能绣几朵花儿便成,至于织布,更是不用学,她将来是要当家管事的,学那些没有用处。”不论甚么,都是不怕夸,只怕比,程三娘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开口道:“嫂子此话差矣,我在家时候学了女工,嫁到甘家,不是一样把家里管得妥妥当当?”
小圆暗笑,她那小宅子,通共不下十个下人,进帐开支都在一个本子上,那也能叫管家?她过惯了小日子,但泉州甘家可是富贵不下程家,等到她进了大家庭,就晓得今日的话是多么可笑了。
程三娘见小圆垂首不语,还道她是认同了自己的话,便继续深入话题道:“儿子可不比闺女,将来娶的儿媳,要是与自己不贴心,恼火着呢,嫂子,你说是不是这理?”
小圆看出了她的循序渐进,十分想把她赶出去,又不愿在她临行前还闹翻脸,只好耐着性子点了点头。程三娘欢喜起来,道:“千千是你的亲外甥女,有谁比她更与你贴心?”
是甚么让知进退的程三娘变成了牛皮糖?是生活的担子太重?是对女儿的爱太深?小圆恍惚间觉着不大认识面前此人,讲出一句让程三娘刺心的话:“自然有比她更贴心的,我娘家并不少内侄女,我三哥也快任满回临安了……”
为了让程三娘死心,小圆故意装出一副向往的模样,凝望着窗外,抄手游廊下挂着几只鸟笼,养着几只肥鸟,惹得比鸟更肥的富贵娘子跃跃欲试……程三娘锲而不舍地在耳边唠叨,直到富贵娘子累趴下,小圆的脖子变僵硬,她才醒悟到自己是没有希望了,于是绝口不提仿生花作坊的事体,牵了千千的手,满怀不忿地离去。
蕊娘见她告辞,忙将小圆拉到软塌上躺下,用软软的小手帮她捏脖子,嘟着嘴道:“三姑姑再不走,娘的脖子就偏了。”这么个小人儿,居然瞧出端倪来了,小圆惊奇问道:“你怎么晓得娘是在敷衍你三姑姑的?”蕊娘伏下身子,将小脸贴到她的脸上,道:“娘不是说过,若与人讲话超过三句她还不应答,就不必再讲了,她定是不想听。”
“小人精。”小圆搂过蕊娘亲了一口,又与她讲些亲戚间的恩怨纠葛,分析是非对错,为她将来的婆家生活打基础,暗暗感叹,到底是亲生的,不用忌讳甚么,若换了程四娘那里,这些话如何敢讲,一个不慎就被传作了挑拨是非的长舌妇。
第二百零一章卖菜的素娘
小圆也是被程三娘闹腾的,竟没有想起仿生花作坊的事儿来,直到他们回了泉州,宅子卖给了牙人,她才记起,程四娘还没着落呢,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娇养在家里,遂使了人去打听。
去的人还没回来,阿绣先来了,禀道:“少夫人,丁姨娘总不能一直关在柴房,送到庄上去做农活罢。”小圆慢慢摸着镶在袖口的皮毛,将蕊娘唤了进来,问她道:“丁姨娘险些将你四姑姑卖掉的事体,你也是晓得的,你认为该如何处罚她?”蕊娘翘了嘴巴:“四姑姑也不好,借了我的钱不还。”小圆笑道:“待她做活儿赚了钱,你向她讨去。”蕊娘高兴起来,问道:“丁姨娘是妾呀?”小圆点头:“是你祖父的妾。”蕊娘想也没想就轻松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既是妾,不怪了,就卖掉。”
小圆笑起来,向阿绣道:“原来是我糊涂了,还不如孩子明白。”阿绣会意,出门寻了人牙子,将丁姨娘卖作了一个老妈子。
小圆有意让蕊娘学着点,便取了个小算盘让她坐到旁边拨,一起等着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不多时,有人来回报,称,程三娘的宅子虽空了,但仿生花作坊还在原处,牙人天天来催他们搬地方,但薛家大嫂二嫂却无钱拿出来另租场所。
