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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仇来?〃 安老爷道:〃 她父亲和那人,是个亲临上司,属员怎生敢去和他结仇,就为了这姑娘身上的事。〃 说着,又写了两句,指道:〃 这是这等一个情节,无奈她父亲又是个明道理尚气节的人,不同那趋炎附势的世俗庸流;见他那上司平日如此如此,更兼他那位贤郎又是如此如此,任他那上司的百般牢笼,这事他绝不吐口应许。那一个恼羞成怒,就假公济私,把他参革,拿问在监,因此一口暗气而亡。那姑娘既痛他父亲的含冤,更痛那冤由自己而起,这便是她誓死报仇的根子。〃 邓九公听了,抡起大巴掌来,把桌子拍得山响,说道:〃 这事叫人怎生耐得?只恨我邓老九有了两岁年纪,家里不放我走。不然的时候,我豁着这条老命走一遍,到那里怎的三拳两脚,也把那厮结果了。〃 安老爷道:〃 不劳你老兄动这等大气。〃 因又写了一行,指道:〃 这个现在已是这等光景了。〃 邓九公道:〃 是呀,前些日子,我也模模糊糊听见谁说过一句来着,因是不干己事,不曾留心去问。却也是朝廷无私,天公有眼。莲等说起来,这姑娘更不该去了。〃 褚大娘子笑道:〃 谁到底说她该去来着?这不是你老人家甚么英雄咧,豪杰咧,又是甚么大丈夫烈烈轰轰作一场咧,闹出来的咧?〃 邓九公呵呵的笑道:〃 我的不是!我就知道有这些弯子转子吗? 〃安老爷道:
〃 这话倒不可竟怪我们这位老哥哥,我若不来,你大家从那里知道起;便是我虽知道,若不知道底里,方才也不说那等的满话。
至于我此番来,还不专在她救我的孩子的这桩事上。〃 因又写了几句道:〃我们两家,还多着这样一层,是如此如此。便是这姑娘,我从她怀抱儿时候就见过,算到如今,恰恰的十七年不曾见着。自她父亲死后,更是不通音讯。这些年,我随处留心,逢人便问,总不得个消息;直到我这孩子到了淮安,说起路上的事来,我越想越是她,如今果然不错。你看我若早几日到,没她母亲这桩事,便难说话;再晚几日,见不着她这个人,就有话也无处可说。如今不早不晚,恰恰的今日,我两人相聚,这岂不是为你我报德凑的机缘?这真是上天鉴察她那片孝心,从前叫她自己造那番分救你我两家的因,今日叫你我两个结合救她一人的果,分明是天理人情的一桩公案。'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据此看去,明日的事,只怕竟有个八分成局哩! 〃褚一官道:〃 岂但八分,十成都可保。〃 安老爷道:〃 这也难说,明日只怕还得大大的费番唇舌。我们如今私场演官场,可就要串起这出戏来了。〃 说着,那位姨奶奶送过茶来;大家喝着茶,那姨奶奶便凑到褚大娘子耳边,嘁喳了几句。褚大娘子笑着,皱皱眉道:〃 咳,' 不用哟!〃 邓九公道:〃 你们鬼鬼祟祟,又说些甚么?〃 褚大娘子笑着说:〃不用问了。〃 邓九公这几日是时刻惦着十三妹,生怕她那边有个甚么岔儿,追着要问。那姨奶奶忍不住,自己说道:〃 今儿个他二叔和大爷,他爷儿们不都住下么?我想着他们都没个尿壶。我把你老的那个,刷出来了。你老要起夜,有我这马桶呢!你跟我一堆儿撒不好呀?〃 姑奶奶可只是笑,大家听了,也笑个不止。
