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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捷稍一转动,四肢就生出麻庳的痛苦,但是一种好胜的责任感,使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成为较坚强的一个,于是他咬着牙站了起来,和梅山民困苦踉跄走出谷去。
五华山本是昆明城外有名的游赏去处,虽然那绝谷中渺无人迹,但山上游人本多,梅山民和辛捷并没有挣扎许久,便遇着山上的游人,看见他两人的狼狈之状,极惊异地跑过来问有什么事发生,梅山民淡淡地敷衍了几句,找着了两顶送游人上山的山轿,和辛捷坐着下了山,到了昆明城。
昆明号称四季常春之处,温度自和深山不同,更是四季难见雪化,辛捷觉得奇怪的是梅山民手面的阔绰,他们坐在最好的客寓中,吃着最好的饮食,梅山民还替辛捷买了许多衣服,而且自小到大,年年都有,将辛捷自现在到成人,所需用的衣物都买全了。
第二天,梅山民雇了辆大车,自昆明出发,一路上走得很慢,梅山民也不着急。
辛捷也不知经过些什么地方,只觉得车子走了很久,渐渐,他的身体已复原了,但他看着梅山民,却仍象是非常孱弱。
走了月余,已经是仲春了,辛捷只觉路上树木渐绿,也不知究竟到了何处。
梅山民在路途上,已换过了几次车,这日来到一个村落,那村落不过比辛家村稍许大了些,梅山民又叫车子停了,和辛捷漫步村中。
辛捷只觉得梅山民心情仿佛甚好,随意说笑着,也不再唤车。
穿过村落,又走了莫约半里路,梅山民已显出很疲乏的样子,但神情却极兴奋。
走过一个并不十分浓密的树林,辛捷看到几间很精致的瓦屋,梅山民指着对辛捷说道:“你看,这就是我的家了。”
辛捷暗自奇怪着,梅叔叔的家怎会竟远在此处,而他却奇异地在五华山的幽谷里,但是这些问题他都没有仔细地去探讨。
梅山民走到门前,轻轻地拍了几下门,那暗紫色的大门便立刻应声而开,开门的是瘦削的中年汉子,见是梅山民,便恭敬地弯下腰去,沉声说道:“您回来了。”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表情。
梅山民笑着点了头,拉着辛捷走进大门,辛捷只觉得此房精致已极,屋中布置得更是井然有条,但是借大的几间屋子,都空旷地没有人声。
那瘦削的中年汉子尖锐地看了辛捷一眼,梅山民轻轻拍着辛挺的头说:“这是我收的徒弟,你看好不好。”
接着他又一笑说道:“她们都好吧。”
那瘦削的中年汉子微一踌躇,说道:“我己将她们都打发了。”
梅山民立刻面色大变,急着追问道:“都打发了。”
那汉子低下头去,说道:“近日江湖传言您已在云南五华山里,遭了剑神厉鹗的毒手,而且江南丐帮中,更盛传有人目睹您的尸身,我考虑再三,恐怕留着她们将来反会生事,便一一将她们打发了,正准备到崆峒山去……”
梅山民长叹了口气,截住他的话说道:“这样也好,这次我真是死里逃生,将万事都看得淡了,只是她们倒底和我相聚一场,你可曾让她们吃了大苦头;还有那缪九娘呢?”
