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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的钟儿来,替你两位大奶奶喝一半儿去。〃 那个长姐儿看着两位奶奶和大爷这番觥筹交错,心里明知神仙不是凡人作,却又不能没个〃 梦到神仙梦也甜。〃 的非非想。正在十分艳羡,忽听太太这一吩咐,乐得她从丹田里提着小官调的嗓子,答应一声〃 啧〃 ,连忙去找钟子。太太道:〃 不用去找了,你就等着,拣你两位大奶奶个福底儿罢。〃 当下金、玉姐妹每人喝了约莫也有一小钟酒;那杯里还有大半杯在里头,便递给长姐儿。她拿起来一口气就喝了,酒干无滴,还向着太太照了照杯;乐得给太太磕了个头,又给二位奶奶请了个安。太太和公子道:〃 我们也干了,也值得你那么拿糠作醋的。〃 公子此时,倒没得说。长姐脸上那番得意,她直觉得不但月里的嫦娥,海上的麻姑没梦见过这么个乐儿,就连个虞姬跟着黑锅底似的霸王,貂婵跟着一篓油似的董卓,以至小蛮、樊素两个空风雅了会子,也不过〃 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般的跟着白香山那么个老头子;那都算她们作冤呢?安公子和金、玉姐妹都归了座,众丫头换上门面杯来,正要撤那个玛瑙杯。
老爷道:〃 拿来。〃 因接在手里和公子道:〃 这件东西,竟成了一段佳话,不可无几句题跋,以志其盛。〃 公子听了,乐得手舞足蹈,便道:〃 儿子空欢喜了会子,竟不曾想到。父亲吩咐,必应如此。〃 老爷说:〃 既这样,你就作几句铭来。章不限句,句不限字,却限你即席立成,要见识见识你们这班翰林,是怎么个通法?〃 公子此时,一团兴致,觉得这事倚马可待。那知一想,才觉长篇累牍,不合体裁;三言五语,包括不住,一时竟大为起难来。老爷道:〃 七步八叉,具有成例,古人击钵催诗,我要击钵了。〃 说着,便把筷子向灯盘儿上当的敲了一下。
公子心里益发忙起来,好容易得了两句,默诵了默诵,觉得又象时文,又象试帖。
无法,只得从实说道:〃 从来不曾弄过这个,敢是竟不容易。〃 老爷擎杯大笑道:〃 原来鼎甲的本领也只如此;还是我这个殿在三甲的榜下知县来替你献丑罢!〃 因笑道:〃 这一路笔墨,只眼前几句经书,用之不尽,还用这等搜索枯肠去想。〃 因口诵道:涅而不缁;磨而不磷;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公子连忙取了纸笔,恭楷写出来请老爷看,又讲给太太听,金、玉姐妹也凑过来看。他自己又重新捧在手里读了两遍。只见寥寥十六个字的成句,人也有了,物也有了;人将败而终底成功也有了;物未毁而且臻圆满也有了。他此时心里,早想等到消停了,必得找个好镌工,把这四句铭词镌在杯上,再镌上那个伴瓣主人的雅号。想到这里,正在得意,又听他母亲说道:〃 你爷儿们,今日这几句文儿,连我听着都懂得了。依我说,这个杯的名儿还不大好,玛瑙玛瑙的,怎么怪得把我们这个没龙头的野马给惹恼了呢!摹如给它起个名儿,叫它合欢杯。我还有个主意,老爷和大姐儿亲家,白听听,好不好,可不是我竟偏着我的媳妇儿,如今把这件东西,竟赏了金凤媳妇儿。这两个人,一个有圆砚台,一个有张弓,她再有了这个合欢杯,可不三个人都有点故事儿了吗?〃 大家听了,都说:〃 想得好。〃 老爷也连叫:〃 通极通极。〃 他小夫妻的欢喜更不消说,当下三个人一齐谢过父母。
再不想只安太太一句闲话,又把这《儿女英雄传》给穿插了个五花八门,面面都到。
