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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鉴道:“不管怎样说,能从‘刻眉刀’贝卓然、‘鹰扬刀’蒲易、‘醒神刀’雷日宪、‘惊神刀’颜德润和‘雕虫刀’乔子诚这五个守谷人的刀下毫发无损地走出来,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傅应锋道:“你不也是毫发无损地出了刀锋之谷吗?”
俞鉴道:“他们怕我,不敢阻拦我。”
傅应锋道:“他们不怕我,所以乔子诚和蒲易死了。”
俞鉴道:“看来幽冥刀落在你手里,还不算太委屈。”
傅应锋道:“所以我要来确认一下你这‘第一快刀’是否名副其实。”
俞鉴道:“你并非为‘第一快刀’这个虚名而来。”
傅应锋笑道:“如果能顺便拿下这个虚名,我也会很高兴。”
俞鉴摇头道:“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不可能永远霸着‘第一快刀’这位置,只是你现在还不够火候,这种虚名对你没有好处。”
傅应锋冷冷地说道:“咱们还是用刀来论证这虚名对我到底有无好处吧。”
俞鉴显得有些无奈,道:“我已经多年没有和人动手了。”
傅应锋道:“那是因为没有人值得你出刀。”
俞鉴道:“这话说地痛快!仅凭这句话,我就该将你认做知音;也是为了这句话,我就让你看看我的烟霞刀的锋芒。”
傅应锋道:“幽冥刀看不见,烟霞刀‘杀人不见血’,你我手中的兵器各有优势,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正好在刀法上见一个高下。”
俞鉴道:“‘刀品三绝’向来无高下之分。”
接下来的一幕使傅应锋终生难忘。
两个人只对了三十六刀。
傅应锋毫不客气,抢先劈出了第一刀。
幽冥刀是看不见的,但幽冥刀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俞鉴从声音中感觉到了这一刀的迅猛,他脸色顿时为之一变。在他的刀客生涯中,他还出来没有遇到过刀法如此高绝的对手。
俞鉴失去先机,烟霞刀虽然在手,却无法砍出,他只有退。
傅应锋年轻气盛,发起暴风骤雨的攻击。
他全力出刀,逼得俞鉴一时之间无暇反攻。
但俞鉴是何等样的人,他的“第一快刀”之名可不是白白捡来的,傅应锋刀法的迅捷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他,却丝毫也伤他不得,反而激发出了俞鉴的争强好胜之心。
在傅应锋第十四刀刚收回、第十五刀还未砍出的时候,俞鉴突然大喝一声,烟霞刀终于劈出,绯红色刀锋直劈傅应锋中路。
傅应锋仿佛一条被拿住七寸的蛇,犀利的攻势顿时被扼制住了。
凭着之前所抢得的先机,在接下来的十二刀中,傅应锋和俞鉴打了个平手。
但是自第二十五刀起,局面扭转,俞鉴越战越勇,一刀比一刀快,绯红色刀光将傅应锋的身形完全罩住了。
傅应锋的锐气尽失,被逼得节节败退。
傅应锋终于明白俞鉴为什么被武林中人称为“第一快刀”了,也理解刀锋之谷的那些刀客为何一谈起俞鉴就脸色发白了。
他的幽冥刀纵然与烟霞刀同样锋利,他也没有俞鉴出手时那股所向披靡、摧毁一切的霸气。
更何况他出刀的确比俞鉴慢了少许。
在高手对决中,这“慢了少许”就将直接导致失败甚至丧命。
傅应锋眼中尽是那刺人肌肤的绯红色刀光,心中刹那间竟然微微起了一丝恐惧。
在这种时候,“恐惧”更是大敌。
当两人对到第三十四刀的时候,傅应锋已抵挡不住。
他立刻就要丧生在俞鉴的刀下。
傅应锋脑海了突然电光石火般冒出一个怪诞的念头,死在俞鉴手上也许是一种幸福。
他甚至想放弃抵抗,欣然地接受死亡。
他手的幽冥刀虽然仍在抵御俞鉴的烟霞刀,但他的眼睛却准备闭上了。
俞鉴的烟霞刀刀风长驱直入。
傅应锋立刻就要死在烟霞刀之下。
