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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另一头君亦瑶在那名小婢带领下折了回来。走到近处,她嫌恶了看了一眼他涨鼓鼓的衣服道:“母妃说的没错,贱民果然是生贱民的,即便生在皇宫也脱不去下作的本质!来人,把这个偷东西的贼拖下去打!”
“等等!”一个清软的声音响起,预备逃跑的君亦衍一分神,双臂已被抓住,来人矮矮小小,穿着绿色的小夹袄,竟是刚才的那个小女孩又折了回来。
“他不是贼!”小女孩走到近处也不对君亦瑶施礼,径直对那几名侍卫道:“放了他。”
“你是谁?”君亦瑶皱眉道:“他分明就是贼,赃物都在他衣服里呢!你再管闲事本公主连你一起治罪!”身旁的小婢忙拉拉她耳语道:“这个小丫头刚刚似乎坐在太妃娘娘身边,公主还是不要得罪她……”
“岂有此理,本公主还会怕了一个贱民!”君亦瑶狠狠剜了她一眼,指着君亦衍道:“你说他不是贼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他怀里的糕点。我在这里赏花,肚子饿了,才吩咐这个小奴才去帮我去取一些回来的。”小女孩边说边走到君亦衍身边一本正经道:“你跑到哪里了,让本小姐等这么久!”
吃惊之下,却有几分感激,正要说明自己不是小奴才,那小女孩又佯作不耐烦道:“快拿出来呀,我饿死了!”说完伸手就要往他怀里掏。君亦衍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别管我了,你快走,我不想连累你!”
小女孩愣了愣,身后君亦瑶似笑非笑道:“哦?这位小姐,那你说说看这个小奴才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将那小女孩她拉到一旁道:“不用理,你快走……”那小女孩却按住他的手,越加镇定的笑道:“不过让他帮我取糕点,我怎会知道一个小奴才的名字!”她小小的个子,声音里还带着软糯,面容也极稚嫩,那眼睛里却有着不同于六岁孩子的坚定和沉稳。
“让本公主告诉这个小奴才叫什么吧……”君亦瑶笑的得意:“他姓君名亦衍。”
“君姓,亦字辈……”小女孩皱着眉头思索着,半晌那张一直镇定自若的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诧异看向身后的男孩子道:“你是皇子?”
有谁会想到堂堂君国的四皇子竟穿的这样寒酸呢,其实他的衣裳只是破旧了些,与奴才们的还是不一样的,这小女孩大抵是第一次进宫,不知宫里的太监服是什么样的,看他穿的破旧,才将当做成了个小奴才。君亦衍眼神黯然,半晌轻点了下头,放开她的手,上前道:“与她无关,你放她走吧,你要出气就冲我来!”
“见本公主不跪拜,一个也别想走,都给我打!”君亦瑶厉声吩咐道,
“公主!她是太妃身边的人,太后娘娘……”那刁蛮小婢忙小声提醒道。
太妃与皇祖母交好,母妃告诫过自己要讨皇祖母高兴,不准惹事的,可放这臭丫头走了自己岂不是太没面子,君亦瑶想了想对那小婢耳语几句,小婢立即心领神会。
她们被蒙着眼丢进了暗宫,君国皇宫下建有暗宫,以供危难时皇室成员逃命用,暗宫每座宫殿下都有,之间道路四通八达,每座宫各有一个出口。漆黑无光,那小女孩似一点也不害怕,一言不发地在黑暗中迈着步子,半晌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她又退回去,拉着男孩的手将他往前面带。
“你能看见路?”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在那只软软的小手牵住他的手时他竟然感觉到一丝温暖,即便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他也敢放任自己跟着她的步伐坚定前进,毫不担心脚下会是陷阱面前会有墙壁,或许,因为她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了他的人。
不消一会儿就出了暗宫,他认出这里是冷宫,门窗四壁,殿门也被上了锁,他们被关在了里面。萧索空寂的冷宫里,两个七八岁的孩子靠着门抱膝坐在地上。男孩捂了捂怀中的糕点,心中默念,习儿,一定要等着哥哥。想了想,他摊开怀里的包裹,问那小女孩:“你饿吗?”
