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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万里脸上有些挂不住,狠狠瞪了孟叶,这才郑重其事的禀道:“皇上,麦姑娘的医术,臣切身体会过,确有手到病除之妙,这是府中诸人,包括犬儿孟叶在内,都知道的事情。想必,院使大人也不会拒绝吧。”
皇帝沉思了片刻,却慢慢点头道:“自古举贤不避亲,麦大人又岂有拒绝之理。”他侧首看一眼麦连奕,“两日后,朕会让吉公公到太医院领人。”
麦连奕脸色青白交替,嘴唇颤颤的哆嗦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孟万里这厢也松了一口气,转头洋洋得意的瞥了孟叶一眼,孟叶又气又急,只苦于无计可施,惟有气呼呼的回瞪他。
待到一退朝,孟叶便一路小跑的追随着孟万里出了曙涵宫,见四下人潮渐散去,便怒气冲冲的吼道:“爹爹!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万里睨他一眼,只兀自慢条斯理的边走边道:“这么好的事,能在皇上近身谋得一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她还不来谢我!”
孟叶气得两步绕到孟万里跟前,“谢什么谢!方太医怎么死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怎能把她也推火坑里!”
孟万里闻言怒了,狠狠盯住孟叶恼声斥道:“什么死不死火坑不火坑的,你说话注意点!”他快速扫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接着道:“这事整个宫中都讳莫如深,你又知道什么,有几个脑袋在这里大放厥词!”
孟叶急得直跺脚:“你明知如此!你快想办法救救她!她是姑娘家,怎好去给皇上做侍医!”
孟万里唇角冷冷一扯,“我话已呈与皇上,余下之事,也已不是你我可以操心左右的了。其实我看麦羽这丫头伶俐得很,说不定就逢凶化吉了。”说罢也再不理孟叶,只加快脚步径自往前走去。
孟叶哪肯罢休,急步追上,“麦羽治好您的病!您怎能这样对她?”
“够了!”见孟叶不依不饶,孟万里越发火了,“她就算治好我的病,那我也不能把我的儿子作为答谢礼,奉送与她吧!”
“什么儿子?”孟叶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勉强明白,“您想哪里去了?”
“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孟万里冷冷道,“你不觉得你对她过于关心了么,管好自己的事吧!”
孟叶茫然呆站在原地,反而是不敢再说了。
皇帝退朝后也离开正元殿,往平日处理政事、批阅奏折的和政堂去了。见大臣散尽,跟在身后的吉如丰便对皇帝道:“皇上怎好让一个小姑娘来担这侍医之职啊?”
皇帝不置可否,只道:“你方才可听见了,这个麦连奕大约又是什么地方得罪孟万里了,竟招来这样的报复。”
吉如丰点头,却也不解,“可奴才怎也想不通,这孟将军和麦大人并无利益冲突啊。”
皇帝冷笑一声坐下来,“孟万里这个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不见得就一定是什么利益冲突,或许只为一点小事也说不定。”
吉如丰笑了笑,“皇上既然知道,那为何……”
皇帝漫不经心的低头翻着奏折,过了好一会儿,才抬首微笑道:“朕怎会让一个小丫头近身侍疾呢?孟万里出发点固然不正,但于朕而言,歪打正着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足以鞭挞麦连奕尽心办事了。并且这太医院院使的女儿,养在深闺,背景单纯,朕自然是放心的。”
吉如丰笑着端来茶水,叹道:“皇上对孟将军素来包容眷顾,此次之事,歪打正着也好,顺水推舟也罢,总归还是成全孟将军了。”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孟万里……罢了,且也不过这等事,由他去吧。”
吉如丰放下茶碗,又开始磨墨,“只是奴才还是奇怪,这事孟将军既然早有主意,为何昨日来见皇上的时候不直接禀了,却要今日在朝堂上来演这么一出呢?”