读者,你道这个缘由从那里来?却从张太太吃白斋而来,才得圆成了这个合欢杯。联合上那两件雕弓宝砚,演出这过半的人情、天理、文章,未完的〃 儿女英雄公案〃 。 读者不信,只把二十一回至三十七回这十七卷评话逐层想去,始信佛说:〃 寄语众生,慎勿造因!〃 那两句话,毕竟不是空谈。燕北闲人这部正法眼藏,五十三参,果然不着闲笔也。
那日,虽是个家庭小宴,老爷却喝得一片精神,十分兴会,题了那四句铭词之后,又捉住公子侍饮了几杯,才说道:〃 志不可满,乐不可极,我们大家吃饭罢!〃 一时撤酒添羹,围席饭罢,散坐闲谈了几句。张太太便告辞回家;安老夫妻又向她二位道了奉扰;舅太太也回了西院;他小夫妻三个伺候父母安置,才一同归房。
公子一进门来,便已瞧见了堂屋里那张八仙桌上,设着绝精致的一席果子,说道:〃 原来你姐妹今日还有这番盛设,只是酒多了,这便怎么?〃 金、玉姐妹方才把她两个今晚所以设这席酒的意思说出来。公子道:〃 既如此,倒不可辜负雅意。〃 说着,便各各宽衣卸妆,洗盏更酌。何小姐先道:〃 我来了不差什么两年了,从没见过老爷子象今儿个这等高兴。〃 张姑娘道:〃 别说姐姐呀,妹妹比姐姐多来着一年,今日也是头一遭儿见哪!〃 公子道:〃 别说妹妹呀!连哥哥比你两个多来着不差什么二十年,今日还是头一遭儿见呢!〃 张姑娘道:〃 这句话,和我说的起,和人家姐姐可说不起呀!没听见说过吗?姐姐从抓周儿那天,就见过公公了;人家比你还大着一岁呢!〃 何小姐道:〃 谁叫人家探花了呢!哥哥就哥哥罢!如今只讲这席酒,原是为给爷贺喜接风,我们负荆请罪,请爷开酒而设的。不想二位老人家,今日这等高兴!把我们俩这么出好戏,给先点了。如今酒是开了,可还用我们俩一个人背上根荆条棍儿,赔个不是不用呢?〃 她两个这话,不是闲话,不是玩话,真是乐得从心窝儿里掏出来的几句老实话。公子听了,倒有些不安,连道:〃 惶恐!惶恐!我安龙媒不有二卿,焉有今日?你不听见方才老人家代我作的那合欢杯上两句铭词,道是' 以志吾过,且旌善人' 么?这话今后快休提起。〃 何小姐道:〃 既如此,把妹妹那个合欢杯拿来,你再喝那么一钟,就算领了我们的情了。〃 公子大喜,便说道:〃 既曰合欢,这酒没一个人喝的理,我三个人喝个传杯送盏何如?〃 说着,便用那合欢杯,斟了满满的一钟,他夫妻果然一酬一酢的饮干;便把那桌果子分给两个妈妈,以至本屋里丫头女人吃去。
何小姐又拣了几样可吃的,叫人给长姐儿送去。他小夫妻三个,烟茶漱盥,一切事毕,便吩咐丫头,钩悬翠帐,屏掩华灯,一同就寝。
这正是:深院好栽连枝树,重帷双护比人肩。
后事如何?下回书交代。
第三十八回 小学士俨为天下师 老封翁蓦遇穷途客
上回书从安公子及第荣归一直交代到他回书房就寝。次日清晨,他夫妻三个还不曾出卧房,那长姐儿早打扮得花枝招展,过来叩谢二位奶奶昨晚赏的吃食。她进门不曾站住脚,便匆匆的到了东里间儿,见花铃儿、柳条儿才在南床上放梳妆匣儿,她便问:〃 二位奶奶都没起来么。〃 两个丫鬟,这个和她点点头儿,那个却又和她摇摇手儿。她正不解,便听何小姐在屋里咳嗽,叫了声:〃 来个人儿啊!〃 花铃儿答应一声,她忙去打起卧房帘子来;只见何小姐穿着件湖色短袖衫儿,一手扣着胸门儿纽子,一手理着鬓角儿,两个眼皮儿,还睡得楞楞儿。从卧房里出来,见了她,便低声儿和她笑道:〃 敢是你都打扮得这么梳光头,洗净脸儿的了!我们今儿可起晚了。〃 她见大奶奶低言悄语的说话,便知爷还不曾睡醒,一面谢奶奶昨日赏的吃食,一面也俏说道:〃 奶奶别忙,早呢!老爷、太太都没起来呢!太太昨晚儿上就说了,说爷和二位奶奶,家里外头都累了这么一阵子,昨日又整整的忙了一天。