安公子忍不住,回过头去,' 把茶喷了一地。邓九公道:〃 很好,就是那么着,你只别来搅,耽误人家的事。〃 一时茶罢笑止。邓九公道:〃 如今这个人的来历,是彻底澄清的明白了。只是老弟用何等妙计,能叫她照方才说的那样叨教呢?〃安老爷道:〃 从来只闻定计报仇,不曾见过定计报恩。然而这个人的性情,非用条妙计,断断制她不住,你我这报恩的心,也无从尽起。等我写出一个节略来,大家商议。〃 说着就提笔,一条一条的写了一大篇,便望着邓九公、褚家夫妻道:〃 我们此去,我不必讲,自然是从送还这张弹弓说起。
但是第一,只愁她收了弹弓,不肯出来见我,便有话也没处说了。明日却请你爷儿三位,借桩事儿,分起先去,然后我再作恁般个行径而来。到那里,九兄,你却如此如此说,我便如此如此说,却劳动姑奶奶这般这般的暗中调度,便不愁她不出来见我了。及至看见了她,还愁交代弹弓之后,我只管问长问短,她却一副冰冷的面孔,寡言寡笑,我纵然有话,从那里说起。
我便开口先问怎的一桩事,不愁她不还出个实在来。我听了便想作这般一个举动,她若推托,却请九兄从旁如此如此的一团和,我便得又进一步,直人后堂了。及至到了里面,我一面参灵礼拜;假如她还过礼,依然孝子一般,伏地不起,难道我好上前拉她起来和我说话不成?却得姑爷姑奶奶,一位如此的一周旋,这位再如彼的一指点,九兄又从中作个代东陪客,我就居然得高坐长谈了。坐下我开口第一句,可便是这句话。她绝不肯说到报仇原由,一定的用谈话支吾;但她一支吾,我第二句便是这句话。〃 安老爷说到这里,褚一官道:〃 说是这等说,二叔,你老也得悠着来呀! 〃安老爷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恁的一激,怎生激得出她报仇的那句话来。〃 邓九公道:〃 有理,不错的,就是这等不妨。便是她有甚话说,有我从中和解着!〃 安老爷道:〃 到那时节,倒用不着和解,你但如此如此作去,她自然没话可说。但是这节关目,老兄,你可得作得象。我再如此用话一敲打,一定要叫她自己说出这句报仇的话来才罢。〃 邓九公道:〃她始终不说也难。〃 安老爷道:〃 老兄,你要知她是好胜不过的人,怎肯被人訾着短处?有那等一句话在前头,便不容她不说了。但是说虽说了,凭怎的问她那仇人的姓名,可休想她说出来了。问来问去,不等她说,我便一口道破。〃 邓九公拍手道:〃 好! 〃安老爷道:〃 九兄,你莫先赞好着。你须知她,又是这机警不过的人。这桩事,和那仇人的姓名,无一刻不横在她心头,却又万分的机密,防着泄露。忽然的被一个陌生人当面叫破,她如何不疑,难保不有一场大动作的。如此,此番却得仗你老兄和解了。〃 邓九公道:〃 便是这样,也不妨事。她虽是难缠,却不蛮作。
你只看她作过的那几桩事,就是个样子了。〃 安老爷道:〃 只要成全了她,就你我吃些亏,也说不得。等过了这关,我却把她那仇人的原委说来,这却得大费一番唇舌,才平得她那口盛气。等到把这事的原委说明,就是有证有据、共闻共见的事情,难道还怕她不信,一定要去报仇不成? 〃邓九公道:〃 是呀!到了这个场中,就算完了。〃 安老爷道:〃 完了?未必呀!只怕还有大未完在后头呢!老兄,你切莫把她平日的那番侠烈,认作她的得意,她那条肠子是凉透了,那片心是横绝了;也只为她父母这两桩大事未完,弄成这等一个游戏三昧的样子。如今,不幸母亲已是死了;再听得父仇不消报了,可防她顿生他变,这倒是一桩要紧的关头。〃 褚大娘子道:〃 不妨,那等我劝她。〃 老爷道:〃 这岂是劝得转的!你爷儿三个,只要保护得她那一时的平地风波,此后的事,都是我的责成。只消我如此如此,恁般恁般,一片说词,管取她一片雄心侠气,立地化成婉转柔肠,好叫她向那快活场中安身立命也。〃 邓九公听完,不住点头顺嘴,抚掌捻须,说道:〃 老弟呀!愚兄闯了一辈子,没服过人;今日遇见你老弟,我算孙大圣见了唐长老了。