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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剑!”开门见山的两个字,语气很温和但含着无比的坚毅。
“比剑?”东方白想笑但没笑出来,气定神闲地道:“在下一向不跟人比剑,以往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那就说是决斗吧!”
“决斗?莫兄,你我素昧生平,凭什么决斗?”
“在下向你挑战!”
“哈哈哈哈,挑战,这从何说起?”
“不要笑,在下是非常认真的。”
“要是在下不接受呢?”
“你不能拒绝,非接受下可,而直是生死之决,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此地,除非你认输弃剑,永远离开江湖,在下便打消此念!”
饱含血腥意味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像是在说极普通的话,风度好极了。
“莫兄说生死之决?”
“一点不错。”
“总该有个理由吧?”
第三章小使身陷黑森林
“有,充足的理山,你听了之后便不会拒绝。”
“在下洗耳恭听?”
“你横刀夺爱!”这四个字说得低沉而有力。
“横刀夺爱?”东方白相当吃惊,但仍以最和平的语调说道:“莫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莫文俊大笑数声,音调突然变得冷厉,月光下目芒如刺说道:“东方白,你叫无肠公子,本人是白马公子,沾了公子这两个字的光,所以对你保持了平等原则,你竟然不识抬举,故意装浑,太不够风度。”
“莫兄好风度,何不明白相告?”东方白不愠不火。
“好,听着,祝彩虹是本公子的人,因了一点小小的龃龉而负气出走,本公子不远千里追踪,想不到你竟然趁虚而入,横刀夺爱,把人带进了客栈,向你挑战的理由够充分么?”
莫文俊如刺的目光变成了刀。
东方白愕住了,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撼,那看来高洁艳丽的彩虹竟然是有了主的名花,那她在徐家老店客房里所表现的暧昧态度和闪烁的言词是其来有自的了?可是她又怎会为“不为老人”所收容呢?
莫文俊说的全是实话?
祝彩虹在东方白的心里已被塑成一个完美的形象,就像儿童心爱的玩具,别人连碰一下都不可以,然而现在,这完美的形象似已遭到破坏,心头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愤恚,怨怼、伤情,还夹着一丝幻灭。
“祝彩虹是莫兄的什么人?”东方白绝不失风度。
“她是我所爱的人。”
“噢!莫兄也同样是她心爱的人么?”
“当然!”短短两个字,但语气似乎十分勉强。
东方白突有所感,像祝彩虹这种女人,连女人见了都会心动,当然是人见人爱,听“白马公子”莫文俊回答的口气十分勉强,这当中定有文章,心念及此,脸上浮出了一个温和但却高傲的微笑。
“真的是如此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下立刻可以查证。”
莫文俊忽地怔了怔,目芒连闪。
“东方白,你没资格查证,事实上也无此必要,现在是本人向你挑战,如果活着的是你,你便可以得到她。”
“为一个女人而赌命么?”
“哈哈哈哈,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天上的星,想摘下它就必须付出代价,何况本人是为了男人的尊严,武士的颜面而向你挑战,准备拔剑!”他自已的手指已触上了剑柄,脸上呈现一片坚毅之色,目芒也透出杀机。
值得么?东方白在深深考虑。
“拔剑!”莫文俊在催促。
“拔剑?”东方白喃喃,不知是应声还是自语。
“这两个字最明确不过,不敢,怕死,是不是?”
“莫兄,在下的剑不轻易离鞘!”
东方白还没下最后的决心,他还在急急考虑,沉缓地接着道:“成名不易,剑出鞘便要分出高下……”
“本人更正!”莫文俊打断了东方白的话,道:“是分出生死,而不是分出高下!”
说完,拔剑出鞘,剑身映着月华,泛起一蓬碧芒,用手指轻轻一弹,“铿!”声音清越,空气激发了一阵振鸣,直落入人的心。
“莫兄,你不改变主意?”
“笑话,是本人约你的,如你不敢又何必赴约?”明显地讥诮。
“非不敢也,是不为也!”
“哈!东方白,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伪君子、真小人,表面上干净,骨子里肮脏。你在南阳击杀‘金狮子’,是假侠义之名,行残暴之实,你配得上祝彩虹么?老实说,这是一种亵渎,一种玷污。”
东方也不是泥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尊受损,荣誉蒙污,他修养再深也不能不有所反应,他不能双手把祝彩虹捧出去而退缩,他的脸开始发热……
莫文俊举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东方白,弃剑,发誓退出江湖,本人今晚放过你。”词锋犀利,咄咄逼人。
“莫文俊,在下为你拔剑,希望你不会后悔。”
用手一按腰间剑柄,“呛!”地一声,长剑高鞘,黑黝黝不带半点光华,看上去是一柄师公道士仗以作法的铁剑,简直的不能算是兵刃,显得有些滑稽。
双剑上扬,一碧一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莫文俊鼻孔里“嗤!”了一声,意存不屑。
东方白转动目光,游扫了一遍,因为他“三不”的原则有一“不”是有第三者在场不拔剑,他一直信守不渝。
白马公子莫文俊是挑战者,生死对决他绝不敢因对手的兵刃不起眼而掉以轻心,他的面色刹那间凝成了冷铁。
双方拉开架子,高手,气势无懈可击。
东方白在心里暗道:“彩虹,我为你拔剑,不是为了得到你,而是为了武士的荣誉,你说你需要我的保护,也许你另有隐衷,希望我做对了。”
对峙了片刻。
“呀!”声音不大但相当沉凝,一碧一黑两道剑影交错、互击,锵然之声清越中夹着锐利,然后两支剑交叉在空中粘贴在一起,极短暂的一瞬,绝对的动变成了绝对的静,就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两支剑原本就是这个架势。
莫文俊的脸孔逐渐透出苍白,变成与月光同色。
然后,额头上沁出了大粒的汗珠。
空气在此刻凝冻。
“呀!”地一声低喝,交叉的剑一阵悸颤绞扭,碧光破空飞去,剑弧落到了五丈之外,莫文俊倒退了三四步,本来俊逸的脸孔扭曲成了怪形。
东方白徐徐收剑。
“为什么不杀我?”莫文俊悚声大叫。
“无此必要!”东方白出奇地平静。
“你现在不杀我,你就会后悔!”