那瘦削的中年汉子依然神色不动,说道:“您放心,我绝没有让她们吃半点苦头,只是那缕九娘,一听您身遭不测,乘着深夜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下落。”
梅山民点了点头,黯淡地说道:“好,好,这样也好。”
辛捷听着他们讲话,却丝毫不知道其中意思,呆呆地看着梅山民,梅山民低头发觉了,便拉起他的手,指着那瘦削汉子,说道:“这是我的好弟兄,你以后要叫他侯二叔,只要他欢喜,你以后保险有好处。”
辛捷抬头望了一眼,低低唤了声:“侯二叔”。那侯二叔仅冷冷看了他一眼。
辛捷只觉得这侯二叔远不及梅叔叔可亲,赶紧又低下头去,梅山民微笑着抚着他的肩,朝那中年的瘦削汉子说道:“你仍然在上面好了,叫老俞按时送饭下去,你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要出去,近几年我恐怕不会再上来了。”
那瘦削汉子点头说是,忽地双目一张,紧紧盯着梅山民看了一眼,说道:“我看您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不对,莫非……”
梅山民又长叹了口气,说道:“慢慢再说,慢慢再说,日后你总会知道的。”
说完,他转头拉着辛捷,走出客厅,转到一间非常雅洁的书房,用手按了按那靠着墙而立的书架旁的一块花纹砖,书架便突地一分,露出一处地道,石阶直通着地底。
辛捷不禁看得呆了,梅山民又拉着辛捷往石阶下走去,回手又是一按,那书架又倏然而合,但地道中并未因书架之合而显得黑暗。
辛捷被这一切所深深地惊异了,但是他素来胆大,而且他知道梅叔叔对他绝无恶意,是以他毫不迟疑地跟着梅山民走下石阶。
那知这石阶之下,竟别有天地,真如幻境,一眼望去,只觉得富丽繁华,不可言喻,比上面的那几间房子,又不知强胜多少倍了。
梅山民带着辛捷在地底转了一圈,地底竟分有七间屋子,间间都是精美绝伦。
辛捷只觉眼光撩乱,他心中正暗喜着这住处之美,那知梅山民又带他走进一间房子。
辛捷一走进这屋子,就像有一股寒冷之气,扑面而来,此屋中床、几全是石制,四壁也是用青石所铺,百壁上挂着一柄长剑,剑旁悬着一个锦囊,石几上放着一些书籍,除此之外,屋中就别无他物。
梅山民笑着对辛捷说道:“从今天起,你就要住在这房间里了。”
辛捷听了,心中一冷,暗忖道:“这地底有这么多房间,他都不要我住,却偏偏要我住在这鬼房间里……”心中虽在埋怨,面上却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勉强地点了点头。
梅山民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意,说道:“我知道你在怪我要你住在此处,可是你也要知道,若有人想住在我这里的七间其他房间,倒是还容易,可是要想住在此处,却是难如登天呢。”
辛捷看着墙上的剑,又想起那侯二叔锐利的目光,和他们俩人的对话,突地福至心灵,立刻说道:“我喜欢住在这里。”
梅山民笑容一敛,目光留恋地在这石室四周一望,感喟着说道:“从今以后,我已和这石室绝缘了,你虽天资甚高,但能否尽传我的‘七艺’,还要看你是否能刻苦用功。”
辛捷怀疑地问道:“七艺?”