小女孩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等她吃完君亦衍将剩下的包好放入怀中。
“你为什么要折回来?”
“反正已经帮了你一回,不帮到底,那我之前做的不是白费了。”小女孩答的坦然。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帮我?”
“我饿了。”君亦衍讶然,却见那小女孩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原来她帮他只是想要他手里的糕点。
“你真是皇子?”小女孩转头看他,问了他第一个问题。
男孩子默默点了下头,抓紧怀里的小包裹轻轻道:“习儿病了,他想吃荔枝糕……”
“父皇厌恶母妃,厌恶我和习儿,母妃疯了,她打坏了习儿的一只耳朵,我的右手…。。右手也不能拿东西了。”
男孩以为小女孩会安慰自己,没想到她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好半天才道:“受伤了可以治好,可是若治好了还是要被人打伤,有什么必要去治呢。”
“想不被人打伤就要让自己变的更厉害,你不应该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靠别人的保护永远是被动的,你为什么要寄希望于母妃父皇?”
生平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八岁的君亦衍一愣,若有所思。
“我爹就很爱我娘,我娘生了病,爹想尽一切办法想留下她的命,可我娘还是死了,爹一直以为是我娘是病死的,可只有我知道我娘是被二娘毒死的,她在我娘的药里下了毒。”清软的童音缓缓说道,没有一丝伤感的情绪,仿佛说的是别人的爹娘。
“那你爹知不知道?”
“不,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不说,你不想给你娘报仇吗?”
“爹很信任二娘,加上他认为我娘的身体百毒不侵,才放心将照顾我娘的事交给她,给了她下手的机会。现在告诉他也没有意义,我娘已经死了啊。报仇,我自己就可以的。”
“你娘百毒不侵,为什么还是被毒死。”
“世间总没有万分绝对之事,百毒不侵,也只是百毒,总有第一百零一种,一百零二种防不住的例外啊。这道理我娘也懂,可她仗着我爹爱她,认为我爹是一庄之主,只要有我爹就可以保护我们母女,所以总也不肯操心。可我爹也有顾不到我们的时候。人都得靠自己。若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被别人拿走性命,也没什么可冤屈了。”
小小的孩子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女童,心里是一片天翻地覆,为什么他总在抱怨,总在忍受,遇到事情后第一个想起的总是去找萍姑姑,去向一个小丫鬟寻求庇护安慰,却从没有想过怎样让自己变的强大来,没想过该怎样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怨恨又什么用,不是早就知道母妃与父皇是没指望的。这女孩子说的对,性命和尊严都是自己的,自己没办法保护,被人拿走性命践踏尊严,又有什么好抱怨。
母妃不就是把全部希望投注在父皇身上,一旦失去父皇的庇护,便从云朵跌进尘埃。
“你二娘,你不怕她害你。”
小女孩咧开嘴无声笑了:“她害不到我了,我把她杀了。我把她骗到后山,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君亦衍不敢相信:“你才多大……”
小女孩皱皱眉道:“我二娘也是觉得我很小,伤不了她,才对我放松戒备,那处悬崖我去过好多次,地形很熟,她才会猝不及防被我推下去。就好比蛇虫一样,能瞬间让人毙命的往往是那不起眼的小蛇,而不是看起来凶悍实则无毒的大蟒。”
“你怎么知道毒蛇和大蟒的区别,你见过吗?”男孩惊奇道。
“当然见过,”小女孩笑了笑,似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我妹妹,就是我二娘的女儿,曾经在我被子里藏了一条比手臂还粗的花蟒,还吓死了我的小丫鬟,她以为我会告诉我爹,我没有,只是后来,我在她的被子里放进了一条小小的却带有剧毒的蛇。
男孩睁大眼:“你妹妹,她被咬到了吗?”