“大概不至于。”
莫文俊转身,奔过去,跃上马背,白影在月光下迅快地远去,消失。
东方白摇摇头,回身去找莫文俊留下的剑,但竟然不见剑的影子,这可是怪事,一支长剑怎会无端端地消失?
他衙重新估量剑的落点,以刚才抛射的弧度计算,剑应该落在跟柳林三丈的草地上,而剑竟然失了踪,有第三者在暗中么?
他抬起目光四下瞭瞧,这片草地一边接柳林,三面是空的,要是有人暗中伏伺,定在柳林中无疑,但这伏伺者攫窃白马公子遗剑的目的何在?是有心抑或无意?他不由呆住了。
发呆的时间不长,他迅快地掠入柳林,穿行,一无所见,透到了柳林的另一面,连半丝可疑的影子都没发现。
“奇怪!”他忍不住自语出声。
时近三更。
徐家集沉睡在西偏的银光里,街道上一片岑寂,只有极少数的窗子透出朦胧的光晕,气氛宁静而和谐。
东方白的心里并不宁静,白马公子莫文俊的约斗带给他困扰。因为他心目中那道彩虹已经走了样,再就是对方的兵刃神秘失了踪,他无法照惯例予以销毁,这可能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而这麻烦将大大影响他的行动。
彩虹该已掩霞安息了?
这时分他当然不愿惊扰店家,他绕到客店的侧方,飞身越墙而入,悄没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灯仍亮着,灯盏里油还是满的,桌子已收拾干净,看样子店小二刚添过不久,在房里打了个转,下意识地走到隔壁房门外。
犹豫再三,他轻唤了一声:“彩虹!”
没有应声,他放大了声音再叫一遍,依然没有反应,不由狐疑起来,睡得再熟也该惊醒过来了,侧耳贴向门缝,没任何声息,以他灵敏的听力是可以听到呼吸声的,用手指一捺,房门竟然升了,是虚掩的,房内灯已灭,什么也看不到。
“彩虹,我回来了!”他又叫了一声,寂然。
莫非发生了事故?
他不由紧张起来,像这么美的女子投在客店,定会引起居心不良者的觊觎,她本身就是极大的诱惑。他回房端了烛台燃亮,再转到隔壁房间,一照,登时呼吸一窒,一颗心完全抽紧。
房是空的,床是空的,被褥整齐,根本没人睡过。
人到哪里去了?
她不告而别么,可是,她是主动求自己保护的?
彩虹,摸不透,抓不住,她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
难道她已经知道莫文俊跟自己的约会,重投他的怀抱,还是逃避他?
他傻了眼,在房间里,不立着。
一阵幻灭之感袭上心头。
蓦地,背后房门外响起一声低喝:“别动!”
东方白心头大震。
“何方朋友?”
“别动,也别回头,你只要一动便会有飞刀刺进你的背心!”
“有什么指教?”
东方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从背后威胁过。他想,自己要不是因为专注于祝彩虹的失踪而疏神,定会发觉房门外来了不速之客,对方的贸然出现,会与祝彩虹的失踪有关么?
“如果不是格于上帝,哼!”半句话,没下文。
“怎么样?”东方白好整以暇,但已有了打算。
“你无肠公子早已趴在地上。”
“哦!”这一声哦的余音未落,人已闪电般横移三尺,烛台掉地熄灭。他之所以敢不顾背后飞刀而采取这行动,是他从对方口气判断出对方并没杀人的决心,扔掷飞刀必须作势,只消争取这作势的一瞬足够他移开身形,所以他做了,而且成功了。
烛光一灭,变成了里暗外明。
他迅快地回身斜对门窗。
同一时间,桌面上响起“擦”地一声,江湖人,一听便知道是利刃插钉木头的声音,接着是人影一晃。
东方白穿出门外,人影正从西边屋脊消失,以时间与距离而论,对方的身手相当不俗,他没去追,回进房里,伸手轻轻摸去,果然是一柄小刀钉在桌面上,还穿了张纸,不用说这是飞刃留柬了。
拔起刀,回到自己房间,就灯一照,只见纸条上写了简单几个字:“请驾集东大石桥,立候。”没具名。
东方白耸肩笑了笑,前半夜“白马公子”的的斗,后半夜又来了个无头的约会,这该叫事不单行,白马公子为的是祝彩虹,这无头约会为的又是什么呢?
赴约,他作了决定。
徐家集正东的大石桥是进集的孔道。
月色依然很白,但已挂到距山巅不到两竹竿的位置。
三孔的石拱桥像一头巨兽僵伏在河上,桥两端的路树连接着河岸的林木,除了路段,视线并不怎么开朗。
东方白行云流水般来到桥头,静荡荡不见半个人影,气氛显得有些诡橘。他停下身形,静立着,目光游扫了现场一遍,凭他锐敏的直觉,人都伏在暗处,而且有不少人,依立脚的位置而言,已然进人了包围圈的核心。
不出声,静以待变,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无形的触须四处伸张,保持了高度的警觉,这种场合是不能光靠眼睛的。
“到桥这头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空