小圆微微颔首,原来是交与了薛家两位娘子,三年前薛家分家,那二位没从陈姨娘处捞到好处,如今连房子都买不起,哪有钱办作坊。她吩咐阿彩道:“去问问薛家大嫂二嫂卖不卖作坊,价钱几何。”
阿彩领命而去,不料薛家那两位娘子,把对陈姨娘的怨恨转嫁到小圆身上,将价钱抬得高高的,一副我就是要宰你的嘴脸。小圆听说了情况,笑道:“钱再多也不能被人宰一刀,她们既然没有诚意要卖,也只得罢了,我另开一家。”
程三娘仿生花作坊的经营模式,还是程慕天教与的呢,小圆要再开一个,真是再简单不过。她将阿绣唤来,把她现领的差事交与旁人,任她做了作坊管事,教她如何进货,如何销卖,如何雇人。
阿绣原本就替她管过生意的人,一点就通,按着她的吩咐,准备将最后一道院子隔断一半,对外另开一个门,用作做花的场地。她想着程四娘还在最后一进院子住,就禀明了小圆,让她挪出去几天,待院墙砌好了再搬回来。
程四娘重回程家后,轻易不敢出房门,这次借了搬屋子的机会,悄悄寻人打听丁姨娘的下落。丁姨娘被卖的事,小圆并未叮嘱要瞒着,被问的婆子便照实回了她。程四娘听了这消息,险些晕过去,死死抵住夹道的墙壁才站稳了。她跟着钱夫人住时,要不是丁姨娘护着,早就被折磨死了;那个辛苦生她,护全了她性命的生母,居然被卖掉了!她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身子发软,那婆子见她神色不对,忙上前扶了她,欲送去房里。
程四娘却强撑着道:“送我去嫂嫂那里,我要问一问,我姨娘究竟被卖去了何处。”那婆子心道,卖人不都是一样,天南地北,凭各人运气,她怕把程四娘气出个好歹来,不敢讲出口,只好照了她的吩咐,将她扶到小圆跟前。
小圆正在听阿绣讲纺生花作坊的事体,并未朝她这边看,她如今不敢造次,再心有不满,也只能等着。小丫头捧了一盏茶放到小几上,轻声道了个“请”字。程四娘摸了摸盏壁,触手光滑,乃是个上等精品建窑黑釉兔毫盏,端起来浅啜一口,芳香浓郁,却是她从未喝过的品种。她见小圆忙碌,有心从阿彩这里套话,便问她这茶的名字。
阿彩不答她的话,却取了张茶方,念道:“孩儿茶末和茶各一两,檀香一钱二分、白豆蔻一钱半劳动力、麝香一分、砂仁五钱、沉香两分半,冰片四分,再加甘草膏与糯米糊调和成茶饼。”程四娘纳闷道:“我不过问个茶名,你念这一串子作甚?”阿彩道:“这是香茶,少夫人费了不少功夫,才寻了个点茶高手来,调了这一盏子茶。”
程四娘奇道:“嫂嫂不是不吃这样的茶的?”阿彩道:“哪里是少夫人要呼,这是特特为四娘子准备的。少夫人说了,四娘子将来去了婆家,少不得要随婆母的口味,吃古方调和的茶水,不如现在就吃起来,免得到时候口味难调。”
程四娘望着手中的茶水,喃喃道:“嫂嫂……想得如此周到……”她一口一口将茶水饮尽,待到小圆忙完,问她所来何事时,她已不想提丁姨娘一事,起身行礼辞了去。
小圆诧异道:“特特跑来等了我这一会子,怎地不说话就走了?”阿彩微微笑道:“大概是想念少夫人了,过来看看。”小圆自然不相信这个说辞,但也未再追问。
几日后,院墙砌好,仿生花作坊开了起来,薛大嫂薛二嫂的那个作坊,搬到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也还在继续经营,但小圆没有手软,仗着本钱雄厚,支支花都卖得比她们便宜,没出半个月就挤垮了她们,从此垄断了小半个花铺的供货渠道。她做这一切时,都将蕊娘带在身边,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懂、听不听得懂,时常问她几句,点拨她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