皇帝掩卷微笑,“若他昨日在此提出,那即便朕答应了,再去告知麦连奕,时间这样宽裕,麦连奕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推脱。而今日这厢,孟万里当着朕和群臣的面陡然发难,麦连奕一则来不及反应,二则,亦是骑虎难下了。”
吉如丰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其实麦大人倒也并非是不尽心,只是,他不懂皇上的心。”
皇帝皱了皱眉头,“麦连奕为人从来明哲保身,凡事都随波逐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次算是给他个教训,让他平日做事也上心些。”
麦羽担心着父亲,今日也并未随孙太医出诊,只候在太医院一直等到晌午,才远远瞧见麦连奕阴着脸艰难走来,麦羽赶紧扶他坐下,沉默许久,麦连奕终于是言简意赅的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女儿。
麦羽听完后久久不语。孟万里这等居心,目前看来,只可能是为了孟叶。
麦连奕试图安慰女儿也安慰自己,“皇上对侍医很挑剔你也知道的,前面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太医都被他否决了,没理由要留下你的。”
麦羽木然点着头,“我知道了。”
父女俩沉默呆坐,互不言语,也不知过了多久,却有一位小太监进来传话道:“麦大人,孟小将军有事想找麦姑娘。”
父女俩面面相觑,麦连奕朝麦羽点了下头,“你去吧,今日朝上,他也极力帮你解围的,只可惜——无力回天。”
麦羽皱了皱眉,却也点头去了。走到太医院门口,便见孟叶愣愣呆立阳光下,麦羽不觉气闷,遂也不说话,只越过他径直往外走去。
孟叶一愣,遂紧走两步,同她并肩而行。两人便这般默默的走了好一会儿,麦羽忽地停住脚步,打破沉默道:“你还找我做什么呢?”
孟叶面色尴尬,片刻才道:“皇上……是真打算要你做侍医么?”
麦羽凄然苦笑,“你不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么?看来你爹甚得皇上信任,那一番怂恿,皇上是真听进去了。”
孟叶难过得几欲落泪,“……对不起……都怪我……”
麦羽冷漠打断他,“我的确怪你,此事虽乃你爹生事,但你也实在不能说没有责任,若非你毫不避嫌地整日往太医院跑,你爹又怎会多出这个心来。”
孟叶自责得几乎将头埋到胸前,半晌才声如蚊蝇道:“是我害了你,可是我没有恶意,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导致今日这般境况……”
麦羽轻轻摇头,眼里有一丝哀凉的绝望,“我知道你无辜,可事情毕竟因你而起,便算我气量狭窄,实在再不能以平常心来看待你。尤其……想到方太医,便只觉自己这一去,当真是生死未卜了。”
孟叶面如灰土,黯然许久,又道:“你也不用这样灰心,毕竟我还在朝廷之中,日后若真有什么事,我必定会拼劲全力护你。”
麦羽目光微凛,皱眉道:“不用了,即便我相信你,却不能不防你爹,若他知道你还维护我,必将使出远甚此次的手段对付我。我跟他力量悬殊如同蝼蚁与象,就好比这一次,他存了心对付我,这样的出其不意,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你就不要节外生枝的给我惹麻烦了。”
孟叶讪讪无言,他无可反驳,只垂首木然站着,一张年轻朝气的脸上尽是负疚,俨然一个犯下大错的孩子。
麦羽看他一眼,见他那样沮丧,终还是有些不忍,叹道:“罢了罢了,我自会小心,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吧。”
帝王