就在此时,俞鉴由傅应锋突然想起了自己,自己在傅应锋这样的年纪时,刀法尚不如傅应锋。傅应锋完全靠凭他自己的悟性,练成了绝世刀法,如果今日死在烟霞刀下,命运对他也太苛刻了。
这个念头使俞鉴在一刹那间动了惜才之心。
他手中的刀不觉稍微慢了一下,顿时失了准头。
傅应锋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孤注一掷地奋力劈出两刀。
这两刀是傅应锋刀法中的精华。
俞鉴虽然招架住了,但他的双臂幽冥刀反击回来的烟霞刀刀风伤到了经脉。
傅应锋在劈出这两刀后,才明白是俞鉴放弃了杀他的机会。
若不是俞鉴动了惜才之心,他肯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傅应锋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在刀法上终究不及俞鉴。
傅应锋讲述完自己与俞鉴的那一战,心情异常沉重,对俞扶摇道:“就这样,你父亲最后竟然阴差阳错地败在了我的刀下。”
俞扶摇道:“难怪我父亲说导致他残废的完全是一场意外。”
傅应锋道:“那不是意外,我必须对你父亲的残废负责。”
俞扶摇道:“不管怎样说,我父亲毕竟残废了,你再怎么负责也不能使我父亲复原。而且对于这种事情,你也没法子负责。”
傅应锋道:“我后悔莫及,当即发誓终生不再用刀,因为在你父亲面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用刀,也以此来向你父亲谢罪。”
俞扶摇道:“你就是这样‘负责’的?”
傅应锋道:“这事不仅使我有愧于你父亲,也感觉有负于整个武林,自那以后,我就变成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了。”
俞扶摇道:“所以江湖上才多了一位万人景仰的‘玲珑手’傅应锋傅大侠。”
傅应锋道:“通过那一战,我感受到你父亲胸襟的阔大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所以刚才唐枢诋毁你父亲的那些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俞扶摇道:“我父亲是怎样的人,我自己很清楚,别人再怎么诋毁,都动摇不了我对父亲的敬爱。”他换了一个话题:“你既已发誓终生不再用刀,那么你将幽冥刀丢在哪里去了呢?”
傅应锋道:“幽冥刀本来属于独秀斋主人,但我却是从‘无影神偷’薛林手里取得的,而且薛林托我将其送到他妹妹薛枚,我原本就不该起贪念,当时既然已经发誓,那么送给薛枚最是应该。”
俞扶摇道:“如此说来,幽冥刀现在就在薛枚手里?”
傅应锋点头道:“薛枚本来不想接这个烫山芋,但想到兄长冒着生命危险将幽冥刀从独秀斋主人那里偷出来,若任其幽冥刀流落出去,又对不起薛林,所以还是将幽冥刀收下了,并且对我说她会将幽冥刀藏起来,绝不让家人再摸一下它。”
俞扶摇道:“幽冥刀不该这样被埋没。”
傅应锋道:“经过唐枢之事,我得违背誓言,重新握起幽冥刀。”
俞扶摇道:“这么说,你要去向薛枚要回幽冥刀?”
傅应锋道:“幽冥刀已经归她所有,我只是去借用一下。”他沉思了一下,续道:“还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借呢。”
俞扶摇道:“若晓之以厉害,我想她是不会拒绝的。”
傅应锋道:“薛枚不会不知道我现在已是武林公敌了,她恐怕还不敢得罪天下英雄而将幽冥刀借给我。”
俞扶摇道:“要对付唐枢,幽冥刀断乎缺不得。薛枚如果肯借,那自然是大好事;如果不愿借,咱们就不得不冒犯她了。”
傅应锋道:“你也知道,幽冥刀是看不见的,即使我们对薛枚动粗,她若不说出藏匿幽冥刀的地方,我们也无可奈何。”
俞扶摇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她若不借,我们只需放出话去,就说幽冥刀在她手里,看她面对那些想将幽冥刀据为己有的江湖豪杰。”
傅应锋道:“这……不太合适吧?”
