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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朵朵开
下午时分,枕着闻人倾手臂熟睡的虞无恕身子动了动,上弯的睫毛点点轻张,似要醒来,闻人倾的睡眠时间并不长,所以已醒的她看着身边之人尚未清醒的迷糊样儿,眼底浮上柔软。“再躺会儿”,她轻轻抽出手臂,在他头下垫上软枕,掀被下了床,随之给他重新盖好被子。
见他双眸中的朦胧散去,映上了她的影子,她的唇不禁轻点一下他那薄扇般眨动的眼睑,之后离开床边。
准备纸张笔墨,再捏捏发麻的手臂,心里却甘之如饴。原来,拥着一个人入睡,再看着他醒来,如此平常的情节能让她如此满足。
提笔给娘亲和爹爹写信。…
片刻后,听到床边有了动静,随后他走到了她的身后。
待她落笔回头,他的眼睛清亮含笑。
“不问?”她的信中可是没有坚持只娶恕一人,只说这样做是另有隐情。
“信你”,毫不犹豫的回答。
起身牵他走到房间西侧依墙而置的红木桌,让他坐于一边的座椅。她又回身折好书信,去外间交给了沾衣。回来后坐到了红木桌的另一侧,看进他的眼里,似在等着什么。
她上午在正厅说了只娶他一人、对镇西将军的位子没有兴趣的话,还差点儿杀了在家族中身份不低的中年女子,这些都与他有关,她给了他时间,现在看他会给她怎样的回应?
是劝说她不要得罪家族?还是接受她的决定?
他清亮坚定的双眸与她对视,“你许诺了,我会一直记着,到死”,他把手放于心口,似在证明她的话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她已经明了,当她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牢牢的抓住了。
两人一起去面对难关,而非为了对方好、忍痛放手。
这是她所期待的,他也确实如此回应了。
他,懂她信她。得他相伴,还复何求?
确定了他的心意,便不担心她在为两人的未来努力时,他自己胡思乱想或是因外界的压力而退缩。曾经的他,确实有过迷茫和犹豫,现在,他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可以放心展开她的计划!
先回医馆向虞子游请上几天假,再去老王爷那儿一趟,想必上午发生的事已经传到老王爷耳朵里了,以保护恕的名义向老王爷借几名侍卫,实则探探老王爷的心思。
不过,借侍卫也不完全是幌子,在她训练好自己的侍卫之前,确实要有人保护恕,虽说恕来到南部,老王爷给他派了两名侍卫远远跟随,住处门口也有士兵把守,但这是应付一般情况,现在可能有来自闻人丹洛、家族、萧少的危险,小心为上。
此外,还要找找小乞丐,让她们“盯”一下萧少的举动。
留恕在家里休养,她在天黑前把这三件事办了。
“我可以帮你”,他出言留住了她的脚步,刚刚,即便明白她若背弃那句“此生恕是我唯一的夫”的话,便不用放弃将军之位,不用与闻人家对抗,但那句话,让他心颤了,贪心也好,自私也罢,这咫尺的幸福,他争取了。
她一瞬亮了的黑眸,似乎正是等着他这样的答案,怎能不让他欣喜?
但他不会因现在的幸福而没了思考,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建一番功业,但是现在,她放弃了原来再进一步就能得到的功业,放弃了背后庞大的支持,而要从头开始,这有多难?她惹恼的闻人家又会有怎样的举动?