转眼,麦羽来到曙涵宫已有两日了,作为皇帝的近身侍医,她却根本连皇帝的面也未见过。不过吉如丰事先倒也告知过她,侍医同侍从一样,皆是随侍御前之职,新到曙涵宫的人,前三日只能呆在值宿的屋子里,学习规矩外加熟悉环境,三日后方能正式开始做事。麦羽赋闲这两日,已是百无聊赖,想到此节,更不由心生鄙夷,想必依然是皇上多疑,定不会轻易让陌生人介入他的日常生活,直到确定此人无害为止,看来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古训,在这皇宫里,大约都是废话罢。
尽管心中忿忿,她却也丝毫不敢怠慢,既是这般闲着,她便花了一些时间,将她所能了解的那些关于皇帝的零散片段,在脑海中理了一遍:
皇帝安森今年二十岁整。八年前,东曙国上一任皇帝突然去世,随后年仅十二岁的三皇子安森便君临天下,改年号熙平。当时不少臣子对此心存怀疑,甚至一些心怀不轨之臣,见新帝年少,便趁此新老交替根基不稳之际,串通起来造谣生事,伺机作乱。
安森虽是少年即位,作风却老练强势,当即着手清理乱党,短时间内便诛戮数百人,朝野肃然之余,安森本人也迅速在朝中树立起威望。
而除此之外,安森对皇族中人的处理也颇是令人咂舌,先皇的嫔妃们皆被送往离京千里的一座废弃行宫居住,嫔妃的子女们则遣回母家原籍,如今那些人几乎都已销声匿迹,几无音讯。而安森本人,既无嫔妃更无子嗣,于是昔日人丁兴旺的曙光城,如今就只有他一位主子。
那些尘封的细节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皇宫里也无人敢议,民间的街头巷尾关于此事的流言虽是不少,却是假亦真来真亦假,无从得知真相。
当权者的一举一动,总是令人乐道,至高无上的权利,永远伴随着无止境的欲望。如今风波早已平息,安森登基一晃已有八年。其实百姓从来宽容,如今天下大治,国泰民安,百姓乐享清平,只要这般风祥雨顺的日子一如往昔,谁还去计较那些历来只关乎成王败寇、称孤道寡的故事呢。自是是非功过,任人评说罢了。
麦羽望向窗外,今日天气有些炎热,想来已快入盛夏,而曙涵宫正殿前的广场却无甚植被,一眼望去空旷一片,明亮发白的日光肆无忌惮的投射在精细打磨雕绘过的大理石地板上,越发晃得人睁不开眼。遂低下头继续翻阅手里的卷宗,那是前任方太医留下的皇帝的脉案,造句遣词,笔笔皆是谨慎,字里行间里仿佛都能看到方太医小心翼翼的拿捏,而用药则更是保守,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各种几乎只能算是食疗的药膳汤,药性温和,剂量轻微。
即便如此,方太医最后还是落得这般的下场,尽管不知何故,麦羽还是忍不住想到了孙太医从前的话:“医者很难。”此刻忆来,才突然有些理解了。
漫不经心的合上卷宗,麦羽侧首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明艳阳光,不由得心情蠢动,走出门去同值班的小太监道了一声,只随便借口去太医院拿药,便顺利溜出了曙涵宫。她心中窃喜,不禁暗自得意,自己起初以为的不得人身自由,想来是无聊了。
而此时吉如丰正匆匆行入曙涵宫东侧的和政堂,欠身朝伏案阅奏的皇帝禀道:“皇上,那事奴才已经打听好了。”
皇帝安森放下笔来,“你说。”
吉如丰道:“孟将军病重那些日子,麦姑娘作为孙太医的助手,日日随行到将军府出诊。而孟少将军得知父亲卧病,也告假返家,尽孝榻前。如此,少将军与麦姑娘那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能见面,他们俩年纪相仿,自然是谈得来的,时日一长,便越发要好。”
安森微微侧目,皱眉道:“有这等事?”
吉如丰点头道:“是。只是很快便被孟将军发现苗头,自然不会听之任之了,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安森目光冷如霜雪,缓缓颌首道:“孟万里如今也越发大胆,竟然利用到朕头上来了。回想起那一日,孟万里在早朝上举荐侍医时,他儿子孟叶竟跳出来当众阻止,丝毫不给孟万里面子,朕当时虽然有几分意外,却怎也没有想到这一茬……”
吉如丰察言观色,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