俞扶摇道:“现在我们已经被唐枢逼到这种地步了,还去管什么合适不合适!”
傅应锋道:“其实薛枚也不是你我一两句话就能将幽冥刀从她手里逼出来。”
俞扶摇道:“她很厉害么?”
傅应锋道:“她倒是很一般,不过她丈夫可就不是泛泛之辈了。”
俞扶摇道:“谁是她丈夫?”
傅应锋道:“有琴无弦。”
俞扶摇道:“是不是‘八方风雨’中的那位‘乱弹先生’有琴无弦?”
傅应锋道:“姓‘有琴’的人本来就少,而能在武林中闯出大名头的人就更少了。”
俞扶摇道:“有琴无弦的武功也就和第五高手相仿佛,我们随随便便就能叫他低头。”
傅应锋道:“有琴无弦的武功在‘八方风雨’中最强,并非轻易就会向人低头的,何况他还有十一个武功出类拔萃的儿女。”
俞扶摇道:“十一个儿女?他们两口子可真能生啊。”
傅应锋道:“‘九郎二女’,这是江湖上对他们的称呼。”
俞扶摇道:“说来说去,这烟霞刀你到底是要借呢还是不借?”
傅应锋道:“借是一定要借的,不过得想个婉转一点的办法。”
俞扶摇道:“在我看来,直截了当办事最为爽利。”
傅应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风格。”
俞扶摇道:“我这人很冲动,所以‘婉转’不来。”
傅应锋道:“这就可能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俞扶摇道:“你这话一半对,一半不对。比如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就会得罪人,而我也很清楚地知道会得罪人。”
傅应锋道:“俞兄弟想得罪谁呢?”
俞扶摇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此处好象也没有其他人可得罪的。”
傅应锋眉毛一挑,道:“我?”
俞扶摇道:“我并不是一个不记仇的人,当初‘霹雳刀’萧鹤龄到马槽坝后,因为对我父亲言语不敬而被我一刀卸下了手臂。比较起来,我父亲的残废更让我痛心。”
傅应锋道:“看来你准备对付我了。”
俞扶摇道:“其实前天在千顷塘我就想与你切磋切磋,只是顾忌你那双玲珑快手和看不见的幽冥刀,所以才忍住了。现在幽冥刀不在你的手里,正是我为父亲复仇的好时机。”
傅应锋道:“你并不像外表所显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俞扶摇哈哈大笑道:“我从来就没说自己单纯,而且我也不像我自己所宣称的那样冲动。你如今大概也应该想得到,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唐枢的真实身份。”
傅应锋道:“你此话半真半假。”
俞扶摇道:“你知道吗,当初我父亲是故意借你之手残废的。”
傅应锋道:“就像你刚才‘故意’一招即被唐枢制住一样?如果真是这样,你父亲为这个‘故意’付出的代价未免太昂贵了。”
俞扶摇道:“如果仅与我的‘故意’输给唐枢相比,我父亲的代价的确高了一些,但如果与我们父子即将得到的东西相比,这种代价还是蛮合算的。”
傅应锋道:“我猜你不会将你们父子俩的图谋告诉我,因为那会显出你的‘单纯’。”
俞扶摇道:“我偏偏就要告诉你。”
傅应锋道:“这不仅显出了你的‘单纯’,而且表现了你的‘冲动’。”
俞扶摇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想要你来分享我的快乐。”
傅应锋道:“独乐乐,不若与众乐乐。”
俞扶摇道:“只是与你‘同乐’,并不是要和天下人‘同乐’。”
傅应锋呵呵一笑,道:“我本来也想分享你的快乐,但想起你适才打算‘修理’我的言辞,我就乐不起来。”
俞扶摇道:“我不在意你是否真的快乐,只要我认为你快乐就成。”
傅应锋道:“看来我非得洗耳恭听不可了。”
俞扶摇道:“这事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