太太还说,自己也乏了,今日要晚着些儿起来,为的是省了爷奶奶忙碌的慌,吩咐奴才叫辰初刻再请呢!〃 何小姐一面漱口,便叫人搬了张小杌子来,叫她坐下;她且不坐下,只在那里帮着花铃儿放漱口水,揭刷牙粉盒儿,递手巾。恰好华妈妈从外头托进一蒲包儿玫瑰的在儿,她见了,从摘花簪儿里,拿起花簪儿来,就蹲在炕沿儿跟前,给大奶奶穿花儿。何小姐又叫柳条儿说:〃 把你奶奶的烟袋拿一根来,给你姑娘装袋烟。〃 她忙道:〃你等等儿,让我先过去见见奶奶去。〃 说着,站起就往那屋里跑。何小姐忙道:〃 你回来吧!她一会儿横竖也到这儿来梳头,你在这儿等着见吧!〃 她一听,料是大爷在那屋里歇,便不好过去。
一时柳条儿装了烟来,她穿好了花儿,便坐在那小杌子儿上抽着烟儿,说起昨日老爷、太太怎么欢喜。又说:〃 这都是爷奶奶的孝心,奴才们的造化。〃 何小姐一面梳着头,也和她一问一答的谈着。看了看钟,便和柳条儿说:〃 你也该请起奶奶来梳头了。〃 才说着,便听得张姑娘低声儿叫人。她听了听那声音,好象也在这边卧房里。正待要问,果见柳条儿走到那个曲尺格子跟前,隔着帘儿说:〃 奶奶叫奴才呀?〃 只听张姑娘问道:〃 我这副腿带儿,怎么两根两样儿呀?
你昨儿晚上困得糊里糊涂的,是怎么给拉岔了?〃 柳条儿道:〃 昨日晚上,是奶奶自己归着的,奴才没动啊!怎么会打岔了呢?不然,奴才先拿出一副来,奶奶先换上吧!〃 张姑娘还没及答应,何小姐这里听了,自己伸出小脚儿来,看了一眼,不禁笑道:〃 柳条儿呀!叫你们奶奶先那么将就着扎上,回来再说吧!我脚上这副,也是两样儿呀!〃 便听张姑娘在屋里嗤的笑了一声。不多的工夫,揉着双眼睛,也从这边卧房里出来,见了长姐儿说道:〃 哟!敢是你在这儿呢!亏得是你,你瞧……〃 才说得〃 你瞧〃 两个字,也早明白了。长姐儿一面谢这位大奶奶昨日赏的吃食,一面说道:〃 本来呀,二位奶奶一天到晚,这是多少事,上头应酬着几位老家儿,又得张罗爷,那里还能照应到这些零碎事儿呢!〃 二位大奶奶,不觉被她恭维得大乐。
何小姐一时梳完了头,转过身来要洗脸;长姐儿忙上去替挽袖子,却一眼看见大奶奶的汗衫儿袖子上头,蹭了块胭脂,她笑问道::〃 哟!奶奶这袖子上,怎么了?回来换一件吧!
不然,看印在大衣裳上。〃 何小姐低头看了看说:〃 可不是,这又是我们花铃儿千的。我也不懂,叠衣裳,总爱叼在嘴里叠,怎么会不弄一袖子胭脂呢?瞧瞧我昨儿早起才换上的,这是什么工夫给弄上的?〃 花铃儿只不敢言语。张姑娘道:〃 姐姐别竟说她一个儿,我们柳条儿也是这么个毛病儿;不信瞧我这袖子,也给弄了那么一块。〃 说着,揪只汗衫儿袖子,翻来覆去找了半天,只找不着。
自己嗯了一声,又瞧了瞧那袖子上沿的绦子,不禁笑着问何小姐:〃 姐姐!你老人家别是把我那件抓了去穿上了吧?〃 何小姐道:〃 这都是新样儿了,你穿得好好儿的衣裳,我怎么会抓了来穿上呢?〃 说着,又拉着自己穿的那件看了看,可不是人家那件吗?不由得嗤的一声道:〃 我说只觉着这领子怪掐得慌的呢!真个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闹得这么乱糟糟的!〃 说完,两个人只对瞅着笑。长姐儿听了这话,就排揎起花铃儿、柳条儿来了,说:〃 你们俩说吧,你们俩该抱怨姑姑的嘴碎!大凡主儿贴身儿的东西,全靠咱们当丫头的经心,都要象你们俩这么当差使,不用说了,明儿个各人把各人的主子认岔了还不知道呢!〃 一阵奚落,奚落得两个傻丫头只撅着个嘴。
正说着,公子也憋着一脑门子的困,趿着双鞋儿从卧房里出来,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