七妙神君略展笑容,说道:“对了,七艺,你若能尽得我的‘七艺’,何愁大仇不能报呢。”他双目仰望着石屋之顶,叹道:“不但你的大仇待报,我的仇恨也要你去报呢。”
辛捷望着他,极力地思索着他的话,到目前为止,辛捷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看来那么尾弱的梅叔叔,就是武林中的第一奇人:七妙神君。
但是自从他随着梅叔叔回到家以后,这许多奇怪的事,己使他知道梅叔叔一定不是个平常的人。从此,他就在这石室中住了下来。
这石室是在地底,再加上用具俱是石制,因此终日阴寒,尤其晚上睡眠之夜,辛捷觉得这种阴寒之气简直很难忍受。
日复一日,辛捷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他己能适应这阴寒之气,除了每日有人送来吃食之外,他连梅叔叔都见不到。
无聊的时候,他开始翻阅石几上的书籍,这些书都浓厚地吸引着他的兴趣,虽然其中有许多地方是他不能了解的,但是他仍仔细地看下去。
书很快地被看完了,另一批新的书被送来,有时梅叔叔也来教他一些他不懂的地方,日子过得不知不觉,辛捷也不知看了多少书。
他是天资绝顶之人,再被这许多书所陶冶,他已完全地成为一个智者。
但是有一天,当他将一批书看完的时候,就不再有书送来,除了一本很薄很薄的抄本,辛捷看那书靡上写着“暗影浮香”几个篆字,里面却是一些修为,练气的基础功夫,於是他开始学到了七妙神君多年苦研而成的无上内功心法“暗影浮香”。
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修为进境,但是梅山民却知道,天资绝顶的辛捷,在这专为练功而造的石室中,专心地练着,并没有多久,他只觉得体内的真气,仿佛己变成有形之物,可以随意指挥,而且身体更不铜比以前灵便了多少,他常常觉得只要自己一提气,便有一种腾空而上的感觉。
等到“暗影浮香”那本书换为“扎枝剑笼”,而百室中的光线也一天比一天暗的时候,已是辛捷到石室中的第五年了。
五年中,辛捷己长成为十七岁的少年了,他的心情,已由烦躁不安,而变为无比的宁静,他已由一个常人,而变为非常人了。
而梅山民这几年来,却变得那么苍老,甚至连鬓发都斑白,但他的心情,仍是愉快的,他眼看着辛捷的长成,仿佛是自己新的生命,他就觉得一切都已得到了补偿。
第六年,第七年……日子飞快地过去,长处在百室中的辛捷,几乎忘记了外面的世界,现在,连他自己都知道他自己的武功了。
他可以在各种姿式下,身躯随意升腾,在平滑的百壁上,他可以随意驻足在任何一处,在已变得完全漆黑的房间里,他可以描绘出厂幅极细腻的图画,他唯一不知道的是,他的“剑”“掌”究竟己有了何种威力,因为在这石室中,他无法考证自己“剑”“掌”的功力。
十年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想像他何以能在这石室中渡过这么悠长的岁月,他想,这也许是一种探寻知识的欲望和兴趣,使得他能这么做吧,最重要的是,他渴望自己能成为一个非凡的人。
因为,有许许多多他应做的事,不是凡人能做得到的。
终于,梅山民认为辛捷学会了一切他能教的,甚至有些地方,连当年他自己都没有达到的,而辛捷居然达到了。
于是,他带着辛捷,走出了那间辛捷曾躺在那里十年的石室。
当辛捷走出地底,第一眼看见天光时,他的心情是无法描述的,那是一种渗合了喜悦、陌生,以及一些惊奇的情感。
梅山民指着一张放在书房里的围椅让他坐下,然后笑着道:“这些年来,你觉得你在石室中所受的苦没有白受吧。”
辛捷感激地垂下头去,低声说道:“这全是梅叔叔的栽培。”
梅山民笑着点头道:“好,好,你知道就好。”他侧身照了照放在桌上的铜镜,说道:“你看我比在山谷中遇见你时老得多了吧!”
辛捷望着他已斑白了的头发,起了皱纹的面孔,那确是己和当年山谷中的书生,大不相同了,於是他小心地说:“梅叔叔是老得多了,但是我看梅叔叔的身体却比那时好多了。”
梅山民抚摸着身上已是松散了的肌肉,愕了一会,突然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辛捷刚想张口回答,一时却定住了,这问题辛捷在谷中初遇到他时,他就问过辛捷,辛捷那时确是不知,但此时辛捷和他已相处十年,辛捷除了知道他是梅叔叔之外,就一无所知了。
梅山民并未注意到他的窘态,感喟着道:“听你所说,你的母亲也是关中九豪中的人物,你可曾听说过:“‘关中霸九豪,河洛唯一剑,海内尊七妙,世外有三仙,’这句话。”辛捷沉思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梅山民道:“这也难怪你,你那时还小,就是听到过,也早已忘记了,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关中地方是关中九豪称霸的,河洛一带,却唯有一个单剑断魂吴诏云可说得上是第一人物,但是海内武林中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