他看出智谋不凡的她准备有所行动了,但既然她说了此生要他相伴,他就不能只管享受她的保护,而让她一人去面对艰难。
他说出要帮她的话时,他的骄傲,他的真挚,他身为军师的自信,她看到了,也明白他的心。两人共同的未来,怎能把他排除在外?只是因他受伤,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晚上回来,细说与你,待会儿严叔会送血糯红枣粥进来,你得先把身子养好”,这么说着,越发觉得他的唇瓣淡淡无血色,于是提步上前吻上了他那略带凉意的双唇。
他惊了一下后退,她随之贴近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他的气息急促、颊畔也染上粉红时,她才退开,这下,淡色的唇瓣果然变得红润,她满意出门。
虞无恕怒瞪了妻主的背影一眼,带了水色的红唇却不自觉的翘起。
再回医馆,内堂已经多了一张床,宗政澜也躺到了床上。床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不同于虞鸣和虞无恕都是衣裙着身,这名男子是利落的女子穿着,身上也有一股军人的气息,若非他的发式和面纱,单看穿着和气质,很容易错认女子。
闻人倾挑帘进来时,他侧头打量了几眼,薄纱下是一张白净清冷的面庞,眼神锐利,略含赞赏,便又转头看向了床上的宗政澜。
虞子游和蔺千叶则在一边的八仙桌边饮茶,见闻人倾进来,虞子游一边招呼她入座,一边语带揶揄的询问:“怎么样了?正夫和未过门的侧夫打起来了?”
上午前来寻找柳御医的侍卫只说这两人受伤了,详情没说,闻人倾就和御医一块儿离开了,所以虞子游做此猜测。
“你不回兵营?”闻人倾答非所问。
“唉!我一直为你家发生的事情担心,怎能放心回去?”
“我在城里待几日”,闻人倾不理虞子游故作的担心样儿,直接说明她的打算。
“难道两人打到伤筋动骨?”虞子游猜测的不亦乐乎,旁边的蔺千叶扑哧笑出声,因为虞校尉眼里的兴味是如此明显,或者说已经巴不得跑到闻人倾的住处一探究竟了。
“你那儿如何?果真很严重吗?”躺在床上的宗政澜开口了,军医叮嘱她最好卧床静养,所以,身子不能活动、眼睛又被蒙住的宗政澜很无聊,以往这样的情况她早睡着了,但今日有身边那道直视的视线,即便她眼睛看不见,但依然能感觉到其中的专注和执拗。这让她怎么入睡?
一听闻人倾的声音,她终于能插上话了,想那虞校尉和蔺千叶自谨言进来就不再理她,听声音是在悠闲喝茶,也许还顺带看着她的好戏。
“无碍”,闻人倾回答的一如既往的简洁,似乎有宗政澜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传来。
“你就这么不愿意我在这里?”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没有”,宗政澜回答的出奇的快,到有了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虞子游和蔺千叶低低的笑声忍不住传出。
“倾,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方谨言,我妹妹的未婚夫郎,被我娘亲派来训练今年的新兵,谨言,这位就是闻人倾”,宗政澜原本想缓和一下谨言的冷气息,不想她出口的介绍更加剧了男子的不悦。
虞子游和蔺千叶笑的更欢。
名叫方谨言的男子转头看向闻人倾,“久仰”,干脆利落的打招呼,闻人倾也点头打过招呼。
男子转回头,虞子游和蔺千叶的笑声渐小,但肩膀在不停的耸动。闻人倾现在明白两人为何笑了,这个本是宗政澜未来妹夫的男子喜欢的人却是宗政澜,宗政澜似乎有点儿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躲闪。
不过这个男子的性子也像女子一样的大方,并未因宗政澜的躲闪或是虞子游与蔺千叶的笑声有丝毫的尴尬。
既然已经向虞子游告假了,闻人倾准备离开。
却突然听到外堂接待病人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公子,有何不舒服?”这是大夫的声音。
“我家公子的手臂被畜生咬伤,上药包扎后还直喊疼,您给瞧瞧”,那个被闻人丹洛称呼为“莲姨”的中年女子的声音。
闻人倾不禁皱皱眉。
“不妨到内堂一瞧?”大夫见这个小公子娇俏的很,医馆的门口竟然站了几个女子痴痴的往里看。
“也好”,随着“莲姨”同意的话音一落,大夫挑帘进来,随后是“莲姨”和闻人丹洛,后面还跟着花少和萧少。
内堂偶尔会有大夫领着病人进来,遇到病人的伤处可能比较私密的情况。
大夫知道正在内堂的人是贾军医和潘军医的贵客,就把几人往另一边的桌子带。但“莲姨”和闻人丹洛几乎是同时看到了正坐于八仙桌边的闻人倾,止住了脚步。
“莲姨”的眼神凌厉了几分,闻人丹洛的身子瞬间紧绷,小巧的唇也不自觉的紧抿,再次盯住了闻人倾,一副临战前的状态。
“闻人小姐,又见面了,虞校尉也在,咦?方校尉?”萧少数着内堂中的几人,几乎都认识。可见“玲珑庄”与军队来往密切,看她旁边的花少,与虞子游和方谨言也是认识的。
“这位是?”虞子游问向眼前这个娇美高贵、似乎与闻人倾有着恩怨的公子,唯恐天下不乱。
她这一问倒是把几人问住了,之前还可以说是闻人倾未过门的“侧夫”,但这两方已经彻底谈崩了。
这话问到了闻人丹洛的痛楚,便有了他下面气恼的话,“你说不会娶我,我偏要嫁给你!”