小女孩点头,神色认真。
男孩眼睛瞪的更大了:“她死了?”
小女孩摇头:“我给了她解药。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欺我之人我必还之,并不想要她的命。那以后,她果然变老实了,不再来惹我了。”
……
那夜,当父皇身边的赖公公找到他们亲自打开锁门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临别时,那个落魄的小皇子从这那个矮矮小小却走的异常沉稳悠闲的背影大声喊道:“你叫什么,是谁家大臣的女儿?”
“我不是谁家大臣的女儿,所以以后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你要保护好自己哦,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好运的遇上人来救你。”
偌大的宫殿,一片空寂,只有母妃的哭泣,和不如意时打骂婢女宫人的声音。
还未到下课时间,他与习儿却提早回了来。原因是父皇突然驾临上书房,说要考考各位皇子们。
如往常一般,他与弟弟答不出父皇的提问。大哥毫无意外地得到了父皇的褒奖,三哥也得了父皇赏赐的一块腰佩,所有皇子公主,包括那个安小郡王都获得了去围场射猎的资格。只除了他与习儿。
父皇说:“你长洺儿一岁,却连弟弟也不如,洺儿能答出的问题,怎么你就答不出来?”
他无言。为什么自己就答不出来,为什么上书方中的学子中师傅们独独不肯教导自己和习儿,却背着他一次次对父皇说是他资质太过平庸。
父皇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摆摆手喟叹:“当真是蠢物,便与你那母妃一般……也罢,朽木岂可雕!”说这话时,父皇脸上神情是平淡的,连失望也没有。
他早已放弃了自己和习儿,从太傅对他说这瑜妃的这两个儿子实在没有可造之才那一刻开始,那之前,虽然父皇早已厌烦了母妃,看在这他与习儿面上,每月还是会去看上一眼,在那番话之后,他的父皇再没去过母妃的宫中。
母妃从此变的越加歇斯底里,从暗自垂泪打骂宫人婢女转变为打骂他和弟弟。
那一日,嫌弃婢女冬萍泡的茶没有掌握好水温,她抬手就将杯盏掷到了冬萍的头上,冬萍不闪不躲,不跪求不认错,只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看着她。她怒极伸手就要一巴掌甩过去,那个一直温婉的婢女却一把扣住她的手嘲讽道:“沉鱼宫还是当年的沉鱼宫,娘娘您还是当年那个风光无双的娘娘么?”
她脸色变的惨白,手指哆嗦,竟敢!到如今便连一个小小的宫人都敢瞧不起她!
无限的悲伤涌过,反忘记了忿怒,她眼泪一颗颗掉落下来,依然年轻绝美的面容上尽是悲戚,再不复方才的凶狠。眼泪与哭泣使父皇厌倦了她,终于,连这沉鱼宫中的内侍也看厌了她垂泪的样子。
冬萍松开她的手一抹脸上的茶水冷冷道:“日后娘娘要喝茶便自己泡吧!奴婢告退!”
他与习儿站在门口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切。其实,母妃的哭泣,他也厌了。
“萍姑姑…”
一直沉默的弟弟忽然喊了一声。
正要跨出殿门的冬萍脚步滞住,转头看到他与习儿,面容变的哀伤,冬萍在他们面前蹲下,摸了摸他与习儿的脸,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行礼后便决然退去。
他知道,连萍姑姑也要走了,这偌大的沉鱼宫,再没有一个真心待他们的人。
他拉着弟弟要走,母妃却忽然踉跄地冲出宫殿一扯腰间的玉佩,狠狠掷在那殿门上疯狂的大笑起来。
“沉鱼宫!沉鱼宫!呵呵…”
“他说沉鱼落雁,人如其名,你当的起这名字!他说这沉鱼宫独独只为你一人所建……”
“他说我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