你们念书的,心里真有点子道理的!〃 说着,把那字纸撕成条儿,交与褚一官拿去烧了,以防泄露。安公子也便站起身乘外面去坐。只有褚大娘子只管在那里坐着,默欺出神。安老爷道孙:〃 姑奶奶,怎么没话?难道你舍不得你那世妹还乡不成?〃 褚大娘子道:〃 她这样的还乡,不强似他乡流落,岂有不愿意之理?只是我方才通前彻后一想,这件事,二叔你老人家,料估得、防范得、计算得都不差,便是有想不到的、想过去的去处,有这大谱儿在这里,临时都容易作。只是你老人家方才说的给我那十三妹妹子安身立命这句话,究竟打算怎的给她安身?怎的给她立命?何不索性说来我们听听,也得放心。〃 安老爷道:〃 这不过等完事之后,给她说个门户相对的婆家,选个才貌相当的女婿,便是她的安身立命了。姑奶奶,你还要怎样? 〃褚大娘子道:〃 我却有个见识在此。〃 因望着他父亲和安老爷,悄悄儿的道:〃 我想莫如把她如此这般的一办,岂不更完成一段美事? 〃邓九公说:〃 好哇,好!我怎的就没想到这里?老弟不必犹豫,就是这样定了这事,咱们也在明日定规。从明日起,扫地出门,愚兄一人包办了。〃 安老爷连忙站起身来向褚大娘子道:〃贤侄女,我的心事,被你一口道着了。但是这桩事,大不容易。〃 因又向邓九公道:〃 老哥哥,你明日切切不可提起;如提着一字,管取你我今日这片心神都成画饼。所关匪细,且作缓商。〃 这正是:整顿金笼关玉风,安排宝钵咒神龙。
安老爷、邓九公次日怎的去见那十三妹?下回书交代。
第十七回 隐名姓巧扮作西宾 借雕弓设计赚侠女
这回书紧接上回,表的是安老爷同公子到了褚家庄,会着邓九公和褚家夫妻,说起那十三妹姑娘葬母之后,要单人独骑,远去报仇。他安、邓两家都受过十三妹从前相救之恩,正想答报,深虑那姑娘此去,轻身犯难,难免有些差错,想要留住她这番远行;又料着那位姑娘狭肠烈性,定是百折不回,断非三两句留得住她,因此大家密密的定了一条连环妙计。当下计议得妥当,安老爷同公子便在褚家住下。褚家夫妇把正房东院小小的几间房子,收拾出来,请老爷公子住歇。这房子是个独门独院,原是褚一官设榻留宾之所。这晚,褚一官便在外相陪。
安老爷心中有事,天还没亮,一觉醒来,在枕上听得远寺钟敲,沿村鸡唱,林鸦檐雀,格磔弄晴。便听得邓九公在那里催着那些庄客长工们起来,打水熬粥,放牛羊,喂牲口,打扫庄院;接着就听得扫叶声,叱犊声,桔槔声,此唱彼和,大有那古桃源的风景。老爷、公子也就起来盥漱。邓九公便过来陪坐,安老爷也道了昨日的奉扰。邓九公道:〃 老弟,咱们也不用喝那早粥了。你侄女儿那里给你包的煮饺子也得了,咱们就趁早儿吃饭。〃 褚一官早张罗着送出饭来。又有老爷、公子要的小米面、窝窝头、黄米面,烙糕子,大家饱餐一顿。吃过了饭,那太阳不过才上树梢,早见随缘儿拽着衣裳,提着马鞭子,兴匆匆的跑进来。老爷问道:〃 路上没什么人儿?你又跑在里头来做什么?你来的时候,太太动身没有?〃 随缘儿说道:〃 奴才太太同大奶奶,已经到门了。昨夜店里,才交四更里头,就催预备车,还是亲家老爷拦说早呢!等到鸡叫头遍就动身来了。〃 公子听说,连忙接了出去,老爷也陪邓九公迎到庄门。
褚大娘子同那位姨奶奶,带了许多婆儿丫头,也迎到前厅院子。
大家远远的望见张姑娘,都觉诧异,只道:〃 十三妹姑娘,怎生倒会了安太太同来了呢?〃 及至细看,才看出她和十三妹面目虽然相仿,精神迥不相同。一时大家相见,老爷迎着太太,一面走着,一面便问了一句道:〃 我昨日叫华忠说的东西赶上了不曾?〃 太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