虞子游和蔺千叶听此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闻人倾未过门的侧夫。
虞子游看向闻人倾,心道:“这家伙艳福不浅,这个公子可是一等一的好相貌。”
坐在床边的方谨言也不禁多瞧了闻人丹洛几眼,微微点头,似在赞同闻人丹洛的话?
“公子,看伤要紧”,“莲姨”心知她家公子又犯了倔脾气,怕是要与闻人倾死扛到底了,但闻人倾却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闻人丹洛的脚没动,眼神也没移。
闻人倾起身,闻人丹洛的身子更加紧绷,“莲姨”也有了戒备,不想闻人倾绕过闻人丹洛,挑帘离开。
闻人丹洛松口气的同时,眼圈红了。
“为何不追出去?”方谨言清冷的声音意外的响起,躺在床上的宗政澜不禁扶上了额。
虞子游和蔺千叶又想笑了,这闻人倾和宗政澜,是同时走了桃花运了。
登堂入室
闻人倾出了医馆,顺着这条街市往大将军府的方向走,路经两家店铺中间的一条小巷,瞥见了巷中几个小乞丐的身影。停下前行的脚步,她转向了巷子,也看到了巷子深处印象较深的小乞丐头儿。这条巷子应该是她们的地盘,其中并没有年长的乞丐在里面。
巷口的两个小乞丐抬头看着闻人倾,眼里有了希冀,希望这个有钱的主儿能施舍几个铜板。“是你!”小乞丐头儿本来是懒懒的依墙而坐,被身边之人捅了几下,扭头正想呵斥,却看到了闻人倾,惊讶出声。
闻声,其它盯着破碗发呆的、拿着草根在地上乱划的、眯眼打瞌睡的乞丐纷纷抬头看向了她们的头儿和闻人倾,有人也认出了这个身着新兵兵服、出手大方的女子。
其中就包括甜豆,“买卖上门了?”甜甜的笑容、有些老气横秋的问话,这是她不久前听来的一句话。
小乞丐头儿瞪了甜豆一眼,转向闻人倾,“您有事儿尽管吩咐”。她心里想着上次这个女子只是打听了一些事儿,让九儿和甜豆带了一下路,就给了很多银两,要不是给家里的大人看病,她们这一年都不用再乞讨度日了。
今日这个女子又找上了她们,没准儿还能得来一些银两。
“帮我跟着一个人,之后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小乞丐头儿一听这人让她们做的事情很简单,便拍了拍胸脯,“行,您说吧,跟谁?”
闻人倾指着巷口斜对面的医馆,她刚刚一直留意着对面,见闻人丹洛那一行人还没有出来。“一会儿会从医馆出来一个蓝衣女子,腰侧挂着核桃大小的玉佩,就跟着她。”
萧少佩戴的玉佩很特别,不是扁平状的,而是一个镂空雕刻的球体,无论是玉佩的形状还是雕工,以及色泽,都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